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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怪物

    波那特,向阳城孤儿院最胆小的人,三岁的时候长成了九岁的身体,到了九岁却只有三岁智商。由于智力发育不健全,波那特没能像他弟弟一样学会正常说话,甚至无法自己穿衣服,所以这个家伙从小到大都是裸着身子在外面奔跑。

    全城超过一半的孩子都用石头扔过波那特,就因为他是个不会还手的傻大个,但是大家都很害怕波那特的弟弟波那德。

    这两个家伙几乎形影不离,波那特在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就差点把一个成年人的脑袋砸开了花,他看到自己身上流出新鲜的血液,就像花朵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渐渐地,这个家伙在欺凌中长大了。

    一个是穿衣服的怪物,另一个是不穿衣服的怪物,波那特和波那德的名字同时被挂到了悬赏榜上,佛兰茨夫人成了第一个撕下悬赏榜单的人,她把两兄弟培养为更可怕的怪物。

    面对这怪物的拳头,伊伦谢尔没有躲闪,他选择正面接住拳头。波那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惊讶的表情证明他看见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怪物看见了怪物,脓血与脓血的摩擦,在破碎中咆哮、他每一次都以为伊伦谢尔不会再站起来了,但是这条虫子就像拥有无限的生命,怎么都踩不死。

    波那特用手斧劈开了墙,撕裂可以藏人的缝隙,挖掉绊脚的石头。他的体型如同一块在狭窄过道里滚动的铁球,经过的地方全都碾成粉末。

    伊伦谢尔睁着吃人的眼睛,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血肉模糊的拳头上,韧性十足的身躯如同竹子一般压低,他对准前方的肉球,使出了全劲。拳头挥开了挡住去路的皮囊,通过波那特肚脐上的孔眼,他看到了坐在御椅上的老公爵。

    波那特愣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肚子,发现身上被人开了个大孔,他疼地直打滚,红色和褐色的东西吐了一地。这个向阳城人人都害怕的怪物,当他难以呼吸地望着那张狰狞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的恐惧。

    伊伦谢尔徒手就把波那特拖进了房间,面朝下扔进一群目瞪口呆的侍卫中间,肚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老公爵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像是一滩发黑发臭的烂肉堆在闪闪发光的黄金御椅上,他朝那无用的东西叹了一口气:“夫人,现在,怎么办?”

    佛兰茨夫人用指尖勾起罗洛塔的金发,她大约是在思考问题,一言不发。

    老公爵颤着嘴唇,忽然揪住夫人的头发,把她拉到身边来,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又往她脸上吐了口水,最后的声音像是从浓汤里发出来的:“没用的东西!”

    他像扔掉垃圾一样甩开夫人,把罗洛塔抱在满是黑疮的怀里,这个女孩的发香令他精神亢奋,老公爵忽然朝剩下的五十个卫兵命令到:“谁能杀死他,我将把夫人,赏给他!”

    五十支剑刃戟全都朝着伊伦谢尔一个人身上刺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骂了一句‘见鬼’,紧接着就看到两条黏糊糊的东西飞了起来,一支剑刃戟的矛柄上看起来像是粘了一些毛皮,把三个穿甲胄的卫兵串到了一起。

    站着的人数从五十迅速往下减,不管是追赶的还是逃跑的,无耻的还是信义的,全被伊伦谢尔极其恶劣地剁掉了。

    中途有几个人围着用大木头堆的半圆形胸墙,企图躲在木头后面袭击,但是尽管已经考虑到木头不会比波那特的身体有用,他们却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对着木头发出雨点般的拳头,并且很快推倒了胸墙。

    伊伦谢尔揪住一个人的头发,把他从胸墙后面拖了出来,用断成两截的长矛柄把那人钉在火盆上,焦味和惨叫混进喊杀声,被吓到的卫兵纷纷退后。伊伦谢尔朝前跳跃,他又抓住一个人的甲胄,徒手撕开,用对付波那特的方法猛击这个人的胸部。

    躲他身后那些人的眼睛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就他的情况而言,已经不能用奋不顾身和见义勇为形容了,而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屠杀。

    由于剑刃戟本身太过笨重,很多卫兵在逃跑的过程中都扔掉了武器,伊伦谢尔捡起其中一根最完整的,瞄准了远处的公爵,他正想掷出去,却看到了罗洛塔熟睡的样子。

    伊伦谢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两下,两支剑刃戟狠狠捅入胸腔,紧接着又有三把同样的武器砍入左肩和右肩,他成了任人剁砍的靶子,顶着五支剑刃戟继续往前进。

    剩下大约三十个侍卫仿佛看到头上长角的红色魔鬼,全都惊得往后退去。

    随着伊伦谢尔的不断前进,有三个手持剑刃戟的卫兵已经快要顶不住了,矛柄随着血液的流出发红发烫,怒气、怨恨、悲痛,使这个人成为了一面即使被无数武器贯穿也不会倒下的铁墙。

    “你们,还在等什么?不要,让他,过来!”公爵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喘息,而这一次,他是被这头怪物吓得语无伦次。

    伊伦谢尔忽然拔掉留在身上的武器,涌出的血液让脚步变得更加有力。

    剩下的侍卫一动不敢动,站成两排,让伊伦谢尔从中间走了过去。

    “不要,让他,过来!”

    伊伦谢尔已经站在公爵跟前。

    “快,快,赶走他,我给会你们,黄金,女人,给你们,想要的……”老公爵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脸上的皮囊因为抽搐全都垮了下去,“波那德!波那特!快醒醒!快醒醒!喔,夫人!夫人?你在哪?快来,救救我!”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干净的,全都淌着鲜红的血。

    “为什么,你还能活着?为什么?你难道不是,人类?”

    伊伦谢尔将睡着的罗洛塔托到肩膀上。

    “不!不!那是我的,东西!”

    伊伦谢尔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老公爵。

    “他想要,杀我!来人啊,救命!”

    卫兵们听到老公爵发出无能的怒吼,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止。

    “啊!他要杀我,还把我的,新娘,带走,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我诅咒你!血鸦一定会,为我报仇!”

    但是伊伦谢尔并不想杀死公爵,罗洛塔依在他头上,像是快要醒来似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甜蜜的梦。

    伊伦谢尔转身要离开,老公爵惊喜万分:“你,不杀我了?”

    但是下一秒,公爵居然爆发出有力的惊呼:“不,不可能!这张脸,这绝不可能!”

    老公爵突然抓住伊伦谢尔的破衣服,迫使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如此近距离观察伊伦谢尔的脸,眼球变得鼓鼓的,用生命中最后的力量组成完整的一句话。

    “我发誓在画像上见过这张脸,可是为什么?你还活着?而且如此年轻!!”

    老公爵松开衣服,倒了下去,睁着令人生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