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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鬼灵精

    突然从院儿里蹿出来一个,半拉脑袋裹着纱布的小不点;把应益言下了一条,以为看错了;身子不自觉地往前探,认真再一看,没错啊,是自己心头肉上的那个小尖尖。

    “哎呀…我滴妈!”应益言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抱起女儿仔细瞧,白色绷带蒙着右边儿的眼;隐隐间,有些地方还被血色浸染,穿透到绷带最外层,若隐若现...

    他走的时候,还是一个囫囵人;刚一回家,就给这么一大惊喜。把应益言心疼的呦…差点没掉泪;受不了,人、直接怒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村里的街坊办婚礼,应欢雨出于小孩子的好奇,碰了一下人家新买的,“家庭影院”的播放机;主家怕小孩子没轻重,给搞坏了;便训斥了两句。

    小家伙受了委屈,哭闹着找爸爸;应益言一生气,第二天就去了市里;花了八千多块,买了一套全新的回来。并告诉应欢雨,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须知,八千块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那时,饭店服务员一个月的薪资,才三百块…

    而如今,自己的掌中宝,被“破了相”;如何能让应益言接受的了?

    于是,将行李扔在路边,抱起女儿;疾步冲进了家里面,欲给楚江月要说法。

    “你说,我把孩子交给你,是让你这么霍霍的…”一进来,应益言压根儿不听解释,劈头盖脸就开始训;训的楚江月,根本插不上话。

    对方不言语,应益言却越骂越起劲;愤怒到口不择言,说话很是难听。

    惊得楚江月是一愣一愣的。

    自问,应益言从来没这样过,无论是在语言上,还是行为上;对自己,都是头一次。

    也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楚江月抚心不言,一直承受到对方发泄完。

    “骂完了吗?”隐忍到最后,楚江月问道:“可以听我说了吗?”

    应益言不回答,胸脯一张一合的,大口喘着气;拧着脑袋,不言语。

    见对方不说话,楚江月就当他默认了。

    于是压着怒火,平心忍气地告诉他,女儿的伤,是来自一场意外。

    那是几天前,楚江月带着小欢雨去买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个丢石子的小孩儿;因为误操作,使得甩出的小石子儿偏离预估的轨迹线;好巧不巧地,就顺着娘儿俩的方向飘了过来。不偏不倚之下,就击中了小欢雨的右眼…

    瞬间,血流如注。

    楚江月不知是轻是重,当下也顾不得追个究竟,只知道伤的很重,第一时间就掏出手帕,没敢看,直接捂上孩子的眼,抱起来,飞奔就赶往医院。

    一路上,只知道赶快救孩子;却不知道害怕。

    好容易到了医院,在清洗伤口时,才发现是擦伤;只是眼皮上蹭了一个小口儿,眼球没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一听没事儿,楚江月一下松了,浑身一软;一个没控制好,“噗通”一声,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等护士过来扶,才发现楚江月浑身都在哆嗦,小脸煞白,呼吸短浅却急促。

    “大夫,大夫…”护士害怕之下,赶忙叫来大夫。

    一诊断:原来是惊吓过度,刚才只顾救孩子,情绪紧绷,顾不上恐惧;现在一听孩子没事,情绪一松;身子才想起来反应。

    “缓缓吧,缓缓就没事儿。”大夫道。

    听完医生嘱咐,护士便将楚江月扶到长椅上,让她慢慢恢复。

    过了不多时,那小孩就来了,被大人领着;这大人也不是别人,竟是王桂兰;无疑,这个小男孩是王桂兰的孙子。

    其实这孩子比欢雨大不了两岁,把人打伤后,很害怕;跑回家,吓得一直在哭。

    起先,王桂兰以为孙子被人欺负了;一问才知道,是自己孙子伤了人;再问,大惊,心想:“

    不会把人家眼睛打瞎了吧?

    但不管怎么着,也不能推卸责任...”

    于是,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

    到医院,见到楚江月后,听说没伤到孩子的眼睛;也舒了一口气,连连给楚江月赔不是。

    虽然是伤到了眼皮,但想想很是后怕;一气之下,逮着孙子就打,边打边骂。

    楚江月虽然有气,但也忙着制止,说完全是意外,孩子也是无心的。

    王桂兰说什么都要补偿孩子,拿出自己的积蓄就要给楚江月;楚江月哪能要啊,断然拒绝了!

    毕竟,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大碍,医生也说了,孩子小,眼皮上的小伤口,留不下什么疤。

    听到没什么大碍,也不会留下疤。应益言的情绪有所缓和了。

    “你早说啊,吓死我了。”应益言不好意思道。

    “你让我说了吗,一进门就骂骂吵吵的。”楚江月没好气。

    “哎呦,对了;行李。”应益言忙给自己找台阶。

    说着,将孩子放下,准备去门口拿行李;却不想刚走两步,小欢雨就在屁股后面紧跟。

    等再回来时,小欢雨却有些愤愤不平;她用稚嫩的童声,说道:“爸爸,我让我妈讹她一万钱,我妈不干;

    哼~

    爸爸你说,你媳妇多败家?”猛然来这么一句,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等反应过来,应益言差点没笑喷。

    楚江月接着补充道,“是,王婶儿要给钱…

    唉(呀)妈(呀),不(知)道你(家)姑娘跟谁晓(学)的;小财迷。

    要说起来,王婶儿也挺不容易的。

    孩子的爸爸重病,妈妈还改嫁了;嫌孩子是拖油瓶,不久前,刚送到他奶奶这儿!

    再说了,产欢雨那会儿;你不在家,王婶儿帮了咱多大忙!哪好意思管人家要钱?”

    “嗯,嗯;那倒是。”应益言忙点头,转身再看向小不点儿时,就开始逗她;道:“

    你个小财迷,跟谁学的讹一万钱?”边说,边动手咯吱小家伙。

    小欢雨禁不住痒,“咯咯咯...”笑得更大声了。

    “你家闺女,会的可不只讹钱儿…”楚江月继续吐槽道。

    “啊?还有啥啊?”应益言也来了兴趣。

    “有一回…”楚江月继续复述着。

    小孩儿的模仿能力极强,很多时候,小欢雨还会学电视里卡通人物的动作,模仿他们说话。

    楚江月又始终有颗文艺的心,时不时就会躁动。平时的她除了会读一些文艺小品外,也很喜欢唱歌;在跟孩子逗趣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就教她唱上了。

    时间一长,她小欢雨跟着妈妈有样学样,学的还挺像;楚江月觉得好玩,教了她不少;其中儿歌居多。

    有一次,楚江月带着小欢雨去集市上卖葡萄。她知道自家的葡萄,都是送完亲友后剩下的,卖不上价儿;所以就没往里去,而是在集市的边儿上练摊。

    葡萄品相不好,还很酸涩;一般人不会买。

    只有那些图便宜,或买回家自酿葡萄酒的人,才有兴趣。

    而这部分人,多半是买完了所有需要买的东西后;在回家前,捎带着,买些像楚江月这种,自家产的便宜的,要不要都行的果蔬。

    刚开始练摊,小欢雨跟在妈妈旁边;只是看蚂蚁搬家,她就能看上大半天。

    不得不说,世间万物对小孩儿而言,都是充满有趣和新奇的。

    可久了,又累又乏还很无聊,孩子就够了;便会频频问妈妈,什么时候能回家?

    楚江月就哄她,指着还剩下的葡萄说;卖完之后就走。小家伙听完,一脸不情愿;但也没多说话。

    不大会儿,有一位女性,路过摊位;站了站,看了眼,没说话,转身要走时,却被小欢雨叫住了。

    “阿姨,你真好看!”声音里透着童真,传到女人的耳里,奶声奶气的;喜欢,忍不住又转过头;逗趣道:“哎呦,这孩子嘴真甜;咋这么可爱呢!

    说说…阿姨哪里好看啊?”女人走回了两步,蹲在摊位身前;盯着小欢雨看。

    谁知,小欢雨并不怯场,张嘴就说道:“阿姨的,眼睛、鼻子、嘴巴…

    嗯?还有…嗯,都好看。

    比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还好看。”

    “那我做你们老师,好不好啊?”女人继续逗趣道。

    “好啊,好啊;阿姨要做我们老师的话,我们肯定会多吃饭饭。”

    “多吃饭饭?”女人没懂小家伙说的啥。

    “嗯,漂亮老师喂饭饭,吃得越多越好看。”

    也不知道谁教的,反正是把女人说开心了。于是,女人笑着,又继续道:“哈哈…我要做了你们老师,那你们现在的老师该怎么办啊?”

    “嗯…”一副认真脸,想了想,马上又道:“那、你做我们大老师,她做我们的二老师。”

    “哈哈…真可爱。”女人忍不住又夸了一句,起身,欲走。

    “阿姨你买我们家葡萄吧,我们家葡萄可甜啦!”

    “你家葡萄还没熟呢,看着就酸,吃不了,阿姨不能买。”女性为难着小欢雨。

    “那阿姨我给你唱首歌,你就买我们家葡萄行吗?”小欢雨一脸认真,开始讨价还价。

    “那你会唱啥呀?”女人不好再走,停下再次问道。

    “我会好多呢,阿姨,我这就给你唱…”说完,直接切换唱歌模式:“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

    尖锐的童声,穿透力很强;音色很亮,音准很稳,好听。

    女人没理由再推诿,于是,在《让我们荡起双桨》的童声中,买走了所有的葡萄。

    听完讲述,应益言笑得更灿烂了。忙夸赞女儿随他。什么“聪明,嘴甜,招人喜欢...”

    说完,像变魔法似的,便从行李中,掏出了不少零食和小玩具…只惹得小欢雨“叽叽喳喳”地争抢。

    晚上,吃过饭。

    俩孩子在炕上玩闹着,各自拿着自己的玩具,相互比较着;应欢雨抱着布偶,爱不释手;应广志对汽车造型的文具盒,开开合合…

    应益言陪孩子玩了一会儿后,便哄俩孩子睡了觉。

    看时间不早,俩大人也上炕了。

    没困意,楚江月就坐起来,想再织会儿毛衣;应益言就在一旁陪着,只不过,眼睛却是盯着孩子,一脸宠溺。

    “你说咱家这孩子随谁啊?”楚江月笑嘻嘻地说道。

    “废话,当然随我了;哪个孩子不随爹?”说完,佯装白了对方一眼。

    楚江月见状,笑了笑;便接着说道:“诶…

    你可不知道你家闺女能有多贼!”

    “这说的啥话?”应益言责备着。

    “在街口,对角住的老李头,你知道吧?”楚江月问道。

    “那能不知道嘛!咋啦?”应益言道。

    “呦、说话...”楚江月眼睛瞥了一下右上方,像是在确认;之后继续道:“该有俩月啦!那天,老爷子找咱家来啦。”

    “为啥啊?”应益言道。

    “说是咱家广志,跟街上的几个般大小子;看他院儿里头杏熟了…

    去偷人家去啦。”楚江月道。

    “有这事儿?”应益言很惊异。

    “可不,几个孩子进院儿偷,还让咱家姑娘,在外头把风。”楚江月道。

    “那你咋处理的?”应益言道。

    “广志一回来,就让我拿笤帚噶哒…给好一顿揍。”楚江月道。

    “诶…这个阶段孩子上房揭瓦,猫嫌狗怕的…都不省心。”应益言道。

    “你听我说啊,这还没完呢。”楚江月打断对方,继续接着道:“我当着人家主家的面儿,不(是)给孩子揍了一顿嘛。”

    “啊,然后呢?”应益言道。

    “然后,主家儿没走多久,你(家)姑娘也回来了;还用她小衣服,兜着一大兜子杏…回来的!”楚江月道。

    “哈哈哈…哎呀,我这傻姑娘,咋还带着罪证呢?”应益言笑道。

    “这给我气的…孩子犯错,我得教育啊。

    离老远,我就开始骂了。我说,

    ‘你们小小年纪,一个个的都不学好;学人家偷东偷西,不等你们长大,一个个的都得进监牢…

    应欢雨,你、给我过来…

    你哥一颗杏没拿回来,就让我刚揍了一顿;你倒好,明目张胆地…还偷了这么大一兜子!

    气死我了,看我今天怎么打你…’

    说着,我就又捡起了笤帚疙瘩…

    ‘我没偷…’你姑娘发话了。

    给我气的…

    不仅偷东西,还说瞎话;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孩子要不好好管管…长大后,还了得。

    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过来就要打。

    ‘我没偷东西,你揍我干啥?’她还犟嘴。

    我这儿不能光打呀,得让她认识到错误,得让她知道错哪儿啦啊。

    于是,我量(举)着掉帚疙瘩,假装很愤怒;恶狠狠的训她说:‘没偷你哪来的杏?

    还不如你哥呢,

    人家做了错事儿,敢承认,不像你;偷东西还说瞎话。’

    ‘我没说瞎话,这是老李头奖励给我的。’

    她这一反驳,给我说愣了;我纳闷啊,就继续问她:‘你哥说让你望风,你参与了就等于是偷。为啥还要奖励你呀?

    我瞪着她,等她说,谁知道人家一点不害怕。都这样了…我都训她这样了;那两只小手还抱着衣服呢,还抱着她那堆儿杏呢。

    我来气啊,就继续训她道:‘说,快点说;别耽误我打你。’

    只见你姑娘,不紧不慢的道:‘

    当时我看老李头回来了,我跑不了了;我就主动找到老李头:

    我说,我哥带着几个孩子,正偷你家杏呢。

    然后,我还指给他,从哪儿进去的。

    再后来,我哥他们也发现老李头了,就一下都跑了。

    老李头就给我摘了好多杏子,说我是好孩子,得奖励我。

    所以,我没偷啊;就是奖励我的呀。’

    你姑娘这么一说,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伸手递给我一颗杏子:‘

    妈妈你尝尝,可甜啦!’

    这给我…唉(呀)妈(呀),一时,我也不知道咋办好了。”

    “哈哈哈…”应益言听得合不拢嘴,“合着…望风的成了举报的了呗。”

    “嗯呐呗。”楚江月叹道。

    “那你咋处理的,揍没揍啊?”应益言好奇道。

    只见楚江月一脸愁容,叹了口气,道:“我也犯难啊,

    不打她吧…我最讨厌的,就是打小报告的…

    可,你打她吧…人家是举报做坏事的哥哥,是奖励的,不是偷;要打她…可师出无名啊。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犯难了。

    哎呀,最终…我还是没揍她,口头教育了教育。”

    “哈哈哈…我可没这么教她。”应益言笑翻了。

    “是呢,你说;跟谁晓(学)的?”感叹完,楚江月又继续道:“这还没完呢。

    广志挨了一顿揍,一看内奸还是自己妹妹…

    那小眼神儿,瞪得溜圆,气哼哼地盯着小欢雨,像是能吃人。

    再看小欢雨,见她哥哥在瞪她;也不害怕,笑嘻嘻地举着一颗杏子说,哥哥你吃一个不?可甜啦。

    给广志气得,“哼~”的一声,就进里屋啦!

    哈哈…”说完,楚江月也忍不住笑了,对应益言赞叹道:“哎呀,这时候的孩子,咋怎(么)聪明呢?你说。”

    “谁(知)道了?”应益言同样叹道。

    突然,他心里莫名的有一种踏实感,这种踏实感是…听着媳妇儿讲孩子,心里感觉又暖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