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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会场争锋

    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女生不上课,和一个绰号叫“黑马蜂”的男生,偷偷地在课间时间约会。正巧被藤迟山发现。“黑马蜂”当即乖乖地到政教处等待处理,这位女生却死活赖在原地不动,两人发生争执,藤迟山误辱她,她中午回家后,越想越气,憋不过来,服毒自尽,并留下字条,幸亏她父母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急救,总算脱离了危险。接着,校方又有人赶至医院……

    车向煌神色凝重地进入了会议室,坐下后,开门见山:“关于藤迟山老师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了吧!他的脾气,我们许多人耳闻目睹,我也多次诫告他忍忍性子。可是,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我不想多说,希望大家以此事为戒。现在我宣布,撤消藤迟山政教处主任和团委辅导员职务,以示警告。”

    会场短暂肃静,接着传来一阵低低议论的声音。

    “这不公平!”马维新突然站起来,昂视着车向煌,一双有力的眼睛射出闪烁的光芒,包含着几许不满与抗议。车向煌沉着脸看着马维新,显然余怒未消,新火又涌,冷冷地说:“马老师,你有意见。”

    “不是意见,是反对,是申冤。”马维新被车向煌的态度激怒了,一开口就‘出言不逊’。“车校长,你的决定是不是经过了集体的同意?小藤打人的原因应该怎么定性?事出有因啊,请三思而后行。”

    “打人原因还要定性?”车向煌哼了句,点了支烟:“马老师有言不妨之说。”

    “车校长——”马维新颤抖地推开了上前劝告的藤迟山,一把攥紧藤迟山的袖口,“你一味惩处小藤,可你考虑过另外一些因素吗?如此低劣的学生,如此言行,不要说年轻人,就是我老头子,也会气得呕血。藤老师已经知错,在医院又任人打骂,这难道还不够吗?”藤迟山听了,觉得现在只有马维新能够理解他,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车向煌心一动,可直觉告诉他应当从严处理此事,决不姑息。虽然马维新的话有道理,但决不能向他妥协,通过藤迟山事件,一是杜绝今后老师打人的现象,二是树立自己这个新任校长的声威,便于进一步加强学校治理。

    马维新越说越激动:“诚然,小藤的行为是过了火,我们也气愤,不满。但我们不能一误再误。小藤已经错了,该让他汲取教训。但我们不能一味‘残酷’的这般对他,打骂解决不了问题,难道撤职处分就解决了问题?校长,不要杀鸡取卵,藤迟山政教处任职多年,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他自己也可谓不辞劳苦,竭心竭力。”

    “这是什么话,小藤犯了错,就该推卸责任?马老师,我不否认学生素质的低劣,但作为一名教育者,一名知识分子,教育学生,不克制自己,竟然污口骂人,动手打人,这倒像市井里的泼妇互相指骂。这位学生没出问题,出了问题,我看你们怎么姑息藤迟山?”车向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古人尚知‘传道、授业、解惑’,今人的本事哪去了?当今教育,是棍棒私塾化横行的年代?错。我们必须检讨检讨自己,我们不要用理由自我搪塞。古代‘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古人尚知赏罚分明,我们教师犯了错,该怎么做呢?应——当——严惩不贷!今后,我不管什么主任、领导,包括——老教师们,谁犯了错,我车向煌决不宽恕。”

    马维新听了,觉得十分刺耳,愤怒地反驳起来,两人都动了气,激烈的争执起来,车向煌突然笑了一句:“马老师,我看你维新两字不确,该用维旧两字。”

    会场上一片哗然,转而很静、很静,马维新如被电击,惊愕到极点,维旧两个字像一股可怕的冲击波震得他昏昏欲倒,一股前所未有的苦涩与羞辱涌上心头,让他一阵阵颤栗、寒心。渐渐的,他开始面色发紫,神情板滞。校医章老师赶紧掐住他的人中,扶他坐下了。尤明龙见势不妙,一把拽出了脸色惊惶的车向煌,会议闹到这个程度,还能开下去?过了一会,大家见马维新渐渐平息,劝了几句,马维新大叫了一声:“受此其辱,奇耻大辱呀!唉,我老了,被竖子所欺。”

    话刚完,被一句喝声盖住:“马维新,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是竖子,你是。”葛红旗拍着桌子,震得茶水溅起。

    马维新从未见过葛红旗如此发火,颤抖着嘴唇,惨然地笑了笑:“老校长,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好,我是小人,哈哈。”马维新一阵狂笑,藤迟山紧紧扶着马维新,满身汗雨,随即走近葛红旗,大声道:“葛书记,你就别下毒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藤迟山声音哽咽,冲动地跑出会议室,随即发出一阵沙哑的狂笑。

    车向煌被尤明龙拽出后,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两人默默地走着,过了片刻,车向煌轻轻拍着额头叹息道:“小尤,我还是回去吧,给马老道个歉。我也昏了头,说话这般尖刻。多可怕,简直失去了理智。”车向煌猛吸一口烟:“可又有谁来理解我的心,难啊!用你们这里的话:‘我做了恶人’……”

    尤明龙听了,惆怅无语,只好默默地想着。他只觉得,这几天的矛盾和焦点,搞得他头昏脑涨,作为教务主任,他本来主张暂撤藤迟山政教处主任一职,没想到车向煌处理的这么严重,天气酷热,和这些烦人的事件一起,把大家烤得焦头烂额。但他又敏锐的感到车向煌的行为,不仅仅是一种权威的树立,更是一种重要信息的暗示:那就是六中将要面临一次全新的管理与改革。

    想到这,尤明龙动容地说道:“车校长,我支持你,你是对的。以严治校,刻不容缓。这么多年,学校对教师的管理,根本谈不上严,许多教师,老姜弥辣,大家犹让三分,更何况学校校务繁杂,校风恶劣,对一些教师过激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车向煌深吸一口气:“小尤,我来六中,不是为我个人,我要和大家风雨同舟,共渡难关。这些,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完成,而是要靠所有同仁齐心协力。矛盾并不可怕,它是对立的统一体,干什么事,不能一味感情用事,要注意事物的联系性与普遍性。治病先治本,六中这么多年都是围绕校风、学生打恶仗,但忽视了我们自己的问题。前两天,你反映初三两位学生恋爱,女生居然住在男方家,这事从处理上说,够得上开除,但是我们生理教师作用哪儿去了,讲得羞羞怩怩,讲不到根本,起不到提醒防范作用。”

    尤明龙若有所悟:“校长,你看此事怎么处理?”

    车向煌遥望夜空:“藤迟山的事一定要严办,决不姑息,那两位学生的事,要严谨低调处理,不要闹的满城风雨,再搭上个悲剧就皮不得了。小尤,什么叫一张一弛,你们可得注意了。今后,我会对你们张、严、管,但对学生的弛,并不是一味宽容、糊涂,而是科学的,这两位学生还小,不能因这事毁了前程啊。”

    “校长,我懂,我理解你。”尤明龙若有所思。

    “那么,校长,有件事我得如实的告诉你,老马现在搞夜校,每星期两次,我十分恼火,当面训斥了几次,可他不听,你看……”

    “哦。”车向煌有点惊讶,沉思了片刻:“由他去吧!小尤,今天我这个新校长深深刺痛了老教师,这也是感情用事,老教师也是一笔可贵的财富。马老搞夜校,肯定有他的原因,老同志吗,我们要宽容些。我也知道六中设备落后,师资不足,已成为刻不容缓的问题。后天,我要到教育局走后门点将,这一次,我要给六中注入新鲜血液。”尤明龙心中一动,心想:看来下一步新人驾到,人事上又要有情况了……

    夜深了,车向煌内心有了更深的想法,矛盾的焦点并没有使他畏惧,而是增强了他前进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