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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季良归附

    “先生就是赵季良?”

    静静的打量着身前面带愠怒、长相英奇的年青男子一阵,朱友孜缓缓开口。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正是赵季良,只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英王殿下,竟劳烦殿下专程遣精骑前去绑我入府。”赵季良微扬着头,面对朱友孜审视的目光,毫不退缩。

    听到面前之人亲口承认身份,朱友孜方才长舒口气,收回了目光,不过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五代十国,固然是武夫当权的时代,但相比于三国乃至于后三国,五代十国显然更为碎片化,同所有乱世一样,也是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第一等的,无疑是敬翔、袁袭、郭崇韬、王朴等人了,敬翔可比荀攸,腹藏经史,胸隐甲兵;袁袭可比法正,运筹帷幄、举无遗算;郭崇韬堪称杜预之亚,文武兼资;王朴天下大才,所作《平边策》不亚于荀彧《平四方策》、诸葛亮《隆中对》、鲁肃《榻上策》,赵大用此策取天下。

    而第二等的,赵季良就赫然在列了。

    如果可以用类比的话,朱友孜更愿意将他比作刘晔。

    算不得超世之杰,但也是佐世之才,与冯道、桑维翰等一个级别。

    “赵先生你可莫要胡说,当日在白马津渡口,不是你主动亮明身份,上了咱们的船么,怎么就成了我家殿下绑架你了。”

    朱友孜这边还在感慨当中,立于一旁的康延孝却是面带戏谑的开了口。

    赵季良闻言面色一囧,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原来,那日康延孝自出府之后便以追风逐电的速度飞奔到了白马津渡口。

    这厮也是个有心计谋略的,到了白马津渡口之后并没有冒冒失失的行事,而是从摆渡的船家手里租了一条好船,又找了间铺子定制了一个巨大的木牌,上书“迎节度推官赵季良至使府上任”,将自己伪装成了邢洺节度使王檀麾下的牙兵。

    众所周知,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是故不一二日,此事就在白马津传的沸沸扬扬,与仆人且游且行的赵季良到白马津闻听了此事,自然不疑有他,只当是王檀对他重视,心中十分自得,便毫无防备的上了船,出示了征辟文书,亮明了身份。

    康延孝也没想到自个儿这招守株待兔还真就逮到了兔子,见状自是喜不自胜,为了以防万一,当即就让手下将赵季良与其仆人五花大绑了起来,星夜兼程带了回来。

    朱友孜虽不知其中原委,但见赵季良脸上窘态毕露,似乎颇为郁闷,也猜测到了些端倪,便作势赔礼道:“先生受惊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以先生的才能,去使府做僚佐屈才了,所以才派人前去阻拦,至于手下人阻拦的分寸么,可能是没有把握好。

    先生要怪就怪我吧,你尽可以冲着我发火,我绝无怨言。”

    说完,朱友孜冲着赵季良躬身拱手一礼,以表歉意。

    虽是惺惺作态,但朱友孜到底是亮明了态度,降低了姿态,同时给予了赵季良极大的尊重,他纵有一肚子的怨气此刻却也无从发泄了,毕竟朱友孜的身份摆在那里,难不成他还能让人家堂堂亲王跪下给他赔礼道歉不成。

    面对其人的诚恳致歉,赵季良最终也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罢了,殿下既已诚心致歉,在下再揪住这些细枝末节不放未免太过不通情达理。

    不过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在下既已应了王节镇征辟,那就是他幕府中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改投门庭的道理,请殿下能够体谅则个。”

    朱友孜招揽的话还没出口,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赵季良已经抢着表态了,他这番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既是委婉的拒绝了朱友孜的招募之意,又不至于伤了其人颜面,实在是老辣非常。

    但朱友孜既然连绑人这等下作手段都用上了,又哪里会轻易得善罢甘休,刘备去了田豫、牵招、陈群,还能有诸葛亮、魏延、黄忠,他朱友孜去了眼前的赵季良,还能有谁呢?

    不是朱友孜迷信什么历史人物,或者有什么收集癖,非要将历史上的名臣名将收入麾下,而是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才能和潜力,已经证明了他们就是时势造出来的那个英雄。

    他不按图索骥难道还一个一个去相吗?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激荡的小情绪,朱友孜面容渐渐恢复平静,而后他向赵季良抛出了一个问题:“先生以为,朝廷与方镇谁大?”

    “自是朝廷。”

    “那先生心中可有朝廷?”

    赵季良初时还不解其意,但仔细咀嚼其中含义后,也顿时恍悟了,八殿下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但他又不能不接这茬,只能是硬着头皮答道:“为朝廷效力,是在下平生夙愿!”

    闻言,朱友孜眯起眼睛,盯紧了赵季良沉声道:“你受征辟入邢洺节度使使府,说到底是入了王檀的幕府,做了王檀的僚佐,你所做之事皆是是忠他之事,不是在为朝廷、为陛下效力。

    人道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观先生心中,是将王檀的征辟看得比朝廷的任用还要高出一筹,莫非在先生心中,王檀这个节帅还要高过当今圣上不成?”

    朱友孜之言句句诛心,饶是赵季良胸有韬略也不由被吓得冷汗淋漓,腿脚发颤。

    “殿下误会了,在下从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之所以拒绝殿下招揽,只是不愿出尔反尔,为士林所笑罢了,殿下明鉴。”

    见赵季良被朱友孜一通诛心之言唬住,侍卫在旁的康延孝急忙上阵帮腔:“殿下,臣闻王檀自幼好读兵书,颇有韬略,从今上征战以来,所向披靡,屡建战功,可谓是有武;而赵季良文武才略俱非凡俗,若是此人投了王檀,那就是中行说去汉,张宾归赵啊,殿下,万万不可放其离去啊……”

    康延孝的神助攻,让赵季良不禁暗暗叫苦,也愤恨异常,什么中行说去汉、张宾归赵,他不过就是去做个僚佐,说得他好像是投了异族一样。

    还有,会不会用典故啊,就不能比作微子去殷、韩信归汉,非得整这么一出恶心人的。

    不过,这番话也基本上绝了他去应王檀征辟的念想,有这番话在这儿,他若是再去投王檀,那就等于是承认他有二心了。

    这一主一臣,论腹黑、手段无人出其右啊,赵季良心中哀叹不已,却也自知脱身无望了。

    见状,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的道:“殿下既然不愿放在下离去,那在下也只有在殿下这儿讨吃讨喝了。”

    朱友孜闻言一喜,这话虽然讲的很是含蓄,但投靠之意再是明显不过了。

    文人嘛,出门在外总归是要讲个脸面的,哪有刚义正辞严拒绝,转头又巴巴跑去投靠的。

    “少不了先生一口饭吃!”

    朱友孜调笑一句,当即吩咐下人给赵季良准备房间安置妥帖,又特地叮嘱了府上管内务的顾氏,务必照顾好赵季良的饮食起居云云。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赚个谋士,教其英年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