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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有名楼笑春风,洛阳同样也有名楼醉清风,什么楼呢,自然是青楼。

    千重铁青着脸跟在我和谢二堂主身后,任之领着我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的包厢,装饰的相当精美,墙上甚至还挂了个白玉做的琵琶!桌上已然洋洋洒洒地摆了一片吃食,任之给我倒了一点酒:“尝尝看,这是醉清风有名的荔枝酒。”

    荔枝金贵!我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发现甘甜冷冽,非常清甜可口,于是咕嘟咕嘟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喝了。

    风吟责怪任之,任之道:“这酒可是特意为我留的。”千重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也没什么好胃口的,风吟看起来也不是很热络,谢任之自然也懒得热脸贴他俩冷屁股,再说还有个现成的吃吃喝喝正高兴的本小八我,于是我俩你一杯我一杯酒,你一口我一口菜,很是开心。

    我吃的两腮通红,笑眯眯地拿着杯子冲任之喊道:“再给我倒一杯。”风吟没好气地把我手里的杯子夺下来,千重则是伸手拦住了谢任之。这时包厢外头,只听得厅堂里一阵欢呼起伏,我走到包厢的看台上凑热闹,原来是醉清风本场的压轴节目出场了。

    只见从二楼中央下来一位怀抱琵琶的妇人,我们包厢隔得有些远,我不大看得清她的容貌,只听任之介绍这是醉清风琵琶技术最好的,还指导过风吟。但是当她坐下来开始调了调音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幼小的女孩子,她怀抱着琵琶,当她准备开始演奏的时候,突然有位年轻的女子打了她的手,斥责道:“为什么不先调音?”

    我甩了甩脑袋。

    我酒劲儿上来,昏昏欲睡,这琵琶弹得虽好,然而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催眠的,再看一旁谢二堂主,早就小鸡啄米地点头了。我站起来摇摇晃晃道:“这曲不好,等我给你们弹。”

    风吟端坐在原处,捏着杯子瞧我,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谢二堂主被我拎起来也没了睡意,我又摇摇晃晃地踩着个椅子准备去够墙上的琵琶,千重看不下去了,伸手递了给我。我坐在地上,煞有介事地旋了旋弦轴,千重好笑道:“少逞能了,你会琵琶吗?”

    我倔强道:“我会的。”又盯着千重重复一遍:“我会的。”

    风吟也道:“她会的。”

    我把手覆上了琴弦,突然又有些迷茫,不知从何下手。我转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风吟。谢任之响亮嘲笑一声:“你会个鬼。”

    风吟叹了口气,也坐到地上,从我手中接过琵琶,给我示范:“瞧好了,这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儿我给你弹出来了,你自己再看看。”

    我笑眯眯地又接回去,风吟就是贴心,我真是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摸过了。

    弹个啥好呢?我想了想,什么名曲儿都不太能想的起来,但是脑海中却有一个断断续续的调调一直回响,我说不上来那是个什么曲子,也不像是只有琵琶一种乐器,既然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调子,那我就弹出来先敷衍敷衍他们三个好了。

    我是这样想的,手上也这样拨出去了,风吟的脸色明显就不太对了,千重和任之倒还是正常吃惊的表情,尤其任之,那酒壶都拿歪了,金贵的荔枝酒顺着壶嘴就洒在他衣摆了。我越弹也越觉得不太对劲,按说我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曲子的,但是明显手比我的脑子记性好,拨弦的手就没停过,可曲调却让我觉得十分陌生,又让我觉得心头空落。我想起来以前在妙云庵陪惠懿师太抄佛经,有时候盯着一个字盯久了,都认不得这是个什么字,但是你心里确实是晓得这是个什么字的。

    很明显,现在这个曲子就仿佛是那个熟悉到陌生的字。

    酒太上头,后来手就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我也就放下了琵琶,笑嘻嘻地看已然听痴了的他们三个。

    风吟一个“你”字还在口中,这边包厢外头已然热闹起来。千重回神过来推门出去一看,说是那弹琵琶的妇人上楼找人来了,我爬起来一看楼下,果然大厅中央只留了把空椅子。

    只听那妇人道:“民妇弹着弹着仿佛从二楼听到了一曲琵琶声儿,原来是有同行在此,民妇特来拜见,不知是哪位女公子?”

    任之傻乎乎道:“她怎么知道弹琵琶的是个女公子?”

    风吟没有理睬任之,正想带着我推门出去见人,只看到隔壁包间出来个女子,盈盈行礼:“小女子不才,献丑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十全楼的肖姑娘,她说她叫啥来着……

    “小月姑娘。”风吟冷笑着喊了一声。

    唔,风吟磨牙了,风吟要发火了。我往千重身后躲了躲,免得到时候殃及本无辜我。

    那妇人与小月见了面,还未开口,只听风吟道:“我竟不知道,你还会琵琶呢?”

    我悄悄地探出半张脸看戏,只看小月姑娘扬起脸,傲然道:“我会不会琵琶,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不信你问问她,我会还是不会呢?”

    仿佛是杜应衡的声音传来:“你做什么?”小月回道:“你少管我。”

    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上前回礼道:“原来是六姑娘,我眼花,不知道六姑娘在这儿。”她又转头看向风吟:“风吟姑娘莫恼,六姑娘原是会的。”

    小月口鼻中发出一阵轻哼,便不再看我们,转头就走。风吟跺脚道:“姑姑,她才不会琵琶呢,明明是……”

    妇人便打断道:“如果连六姑娘都不会,那么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会了。”

    小月离去的身形一顿,黯然道:“很快,这曲子就会失传了。”

    众人瞧热闹的心被这两位的冷水泼了个拔凉,当下也就散了,各回各的包厢吃酒,妇人也同风吟告辞离开。我们又回到房间坐下,风吟依旧在气头上,说什么她和弹琵琶的这位姑姑相识那么多年了,从来没见她让她吃亏,如今来了个不知什么来历的狗头猫脸六姑娘,轻飘飘几句话就占了我的风光。

    原来这就是指点过风吟琵琶的那位姑姑,她看起来好像和小月姑娘颇为熟稔啊。其实我倒是觉得谁占了谁的风头不要紧,只是风吟咽不下这口气,任之同我咬耳朵,大概就是说风吟可是武林数一数二的美人,那都是众星捧月的,这一下吃了亏,怕是以后要和肖姑娘结大梁子。

    天下盟八卦头子谢任之话锋一转,继续咬耳朵,说这肖姑娘有点意思,以前他也听过“你做什么”“你少管我”这样的话,都是小月姑娘追着杜应衡说的,没想到这回竟然掉了个个儿,谢二堂主觉得非常新鲜,能让无侠宫的二号杀手吃瘪的,他谢任之还没见过几个。

    风吟听见了,一个白眼翻上天。

    这种生气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睡前,我本来就和风吟一个房间继续睡的,但是晚上酒喝的多了肚子又很难受,等我洗漱完回来发现千重也在我们房间,仿佛是在和风吟说悄悄话,我本来不想听的,可是耳朵却很灵光,我听到风吟说:“你听小八今天弹的曲子,你知道那是什么曲子吗?”

    这让我十分好奇,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于是我堂堂正正的对着我们房间门口,席地而坐,堂堂正正地听起了壁角。

    果然千重说:“什么曲子?我不知道。”

    风吟道:“那是显宁七年,当今皇上的千秋节,万国来朝时在夜宴大典上的曲子,叫山河清平。”

    千重说:“显宁七年?显宁七年你不过才十四岁,这样大的庆典你如何进得去的?你又怎会知道这样的曲子?”

    风吟道:“我自然是没有听过,这曲子我不过才听过两遍,一遍是崔姑姑,一遍是小八。这曲子当时令万国使臣十分心动,直言奏出了我泱泱大国的风范。”千重打断道:“我听起来不过尔尔。”

    风吟道:“那是你没听过完整的。听说当时宫乐司所有的器乐坊都被调动了,很是磅礴呢。”

    千重道:“依你这样说,小八又如何会弹这个曲子呢?”

    风吟含糊道:“这不是重点,可恨那个肖小月,抢了我小八的风头,要不是她从中作梗,如今……崔姑姑竟也不相信我,真是太讨厌了。”

    千重没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又重复问了一遍。风吟道:“也许小八从前在宫乐司呆过,就会练过啊。”

    我不禁好笑,我怎么会在宫乐司呆过?但这不禁让我更加疑惑,我为什么会弹这个曲子?

    耿直的千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感觉不是这样。”

    风吟怒道:“林千重!你是不是来气我的?”

    于是千重好言软语地哄她,我不好再听下去,只能默默地寻个地方呆着。风吟还在生气,我觉得她今晚见了我估计会一直想着这事儿,然后就一直生气……噫,我不想跟她睡一间了。我拐进千重和任之的房间,谢二堂主正在打坐练功,我沉闷地问他今晚能不能睡地上,我睡床上,我俩睡一间。谢任之冲我眨了眨眼睛,和蔼道:“不行。”

    “任之哥哥……”

    谢二堂主十分干脆利落地把我轰出去,隔着门温柔道:“真不行。”

    无处可去,我选择坐在十全楼门口发呆。

    仿佛有这样一个画面,两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在一处漂亮的花园里结伴演奏,男孩子是羯鼓和筚篥,女孩子是箜篌与琵琶。我看到演琵琶的那个女孩子,我感觉那是我。又突然,我发现自己站在了高台中央,四周灯火辉煌,人影瞳瞳,我看不清别人的脸,只看到我们四个一如像在花园里练习那样,共同演奏。高台之下,有数不清的乐人,或与我们同样的器乐,或是别的器乐,箜篌温柔,琵琶婉转,羯鼓磅礴,筚篥悠远,一曲尽现盛世繁华,海晏河清。

    演奏之后,我听见山呼万岁,看见众人皆跪拜行礼,而正对着我们的亭台上,盛装华服的女子举杯,朗声道:“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我今日才算知道,什么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了。”

    我转头想看清身边三个伙伴的样貌,奈何却只和弹箜篌的小姑娘挨得最近,她站起身来想走到我面前,我抬头,看到了她的容貌。

    “喂!林小八!”好像有什么人在摇我,又在我耳边大喊:“醒醒!”这人下手极重,捏的我肩窝处生疼,那种以前在梦境中出现过的生硬疼痛突然一下子又宛若一道电流打进心口,我登时就睁开眼睛长大了嘴巴,那种疼痛的后劲感觉依然真实的存在,我顾不上看是谁这么大的手劲,又握拳锤了自己的肩窝处一下,却并没有了之前那样的疼痛。

    可真奇怪。

    那人好像被我唬住了,我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是谁,小月一张焦急惊讶的脸就映入眼帘。我看着这张莫名熟悉的脸,这张刚刚出现在我梦中那个弹奏箜篌的小姑娘一模一样的脸。

    我想起来,她的名字叫做令月,萧令月。不是肖,是当今的国姓,萧。

    我喃喃出口唤了声小月,她眼中略微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变恢复了担心,焦急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让姐姐看看!”

    姐姐。

    我想起来,她是当朝昭阳郡主,她是我的亲姐姐。

    我下意识的想躲开她的靠近。令月把我的双手拉回来,正色道:“怎么回事,不舒服还这样乱动。”她按了按我的肩窝处:“是这儿疼吗?这儿以前受过伤吗?”她问着就想扒开我的衣领检查,我挣脱掉,并不想让她看到肩处的伤疤。

    令月想来是感受到了我的抗拒,便停了手,坐在我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我说话。

    她问我:“你那些朋友呢?”

    我不吭气。

    她又问我:“今天在醉清风是你弹的曲子吗?”

    我依旧不吭气。拖你的福,风吟才会如此生气,我才会在这里睡过去,还做了个我并不想做的梦,还想起了你。

    她说:“要是我们四个还像当年那样就好了。过去了这么久我才找到你,我又要花多少年才能找到承佑哥哥呢?”

    承佑,这个名字乍然进入我的脑海,我眼前好像立马就浮现出他带着微笑的那张布满血痂的脸,那是我看见他的最后一个活生生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离开我已经这么久了。被刻意遗忘的悲伤在听到承佑名字的这一瞬间又从心底冲出来,这个唯一清楚留在我记忆里的人,心口传来的疼痛让我几乎窒息,我不敢开口,生怕令月看出什么端倪,她一向是聪明的。

    令月见我不搭理她,便住了嘴,只待在我身边默默地坐着。

    直到千重出来找我,我都没有和她说话。正巧杜应衡也出来唤她回去休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路过的我,我感觉背后两双眼睛盯着我,令人头皮发麻,我下意识地就往千重身边靠,巴不得赶紧溜。

    最后我听到杜应衡轻轻地说了一句:“别哭了。”

    第二日我们便要离开洛阳前往少林寺了。

    风吟一早起来便给我买了点心和豆浆,这样我可以坐在马车里吃早饭,我可以多睡一会儿。想到如果我们要在堂厅里吃早饭,少不得要碰到令月,甚头疼,风吟很是贴心。

    结果刚到山脚下,就有小和尚客客气气地把我们请下了马车,说是天元大会期间山上人多事杂,因此车马由少林寺统一管理。小和尚还说我们的行李都可以放到车上,自有少林寺的人替我们送到房间。这主意甚不错,风吟便多嘴问了一句是谁的想法,小和尚道,年府大小姐。

    好一个奇思妙想的年府大小姐,真乃神人也。

    于是大家下来走路,风吟拿了支笛子,千重背着花夜剑,任之则是握着雪绒鞭。只有我手上空荡荡的。风吟见状不知从哪摸出个小弹弓递到我手上,我随手抓了颗石子对着树上的鸟窝来了一下试试手,鸟窝翻了,鸟蛋们摇摇滚滚地摔了一地——这弹弓很是不错。

    转头就见任之张大了嘴巴看我,千重也是饶有兴味,风吟用脚扫了点土拨在稀碎的鸟蛋上轻叹道:“罪过罪过,不知我家小八弹弓打的这样准。”

    我:…………

    没走了几步,千重眉头一皱,说这附近有邪气。

    千重是不怎么说瞎话的,所以任之立马甩开了雪绒鞭,我这才近距离看到,他这鞭子上密密麻麻的覆盖着细小的倒刺,瞧着有点像以前惠懿师太养的小猫的舌头。

    任之甩了甩鞭子,掀起一阵带着尘土的风。

    四周突然有些个安静,千重四处打量,任之则是与他反方向,他两人一前一后把我和风吟护在中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后飞来,那风声都有些不一样,我下意识的偏了偏脑袋,“嗖”的一声,那东西就从我身边划过去,钉在树干上。我反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转过身,对着刚才脑后的方向就是一通石子掷过去。很可惜,啥都没打中,仿佛根本没人在后头。

    千重眉头一皱,祭出花夜剑就冲着我砸石头的方向甩了一招,强大的剑气过去,我们都看到了一个人轻功飞起躲过,又轻飘飘地落在我们身前。不等我们看仔细,那人反手亮出一把紫色的折扇,任之抓着我和风吟就上了树。抓得太突然了,我吓得哇哇大叫。风吟坐在树枝上坐稳了,又把我扶稳了,任之这才跳下去,我一瞧,千重和紫色的扇子已经打得难解难分了。

    我颤巍巍地问风吟,这紫色扇子是啥来头。风吟分析道,瞧这人的招式,挺像西镜国那个邪气冲天的弥婆教的。

    我看向谢二堂主:“任之,你为什么不去帮千重打架?”

    谢二堂主邪魅一笑:“你千重哥哥是吃干饭的吗?”

    突然,只见紫色扇子往我与风吟藏身的树上飘来,谢二堂主鞭子一甩,凌空而起,对着扇子君就抽过去。鞭子激起的风带动着树梢猛烈晃动,我啪的捂住脸以免被树叶刮到。扇子君落到了地上,往后大退了几步才堪堪站住,千重的剑尖刚好就抵在了他的喉间。我这才得以看清来者的真面目,扇子君本君长得倒是很眉清目秀,笑的有些阴沉沉的,他略微后退了一小步侧过身来斜斜看着千重,千重也前进了一小步稳稳地指剑对他,这样我倒是更能瞧清楚他的模样了,这一看不要紧,我竟觉得扇子君颇为眼熟。然而来不及多想,我看到他的手在反复摩挲着他那把紫色扇子的扇骨,又笑的如此奸邪,定然有诈。

    千重将剑身横过来,冷声问道:“你是西镜人?”话音未落,扇子君抓准时机,反手使扇打退剑,又准备摊开扇面打向千重,我下意识地摸出石子拉开弹弓就打扇子君的手,他吃痛,手一松,扇子掉在了地上。其实这一切本该配合得非常完美的,如果没有卖队友的风吟的话。

    当扇子君动手的时候,风吟大叫了一声“小心”,我只感觉腰上一松,她竟松开我直往千重身上扑过去了。我本就坐的不稳,这下更觉得要掉下去了,这两人倒是抱在一块儿一同跌在地上,扇子君得了空,抓起扇子恶狠狠地朝树上的我看来。

    他的眼神在与我对视的那一瞬间从满眼的恶意狠毒变成了震惊迷惑,奈何身手比脑子灵光太多,他已然朝着我坐的树梢飞来,扇子也已展开,愣是硬生生地收住了招式,任之的鞭子随即赶到,他分神之中匆忙避开,撞着我的树梢晃啊晃的。

    任之在树下吼:“小八伤着没有?”

    “没有!”我嗓门无比洪亮的回答道。

    于是谢二堂主自然又是一鞭子甩来,扇子君学乖了,他晓得任之不会伤我,于是伸手过来准备抓我当肉盾,我自然是不能让他抓的,情急之下往后一仰,本来就没坐稳的身体一头就往树下栽,幸而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飞出个大侠,接住了半空的我。我一看,嘿,不是杜应衡又是谁?令月则是黑着脸从一边出来,我不禁挺困惑,这两人属狗的吗,我们在哪他们就在哪的。

    扇子君见我们人多,立马就溜。千重沉声唤了声任之,谢二堂主就施展轻功跟上去了。任之的轻功是天下盟数一数二的好,自然是不怯的。

    剩下我们四个,亲姐妹相见现场,我有点尴尬,玩着手里的弹弓低下头。千重同杜应衡打了招呼,杜应衡便问同我们交手的这个人是谁,千重只说看起来像是西镜国弥婆教的人,但并不能确认,杜应衡便思索道,自六年前献阳公主和亲西镜国后,弥婆教的人甚少来中原,也甚少同武林各大门派起冲突,如此莽撞,应当不是。

    千重也客套了几句。

    杜应衡转头夸我弹弓打的不错。我嘿嘿傻笑了两声,余光中感觉到令月气的脸都红了。她一个上前夺下我的弹弓,冷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我老实回答:“风吟。”

    令月冷笑着瞟了一眼风吟,教训我道:“以后人多的地方,不许玩弹弓。”她顿一顿,补充道:“不止弹弓,需要你瞄准了去砸的东西,什么投壶射箭,都不许玩。”

    我自然是没吭气的,于是她一把扯住我的耳朵,这动作陌生又熟悉:“听见没有?”

    风吟冲过来护着我,反唇相讥:“肖姑娘管的挺宽,从前是管杜师兄的闲事,怎么,如今倒是看上了天下盟这个不懂事的小师妹?”

    令月展颜一笑,这一笑就笑的我有些恍惚,眼中却寒冰如雪:“便是看上了,你又能奈我何?”

    风吟被噎住,死死盯住令月,怒火仿佛都能通过眼神泼在对方身上,令月亦回瞪回去,只是比较起来还是令月的气场比较强,因为她看起来挺轻松,不像风吟这样剑拔弩张的。

    我与千重和杜应衡都对视一眼,当时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又和千重互相看看,心中便已有了计较,只看千重能不能和我配合好了。

    我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千重立马装模作样晃了我几下,口中道:“小八,小八,哪里不舒服?”然后不等我表演,他一把扛起我就道:“你二位别闹了,赶紧寻个房间再寻个郎中来才好。”说完便走。我为了逼真一点,特意垂下了两只胳膊,顺着千重走路的速度来回晃荡。

    令月明显比风吟更加着急,当下就让杜应衡去请郎中,她自己则是紧紧跟着千重,准确的说是跟着我。

    其实我啥事没有,但是架不住是被千重扛着的,我整个人上半身都是朝下的,时间长了,头竟然真的有点疼,还有点压抑,头沉重得让我非常犯困,到后来千重走路留下的鞋印花纹我都看不清了,也不营造什么假装昏倒了,直接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