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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胡老遗书

    毕业后,经胡教授力荐,肖予、韩松松、范之、杨贝顺利进入了远泰省考古队;任杰和李剑拿着事先就已签订的合同加入了远泰机械二厂,任杰直接当上了技术研发部主任,李剑是副主任;茹安则成为了峰西集团的法律顾问,拥有个人独立办公室,经常列席董事会参与重要决策。

    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平时见面的机会没有在校园那么多了,肖予和茹安在金融街租住了一处三室一厅的房子,给哑铃单独安排了一间向阳的卧室。

    周末时七人会在这里聚会商讨各自进展,一起冥想,一起聚餐,哑铃会时不时提供一些参考意见,督促大伙加快进度,他还通过网络平台和视频制作与宣传完成了范之《泛舟之夜》演唱会前期筹备工作。按照计划,肖予要尽快当上考古队长,拥有申请发掘和派发考古任务的权限;任杰和李剑负责研发钛硅合金存储芯片以备返回base可以直接使用,同时尽快研制完成量子冲击仪,对接瑞斯大型量子对撞实验室,提供有效数据分析结果;而茹安则协助峰西集团金融系旗下私募基金合理扩大规模,换取对考古队和机械二厂技术研发的经费支持,并在开发部刘大刚不知不觉中回收其非法所得。

    各项进度达成时,演唱会将在良渚下渚湖以循游方式举办,届时会斥资邀请国内外知名艺人与歌手同游献艺,演唱会所得由肖予代表峰西省考古队无偿捐赠给杭州考古队,资助其对良渚文化和沈括墓的发掘修复工作。

    历经半年有余,所有人的进展在都有条不紊向前推进:肖予在韩松松几人的全力配合下,对峰西市旅游景区的改造和文物保护发掘做出了显著贡献,声名鹊起,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们对景区景点高度融合历史背景的深入开发不仅兼具审美价值和艺术内涵,还拥有着极高的风水借鉴意义,吸引了国内外大批游人和风水学爱好者,极大促进了峰西市甚至远泰省的文化经济发展历程。远泰考古队在历史遗迹的修复发掘工作中既体现出完美修复还原的能力,还首创了肉眼辨别地质地貌特征和地下遗迹年代,准确度与遗物发掘后的C14检测达到了惊人的一致。省文物局破格提拔肖予为远泰省考古队队长,享受副局级待遇。哑铃骄傲地说,这一次,肖予比任何以往的轮回都更早了一步。

    茹安通过哑铃提供的数据库比对分析,半年内将峰西系旗下三支私募基金规模由30亿扩张至370亿,一举成为当年度最佳投资经理人兼法律顾问。峰西系董事会全票表决后,给予了茹安最高基金使用权限,同时表决通过了茹安对远泰机械二厂的投资提案。

    国内外媒体一致高度评价这些足球小将,认为他们不论身处什么岗位都能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实乃吾辈之楷模,当世之国宝。

    尽管哑铃提供了完备详尽的技术支持,受限于设备精密度的制约,任杰与李剑的芯片制造和量子冲击仪都未能按计划完工,收到厂领导和峰西系基金签署投资协议的喜讯后,长出了口气。周末他们在聚会时拍胸脯保证,有了资金,购置全新的先进设备,最多再有三个月时间就一定可以完成研发任务。晚上大伙离去后,茹安躺在肖予怀中感叹时间的飞快流逝。短短半年,每个人仿佛都已经适应了工作节奏,一下子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肖予很珍惜眼下的幸福,但是深深的无力感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敏锐的神经,他问茹安:“你觉得,我们都变成了哑铃的模样,还会像现在这样幸福吗?”

    茹安沉思了许久,抬眼盯着肖予,很认真地反问他:“你要听真心话吗?”

    肖予嗯了一声:“对呀,当然要真心话了!”

    茹安道:“肖予哥哥呀,你自己不是都在怀疑么,还来问我,你心里其实想的比我透彻。”

    肖予道:“也许,我是期待你能让我心里好过些吧。安安,在你眼里,什么是幸福呢?”

    茹安道:“幸福,很简单咯,幸福就是你和身边的人一起感受着快乐吧!”

    肖予道:“嗯,有道理哦,真想回到原始社会,没有文字和语言,享受纯天然的幸福。”

    茹安道:“那时候是没有谎言和欺骗,只有相互的感受对吧?也未必啊,过年时,我回到家见到老妈,是真的体会到善意的谎言,是任何行为都无法替代的美好啊。”

    肖予道:“你指的是隐瞒爸爸在base的事么?”

    茹安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沉浸在和妈妈的回忆里:“还有很多事吧,夸她年轻啊,夸她做的饭好吃啊,不过说真的,她经常连盐都会忘记放了呢,哈哈;我还说我没有谈恋爱呀,更没敢告诉她我怀孕了——对了,你说哑铃是不是知道我怀孕的事呢?它只是没有说罢了?”

    肖予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薛定谔的猫嘛,有孩子没孩子,他肯定两种状态都见过,至于两种状态其后怎样发展,额,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他不提,我们也就别问了,留着这份神秘,期待好的结果吧。”

    说着说着,两人又兴起,起身到哑铃的卧室去张望了会儿,看着哑铃蜷缩的合金身体,茹安叹了口气:“人一旦见过了真理,将再也无法在谎言中苟活,选择苟活一定是因为他希望改变这个世界。”肖予道:“我也觉得,只有成为没有电池的人类,才能做到简单的纯粹。假如他身体里有锂电池和锂电子的思维?和自我矛盾的人类又有什么分别?”

    第二天,峰西大学考古系传来噩耗,胡教授因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于深夜与世长辞。

    七人闻讯后悲痛万分,大家抛开了手头所有事务,肖予开车接上大伙,一起到胡教授家中探望师娘。

    校园教师居住区一个宁静朴素的小院子里,挂着黑底白字的挽联:世事看似无常竭平生访古求缘,因果早有定数盼后人淡名薄利。

    七人进到院子看到挽联,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胡老一生潜心钻研,传道授业,深受学生爱戴。如今却音容宛在,物是人非,七人泣不成声,在胡老灵前上香跪拜后,看着胡老安详的遗照,难掩心中涌起的悲痛与感伤。茹安献上花圈,和六人一起跪拜师娘,老人家红着眼圈,起身回内厅取了封信出来,口里反复说着:不打紧不打紧,快起来快起来。将信交到了肖予手中,叮嘱道:“我替老胡啊,谢谢大家的惦念了。这是他前天晚上熬夜写完的遗言,让我无论如何交给你们七人,我这老伴一辈子帮人预卜吉凶,他心里有数,知道难逃此劫。你们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都没给我留什么话,就是一直念叨你们几个呐。信就交给你们了,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道啊,以后想起他了,就到太平山去跟他说说话,墓地也是他自己挑的,我就不送各位了。大家快回去吧。”师娘摆了摆手,又转身回了内厅。见老人家下了逐客令,七人怅然若失,告别了其他同学,回到了车上。肖予拆开信封,看到胡老苍劲有力的墨迹写着:肖予、韩松松、范之、杨贝、任杰、李剑、茹安,见字如面。

    肖予心绪难平,手有些颤抖,于是他让茹安把信念给大家听:

    “余前半生相天相地相人无数,自视天资傲人,卦无遗策。余天台太极之地,见诸君冥想,欣然相赠,感念幸得垂暮之年遇传衣钵者。君等七人,皆长异骨,虽生世上,观若无物,不在轮回,六道云雾;老朽不才,白发作星,腐骨作墓,临终之际,一梦一卜,赠与诸君,以辅元路。

    凡因果轮回之内,无外乎阴阳二字,依此阴阳可推天下文章。

    宇有日月,是为阴阳,地有山水,是为阴阳,天有昼夜,是为阴阳,人有男女,是为阴阳,心有善恶,是为阴阳,命有生死,是为阴阳。

    故处事为官之道,在乎阴阳,山阳则刚,水容则柔,山之于水遇柔则刚,水落山巅遇刚则柔,刚柔相济,大事可期;

    故征战为将之道,在乎阴阳,兵民如水,载覆其舟,舍生忘死之刚无往不利,视水如子之柔乘风破浪;

    故输赢胜负之道,在乎阴阳,胜勇之刚不喜,败溃之柔不馁,山若至刚,迸化岩浆,水若至柔,结转冰霜。一念之差,岂争一时之短长?心魔困地,吾定不往,人间道德,众生沧桑,斩断善恶,民心所向;

    故阴阳调和之处,皆为宝藏,不必拘泥当下。繁星辽阔,人尘卑微,轮回早有定数,切莫贪天之功。

    视生如死,生何其哀,视死如生,死亦何苦?勿念,勿忘。”

    茹安读罢,七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可这是胡老的最后一课,一代名家临终之言,隐晦之中一定有其顿悟的道理,肖予毕恭毕敬将信稿揣如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