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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变故

    随着应欢雨慢慢长大,她的三叔和四叔也相继结了婚。

    老三应益德,找的对象是位独生女;性格很乖戾。虽然没明说是倒插门女婿,但婚后却常年住在女方家里。

    关于倒插门女婿,应益德是默认的,只是老应头,不愿承认。

    至于老四应益立,应望宗让他在镇上的一条主街上安了家;那是老应家宅地里最好的位置。若愿意的话,既可以临街做点小买卖;也可以租赁给别人…那原本,是老应头准备留给应益德的。

    主要是老三和老四,跟着应望宗住一起,年头最长。

    老四是老小,很多事自己都做不了,需要人帮着;太不省心。

    老三最标致,也最会来事;而且他除了能管好自己外,平时还能照顾老四和自己的生活起居;所以在几个孩子中,深受应望宗的疼爱,倾注的爱最多,期待也最大。

    这或许是跟老大与老二早早独立,离家的年头太长有关;也或许是,应望宗直等到第三个孩子成长的时候,才学会,应该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毕竟、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孩子的父亲或母亲;毕竟、他们有孩子的时候,他们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身为老大的应益昭,这几年过的有点不顺利;自从生意场上失了利,小慧没跟他做到福祸相依;没过多久,就选择离开了。

    剩下他自己,活的漫无目的;整天就这么晃荡着。

    工作方面,倒是时不时也能接到个…类似小工程之类的活计;维持生计,不成问题;要说指望发家致富,有点困难。

    相比之下,这两年的应益言,确实好过不少;他除了正式单位的工作之外,接的私活也越来越多;而且利润好,回款也及时。

    眼见市场反馈这么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应益言竟在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拉起队伍,自己单干了。

    他倒是也能豁得出去。

    起初,为了筹措资金;将那所结婚时住的小院,给卖了;然后,一家人搬到市里,租房住。

    好在天不绝人,市场的反响不错;这也让楚江月松了一口,她时常想,若应益言运气不够好,倘一入市,上来就给一通杀威棒的话…

    楚江月想象不出,要真是那样的结局,又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就这样,过渡了一段时间;家里又有了些积蓄。

    俗话说:家里有粮,心里不慌;直到此时,楚江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

    可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应益言又有了新的打算;他想在市里买房,想要全家人都成为城里人。

    因此,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去逛新楼盘;可是一打听,发现不仅钱不够,而且还差了很多。

    “那就慢慢攒攒再说吧。”在心里这么一盘算,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也不逛楼盘了,开始专心攒钱。

    又过了一段时间,应益言就寻思;既然房子早晚要买,那户口早晚也得变;既然要变,那就赶早不赶晚。

    于是,在不久后,他便将全家人的户口性质,由农业改成了城镇户口。

    可没想到的是,这户口一变,心里头也跟着变了;本想慢慢攒钱的心思,一下变得急促起来了。

    既然钱不够,那就贷款。

    一商量,楚江月不同意,她认为即便为以后做打算;后路也不在城里,而在镇上。

    刚从镇上出来,再回去;应益言不干,就这样俩人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没办法,问应欢雨的意见,小孩不懂这个,只懂选边儿站;因为平时跟妈妈好,她就选了妈妈那边。

    二比一完胜,应益言自己定的规则,不好食言,只能照做了。

    再之后,他们就在紫荆镇上,又买了一所院子;比原来的大,而且相比之前,离老应头也更近了。

    就这样,生活在平淡中,又往前推了两年。

    有句话叫:“男人有钱就变坏。”关于这个说法,想来,应该是女性同袍总结的;实话讲,这话说得好。

    男人们的价值,一旦在社会上得到了肯定,再有自由支配的金钱…或许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会变质。

    或许,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了;要说…在面对诱惑时,男人和女人,不都是人嘛。

    应益言在这方面,没能免俗;这让楚江月一度觉得,是自己错付了。

    她跟应益言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如今一回头,竟惊奇地发现;家里原来那个熟悉的他,已不再是如今这个他啦。

    就如同树上春树在《海边的卡夫卡》里写到的那样;“从沙尘暴中逃出的你,已不再是跨入沙尘暴时的你”。

    应益言事业上的顺利,鼓了他的腰包;而鼓鼓囊囊的腰包,又反向的让他有些飘;当然,他本人给的定义是,“自信”。

    这一自信,他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唯我独尊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家里,说话做事都没了分寸,也没了敬畏;有人好意提点他,不听,脾气还有点儿硬;肆意妄为之下,还觉得都理所应当。

    也是在这阵儿,应益言还跟同镇上,一个叫富贵的人,走得很近。

    富贵前些年搞养殖,家底也颇为厚实;闲来无事,平时就爱喝个小酒,打个麻将。

    同在一个镇上,俩人从小就相识;只是当初的应益言,是个没人管的孩子,谁都不乐意跟他玩。

    而现在不同了,有几个钱了;这不,朋友也多了,吃饭喝酒的场合,也常被叫去了。

    俩人是在一次酒桌上,多喝了几口酒。

    只是不想,经过这几碗黄汤下肚,再一番推心置腹,俩人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富贵有两大爱好,打麻将,是其中之一。

    自上次的推心置腹,又经过一次次推杯换盏,俩人的情谊已经很深厚了;所以,只要没事儿,富贵就会叫来应益言,一起搓麻将。

    那时候应欢雨还小些,特别喜欢缠着爸爸,很多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意外的是,她这一去,还开辟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发财之路。

    要知道麻将桌上,最典型的行为就是抽烟。赢钱的人抽,输钱了的人也抽;消耗的最多,没的也最快。

    大人打牌走不开,就喜欢招呼身边的小孩儿去买;这时候不愿去的小欢雨,想躲却躲不开。

    小孩不愿跑腿,但大人有办法;许诺可以买块雪糕,买些糖块之类的;如此一来,小孩儿就经不住诱惑了;争抢着要去,还屁颠屁颠的。

    可小卖店的东西也就那几样,时间一长,吃来吃去的,都腻味了;不愿再吃了,也就不想再去了。

    可小欢雨依然争抢着要去,去了也只完成买烟的任务;而把自己买零食的钱留着,不花,攒起来。

    再到后来,就开始加条件;买烟可以,但要抽成;而且视情况定,对输、赢的定价不同;抽香烟价格的一到三成不等。

    这时牌桌上的人,找不到其他小孩;又觉得一盒香烟的一成、三成,跟打牌的输赢比起来,算不上几个钱;都会点头同意。

    彼时的应欢雨,只单凭此生意;就让当时别人家孩子羡慕不已,却买不起的电子怀表,她买了两块。

    直到长大了,懂事儿了;再帮买烟时,就不好再开口了。

    至于富贵的另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在酒桌上结交各种女性。

    应益言长相不俗,不但有钱,还出手还阔绰;对于爱喝爱玩的女人而言,很有吸引力。

    只是,应益言的花天酒地,却苦了一心只想,相夫教子的楚江月。

    也不难想象,随着富贵和应益言感情的深入;楚江月婚姻生活的质量,明显下降;只不过,她一直很隐忍。

    此时,应欢雨已经考入初中,应广志也早读了技术中专,已经搬去了学校住。

    家里大多数时间,就只剩楚江月一人;她除了照顾应益言喜欢养的花外,其他时间都很闲;闲到人恍惚。

    有时候正发呆呢,忽然,被惊了一下;清醒后,四处瞅瞅,迷茫中,怀疑自己为何守候;哀一声悲愁,心里就会多生出一丝烦忧。

    老话说,祸不单行;以上这种日子没过多久,一件更让楚江月无奈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她得病了。

    是过敏,很严重的过敏;浮肿,别说脸了,浑身都肿;人像被吹饱了气的球。

    治疗了,也见好,却总反复;看着镜子里猪头似的脸,楚江月成天扼腕,受不了啊;尤其是对爱美的女性。

    若说,挡不住的岁月,在面容上有加持,那是没有办法;可这不知何故的病情,竟也…

    这病时好时坏,与她朝暮共处,失控;又很无助,一次次地循环往复,终于,恐惧引起了愤怒,崩溃了,她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砸了。

    为了尽快治好病,为了恢复原先的脸;她病急乱投医,导致屋漏偏逢连夜雨,楚江月吃错了药,又影响了内分泌。

    全国各地的求医问药,总是好一些,劣一些,一晃又是大半年。

    后来经人介绍,用了一偏方,吃了几个疗程,竟有效。就此,居然慢慢调理过来了。

    可因长时间的肿胀,致使脸上的皮肤失去活性,要比原先松弛一些,比同龄人略显老个两三岁。

    楚江月知足,相比前段日子肿胀时如猪头一般,她知足了。

    起初,应益言对此还能宽慰楚江月,可到后来,就越发心有不甘了啦。

    也难怪,在外他是灯红酒绿,搂着美人娇妻;聊的是风花雪月、纸醉金迷;可到家里,就变成了残垣陋巷,半老徐娘;聊的是柴米油盐、家短里长。

    时间一长,应益言变了;由一个好爸爸,好丈夫,变成了一个家庭暴君。

    他时常突然发脾气,不是骂人,就是砸东西;对一向视为金疙瘩的应欢雨,也失去了往日的耐心。

    再到后来,开始打人,女人哪能打得过男人?于是,应欢雨就帮妈妈。

    可是,不帮还好,一帮更气;连着应欢雨一块打。

    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应益言喝了酒;竟拽着自己姑娘的脖领子,就往炕沿上磕。

    应欢雨也硬气,拧着眉头反使着力,瞪着眼睛强反击,表情很乖戾。

    只是,这幕落在做母亲的眼里,就不像是看上去的那么随意。

    楚江月看着自己女儿满头大包,硬是不求饶;“砰砰砰...”,女儿依然桀骜,男人便继续撞其头、磕其脑;最后,状态越发暴躁…

    楚江月心疼了,害怕了,“哇”地一声,流泪了;“啪嗒”一下,跪下了。“

    她是你女儿啊…”豆大的眼泪“啪啪…”跌落下;

    “你要打死她吗?

    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不该管你…

    求你了,求你停手吧!

    从今以后,你愿(意)干嘛就干嘛;我不说了,不管啦…”

    接着,“嘤嘤…”悲咽起,涕泪交加。

    接着,一声“吱呀”,门开啦。

    刹那,人走了。

    随后,妈妈掉着眼泪爬过去,抱起女儿说“对不起”…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应欢雨都读高中了。

    没人问也没人管的应益言,慢慢的,竟然自己有了反省;开始关心起了家庭,而且大有弥补之意。

    比如,在培养孩子这块,他就不吝金玉,不惜成本。

    虽然应益言没读过高中,但他也知道高中三年很关键。

    于是多方打听,也费了不少心机,在县一中,物色了一对儿老教师。

    老两口快退休了,孩子都在外地。

    若他们说跟老应家…拐着弯儿也能攀上关系,只是平时很少走动。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为了女儿的学习;这关系不能丢,得续上。

    其实,应益言的目的也简单,两方面吧;一是,不用孩子天天回,晚上能节省不少时间;二是,晚自习后,老两口也能辅导下孩子不合格的试卷。

    也不知道应益言怎么操作的,可能觉得家里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能拯救下古井不波的生活吧。

    也可能是应益言拿出的那口信封…太厚了;至于有多厚?估摸得有,一、两万那么厚吧。

    于是,老两口欣然答应,让应欢雨寄宿家中;可谓皆大欢喜,当然,除了应欢雨。

    应益言也会来事儿,三天两头找各种借口,会去看望;每去必带厚礼,不惜成本。

    老两口也明事理,对应欢雨视如己出;到后来,变得越发得严厉。

    可长时间的压抑,蓄能到一定量,总是要爆发的。

    应益言照顾这头失那头,虽然是在最大限度减少家庭矛盾对女儿的影响,但要来的总是会来的。

    那是一个礼拜天,应广志和应欢雨都在家;应益言出差了。

    本来挺平静的一天,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搅和了;是个女人,声称是,应益言外面的相好。

    那女的,带着了两个人,找到了应欢雨家。

    进门就要求楚江月离婚,说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是应益言的,还是个带把儿的;骂骂唧唧中,还指桑骂槐说楚江月,生不出男孩…

    说到生男孩的问题,除了楚江月深有体会外,相信应欢雨也有同感。

    应欢雨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回爷爷单独叫走了应广志,偷摸给了好吃的,甚至还有零花钱。他们以为做得很隐秘,可却没注意到门口的小欢雨,都被看到了。

    其实楚江月和应益言是有机会要个男孩的,这之前他俩跟小欢雨商议过;只是小欢雨很排斥,听到要给她生个弟弟,痛哭流涕地说“你们要是敢生,她就敢掐死他。”

    虽说童言无忌吧,但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对两口子是否再要个孩子,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影响;再加上,彼时全国都在搞计划生育;就搁置了。

    虽然那泼妇最终是被应广志拉着偏架,让娘俩给打出去的;但那个女人说的话,确实伤到了楚江月。

    经过应益言相好这么一闹,整个镇上都知道啦;那女人太明目张胆了,也太不知廉耻了;这事儿太伤人了,也太恶劣了。

    楚江月脸上挂不住,不愿意见人;以至于到后来,都很少出门。

    不久后的一天,弟弟楚品礼来看她;本来是想告诉姐姐,自己在市里的职业学院,胜任主任的事儿;想让楚江月一起高兴高兴。

    可是,楚江月却跟他说,自己想离婚。

    楚品礼可以说是楚江月带大的,打小就跟这个姐姐亲,见不得她受委屈。

    只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

    姐姐一点头,理由足够。

    楚品礼支持,不仅在精神上;他告诉楚江月,他有钱,在经济上也能支援;而且关于钱…他媳妇不知道。

    看上去,离婚的条件都具备了,只是楚江月的计划还不能实施。

    因为时候不到,应欢雨还没高考;她要再等等。

    一想到女儿,哪怕受再大的委屈;楚江月都愿意。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只要是为了女儿,不管是生煎,还是火燎...再难,在女儿高考前,她都愿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