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法回头
令人不安的腐败气味，绳索蚕食皮肉，沉重的湿气压在胸口，喉口苦涩的痰液几乎让我窒息。我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将痰液咳出嘴角。片刻的生机似回溯于麻木的躯体，我抬头望向不远处石缝间透来的微光，大概已是正午时分，一份干硬的饼状食物和淡水是此刻我唯一的期待。
比起在这阴暗的囚笼中一点点耗干生命，被阿斯林的侩子手斩下头颅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命运的丝线将我吊上高台，它究竟在哪玩弄着我？
微光突然化为刺眼的光亮，我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没有我期待的食物，似乎有很多人站在门外，他们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科里·斯皮瑞特。”
有些熟悉的声音，我眯起眼试图适应亮光望，女王的宠臣，欧文·帕切柯的脸庞渐渐浮现眼前，他那英俊的脸庞令人影响深刻，即使十年过去，身处荒芜之地，也不难辨出他的容貌。
“大人……”
他身后的两人走进牢笼，将嵌入我皮肉的绳索粗暴的解开，我不由地惨叫出声，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我感觉自己的躯体被人提起，置于刺眼的光芒中，随后移向远处的雨林的阴影。许久，那些摇晃影子下勾勒的身形变得清晰，我发觉自己正瘫在一张藤椅里。
“几天前，群屿人在南边的岛屿上发现了他，是从阿斯林人那里逃离的。”帕切柯大师站在不远处的窗边，他身边的竹椅上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我认出她是阿拉多的女王，她半靠在竹椅扶手上，有些心不在焉，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索罗斯的赘婿配得上你疯狂的计划，能在这里相遇可真是讽刺。”
“特洛希亚的混乱已经为我们赢得了足够的筹码，陛下”欧文的视线移向了我：“你醒了，女王的怜悯赐予你自由，现在，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是...大人，陛下。”
“看来你还清醒。说说混沌边缘之行，瑟提他成功了吗？”
“不...我还以为，我在德尔其见过你们的人，我告诉过他。”
“德尔其的人手都失踪了，真该死，所以发生了什么？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
“我们到达了金色河流的源头，他召唤出了魔物，但没能控制被召唤的存在。”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女王翘起了腿：“不受控的魔物，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期望混沌边缘的魔物能被置于控制下，不如说那种程度的力量不应该被任何意志掌控，您又如何保证瑟提会如我们所希望的使用他获得的力量呢？”欧文脸上浮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他接着说道：“他得到了他最好的结局，现在德尔其已经陷落，属于我们的机会正在来临。”
我觉察到有人正在从我背后靠近，下一刻锋利的匕首便寻上了我的脖颈，我本能的想逃离那金属冰冷的质感，但随即一只手揪住了我的头发，将那份冰冷再度贴近。
“索罗斯那家伙呀，把我们当成他通往权力顶峰的铺路石，”欧文走到我的身前：“逃离本身也是一种背叛，身为特里克，你本应回到女王身边。”
“不忠诚之人理应得到审判，”身后的人冷冷的说道：“你玷污了女王赐予你的身份与荣耀。”
“够了，”女王站起身：“我没有兴趣观看你们惺惺作态的审判，接下来该办什么你们自己处理吧。”
女王的脚步声远去，我能感受到大颗的汗水正顺着脸颊滑落。
“看来陛下并不在意你的死活，”刀刃被收回，欧文则坐到了刚刚女王坐着的竹椅里：“你可能不知道，这些群屿人是灵能之塔的信徒，而现在，我们是他们的盟友。庆幸于特洛希亚的变化，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许多流亡的特里克重新回到了女王的麾下，你没有其它的选择，索罗斯已经将他的小女许给了柯克家的贵族，你的过往灰飞烟灭，只能与我们同行。”
“是这样……不，感谢大人，我会为女王奉献一切。”
“时间会检验你忠诚与否。关于混沌边缘的事情，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关于其中的细节，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大人。”
“瑞恩，叫俩人带他走吧。”
身后的人吹了声口哨，旋即有人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带他去我们的营地，直接去费米那。”
“是，”我被从藤椅上提起，架在两人中间，那个被称为瑞恩的男人冷冷的看着我，对我说道：“但愿你配得上女王的怜悯，我会注意你的。”
“别让他死了，赶紧走吧。”
……
药草刺鼻的气味充斥着狭小的帐篷，悬在帐篷顶的灵能石投下微弱的昏黄光晕。我艰难的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旋即肉体之上传来阵阵刺痛，我意识到自己又昏迷了许久，周围似乎没有其它人在，饥饿带来的虚弱几乎让我抬不起头。
“你醒了，”帐篷被拉开，一个身着短袍的男人弓着身子钻进了帐篷，坐到了床边的板凳上：“你只是需要休息，至于手上的伤，过些日子也能恢复。”
“谢谢。”
帐篷再次被拉开，一个身着特里克法袍的女人端着装有食物的盘子走了进来，将盘子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你好，欢迎加入我们。”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将手探向了那朴素而诱人的面包，不顾手上传来的阵痛，将它送入口中。
“别着急，”男人说道：“我是费米·温特斯，营地的医师，这位是我的妻子，莉莉安，她是特里克的法师。我们也才到达这里一个来月，如你所见，这里的一切都是临时搭建的，但至少很安全。”
“比起逃亡的日子可好多了，”莉莉安说道：“也不知道这份安宁还能维持多久。”
“谢谢你们，科里·斯皮瑞特，我的名字。阿拉多已经陷落了吗？”
“几个月前的事吧，”莉莉安说道：“我本来是提利斯镇驻地的阵地法师，后来在那附近的战斗中与驻军失联，躲到了提利斯镇费米的诊所里。阿拉多陷落后，阿斯林人开始清算残余的特里克法师，提利斯镇呆不下去了，我们乘着混乱躲到了远离大陆的特拉亚，在那里遇到了帕切柯大师的探子，最终辗转来到了这里。”
喝下清水，许久未曾有过的活力似片刻回归于躯体：“我也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逃亡，或者说不仅仅是逃亡吧，能活着真好。”
“我听说你是罗尔·索罗斯的女婿，这是真的吗？”
“是的，不，现在不是了。”
“莉莉，要闲聊改天吧。”
“哦，抱歉，说了些多余的话，不打扰你休息了。”莉莉安捏了捏费米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帐篷。
吃下剩余的食物，我感觉恢复了许多：“谢谢你，费米医生，对你而言，如今特里克的处境……要放弃很多吧，踏上逃亡之路就无法回头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让莉莉安独自前行，”费米取出了一些纱布：“你手上的伤需要换药，今晚好好休息吧。”
除去这该死的特里克身份，什么都不剩了。已至深夜，帐篷外零星的人声也消失了，我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划过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苦痛，如坠入混沌边缘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希望。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可再也回不去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米娅的身影，命运的浪潮将她推向遥不可及的彼岸，只留下脑海中的苍白残影。最终连这残影也会消逝吧，是呀，即使活着也什么都留不下。
比起在这阴暗的囚笼中一点点耗干生命，被阿斯林的侩子手斩下头颅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命运的丝线将我吊上高台，它究竟在哪玩弄着我？
微光突然化为刺眼的光亮，我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没有我期待的食物，似乎有很多人站在门外，他们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科里·斯皮瑞特。”
有些熟悉的声音，我眯起眼试图适应亮光望，女王的宠臣，欧文·帕切柯的脸庞渐渐浮现眼前，他那英俊的脸庞令人影响深刻，即使十年过去，身处荒芜之地，也不难辨出他的容貌。
“大人……”
他身后的两人走进牢笼，将嵌入我皮肉的绳索粗暴的解开，我不由地惨叫出声，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我感觉自己的躯体被人提起，置于刺眼的光芒中，随后移向远处的雨林的阴影。许久，那些摇晃影子下勾勒的身形变得清晰，我发觉自己正瘫在一张藤椅里。
“几天前，群屿人在南边的岛屿上发现了他，是从阿斯林人那里逃离的。”帕切柯大师站在不远处的窗边，他身边的竹椅上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我认出她是阿拉多的女王，她半靠在竹椅扶手上，有些心不在焉，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索罗斯的赘婿配得上你疯狂的计划，能在这里相遇可真是讽刺。”
“特洛希亚的混乱已经为我们赢得了足够的筹码，陛下”欧文的视线移向了我：“你醒了，女王的怜悯赐予你自由，现在，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是...大人，陛下。”
“看来你还清醒。说说混沌边缘之行，瑟提他成功了吗？”
“不...我还以为，我在德尔其见过你们的人，我告诉过他。”
“德尔其的人手都失踪了，真该死，所以发生了什么？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
“我们到达了金色河流的源头，他召唤出了魔物，但没能控制被召唤的存在。”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女王翘起了腿：“不受控的魔物，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期望混沌边缘的魔物能被置于控制下，不如说那种程度的力量不应该被任何意志掌控，您又如何保证瑟提会如我们所希望的使用他获得的力量呢？”欧文脸上浮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他接着说道：“他得到了他最好的结局，现在德尔其已经陷落，属于我们的机会正在来临。”
我觉察到有人正在从我背后靠近，下一刻锋利的匕首便寻上了我的脖颈，我本能的想逃离那金属冰冷的质感，但随即一只手揪住了我的头发，将那份冰冷再度贴近。
“索罗斯那家伙呀，把我们当成他通往权力顶峰的铺路石，”欧文走到我的身前：“逃离本身也是一种背叛，身为特里克，你本应回到女王身边。”
“不忠诚之人理应得到审判，”身后的人冷冷的说道：“你玷污了女王赐予你的身份与荣耀。”
“够了，”女王站起身：“我没有兴趣观看你们惺惺作态的审判，接下来该办什么你们自己处理吧。”
女王的脚步声远去，我能感受到大颗的汗水正顺着脸颊滑落。
“看来陛下并不在意你的死活，”刀刃被收回，欧文则坐到了刚刚女王坐着的竹椅里：“你可能不知道，这些群屿人是灵能之塔的信徒，而现在，我们是他们的盟友。庆幸于特洛希亚的变化，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许多流亡的特里克重新回到了女王的麾下，你没有其它的选择，索罗斯已经将他的小女许给了柯克家的贵族，你的过往灰飞烟灭，只能与我们同行。”
“是这样……不，感谢大人，我会为女王奉献一切。”
“时间会检验你忠诚与否。关于混沌边缘的事情，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关于其中的细节，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大人。”
“瑞恩，叫俩人带他走吧。”
身后的人吹了声口哨，旋即有人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带他去我们的营地，直接去费米那。”
“是，”我被从藤椅上提起，架在两人中间，那个被称为瑞恩的男人冷冷的看着我，对我说道：“但愿你配得上女王的怜悯，我会注意你的。”
“别让他死了，赶紧走吧。”
……
药草刺鼻的气味充斥着狭小的帐篷，悬在帐篷顶的灵能石投下微弱的昏黄光晕。我艰难的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旋即肉体之上传来阵阵刺痛，我意识到自己又昏迷了许久，周围似乎没有其它人在，饥饿带来的虚弱几乎让我抬不起头。
“你醒了，”帐篷被拉开，一个身着短袍的男人弓着身子钻进了帐篷，坐到了床边的板凳上：“你只是需要休息，至于手上的伤，过些日子也能恢复。”
“谢谢。”
帐篷再次被拉开，一个身着特里克法袍的女人端着装有食物的盘子走了进来，将盘子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你好，欢迎加入我们。”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将手探向了那朴素而诱人的面包，不顾手上传来的阵痛，将它送入口中。
“别着急，”男人说道：“我是费米·温特斯，营地的医师，这位是我的妻子，莉莉安，她是特里克的法师。我们也才到达这里一个来月，如你所见，这里的一切都是临时搭建的，但至少很安全。”
“比起逃亡的日子可好多了，”莉莉安说道：“也不知道这份安宁还能维持多久。”
“谢谢你们，科里·斯皮瑞特，我的名字。阿拉多已经陷落了吗？”
“几个月前的事吧，”莉莉安说道：“我本来是提利斯镇驻地的阵地法师，后来在那附近的战斗中与驻军失联，躲到了提利斯镇费米的诊所里。阿拉多陷落后，阿斯林人开始清算残余的特里克法师，提利斯镇呆不下去了，我们乘着混乱躲到了远离大陆的特拉亚，在那里遇到了帕切柯大师的探子，最终辗转来到了这里。”
喝下清水，许久未曾有过的活力似片刻回归于躯体：“我也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逃亡，或者说不仅仅是逃亡吧，能活着真好。”
“我听说你是罗尔·索罗斯的女婿，这是真的吗？”
“是的，不，现在不是了。”
“莉莉，要闲聊改天吧。”
“哦，抱歉，说了些多余的话，不打扰你休息了。”莉莉安捏了捏费米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帐篷。
吃下剩余的食物，我感觉恢复了许多：“谢谢你，费米医生，对你而言，如今特里克的处境……要放弃很多吧，踏上逃亡之路就无法回头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让莉莉安独自前行，”费米取出了一些纱布：“你手上的伤需要换药，今晚好好休息吧。”
除去这该死的特里克身份，什么都不剩了。已至深夜，帐篷外零星的人声也消失了，我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划过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苦痛，如坠入混沌边缘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希望。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可再也回不去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米娅的身影，命运的浪潮将她推向遥不可及的彼岸，只留下脑海中的苍白残影。最终连这残影也会消逝吧，是呀，即使活着也什么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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