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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阿保机请封

    话说在唐末北方藩镇以及地方实力派中,或多或少与契丹都有些关系。

    朱梁与契丹相隔甚远,关系算是远一点的,卢龙刘仁恭所领州郡与契丹接壤,两者往来较多,当然这不是说两家关系多么融洽,恰恰相反,两家是死敌,便如赵大所说的一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其实原先卢龙军对上契丹还是占有优势的,奈何刘仁恭野心勃勃,不愿效河朔故事,割据卢龙,反而一心想着兼并河朔,只可惜,他两度发兵南下之时,皆遇到了正如日中天的梁军。

    内黄一战,被梁军斩首数万,老鸦堤一战,又是战死三万,前前后后折损近十万精锐,卢龙军哪里还压制得住蒸蒸日上的契丹。

    去岁,为了应对梁军对幽沧的攻势,刘仁恭悉取麾下州郡十五岁以上男子,扫地为兵,得兵十万,文其面曰“定霸都”。

    士人文其臂曰“一心事主”,当时为了躲避兵役,不知有多少人自残亦或者落发为道士僧侣,跑去河东投奔李克用的也不少。

    说到这儿,就有必要说一下李思安再伐幽州的战果了。

    话说李思安自从大梁出奇兵北伐,一路那是势如破竹,不及一月,便抵达了幽州城下,只是当时刘仁恭并不在幽州城内,而是在城外大安山上与美人作乐,与方士炼丹。

    危急关头,因为与刘仁恭爱妾私通,被刘仁恭赶了出去的老二刘守光领军从外归来,内外夹击之下击败了李思安,然后他趁胜自任卢龙节度使,并派遣部将元行钦、李小喜攻打大安山,活捉了其父刘仁恭并将其囚禁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仁恭麾下将佐及其左右侍从,但凡是昔日得罪过他的尽数为他所杀,统领幽州精骑契丹银胡䩮的王思同心不自安,率部下三千契丹骑投晋。

    山后八州巡检使李承约亦率部兵二千投晋,一时间,河东兵力骤增。

    说来,大梁这回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战争就是这样,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若不然,也不会有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话了。

    除去卢龙,与契丹关系最密切就属河东李克用了,二者之间光是正儿八经的会盟就有两次,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更是把臂而盟,结为了兄弟,前年阿保机攻卢龙,就是从李克用的云州那边发的兵,掳掠了不少人口。

    只是李克用固然是个实诚人,但阿保机可不像一般的胡人那么耿直。

    对阿保机而言,这就是再简单不过的远交近攻之策了,只要对他占领幽州的目的有利,与谁为盟不是为盟呢?

    至于李克用口中什么同收汴洛、扶保唐家社稷,听听就行了,他一个姓耶律的契丹人,扶的哪门子的唐家社稷。

    话归正题,大梁虽然和契丹人打过的交道少得可怜,但人家毕竟是千里迢迢携貂皮、名马、女乐且言明了是来进贡的,朱温自也没有道理轻慢人家,说来,大梁立国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番邦来朝了。

    或许也是出自这个原因,朱温在接待契丹使臣的礼节上与对马楚的使臣的礼节上是一样的,极为重视,不但在金祥殿摆了宴席,还专门唤了敬翔、朱友文、朱友贞、朱友孜三兄弟以及守司徒、同平章事,也就是宰相韩建作陪。

    韩建就是那个割据华州,劫昭宗车驾,杀诸王,除尽昭宗卫士的“大忠臣”,与朱温年轻时候就认识,只是那时候韩建在忠武八都,而朱温跟着黄巢混,是敌非友……

    天复元年,韩建归降了朱温,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知民间疾苦,稼穑利害、军旅之事、筹度经费,与割据荆州的郭禹(成汭)均以保境安民闻名于世,人称“北韩南郭”。

    眼下其人在朱温这儿正得宠。

    时下,耶律阿保机的大名还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尽管契丹那边号称控弦之士有三十万,但没有谁去相信这么一种自擂自吹的说法。

    真有三十万兵马,天下何处去不得,至于连幽州一处关隘都叩不开?

    阿保机的使者,是个穿着圆领窄袖、髡发的年轻人,看年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甚是干练。

    许是身负某种使命亦或者有所求的缘故,一进殿便向端坐上首的朱温行了大礼:“外臣迪里姑鲁,参见陛下。”

    “迪里姑鲁……”念叨了几声这个名字,朱温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你们契丹人的名字都是这般怪异吗?”

    “倒也不是,外臣原是蓟州人,幼年为契丹人所虏,那时还不解契丹语,便胡乱给自己取了名字,听起来是有些怪异。”迪里姑鲁解释道。

    “原来如此。”朱温笑呵呵的让人赐座,旋即开门见山道:“听闻去年年末,你们头领阿保机与李克用再度于云州会盟,约定今冬举兵击我,怎么,此番阿保机遣你来又是作何,是欲下战书吗?”

    “这……”迪里姑鲁显然未曾想到朱温会问的如此直白,不由愣住。

    不过,能作为一方使者,迪里姑鲁的临机应变还是有的,只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便恢复如常,拱手回道:“李克用势大,召我主会盟,我主岂能不从,虽与之盟,但虚与委蛇耳,至于相约共击梁云云,皆是李克用一厢情愿,我主并无意动。”

    听其言,朱温眼中闪过一道戏谑之色,随即露出了点似笑非笑的笑容,审视着迪里姑鲁道:“哦……既是如此,那不知阿保机派遣阁下不远千里赶来所为何事啊?”

    “我主今春正位后,便准备至中原请封,但因部中庶务耽搁一直未成行,近来闻中夏万里江山已易主,特遣我来请封。”迪里姑鲁面色尴尬,语气却是铿锵有力。

    “哈哈……”闻言,朱温朗笑,指着迪里姑鲁半晌,才止住了笑声道:“为何不找李克用册封啊?”

    面对朱温绵里藏针的质问,迪里姑鲁呼吸一滞,但很快他就抛弃了那份自尊,小邦使臣面见大国皇帝,受辱不是很正常的么,更何况此番还是有求于人,于是尽管心里觉得屈辱,他脸上仍旧带上了谦卑的神态。

    “李克用不过前唐旧臣,如何与陛下万乘之躯,天下之主比得。”

    朱温闻言大笑,朱友孜亦是忍俊不禁。

    说到底,他阿保机不依惯例在遥辇氏中选出继任可汗,而是在众人的拥戴下自立为汗,此刻契丹内部说不定正暗流涌动呢。

    而此时的中原王朝恰恰是契丹部落的仰视对象,朱温一朝称帝,那他就是巍巍华夏的主人,朱温能够给他的汗位强力背书,能够助他稳固地位,这一点,僻处河东的李克用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他。

    说来,这阿保机也是个实用主义者。

    不过,朱友孜倒是还真不清楚历史上朱温最后有没有同意耶律阿保机的请封,只从《不良人》中得知他有个叫奥姑的女儿,长得美艳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