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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好戏开场了

    同样,得知此消息的还有朱友贞。

    与朱友珪那边小鱼小虾两三只不同,作为嫡长子的朱友贞这边已经建立起了初具规模的势力班底。

    不过这一切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朱友贞十六,到了该齐家齐室的年纪,而朱温作为父亲,自然不能对嫡长子的婚姻大事置之不理,在一番物色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麾下大将张归霸的小女身上。

    不是张归霸之女张氏生得有多么倾国倾城,惹人怜爱,朱温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哪里会不知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道理,他更多的还是看重张氏背后的张归霸三兄弟。

    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就像是北魏时的贺拔三兄弟一样,俱有大将之才,攻城拔寨、冲锋陷阵无往而不利,而且三兄弟与朱温同是出自草军,同时还是汴军元老,更为难得的是,三兄弟还多次救朱温于万军从中。

    Buff叠满,忠诚度又高,朱温自没有理由不让张氏三兄弟做这个外戚,而朱友贞在婚姻大事上哪里有什么发言权,听朱温为他选了张氏女,心中自然是喜大于忧,有如此助力,还怕夺位无望?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迎娶了张氏之后,为他奔走、出谋划策的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而他也借此拉拢了一些外朝朝臣将领。

    这其中,明面上的有张归霸之子,他的妻兄张汉伦、张汉杰以及张归弁之子,妻弟张汉融,卢龙降将马慎交。

    而在暗地里,他也拉拢到了不少处在关键位置上的人,这其中有朱温外甥陈州刺史、检校司空袁象先,姐夫赵岩,赵岩堂弟赵縠,枢密院院吏张希逸,落雁都指挥使朱汉宾,宣武小校朱珪、傅晖、霍彦威等。

    赵岩与赵縠出身三代皆为忠武牙将的军门世家,其家族势力在陈州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也是一股十分强劲的地方势力。

    而宣武小校朱珪、傅晖、霍彦威等人在宣武军整编为禁军之后,大概率也会进入到禁军当中,或许在某个关键节点上,他们就会成为朱友贞的敬君弘、吕世衡、常何,复刻一出玄武门之变。

    而在这所有人中,又以张汉杰、赵岩二人最得朱友贞信重。

    赵岩不在,朱友贞闻此事便唤来了张氏三兄弟。

    “汉杰,你说我那八弟这是要做什么?”朱友贞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汉杰亦不是长子,因而年纪也没有比朱友贞大多少,只三十岁不到,相貌英挺,颌下蓄着短须,乍看之下,倒是颇有些英气。

    闻言,张汉杰微笑答道:“八公子想做什么不重要,说到底他既庶且幼,即使真入了梁王的眼又能怎么样呢?”

    “哦?何解?”朱友贞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张汉杰侃侃而谈:“昭宗皇帝即位之前不也是被天下人所夸赞,说他雄杰英武,有武宗遗风吗?然而最后如何,还不是差一点就成了亡国之君。

    昭宗皇帝即位之时已经二十一岁,尚且应付不了天下风起云涌的局面,而八公子还不到束发之年,他就算是真献上什么大杀器,亦或者表现得惊艳绝才,梁王也绝不会萌生传位于他的心思。

    属下以为,相较八公子,还是两位年长的公子威胁更大。”

    闻言,朱友贞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轻叹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那日父亲问话,考较我们兄弟几个,他说起话、论起事来是滴水不漏,长叹阔轮直指人心,淮南杨吴的事儿他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实在是教人难以相信他会犯此大忌,我觉得这一切倒像是他故意为之!”

    “是不是八公子故意为之不重要,梁王春秋鼎盛,争储的路还很长,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能蒙蔽一时,公子你是嫡长子,只需要韬光养晦,静候良机即可,不必操之过急。”

    出乎意料的,张汉杰与朱友珪那谋士丁昭溥的想法竟暗暗相合,只是朱友珪与朱友贞兄弟两人的行事风格到底是完全不同的。

    但话说回来,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有一些相同点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将手伸向了正在组建的禁军。

    “我没急,只是老八这两月又是举贤、又是献计献策、又是造神兵利器的,好似全知全能,叫我总觉得,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说到这里朱友贞顿住了话语,眉宇紧皱。

    闻言,张汉杰浅笑一声,哂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公子你这三年都在河南,八公子却一直待在大梁,近水楼台,得了梁王一二教诲,也说不定。”

    “你不懂,生在我们这种帝王之家,谁不是想着争得大位,哪有人会对那些奇巧淫技感兴趣?”

    朱友贞摇头感慨道。

    张汉杰依旧笑着:“八公子既庶且幼,要想争储,自然是得独辟蹊径。”

    “但愿如你所言吧……”

    朱友贞并未被张汉杰的话所动摇,他总觉得那个三年不见的八弟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

    四月二日,洛阳使团在上源驿休整一日启程,大梁城上下文武官员,士卒商贾百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梁代唐祚,兴许就是在这一二日。

    说来,相比于他们的祖辈,他们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只是就在这个敏感而又特殊的时刻,市井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二公子朱友文、八公子朱友孜,阴藏异志、心怀不轨,特制了一张巨弩,准备在梁王入元帅府受禅时射杀梁王,窃夺神器。”

    虽则这则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子虚乌有之事,但架不住愚者多啊,谣言猛于虎,越传越离谱……

    面对谣言四起的局面,朱友珪率先站了出来,飞奔至了元帅府。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刚一踏入元帅府大厅,朱友珪便躬身抱拳,口中连称喜字。

    朱温面色阴郁,冷笑连连:“我何喜之有啊?”

    朱友珪见了,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和想象中的情景有些不太一样?

    照常理而言,父亲不应该是开怀大笑吗?

    心中虽然疑惑万分,但他嘴里却是忙道:“听说二哥与八弟召能工巧匠制作了一张巨弩,能于射数百步之外穿金裂石,可射穿金银车,大盾重甲。

    有了此物,咱们大梁再也不用忌惮河东骑军了。”

    闻言,朱温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似乎是为了隐藏心头的惧意,他冷哼了一声:“听说……你是风闻奏事的御史吗?”

    朱友珪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讪讪道:“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同父亲提前分享这一喜事。”

    “你最好没有别的意思”瞥了朱友珪一眼,朱温冷声道:“为父也是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怎么与你说的是大相径庭啊?”

    闻言,朱友珪愈加心慌,支吾道:“既是流言蜚语,还是……还是该当一笑置之。”

    “总得把散布流言的罪魁祸首抓起来不是。”话到此处,朱温的目光忽然一厉,低喝道:“赵廷隐、杜宴球。”

    “职下在。”

    朱温身侧,一左一右两个小将站了出来,拱手高呼。

    “廷隐,与你一百厅子马直,速去将二公子八公子带到我面前来。

    宴球,与你两百厅子步军,搜查二位公子府中违禁之物,记住,一寸地方,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如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

    杜宴球二人退出帅府。

    一旁的朱友珪长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儿,虽是流言,但终归是让老头子起了疑心。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