第十二章 罪名
一个时辰之后，张府后门。
身穿软甲的姜明此时正站在树下，听到不远处张府前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以及对方饱含绝望的嚎叫，他知道今夜天武卫的前门攻坚行动迄今为止还算顺利。
“守个后门需要咱们这么多人吗？”
“要我说，这次负责前门突入的兄弟肯定要发大财了。”
“就是，到时候随便抓把珠宝银子往怀里一揣，谁又知道？”
“要怪只能怪咱倒霉呗。”
几位举着火把的衙役正靠在一扇矮小的木门边上，打量着在月夜下显得格外高大的院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位衙役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低声止住了话头：
“咳，噤声。”
说话间，他朝不远处站着的姜明二人努了努嘴，张着嘴无声地说：“有狼。”
众人一悚，随即闭口不言。
姜明身侧站着的正是乌雄，此刻的乌雄听着衙役们的议论，越听心情越是烦躁，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姜明道：“你说咱们兄弟俩怎么这么倒霉啊，不仅抄家的肥差没了。还得被打发来干这苦哈哈的差事，听着前门的兄弟发财比我丢钱还难受。还看守门，我呸，姜兄弟你刚从京城过来不晓得，咱们这地方的官差最是奸诈狡猾，人多打人少的时候助助威还行，要是遇到硬茬子一准掉头就跑。”
“万一里边真有什么棘手的家伙从后门突围的话，指望这群衙役可靠不住。到时候你可别犯傻一个人冲上去硬拼，咱们俩只要堵住这条巷子口等待兄弟们过来支援就好。”乌雄说完，还是感觉放心不下，于是又叮嘱道，“哎哎，我说兄弟待会真有事，可别犯傻啊，小心刀剑无眼。”
姜明穿上天武卫制式的银色软甲，显得身材挺拔，只不过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书卷气，若是脱下这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制服软甲，那他更像是个文弱的读书人，而非令人望而生惧的天武卫军官。
“现在正是立功的时候，岂能退缩。再说我自幼习武，等闲三五个武师也近不身，你放心好了。”姜明正色道。
乌雄心中暗暗腹诽着，还什么三五个武师近不了身？只怕都是你家里养的武师吧。
他正想着待会怎么偷奸耍滑的时候，忽然听到捕快们又在窃窃私语：
“俺若是有张家这等家财，便再也不干这劳什子脑袋挂腰上的活计了。带着钱回老家购置个几百亩良田，成日坐拥成群的妻妾，岂不快哉？”
听得乌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挠挠头道：“姜兄弟，你说这张家都已经这般富贵了，为何不能好好享受，反而还要勾结那伙贼子，他们图什么呢？”
姜明看了看乌雄，道：“人心之贪欲，哪有知足一说。”
突然，众人蹲守的张府门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晚中显得极为渗人。
衙役们皆是一惊，纷纷起身远离那扇仿佛欲吞噬人心的深黑木门。
纷纷在老衙役的带领下，结阵以待。
一个嘴上绒毛还未完全褪去的年轻衙役因为过于紧张，竟直接拔刀出鞘。
“锃。”
极具洞穿力的金铁交鸣之声在空旷无声的巷子里传得极远。
门后的声音也为之一静。
带头的老衙役用眼神狠狠的刮了那位后辈一眼。
安静了不多会，门后传来一声高呼：“大哥，冲杀出去吧，待在里面迟早要坏事！”
话音刚落，后门被人一脚踹开。
但随后一拥而出的并非是众人所想的凶神恶煞的家丁，或是杀人不眨眼的南朝奸细，而是一大群张府族人，大多是手无寸铁的老幼女眷。
张府众人刚出了后门便正好撞上一群举着火把的官军，眼见官军们个个面色不善地手按剑柄，显然早有准备。众人的面色霎时转为惨白，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火光将众人的脸色映得通红。
为首的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男子见此面色剧变，随即强行镇定下来，一言不发便欲拔剑出鞘。
“大哥不可！”张府众人中一个少年大声叫住，这少年一幅双眼浮肿，精神萎靡的模样，显然长期被酒色所伤。
还没等儒衫男子回头问询原因，那少年便连珠炮似的朝衙役们打着招呼：
“李大，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张硅啊！”
“何赖头你个憨货，前两天我还请你们在稻香楼吃过饭呢。”
但众衙役如避蛇蝎的躲着那少年的目光，被点到名字的衙役更是将身体往众人身后缩去，生怕自己跟这张府二公子扯上一点关系。
大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点风声，这张家犯下的罪名很可能便是“勾结南朝”。
国朝早就有了定例，但凡与南朝有勾连，男丁通通斩首弃市，女子发配军中为奴。
少年的声音忽地止住了，他也开始发觉这些“过命”的兄弟都在躲着自己的目光，这让他如何能忍？平日里习惯了少爷的做派的他出门在外什么时候不是前呼后拥，就是本地的捕头见了自己也得恭恭敬敬地问好。区区捕快哪里放在他眼里，心情好的时候道一声兄弟，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如使唤自家下人般招呼。
如今自己居然被这样低贱的人欺压到自己头上来了，张硅气极反笑道：“家父与王知县乃是至交好友，日日把臂同游……”
“你说的王知县此刻已经被革职查办了。”老衙役打断了张硅的话头，生怕他再把自己牵扯出来，“这个案子现在由天武卫的大人们亲自接手，我劝你们最好还是速速束手就擒，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张府的众人听说自己家犯的案子由天武卫负责后，顿时都慌了手脚，先前啼哭的族人也止住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却捂着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张硅却冷笑连连：“你真当小爷我是唬大的不成？你不是说天武卫亲自督办吗，好啊，那你来说说，我家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值得那帮白狼……”
“勾结南朝，这个罪名够不够？”巷子口响起一道声音。
张硅眯了眯眼，倨傲地借着月光看向声音来源，先前他早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两道人影，只不过迫于形式紧急，来不及细细打量。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将他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两人居然都身着天武卫特有的黑色制服。
那老梆子居然不是在唬自己。
身穿软甲的姜明此时正站在树下，听到不远处张府前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以及对方饱含绝望的嚎叫，他知道今夜天武卫的前门攻坚行动迄今为止还算顺利。
“守个后门需要咱们这么多人吗？”
“要我说，这次负责前门突入的兄弟肯定要发大财了。”
“就是，到时候随便抓把珠宝银子往怀里一揣，谁又知道？”
“要怪只能怪咱倒霉呗。”
几位举着火把的衙役正靠在一扇矮小的木门边上，打量着在月夜下显得格外高大的院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位衙役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低声止住了话头：
“咳，噤声。”
说话间，他朝不远处站着的姜明二人努了努嘴，张着嘴无声地说：“有狼。”
众人一悚，随即闭口不言。
姜明身侧站着的正是乌雄，此刻的乌雄听着衙役们的议论，越听心情越是烦躁，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姜明道：“你说咱们兄弟俩怎么这么倒霉啊，不仅抄家的肥差没了。还得被打发来干这苦哈哈的差事，听着前门的兄弟发财比我丢钱还难受。还看守门，我呸，姜兄弟你刚从京城过来不晓得，咱们这地方的官差最是奸诈狡猾，人多打人少的时候助助威还行，要是遇到硬茬子一准掉头就跑。”
“万一里边真有什么棘手的家伙从后门突围的话，指望这群衙役可靠不住。到时候你可别犯傻一个人冲上去硬拼，咱们俩只要堵住这条巷子口等待兄弟们过来支援就好。”乌雄说完，还是感觉放心不下，于是又叮嘱道，“哎哎，我说兄弟待会真有事，可别犯傻啊，小心刀剑无眼。”
姜明穿上天武卫制式的银色软甲，显得身材挺拔，只不过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书卷气，若是脱下这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制服软甲，那他更像是个文弱的读书人，而非令人望而生惧的天武卫军官。
“现在正是立功的时候，岂能退缩。再说我自幼习武，等闲三五个武师也近不身，你放心好了。”姜明正色道。
乌雄心中暗暗腹诽着，还什么三五个武师近不了身？只怕都是你家里养的武师吧。
他正想着待会怎么偷奸耍滑的时候，忽然听到捕快们又在窃窃私语：
“俺若是有张家这等家财，便再也不干这劳什子脑袋挂腰上的活计了。带着钱回老家购置个几百亩良田，成日坐拥成群的妻妾，岂不快哉？”
听得乌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挠挠头道：“姜兄弟，你说这张家都已经这般富贵了，为何不能好好享受，反而还要勾结那伙贼子，他们图什么呢？”
姜明看了看乌雄，道：“人心之贪欲，哪有知足一说。”
突然，众人蹲守的张府门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晚中显得极为渗人。
衙役们皆是一惊，纷纷起身远离那扇仿佛欲吞噬人心的深黑木门。
纷纷在老衙役的带领下，结阵以待。
一个嘴上绒毛还未完全褪去的年轻衙役因为过于紧张，竟直接拔刀出鞘。
“锃。”
极具洞穿力的金铁交鸣之声在空旷无声的巷子里传得极远。
门后的声音也为之一静。
带头的老衙役用眼神狠狠的刮了那位后辈一眼。
安静了不多会，门后传来一声高呼：“大哥，冲杀出去吧，待在里面迟早要坏事！”
话音刚落，后门被人一脚踹开。
但随后一拥而出的并非是众人所想的凶神恶煞的家丁，或是杀人不眨眼的南朝奸细，而是一大群张府族人，大多是手无寸铁的老幼女眷。
张府众人刚出了后门便正好撞上一群举着火把的官军，眼见官军们个个面色不善地手按剑柄，显然早有准备。众人的面色霎时转为惨白，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火光将众人的脸色映得通红。
为首的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男子见此面色剧变，随即强行镇定下来，一言不发便欲拔剑出鞘。
“大哥不可！”张府众人中一个少年大声叫住，这少年一幅双眼浮肿，精神萎靡的模样，显然长期被酒色所伤。
还没等儒衫男子回头问询原因，那少年便连珠炮似的朝衙役们打着招呼：
“李大，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张硅啊！”
“何赖头你个憨货，前两天我还请你们在稻香楼吃过饭呢。”
但众衙役如避蛇蝎的躲着那少年的目光，被点到名字的衙役更是将身体往众人身后缩去，生怕自己跟这张府二公子扯上一点关系。
大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点风声，这张家犯下的罪名很可能便是“勾结南朝”。
国朝早就有了定例，但凡与南朝有勾连，男丁通通斩首弃市，女子发配军中为奴。
少年的声音忽地止住了，他也开始发觉这些“过命”的兄弟都在躲着自己的目光，这让他如何能忍？平日里习惯了少爷的做派的他出门在外什么时候不是前呼后拥，就是本地的捕头见了自己也得恭恭敬敬地问好。区区捕快哪里放在他眼里，心情好的时候道一声兄弟，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如使唤自家下人般招呼。
如今自己居然被这样低贱的人欺压到自己头上来了，张硅气极反笑道：“家父与王知县乃是至交好友，日日把臂同游……”
“你说的王知县此刻已经被革职查办了。”老衙役打断了张硅的话头，生怕他再把自己牵扯出来，“这个案子现在由天武卫的大人们亲自接手，我劝你们最好还是速速束手就擒，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张府的众人听说自己家犯的案子由天武卫负责后，顿时都慌了手脚，先前啼哭的族人也止住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却捂着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张硅却冷笑连连：“你真当小爷我是唬大的不成？你不是说天武卫亲自督办吗，好啊，那你来说说，我家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值得那帮白狼……”
“勾结南朝，这个罪名够不够？”巷子口响起一道声音。
张硅眯了眯眼，倨傲地借着月光看向声音来源，先前他早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两道人影，只不过迫于形式紧急，来不及细细打量。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将他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两人居然都身着天武卫特有的黑色制服。
那老梆子居然不是在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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