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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宰相

    南国有一世家子弟,从小饱读诗书,为人有君子之风,且颇有才名。二十五岁时,他连中三元,成功进入朝堂,从此开启了为官之路。

    少时读书时,他认为做官只需为百姓谋福祉、为万民请愿即可。但真正为官后,他逐渐改变了想法。担任县令时,他想大兴土木,修建道路及运河,贯穿南国三分之一的土地,以便为南国百姓谋取万世福祉。他殚精竭虑,考察地势推算利弊,写出“大运河赋”,呈给知府,请知府上表天子。知府读完大运河赋,盛赞其文采,更对修建运河所带来的利处赞不绝口。

    知府将大运河赋呈给天子后,天子拨下钱粮,让知府领督造官、县令为辅,各地调用民夫配合。县令十分开心,一是可以为百姓谋福,二是运河建成,他必然可以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大运河建立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大运河的钱款,县令数次发现主事人知府中饱私囊,从运河材料、人力等方面,赚钱利益。县令数次想上表弹劾,但一旦调查,运河势必停建,后续运河能不能继续建,都是问题。他怕几年的努力化为乌有,强压心中不满,继续建造运河,知府知道两人共同主事,很多事情瞒不住他,于是经常也会送赃款给他,他心中不忿,但为了建成运河,还是选择了隐忍。

    其次是运河途径多地,很多运河规划的贯穿之地,都有百姓居住。有的百姓得到赔款后搬迁,有的百姓却因为赔款、祖屋等问题拒绝搬迁,给运河建立造成了不少麻烦。县令不断调停,甚至拿出从知府处得到的赃款私自补贴不愿搬迁的百姓,才让运河得以继续修建。但运河将成之时,有一村庄全村均不愿搬迁,县令多次前去调解无果,就连加钱百姓也不愿搬迁。如果运河改道,需要花费长达两年的时间,多建两年,人力物力成本又将大幅度增加,眼见运河停止推进,他心急如焚。知府与其再一次上门调解,但被百姓拒之门外,两人甚至被愤怒的村民拿石头砸伤。原来这个村中有一民夫,曾经建造运河,不幸身亡,但赔款被知府克扣大半,真正到民夫家人手上的钱甚少。当地百姓不忿,所以才拒绝搬迁。当晚,知府眼看工期一拖再拖,不顾县令阻拦,安排府兵将一村百姓尽数屠杀,又一把大火烧净,对外谎称此村走水。工程得以继续推进。眼见工程推进,县令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知府的狠辣,喜的是大运河快要建成。

    大运河耗费钱粮无数,耗时五年,终于建成。贯通之日,天下震动,天子打算召见二人,亲自表功。但此时知府担心其在天子面前告密,决定安排杀手将其除去,但好在他心思细密,对杀手许以更多的利益,成功将杀手策反,留住一条性命。

    天子面前,他细数知府罪状,并将运河建立时所得的赃款尽数上缴,天子震怒,当下将知府缉拿,查抄其家产,并于午门斩首示众。天子对他颇为欣赏,但运河建成就有此等丑闻,实在无法高升,于是将其暂时安排了一个闲职,给太子伴读。

    伴读期间,太子对其才华颇为欣赏,太子登基后,便调其为吏部尚书,引为心腹。担任吏部尚书期间,他数次上表改革颇具漏洞的科举制度,但朝堂之上均被宰辅为首的势力团驳回,天子此时年幼,处处依仗宰辅,只能作罢。

    数次碰壁后,他开始重新思考为官之道。但想要在势力林立的官场上有所建树,势单力薄、必难成事,天子又年幼,无法对抗宰辅势力团。眼见不能以君子手段为天下谋福祉,他决定另辟蹊径。既然宰辅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团,他身为吏部尚书,当然也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团。

    从此他苦心经营,利用吏部尚书不断发展党羽,逐渐形成气候,随着天子长大,也加强了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这一年,天子二十岁,一心想将宰辅的权利收回,尚书三十八岁,一心想要扳倒宰辅,指点江山。君臣二人通力合作,三年后,宰辅集团全面落于下风,宰辅辞去摄政大臣的职位,告老还乡。

    宰辅离去那日,尚书在城门处为其送行,宰辅看着尚书意气风发,点头离去。是夜,宰辅府中大火,宰辅竟不逃走,满饮一杯后,拔剑自刎而亡。

    天子收回权利后,尚书如愿晋升为宰相,君臣二人开始的时候,合作的倒也颇为顺利,他们打击世家权力,改良科举制度,使得寒门子弟也能有出头之日。大力打击腐败,重整朝纲,天下一片新气象。众人均赞叹宰相及天子贤明。

    但往往声望如日中天之时,就要小心灾祸的发生。宰相先有连中三元之才名,又有兴建运河之大功,而后打击世家,为天下寒门子弟改科举,整顿吏治...人们经常称赞可比管仲。天子见宰相声望日隆,想设法制衡,于是又擢升一左相,用来制衡、分摊宰相的权利。

    成为右相后,虽然他还是一人之下,但他已知晓天子对其有防备心,于是开始自墨,以求自保,在保有权利的同时,他经常会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比如贪墨钱财,纳娶多房妻妾,经常邀其党羽在府中聚会等,以此让天下污其名声。

    五十岁那年,右相权势已达巅峰。寿辰当日,群臣来贺,堪比国宴,边塞王侯出入相府,象征着这个人拥有南国最大的权势,甚至可以比肩天子。那日,右相大醉,乘马车夜游京都。京都灯火通明,百姓安居乐业,一阵冷风吹来,右相突然想起了当年建造运河时死去的民夫,想起不愿拆迁的小村大火,想起前宰辅的自刎,想起变革科举时候对世家的血腥镇压......

    次日,天子为表彰其功绩,下旨封右相谥号为文,称其为文子。右相谢恩后,拒绝了文的谥号,天下震动,以为右相不满其封号。但右相独坐半日后,列出十条罪己状,昭告天下称自己不配为文,而后辞官离去。

    天子本欲杀之,但见罪己状条条真切,便任其离去,只是安排了人日夜监视,随时报告其举动。

    六年后,右相逝去,他一生娶妻数位,但不曾留有后人。对于这位右相,有人认为其功盖千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文采更是斐然,完全当得起当时的文字谥号;也有人认为其身有瑕疵,光是纠结党羽,就已经可以称其为奸相,更别说他一手遮天之时敛财无数等等,谥号为文,是对读书君子的莫大侮辱。其中对错,倒也争论数年,只知道天子在老去后,偶尔会前来右相墓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