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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同学战争

    龙裕琦倚在车座上,望着车窗外那一片暮霭,心情极为郁闷,又觉得喉头干痒,他舔了舔嘴唇,正了正身,忽然瞥见金虎拿着个八宝粥罐子慢吮,显然里面有水,忍不住咽了咽喉头,直笔笔地坐正了。

    龙裕琦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平时算个自觉的人,也善于帮人,现在也要“拿老一点”、“犯嫌犯嫌”。于是清了清喉咙,开口向金虎要点水喝。金虎狡黠地笑了笑,暗暗瞥了一眼手中的八宝粥罐子,眉毛扬了一下,极有风度的竖起一只手指,急急地问道:“裕琦,你有杯子吗?”

    “没有。”裕琦摸不透金虎的心思。

    “不好意思,我没有水,这是空的。”金虎淡淡地答道,极其西式化的抖了一下肩,仿佛表示无奈,为了表现自己对裕琦的“同情”,他又眨了眨眼睛,像个礼貌的绅士笑了笑。

    伪君子!龙裕琦知道他嫌脏,却又这么说谎不脸红,顿时觉得自己如吃了记闷棍,一阵眩晕,他恼火地骂了一句:“求人不如求己,妈的,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见金虎没有反应,不理不睬地又啃起了“无锡排骨”,那副吧唧吧唧的馋相实在让人感到倒胃,他把头扭到了车窗。

    金虎啃完了半盒排骨,一边和他人调侃,一边又用极其无赖的手法骗取他人的食物。裕琦看在眼里,气在心上,觉得他仿佛是一个现世的馋鬼,面目可憎。裕琦憋不住,点了他一句:“金虎,啃的好香啊!什么美味佳肴?”

    金虎心虚地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继续啃吃。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外面几个卖冷饮的凑过来,大声热情地吆喝着。龙裕琦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极其轻蔑地打量着金虎充满饥渴的欲眼。这样,两人完全丧失了理智,丧失了那一份真挚的友谊价值。裕琦隐隐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但报复过后,却又感到一种无形的困惑。在这种困惑下,他觉得自己的报复心理并不符合他的性格“逻辑”,甚至是一种狭隘的小家子气,他感伤的发现自己已经变“坏”了。

    车子一路慢驶,天色渐渐昏沉起来,裕琦疲倦地打起盹来,迷糊中觉得有人作怪,他睁眼一望,只见金虎将一瓶矿泉水悄悄送来。

    “哼,你真脸厚。你有杯子吗?你不是早已经喝过了吗。孙金虎,我可没有水。”裕琦将了金虎一军,心里却盘算着金虎借去的零钱,以及请金虎吃的好几样东西。同时也要呕出金虎所请的一个五香茶叶蛋和一瓶汽水。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金虎平时的表现和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判若两人,全身上下没有自己一点熟悉的东西。他报复性地将另一瓶矿泉水拿出来,拧开盖子,慢饮了起来,一边又几次装睡,引得金虎几次下手未成,便乘机用话打击金虎。终于他也疏漏了一次,在他打瞌睡时,金虎一把抓过矿泉水,不顾一切地仰脖狂引之际,他猛然惊起,待夺下矿泉水时,发现只剩下了瓶底几滴。

    裕琦气得火冒三丈,恼怒地将矿泉水掷出车外。

    周日下午,两辆大客车开回了六中,金虎与裕琦一起下了车。金虎一边紧跟着裕琦,一边气喘吁吁地问:“裕琦,你怎么老不和我说话,爱睬不睬的,我哪儿得罪你了?犯什么错了?就是吃枪子儿也要有个罪名。”

    “有什么错,你自己有数,你不是没有零钱吗?

    可你的口袋里却藏着掖着好几十块钱,你怎么面对余老师?

    你怎么忍心蒙你外婆这么多钱?其实,你只要再少交些费用就行了,余老师可是跟你垫了一大半钱呀。

    什么,这些是零用钱——你骗谁呢?带这么多,你又为什么对我说没有?”龙裕琦连珠炮地发问。

    “你不要瞎说。”金虎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

    “我瞎说,你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已经花掉了四十元。”龙裕琦愤愤说道,又后悔自己明知道金虎有钱,还糊涂虫似的,左一块、右一块的借给他。想至于此,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那个二。

    他心中那个怄气呀!

    金虎默然片刻:“裕琦,我——我请你吃面条。咳,我讲个笑话,那小艾……”

    “不要讲了,孙金虎。无聊之语、荒诞早恋,与我无关;谈情说爱,你最好对你所谓的‘DEAR’去说,现在我和你,割席而坐,这个故事你听过吧。你这个风流才子,我不敢高攀……哼!”龙裕琦越说越火,说了句“风流”,便忍不住想说“我没有你这种混帐朋友”,但他没有说,只是冷“哼”了一下。

    龙裕琦说罢,调头就走,金虎愣了一下,突然狂呼道:“你他妈甩什么东西?”

    龙裕琦在花圃边开自行车锁时,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忍不住抬起头,见钟欣欣缓缓靠近,挪了挪自己的红色26的车子,一脸羡慕:“还是你们普通班轻松,旅游结束了。到哪儿玩的?”

    龙裕琦的心就差跳出喉咙口了,脸色滚烫起来:“嗯——你——你们今天还——上课。”

    “嗨!钟班长,重点班真是太辛苦了,真是要成绩不要休息。今天上的什么课呀?”二班的林国峰鬼魅般的出现在钟欣欣的旁边,车子正靠着钟欣欣的车子,一脸灿烂,嘴里喋喋不休,早抢了龙裕琦的话头。龙裕琦一脸怒意,林国峰挑衅地瞪了他一眼。钟欣欣有点讨厌林国峰的嘴脸,冷哼一声,瞄了瞄龙裕琦,骑车走了。

    林国峰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叹口气:我靠,放着班上旅游不去,就守着人家一班长,指望人家感动一下,人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唉,伤心哪,心里拔凉拔凉的。

    龙裕琦心里大骂活该,心说我的损失跟谁说呢?林国峰你这个王八蛋,就让所有人用眼神鄙死你。

    龙裕琦闷闷不乐地出了校门。

    龙裕琦一脚踢开房门,独自在房间里呆了半晌,看见天色渐暗,他打开抽屉,发狂般地翻着那本带有自己秘密的本子。

    他翻开了一页纸,望着上面自己写的诗《赠好友金虎》,他凝视了半天,站了良久,眼睛渐渐模糊起来,友谊是珍贵的,缺点应该谅解——他感伤地望着其中两句:与君胜过友,甘心作兄弟。他突然惊了一下,脑海中又涌出那一幕幕丑剧。“你在笑我吗?”他暴怒起来,接着冷笑了一下,缓缓地撕掉了本子。

    他衣服也不脱,发泄般地重惯在床上,一蒙头,把被子覆在身上,又神经质地摔开被子。他沉默着、委屈着、痛心着。突然他又想起了余爱辉所赠的一本书,刚刚涌起一阵甜蜜,耳朵又不争气的回响起余爱辉斥责的声音,他苦笑了起来,猛地一脚踹翻被子,爬起来自嘲道:“德行不一,丑恶战胜正直。老师啊,你能理解我吗?你能忍受一个好孩子和一群歪瓜烂枣在一起吗?这也是你的教育。书,该死的书,你给了我帮助,却又让我烦恼。要你何用?”龙裕琦猛地向地下乱砸。

    他心疼地望着皮面裂开的书,舍不得检了起来,又朝被窝里一钻,依然平静不了。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极度烦闷,不知不觉中缓缓地撕碎了书,他悲伤地感到一堆纸片的冰凉…

    裕琦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