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冤种
深山里不总是没人，青树下不总是有光。
树上的鸟群受到了异动的惊扰，边啼叫边逃窜，霎时树冠上钻出一大群扑飞着的小家伙。
一股暖风吹过林梢，灌木丛缝隙被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一只尖锐的浑浊眼睛从小口后冒出，它仔细地搜查着它所能看见的一切。
眼睛没有多在乎头顶的动静，它的注意力被一角白色的柔软物体夺走了。
在七八米远的另一丛灌木底下，有一只笨东西把它的皮毛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就好像它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它一样。
看来它并没有从残酷的丛林法则里学到多少宝贵的东西。
眼睛缓缓从灌木后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铁白的棱体。
开荤了！
“嗖！”
“窝屮！！！”
与老猎户预想当中的有一些出入。
他听见的不是野兔的嘶鸣，也不是哪号没听过的野兽的怒吼。
他听见的是一个人的惊喊，一个青年男人的惊喊。
他第一瞬觉得自己误射了在林中休息的人，可转念一想，这林子里哪可能有活人？
这座山方圆十里就他们一个村子，而这么多年来，村子里知道这处没有妖兽作祟的宝地的人有且仅有他一个。
怎么可能有他以外的人闯进来？
想到这，老猎户顿时慌了。
眼下最大的可能就差写在他脸上：山里的妖物最后还是闯进了这处福地，而他即将成为第一名见证者，也很可能成为第一名“失踪者”。
跑！
老猎户不管三七二十一，头也不回地遁入茂密的林木中。
这可就苦了被他射中的妖物——
穿着白衬衫的李笙。
“窝，窝屮？”
李笙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腰下的那只箭矢，他运气还不错，老猎户看到的衣服是他勾在灌木上的衣角，那只箭矢仅仅在他的左腰上划了一道口子，并没有整只箭都插进身体里。
不过即使如此也在他的腰上留下了一道半厘米深，十几厘米长的裂口，裂口从腰侧开至腰背上。
这道伤口的位置还挺巧妙的，刚好是腰的正中间，稍微动一下都会有撕裂的痛感。还好箭矢的主人勤于保养，上边找不到明显的锈痕，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作为叫人起床的闹钟，这只箭的功效有些太好了，或者说太过了。
这是什么地方？
头顶的叶丛间侥幸得以穿透的光斑随着草腥味的风摇曳在眼前的草木上，鸟鸣声，树枝磨蹭声，昆虫叫声，嘈杂地响着。
如果细耳倾听，那么此时此刻林中有一种声音能盖住一切东西，那是一种什么东西用力踩在草上才会制造出的动静。
这动静分外诡异，倘若猜得没错，它应当正是这支箭矢的原主人。
他……想杀人？
糟了！
李笙额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情急之下，他一把拽出那只插进泥里的羽箭，紧紧攥在手里，随后迅速起身迎敌。
与其趴在地上装死被一箭爆头，不如站起来挣扎两下，哪怕最后同样是死也起码能死得光荣点。
话虽如此，这傻子好像不知道腰间有伤痕一样，动作做得又快又猛，本来没渗多少血的口子顿时恶化开裂，小伤成了中伤。不过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声源的方向，毫未察觉到这点。
脚步声越来越淡，逐渐消融进草叶的摩擦中。
这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大慰藉，相反，这种变化就如同一条毒蟒将身子蜷缩进阴影。
四方的风吹草动是它，晃动的阴影也是它。你知道这条毒蟒在你身边，更知道它的意图，但你究其找不到它，似惶恐的小白鼠被玩弄于顽猫的鼓掌之中。
冷静，冷静。
不能慌。
一定要看清楚了。
李笙缓缓后退至一根双人合抱粗的大树后，他一刻也不敢松懈，瞳孔中央的聚焦点不断变幻着。
不知过了多久，“猎人的人”到底没有出现，而腰侧的伤痕倒是开始变得躁痒。
低头一看，原来是因为衣服被血汗混合物粘到了伤口上。
要是老猎户跑得慢点，或者胆子大些，没跑，而是射完箭向前多走几步，那么这场不必要的误会哪会发生。
周遭的环境音嘈杂而柔和地交织着，自然而安逸。
对方似乎不会出现了。
他跑了？
怎么个事，总不能是他怕我吧？
李笙不解地端详了一番手中的箭矢。这只箭的箭头细看之下比较粗糙，表面有些黑漆漆的坑洼面，像是土法炼出来的劣品。
光是看这只箭，就足以看出袭击者的贫穷。
现在这年头，给废品回收站的老头递根烟都能弄来比这质量好的铁。
……
我现在真的穿越了？
李笙眼珠子一沉，那座龙头祭坛上的所见所感如在眼前。
朱漆高墙，明甲铁兵。
这世界的风貌神似他故土的古老时期，建筑像，衣着像，甚至说的话都是地道标准的普通话。
但刻在记忆里的那几具遮天蔽日的法相和那柄巨大的雷戟则警醒着他：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眼下的穿越，并没有白日梦中想象的那样令人兴奋。
一个人被强行拖出自己生活了二十三年的世界。眼前的树木草石总像是盖着一层粗纱布，看得模糊，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强烈的不安感。
多年积攒出的人生经验单大差不差地成了可以烧着玩的废纸，没人能保证他们还能照常使用。
记忆中的社会公德也成了好坏不明的炸药，谁能证明自己尊崇的良德到了这不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劣行？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走一步是一步，先得想个法子从这片林子里出去，被困死在这里边未免太滑稽了。
回过神后，李笙的后劲也就渐渐起来了，肉体的疲惫感、酸痛感雨后春笋一样刺出来，猛一下子给李笙弄得站着也不是，蹲下也不是。
身子酸就酸，照样能走。
就是腰上的伤得处理一下。
反正现在天也不冷，衣服穿不穿都一样，李笙索性脱了衬衫，把它包绕着伤在腰上缠了一圈，绑紧。
胜过没有就行。
树上飞走的鸟见没有危险，转悠一圈就又飞了回来，落在树上吱吱叫着，这片深林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既然有人来这儿，那他家应该也不远。。
李笙四下张望，人迹一个也没瞅着，连人影也只有他自己的。
地上的光斑随着暖风轻轻晃动，一块黑色的牌子的身形照进了他的眼睛。
这是……
黑色的牌子几乎要被野草埋掉，要不是风压了压草脖子，那还真没人能看见它。
树上的鸟群受到了异动的惊扰，边啼叫边逃窜，霎时树冠上钻出一大群扑飞着的小家伙。
一股暖风吹过林梢，灌木丛缝隙被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一只尖锐的浑浊眼睛从小口后冒出，它仔细地搜查着它所能看见的一切。
眼睛没有多在乎头顶的动静，它的注意力被一角白色的柔软物体夺走了。
在七八米远的另一丛灌木底下，有一只笨东西把它的皮毛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就好像它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它一样。
看来它并没有从残酷的丛林法则里学到多少宝贵的东西。
眼睛缓缓从灌木后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铁白的棱体。
开荤了！
“嗖！”
“窝屮！！！”
与老猎户预想当中的有一些出入。
他听见的不是野兔的嘶鸣，也不是哪号没听过的野兽的怒吼。
他听见的是一个人的惊喊，一个青年男人的惊喊。
他第一瞬觉得自己误射了在林中休息的人，可转念一想，这林子里哪可能有活人？
这座山方圆十里就他们一个村子，而这么多年来，村子里知道这处没有妖兽作祟的宝地的人有且仅有他一个。
怎么可能有他以外的人闯进来？
想到这，老猎户顿时慌了。
眼下最大的可能就差写在他脸上：山里的妖物最后还是闯进了这处福地，而他即将成为第一名见证者，也很可能成为第一名“失踪者”。
跑！
老猎户不管三七二十一，头也不回地遁入茂密的林木中。
这可就苦了被他射中的妖物——
穿着白衬衫的李笙。
“窝，窝屮？”
李笙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腰下的那只箭矢，他运气还不错，老猎户看到的衣服是他勾在灌木上的衣角，那只箭矢仅仅在他的左腰上划了一道口子，并没有整只箭都插进身体里。
不过即使如此也在他的腰上留下了一道半厘米深，十几厘米长的裂口，裂口从腰侧开至腰背上。
这道伤口的位置还挺巧妙的，刚好是腰的正中间，稍微动一下都会有撕裂的痛感。还好箭矢的主人勤于保养，上边找不到明显的锈痕，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作为叫人起床的闹钟，这只箭的功效有些太好了，或者说太过了。
这是什么地方？
头顶的叶丛间侥幸得以穿透的光斑随着草腥味的风摇曳在眼前的草木上，鸟鸣声，树枝磨蹭声，昆虫叫声，嘈杂地响着。
如果细耳倾听，那么此时此刻林中有一种声音能盖住一切东西，那是一种什么东西用力踩在草上才会制造出的动静。
这动静分外诡异，倘若猜得没错，它应当正是这支箭矢的原主人。
他……想杀人？
糟了！
李笙额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情急之下，他一把拽出那只插进泥里的羽箭，紧紧攥在手里，随后迅速起身迎敌。
与其趴在地上装死被一箭爆头，不如站起来挣扎两下，哪怕最后同样是死也起码能死得光荣点。
话虽如此，这傻子好像不知道腰间有伤痕一样，动作做得又快又猛，本来没渗多少血的口子顿时恶化开裂，小伤成了中伤。不过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声源的方向，毫未察觉到这点。
脚步声越来越淡，逐渐消融进草叶的摩擦中。
这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大慰藉，相反，这种变化就如同一条毒蟒将身子蜷缩进阴影。
四方的风吹草动是它，晃动的阴影也是它。你知道这条毒蟒在你身边，更知道它的意图，但你究其找不到它，似惶恐的小白鼠被玩弄于顽猫的鼓掌之中。
冷静，冷静。
不能慌。
一定要看清楚了。
李笙缓缓后退至一根双人合抱粗的大树后，他一刻也不敢松懈，瞳孔中央的聚焦点不断变幻着。
不知过了多久，“猎人的人”到底没有出现，而腰侧的伤痕倒是开始变得躁痒。
低头一看，原来是因为衣服被血汗混合物粘到了伤口上。
要是老猎户跑得慢点，或者胆子大些，没跑，而是射完箭向前多走几步，那么这场不必要的误会哪会发生。
周遭的环境音嘈杂而柔和地交织着，自然而安逸。
对方似乎不会出现了。
他跑了？
怎么个事，总不能是他怕我吧？
李笙不解地端详了一番手中的箭矢。这只箭的箭头细看之下比较粗糙，表面有些黑漆漆的坑洼面，像是土法炼出来的劣品。
光是看这只箭，就足以看出袭击者的贫穷。
现在这年头，给废品回收站的老头递根烟都能弄来比这质量好的铁。
……
我现在真的穿越了？
李笙眼珠子一沉，那座龙头祭坛上的所见所感如在眼前。
朱漆高墙，明甲铁兵。
这世界的风貌神似他故土的古老时期，建筑像，衣着像，甚至说的话都是地道标准的普通话。
但刻在记忆里的那几具遮天蔽日的法相和那柄巨大的雷戟则警醒着他：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眼下的穿越，并没有白日梦中想象的那样令人兴奋。
一个人被强行拖出自己生活了二十三年的世界。眼前的树木草石总像是盖着一层粗纱布，看得模糊，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强烈的不安感。
多年积攒出的人生经验单大差不差地成了可以烧着玩的废纸，没人能保证他们还能照常使用。
记忆中的社会公德也成了好坏不明的炸药，谁能证明自己尊崇的良德到了这不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劣行？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走一步是一步，先得想个法子从这片林子里出去，被困死在这里边未免太滑稽了。
回过神后，李笙的后劲也就渐渐起来了，肉体的疲惫感、酸痛感雨后春笋一样刺出来，猛一下子给李笙弄得站着也不是，蹲下也不是。
身子酸就酸，照样能走。
就是腰上的伤得处理一下。
反正现在天也不冷，衣服穿不穿都一样，李笙索性脱了衬衫，把它包绕着伤在腰上缠了一圈，绑紧。
胜过没有就行。
树上飞走的鸟见没有危险，转悠一圈就又飞了回来，落在树上吱吱叫着，这片深林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既然有人来这儿，那他家应该也不远。。
李笙四下张望，人迹一个也没瞅着，连人影也只有他自己的。
地上的光斑随着暖风轻轻晃动，一块黑色的牌子的身形照进了他的眼睛。
这是……
黑色的牌子几乎要被野草埋掉，要不是风压了压草脖子，那还真没人能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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