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屠夫

    火国王城有一户人家，世代为国王御用的刽子手，专门行杀头之事，传闻火国仅有他们一家可以用出传说中的凌迟之法将人犯处死。受者需受满足足三千三百三十三刀，在最后一刀才能死去。此术仅在传闻中有人受过，大多人犯或被车裂、或被腰斩、或被斩首，基本没有处以如此极刑的人犯，因此其是否存在颇有争议。

    屠夫家传有一把斩首之刀，还有数把锋利小刀。即使外人经常怀疑这凌迟之术是否存在，但他宁愿世上没有此术存在。他年少时其父曾向其展示凌迟之术，其父重金购得一人猿，而后将其凌迟，即使如今屠夫已经砍头过百，但想起那场景，还是感觉心底发凉。

    火国一直与雪国是世敌，两国最开始信仰不同，引发了战争。后来大小摩擦不断，千百年后，王朝都换了几轮，两国还是不死不休、互相仇视。

    火国的这一代国王，好战喜功，他在位期间，不断发动战争，战死者无数，边境战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许多边境小城因为年年征战，更是十室九空。无人耕种，常年饥荒，易子相食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终于，民众中有人站了出来，发起了起义，反对国王的暴虐统治。一时间响应者无数，他们推举了一位德才兼备的人，成为义军领袖。那人倒也不负众望，带领义军解放了多处百姓，深得民众推崇。有传言甚至将其比作人皇转世。

    火王对其恨之入骨，誓要将反贼捉拿正法。于是尽起王城贵族之兵，亲自前去讨伐。征战数年，依靠着完整的军备和补给，最终将断粮及军备不足的义军打败，生擒义军首领，坑杀数十万义士。那日哀鸿遍野，见者无不心惊。

    火王将义军首领带回王城，他要在众人面前处置叛逆，以彰显他的权威。因此他对这位义军首领处以了极刑，也就是凌迟之刑。并宣布在一个月后进行，邀请各地贵族世家前来观礼。观礼的地方选择了角斗场，这里能容纳足够多的观众。一时间，角斗场的票都卖脱销了，人们都想目睹这一时刻，也有人是为这位英雄送行。

    期间数次有人想要营救义军首领，但王城监牢早有准备，戒备十分森严，前来营救的义士全部葬身其中。有数位义士被生擒后，国王还在行刑时将义军首领带去观看。义军首领看着无数义士白白丧命，悲痛欲绝，几次欲自杀，但都被阻止，甚至睡觉都被用木棍绑住嘴巴，防止其咬舌。

    一个月后，在角斗场中间，屠夫沐浴更衣，焚香祷告，而后开始行刑。

    义军首领被用铁链悬在空中，以方便屠夫行刑。他取出小刀，轻轻摩挲，而后下刀，一刀下去，薄如纸片的肉被切了下来，只有少量血丝，那义军首领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远处的人大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近处的人不断惊叹屠夫刀法高超。

    其实屠夫的刀上涂有凌血霜和麻药，所以每割一刀，他都要重新擦拭此刀。只要手法高超，不伤及血管，那人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死去的。

    约莫百余刀后，义军首领的左臂被片出，森森白骨露出，血管脉络晶莹可见，众人无不惊叹。那义军首领被蒙住了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左臂空空荡荡。

    此时屠夫额头有细密汗珠渗出，他想起第一次砍头，砍的是一个盗贼之头，传闻那盗贼盗窃贵族珠宝，偷偷发给穷人。行刑时，那盗贼嘿嘿一笑，要他刀快一点儿，他点头答应。但第一次行刑，竟砍了两刀才将此人头砍下来。自此他深深自责，决定不再让人受如此大苦，从此再未失手。

    又是百余刀，义军首领的右臂被片出。

    此时屠夫想起了他斩杀的第一位女子。那女子本是良家女子，因与心爱的人先有了夫妻之实，而被众人唾弃，其父将其逐出家门，其情郎见众人均唾弃此等行为，居然当众抛弃了她，因此引为笑柄。后那女子将情郎约出后，将其推入井中杀死，而后被下狱判斩刑。行刑那日，女子面无表情，任由围观者辱骂，到死也一言未发。一刀过后，那女子头颅飞出，屠夫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解脱。

    又过了片刻，义军首领左腿被片出，如此震撼场面，观众十分心惊，但大都屏息凝神，生怕影响了屠夫下刀。

    望着义军首领的左腿，屠夫长出了一口气，擦去手上和脸上的汗珠，他想起了当年曾经斩杀的一位孩童。那孩童不过七八岁，因其父为官贪财，被举报后查抄家产，判了诛灭全族近亲的惩罚，那孩童便是贪官之子。行刑时，那孩童未曾闭眼，只是看着他，因此至今为止，他都不曾让妻子生儿育女。

    双腿片完后，麻药逐渐失了效应，此时义军首领感觉到了左臂剧痛，因此惨叫起来，叫声凄厉至极，响彻角斗场。他大骂国王无道，国王反而笑了起来，能让敌人受如此痛苦，他再骂又能如何。

    开始片胸膛时，国王让卫士将义军首领的蒙眼布揭开了，他要让义军首领看着自己是怎么死在刀下的。蒙眼布揭开后，义军首领见自己惨状，先是恐惧不已，剧烈挣扎，但无济于事，而后凄厉惨叫，破口大骂。见屠夫还要下刀，更是将屠夫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便，屠夫只是低头不语，默默下刀。

    胸膛片完后，他开始片义军首领的背部，这次他想起了他刀下为数不多，该死的人。那人是雪国人，据说父母均死在火国人手中。被火国一对夫妇无意间收养，长大后却四处作恶，首先杀死了自己的养父养母，而后四处流窜作案。奸杀幼女的事情也做过几宗，拦路抢劫杀人更是有数十次之多。后各地联合搜捕数月，才将其捉拿。行刑那日，他满脸不屑，仿佛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因此屠夫下刀时也是毫不犹豫。

    片完臀背后，观众看那义军首领，只觉得恐怖无比，其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好肉，仅剩面庞。四肢胸膛均可见白骨，肚子上更是好像只有一片薄薄的膜，甚至能看到肠子，不少人恶心干呕。那义军首领已经不再大叫了，他已经叫不出声了，偶尔动动头颅，传出两声嘶哑的声音，证明他还活着。

    屠夫继续下刀，这次是面部，不少人见屠夫如此心狠又残忍，纷纷出言指责，但屠夫毫不理会。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年过三旬，仍然无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一日他在街上游荡，见一面容丑陋的女子卖身葬父，围观众人均羞辱于她，于是前去赶走众人，将女子父亲安葬，他本欲让女子离去，但女子默默跟随，他只能默许女子跟着他一起过日子。每日他回家后，女子从不嫌弃他一身汗臭或血污，只是默默为他洗净。操持家务，还时常帮他耕种，不久后，他按明媒正娶的礼法，与女子结为夫妻。那日，女子并不算好看的脸上浮现的笑容，他至今都还记得。

    数刀后，义军首领面容全无，可见白骨，他气若游丝。此时旁边有人已经喊出屠夫下刀的数字，三千三百三十二刀，他望着义军首领面目全非的身体，一刀刺进了心脏，鲜血喷出，凌迟之刑结束。

    众人退场后，屠夫也默默收起了刀离开。国王下令让义军首领的尸体在此示众十日，并派人把守，以免有人将尸体抢走。

    第二日，屠夫辞去了刽子手的身份，将刀扔进了河中，带着妻子去到了乡下，据说那里有一座佛寺，屠夫想去看看。他走那日，八月的火国都城突然下起了前所未见的大雪，大雪过后，看守的士兵发现义军首领的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