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妥善处理（上）

    车向煌十分清楚尤明龙处理这事的态度，知道他一定会动真格的，处理结果必定很重。倘若自己婉劝或提醒另作处理，尤明龙绝不会让步，在这敏感的节骨眼上，尤明龙雷厉风行的下一步，不仅仅是重处宁伟，也会借这件事打击学生中的流言蛮语，他要树立学校的威信，也要树立自己的教导主任的威望。从这点来看，车向煌甚至十分支持尤明龙，但是这次所处理的对象却是一个优异的学生，决不能这样，车向煌强按内心对宁伟的愤怒，决定先不急于处理，所以他只好得罪性的接下这个事件。当他第一眼看到宁伟那一副傲慢的神情，不觉有点恼火，但他并没有发作，倒是尤明龙忍不住气，临走时，狠狠按了下宁伟的头。

    车向煌目不转睛地望着宁伟，一直望着他有点惶恐，望着他咬着嘴唇，渐渐低了头，车向煌笑道：“宁伟，好名字。宁自伟大，亦肯屈人。”

    宁伟吃了一惊，眼皮眨了一下，随即低垂，却又昂起头来：“对。”

    “好一个宁伟，态度够凶。我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这样做？”

    “无可奉告，你们爱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悉听尊便。”

    “哼，好狂！宁伟，若真按处分规定，应该开除你，你已是高三了，你这样做，对得起父母吗？”

    宁伟脸色一子下惨白，迎着车向煌逼视的眼睛，双手开始颤抖。突然，他扑通跪下，嘶声道：“校长，我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车向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起来！机会是有的，看你合不合作。”

    宁伟迟疑地抬起双眼，嗫嚅了句：“我对尤主任讲，我不是故意的，可……“

    “可学校的一切让你伤悲，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可你又为什么这样做呢？”车向煌亲切的说道，根据他多年的教学经验和工作阅历，他似乎已看穿宁伟的心灵。

    车向煌的态度让宁伟感到十分惊讶，狂傲之态早转成冷静思考。他沉默了片刻，脸色悲哀，竟哽咽起来。车向煌递上手帕，和蔼的问：“孩子，为什么这样？”

    “校长，我不是人，我真愚蠢，救救我吧！”

    “孩子，我会认真地听你说出来的。”

    宁伟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凝望着窗户，心里一片汹涌澎湃，向车向煌娓娓而道：“我是六中最后一届的普高生了。听说学校以后准备搞职高，所以我认为，我们这一届意义最深。在我当初的印象中，六中一定是个美丽的学校，可听到别人讲并不怎样，我半信半疑，当来到了六中……”宁伟说到这里，狐疑地望着车向煌，正琢磨自己有些话该不该说。

    车向煌一笑，安慰道：“孩子，说吧。讲出来，让我替你找原因。也让我真正了解你们学生是怎么想的。无论说什么？只要不是恶意的，我不怪你。”

    宁伟消除了疑虑，感激地点了点头：“当来到六中，我终于相信了别人的话没说错。学校残破不堪，校风恶劣。这些残酷的现实深深刺伤了我。尤其是学校体育设施，其落后程度堪称全市第一。整个学校，竟只有几个足球、篮球。有时两个年级的班同时上体育课，两位老师还协商着轮用足球。”

    车向煌大为惊讶：“怎么轮用？”

    宁伟悲伤道：“两个班各用二十二分钟，校长，你说这样行吗？”

    车向煌怔住了，默然无语，宁伟说得每个字似铁锤深深击痛了他的心。

    “有一次，一个外校生来我校打球，恶意讥笑六中落后，我听了气愤冲天。攒足了钱，偷偷买了个篮球，刻苦训练。在市篮球比赛中，我曾创造一人连进十三球的好成绩。被称为夺命十三太保。

    大家夸我，我都说这是六中栽培的结果。我竭力鼓吹六中，相信六中虽穷，其志不穷。可六中偏不争气，至今仍一蹶不振。我的球打坏了，找体育老师述苦，老师说已经申请了半年，但各种体育器材的购买款还没批下来，虽说你搞了些措施，不过我觉得是杯水车薪。”

    宁伟擦了擦眼泪，似忆往事，声音颤抖起来：“最让我伤心的是，学校没有一个好车棚，我的车子被盗了一辆，学校不了了之，后来又风化一辆。现在这第三辆，常常被人破坏，不是胎漏气了，就是锁里塞了火柴棒。唉，快毕业了，大家平时功课紧张，班主任安排我们课外活动，大家都不愿去操场，看着除去草的操场，虽少了绊脚，但更见荒凉，想踢球，守库的老师要上头批条，你说，同学们能不失望吗？大家多么希望出现一个美丽的操场，每个人手上、脚下盘着一个球…”

    车向煌叹息了一下：“莫说你伤心，我听了，也不觉伤心起来，现在我真正懂得葛校长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