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华阴谕令，赐浴离宫
薛侨与凌霜下山，让薛坚去洛阳将马车带来。
元德秀家徒四壁，只收拾了书籍和一方古琴，其余都留在山上，等修书完成再归隐此间。
萧颖士的名声，其实不下于元德秀。
他也是兰陵萧氏后裔，天资聪颖，十九岁举进士，而且是在策论试中排名第一。裴耀卿、韦述、张均都十分器重他，门生遍天下，连日本都派使者来邀请他东渡，聘为国师。
他是韦述选定的史馆接班人，因为李林甫的缘故，免官归隐于太室山，此时也不过三十六岁！
对于再入史馆的邀请，萧颖士是犹豫的。
“主昏臣媚，内外皆忧，为何要入朝？”
元德秀只说了一句：“因为我们只是做学问的，朝局有时清明，有时昏聩，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萧颖士恍然大悟，当即同意了。
但他还是问了薛侨一个问题：“薛侯，十年之后，天下会如何，你怎么看？”
比起元德秀，萧颖士更年轻，也更关心军国大事。
张镐也望着薛侨，看他如何回答。
薛侨当然是知道的，他皱了皱眉头，叹道：“如今外重内轻，将相不和，已经是危如累卵。不用十年，只怕两三年之后，国家就有变故。”
萧颖士问：“薛侯有何良策？”
薛侨道：“各位都是高人，我不瞒你们。我的对策就是尽快站到圣人面前，对朝政能有所影响。否则看到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萧颖士道：“如果来不及，却又如何？”
薛侨回答：“我有精兵千人，在河北之地的后方，东平郡王知道这支军队的厉害。若我与朔方军合兵向东，范阳军不敢全力向南过黄河。”
萧颖士点点头，对薛侨道：“如此河东无忧矣，只是河南无薛侯一般的良将镇守，眼前山下这些百姓，不免涂炭。”
张镐道：“所以咱们需要让薛侯做到更多！”
萧颖士躬身道：“萧某盼望薛侯掌政之日到来，愿效犬马之劳。”
太室山已是白雪皑皑，两辆马车在六位亲兵和张镐护送下，一路缓行，先往长安而去了。
由于寻医是私事，薛侨夫妇单独返回洛阳。
他们在洛阳各处医馆询问，看哪里有良医。有的人推荐洛阳城中的大夫，有人推荐山间隐士，他们在这里逗留了二十天，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医治的人。
眼见凌霜越来越失望，薛侨一路宽慰，经常说笑逗乐她，沿途山水又美不胜收，她才卸去忧愁。
长安御医的事，薛侨慢慢透露了一两句，却也不敢说的太死，怕倒是徒劳无功，反而让她绝望。
“霜儿，咱们回长安吧！”
“子昂，我怕御医也没有办法……”
“天下多有奇人，咱们这般年轻，慢慢找，找不到也没关系，两个人游山玩水，老了就像鲁山先生一样结庐山间好不好？”
“我才不想吃叶子，跟羊似的……”
“哈哈，咱们只隐居，不过苦日子！”
“子昂，我明年就二十岁了，有许多人二十岁都生了三四个了……”
“从二十岁开始，每年生一个，生到四十岁，凑二十个孩子怎么样？”
“哼！最多给你生三个！”
“那我想要二十个怎么办？”
“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故意探我口风是不是？”
“我哪敢……”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回到了长安附近的华阴县，住在驿馆中。正在吃晚饭的时候，驿长走上前来。由于进驻驿站是要出示身份的，所以他知道薛侨姓名。
“敢问是汾阴侯驾下么？”
“是我。”
驿长小心再确认了他身份，拿出一卷谕令道：“薛侯，华清宫有旨意，还请揽阅。”
薛侨见是驿长传旨，狐疑地望了过去。
长安城附近的驿站多有各地高官近处，驿长常年跟各色贵人打交道，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一眼瞧出薛侨的怀疑，立即陪笑道：“似乎是传得急，宣旨郎官也不知薛侯停宿在何处，因此在附近几个驿站都抄了份谕令。”
薛侨点点头，展开一看，内容是让他接谕令后先不回长安，直接到华清宫候旨。
他不明所以，却不敢耽误，第二天带着凌霜直奔华清宫而去，当天住在昭应县。第三天一早，他留凌霜在原地等他，孤身去华清宫外复旨。
薛侨站在东门外，看着宫外缭墙环绕、宫内山石高耸，即便在厚雪天下也有汩汩暖意，就知道此处温度比别处高出不少，无怪乎圣人喜欢来此过冬。
“急着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薛侨心头打鼓，最近也没做什么错事，总不能真的是召自己过来泡温泉的吧。
不过一个时辰，圣人召见。
穿越瑶光楼、华清宫梨园、飞霜殿，一路匆匆赶去，来到九龙殿前，在御汤旁看到了圣人。
“薛卿来得正好，下来一起泡汤！”
确实是召他来泡温泉的……
薛侨看到御汤有数丈见方，白石砌边、莹澈如玉，池中雾气蒸腾，中间泉眼喷涌，真是一座天然的好汤池。
圣人周边只有内侍服侍，池中也只有两位宫女贴身擦拭，一张白纱幔帐将薛侨视线阻隔，只能隐约看到幔帐后面。
这两名贴身宫女，武艺不知是什么级别的，她们眼光时不时透过幔帐扫视过来，让人不敢造次一步。
“这是御汤，微臣怎敢！”
“哈哈，卫国公、许国公、东平郡王都曾来过，有什么不敢的，下来吧！”
薛侨一时间有些担心，圣人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吧……
尤其是想到“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一句，就有一些反胃。
“三位都是国之重臣，微臣怎敢相提并论……”
薛侨还在推辞，高力士笑嘻嘻走上前道：“薛侯，这是圣旨，到偏殿更衣吧……”
薛侨只得跟随宫女过去，换裈袴、襕袍，到了御汤，下水远远坐在对面。
“薛卿坐那么远做什么？坐过来！”
听到圣人要求，薛侨忸怩地走过去，听到旁边的内侍、宫女偷偷在笑，也不知笑他什么。
走到幔帐前离圣人约一步的地方，薛侨坐了下来，不敢再进一步了。他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这么远的距离，能不能把霜寒剑召唤过来……
圣人身边的宫女笑道：“薛侯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怎么羞怯地像个姑娘！连襕袍都不敢褪去……”
薛侨无奈脱掉上衣，交给宫女。
他习武已近四年，肌肉线条分明，本来也不怕外露，只是猜不透皇帝想干什么……
“薛卿转过身去！”
“啥……”
“转过身去！”
“坐着么……”
“泡汤不坐着，你想干嘛……”
薛侨的话，让所有人都捧腹大笑。来到这里的，不是后宫宗室，就是王公贵戚，没有人像薛侨这样有趣的。
薛侨舒了口气，转过身去。
他余光瞟见圣人悄悄走进，到他身后，朝他左背仔细凝视了好一会，心怦怦跳到了嗓子眼。
“大哥，你虽然对我不错，要是乱来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们加一起都打不过我！”
他正胡思乱想，听到圣人低沉声音问道：
“薛卿，这个印记是你从小就有的么？”
元德秀家徒四壁，只收拾了书籍和一方古琴，其余都留在山上，等修书完成再归隐此间。
萧颖士的名声，其实不下于元德秀。
他也是兰陵萧氏后裔，天资聪颖，十九岁举进士，而且是在策论试中排名第一。裴耀卿、韦述、张均都十分器重他，门生遍天下，连日本都派使者来邀请他东渡，聘为国师。
他是韦述选定的史馆接班人，因为李林甫的缘故，免官归隐于太室山，此时也不过三十六岁！
对于再入史馆的邀请，萧颖士是犹豫的。
“主昏臣媚，内外皆忧，为何要入朝？”
元德秀只说了一句：“因为我们只是做学问的，朝局有时清明，有时昏聩，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萧颖士恍然大悟，当即同意了。
但他还是问了薛侨一个问题：“薛侯，十年之后，天下会如何，你怎么看？”
比起元德秀，萧颖士更年轻，也更关心军国大事。
张镐也望着薛侨，看他如何回答。
薛侨当然是知道的，他皱了皱眉头，叹道：“如今外重内轻，将相不和，已经是危如累卵。不用十年，只怕两三年之后，国家就有变故。”
萧颖士问：“薛侯有何良策？”
薛侨道：“各位都是高人，我不瞒你们。我的对策就是尽快站到圣人面前，对朝政能有所影响。否则看到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萧颖士道：“如果来不及，却又如何？”
薛侨回答：“我有精兵千人，在河北之地的后方，东平郡王知道这支军队的厉害。若我与朔方军合兵向东，范阳军不敢全力向南过黄河。”
萧颖士点点头，对薛侨道：“如此河东无忧矣，只是河南无薛侯一般的良将镇守，眼前山下这些百姓，不免涂炭。”
张镐道：“所以咱们需要让薛侯做到更多！”
萧颖士躬身道：“萧某盼望薛侯掌政之日到来，愿效犬马之劳。”
太室山已是白雪皑皑，两辆马车在六位亲兵和张镐护送下，一路缓行，先往长安而去了。
由于寻医是私事，薛侨夫妇单独返回洛阳。
他们在洛阳各处医馆询问，看哪里有良医。有的人推荐洛阳城中的大夫，有人推荐山间隐士，他们在这里逗留了二十天，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医治的人。
眼见凌霜越来越失望，薛侨一路宽慰，经常说笑逗乐她，沿途山水又美不胜收，她才卸去忧愁。
长安御医的事，薛侨慢慢透露了一两句，却也不敢说的太死，怕倒是徒劳无功，反而让她绝望。
“霜儿，咱们回长安吧！”
“子昂，我怕御医也没有办法……”
“天下多有奇人，咱们这般年轻，慢慢找，找不到也没关系，两个人游山玩水，老了就像鲁山先生一样结庐山间好不好？”
“我才不想吃叶子，跟羊似的……”
“哈哈，咱们只隐居，不过苦日子！”
“子昂，我明年就二十岁了，有许多人二十岁都生了三四个了……”
“从二十岁开始，每年生一个，生到四十岁，凑二十个孩子怎么样？”
“哼！最多给你生三个！”
“那我想要二十个怎么办？”
“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故意探我口风是不是？”
“我哪敢……”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回到了长安附近的华阴县，住在驿馆中。正在吃晚饭的时候，驿长走上前来。由于进驻驿站是要出示身份的，所以他知道薛侨姓名。
“敢问是汾阴侯驾下么？”
“是我。”
驿长小心再确认了他身份，拿出一卷谕令道：“薛侯，华清宫有旨意，还请揽阅。”
薛侨见是驿长传旨，狐疑地望了过去。
长安城附近的驿站多有各地高官近处，驿长常年跟各色贵人打交道，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一眼瞧出薛侨的怀疑，立即陪笑道：“似乎是传得急，宣旨郎官也不知薛侯停宿在何处，因此在附近几个驿站都抄了份谕令。”
薛侨点点头，展开一看，内容是让他接谕令后先不回长安，直接到华清宫候旨。
他不明所以，却不敢耽误，第二天带着凌霜直奔华清宫而去，当天住在昭应县。第三天一早，他留凌霜在原地等他，孤身去华清宫外复旨。
薛侨站在东门外，看着宫外缭墙环绕、宫内山石高耸，即便在厚雪天下也有汩汩暖意，就知道此处温度比别处高出不少，无怪乎圣人喜欢来此过冬。
“急着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薛侨心头打鼓，最近也没做什么错事，总不能真的是召自己过来泡温泉的吧。
不过一个时辰，圣人召见。
穿越瑶光楼、华清宫梨园、飞霜殿，一路匆匆赶去，来到九龙殿前，在御汤旁看到了圣人。
“薛卿来得正好，下来一起泡汤！”
确实是召他来泡温泉的……
薛侨看到御汤有数丈见方，白石砌边、莹澈如玉，池中雾气蒸腾，中间泉眼喷涌，真是一座天然的好汤池。
圣人周边只有内侍服侍，池中也只有两位宫女贴身擦拭，一张白纱幔帐将薛侨视线阻隔，只能隐约看到幔帐后面。
这两名贴身宫女，武艺不知是什么级别的，她们眼光时不时透过幔帐扫视过来，让人不敢造次一步。
“这是御汤，微臣怎敢！”
“哈哈，卫国公、许国公、东平郡王都曾来过，有什么不敢的，下来吧！”
薛侨一时间有些担心，圣人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吧……
尤其是想到“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一句，就有一些反胃。
“三位都是国之重臣，微臣怎敢相提并论……”
薛侨还在推辞，高力士笑嘻嘻走上前道：“薛侯，这是圣旨，到偏殿更衣吧……”
薛侨只得跟随宫女过去，换裈袴、襕袍，到了御汤，下水远远坐在对面。
“薛卿坐那么远做什么？坐过来！”
听到圣人要求，薛侨忸怩地走过去，听到旁边的内侍、宫女偷偷在笑，也不知笑他什么。
走到幔帐前离圣人约一步的地方，薛侨坐了下来，不敢再进一步了。他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这么远的距离，能不能把霜寒剑召唤过来……
圣人身边的宫女笑道：“薛侯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怎么羞怯地像个姑娘！连襕袍都不敢褪去……”
薛侨无奈脱掉上衣，交给宫女。
他习武已近四年，肌肉线条分明，本来也不怕外露，只是猜不透皇帝想干什么……
“薛卿转过身去！”
“啥……”
“转过身去！”
“坐着么……”
“泡汤不坐着，你想干嘛……”
薛侨的话，让所有人都捧腹大笑。来到这里的，不是后宫宗室，就是王公贵戚，没有人像薛侨这样有趣的。
薛侨舒了口气，转过身去。
他余光瞟见圣人悄悄走进，到他身后，朝他左背仔细凝视了好一会，心怦怦跳到了嗓子眼。
“大哥，你虽然对我不错，要是乱来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们加一起都打不过我！”
他正胡思乱想，听到圣人低沉声音问道：
“薛卿，这个印记是你从小就有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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