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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逝川城兵变

    见势再无逆转的可能,韩牧不再多作妄想,当下拨转马头,回防宫墙内。

    既然唯有一战,那便战罢!

    闪电霹雳,轰隆雷声滚滚,雨势更急几分!

    最后一道宫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关闭,数以万千叛军大喊着奋力前冲,欲将尚未闭合的宫门突破。

    “弓弩手放箭!”

    韩牧高立宫墙头,率八千禁军奋力反击,见叛军如遍地蚂蚁冲杀而来,遂命弓箭手开弓放箭,阻其来势。

    成片箭矢混合在漫天大雨之中,让箭矢显得更为密集几分,随大雨而下,去势比雨势更急,连片破空声响起,冲杀在前的叛军首当其冲,瞬间被箭雨覆盖。

    闷响之声如锅中炒豆,‘刺啦’脆响不绝于耳,每一道声音响起,即有一位士兵身体被洞穿,场中叛军此时如风中芦苇,成片而倒,遂有后继者继续冲将而上,使风雨中人形芦苇起起伏伏。

    “放箭压制!”

    作为昔日兵马大元帅帐下得力干将,楚兆年对于用兵一道已是越发擅长,见城头守军放箭压制攻城前锋,楚兆年立即命后方弓箭手同样放箭压制。

    一时漫天箭雨交错互射,将原本便是黑夜的苍穹覆盖得更是漆黑。

    “护盾手布防!”

    身随令动,在墙下箭矢射来之际,韩牧长枪一挥,口中发令,护盾手立即持盾上前,坚盾登时层叠而起,筑就一道坚盾城墙,‘笃~笃’闷响绵延传开,光滑护盾顷刻之间便如同刺猬后背,插满箭矢!

    藉由守军做防之际,楚兆年立即派出攻城云梯前冲,无数士兵分左右并排而持云梯前冲,居高临下,如同无数千足蜈蚣密密麻麻爬行而来,眨眼便至宫墙下方,‘嗒~嗒’声响之下,带有倒钩的攻城云梯接连挂上墙头,叛军接连攀上云梯,向墙头守军悍不畏死的前冲而上。

    云梯上士兵不断攀爬,起初之时并未受阻,墙上守军兀自对着场中叛军射以弓弩,尽力压制射杀,可当云梯上的士兵就快要登上城头之际,头顶上方守军便将装有焦油的坛子不断砸向云梯,焦油顺着云梯从上往下流淌,让攀爬的士兵难度陡增,手脚打滑,连站也站不稳。

    但焦油的作用不仅于此,当将云梯浸透,火炬手立即上前而来,对着密密麻麻的攻城云梯,便是付之一炬。

    一时,火焰如同天穹闪电般迅速,‘蓬’的一声便将十数米长的云梯从头燃烧到尾,攀爬其上的士兵同样身染焦油,连同云梯一起燃烧而起,撕心裂肺惨叫着,接连从云梯之上燃烧全身,摔滚而下。

    灼灼烈焰,惨叫连天,任由大雨倾盆,亦不能将之浇灭。

    一番攻防,双方皆有成效,守军以防守之势阻敌于前,卫王宫于后,叛军以人数优势,不断将守军资源消耗,叛军源源不断,守军每况愈下,当箭矢、焦油、圆木等防守军备损耗一空时......

    “开门,迎敌!”

    在韩牧号令之下,紧闭的宫门被缓缓打开,双方攻守之势骤然停歇,此刻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缓缓打开的宫门处。

    终极时刻,终于还是到来了!

    八千禁军视死如归,昂扬战意不灭,随宫门彻底打开,便同韩牧一起冲杀而出,双方正面大战一触即发。

    兵对兵,将对将,韩牧率先冲杀,不与沿途叛军作何纠缠,双目锁视楚兆年所在之处,挥舞长枪,直奔而来。

    “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到底长了几两筋骨,竟敢率部兵变!”

    韩牧手中长枪直指楚兆年,胯下战马四蹄飞踏,溅起地上片片水花。

    “那便得罪了!”

    一挥手中凤嘴刀,楚兆年策马迎战。

    见楚兆年有胆来战,韩牧见面便是对其一记横扫千军,楚兆年手中凤嘴刀迎着横扫而来的长枪斜劈而下,势大力沉的刀枪一经碰撞,双方皆被震退。

    同时将马头调转,二人又是一轮刀枪激战。

    韩牧左手虚握枪身,右手持著枪尾,照楚兆年面部接连捅出数枪,楚兆年晃动上半身,左右连躲,竖握凤嘴刀于身前,格挡连连。

    连递出数枪皆被其挡下,韩牧旋即将长枪猛地抽回,单手持著枪尾,一记翻山力劈便对其当头砸下。

    长枪‘呜呜’作响,对自己当头砸来,楚兆年同样单手握住刀柄,对着当头砸来的枪身由下往上一刀横斩而去,枪身刀刃再度碰撞,一时火光四溅,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一时斗得难分上下。

    场中士兵交战处,叛军从大门处蜂拥而至,冲过大门,便如同进入一方角斗笼中,两边斜侧里各又一有条甬道连向角斗笼外广场之上,防守的禁卫军此刻正从两侧甬道和正面截杀而来,令冲入角斗场中叛军一时遭受首、中、尾部三处攻击,叛军虽众,奈何受地要挟制,前方受阻,后方大军便是前进不得。

    任由前军开路,后方无穷无尽的兵马方能缓缓尾随前行。

    只叹八千禁卫军不愧为君王御前近卫,分则以一当十,合则万夫莫敌,互相间时分时合,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之地势增幅,此刻的王宫大门处,呈禁卫军将一众叛军大杀特杀之势。

    正面迎敌守军长戈森寒,将角斗笼出口死死守住,叛军手持坚盾不断前冲,守军则挥动长戈或刺、或扫、或往回倒钩,当长戈扎进护盾手后方,往回倒钩时,锋利的戈刃登时削得残肢断臂者无数。

    风雨飘摇!

    雷鸣不休!

    雨水汇集成流,被漫天闪电照射,如一片赤红汪洋,无比血腥!

    守军作殊死顽抗,纵使人数呈直线锐减,亦坚守这最后一道防线,无一人后撤半步,狭窄角斗笼中,尸体不断增加,仅是眨眼之间便将内里堵了极厚一层,让人连下脚的地方亦无。

    叛军一边前冲,一边将堆积而起的尸首往后运出,当完整尸身被转走后,角斗笼里登时如同修罗场,残肢断臂处处,浓稠血浆任凭暴雨如何冲洗亦冲之不绝,闷热之下,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之气弥漫当场,令人好不难受。

    眼看久攻不下,双方陷入胶着,敌方将军扬声传令,命所有叛军后撤,但并不是战败撤走,当叛军后撤,将前方腾空出来,遂听轰隆闷声响起,随闷响声而来的,则是一架硕大的攻城巨槌,由上百名士兵推动,竭力前冲,两侧外围则有护盾手在外格挡。

    本就狭窄的角斗笼里,此刻硬生生塞入一架巨大攻城槌,登时将笼中场地一分为二,由数百叛军或推或掩竭力冲刺而来,防守正中处的长戈守军登时被攻城槌直接碾压撞击开来。

    出口大开!

    “冲啊~”

    一众叛军此时如同疯狗一般,生死不顾,任凭两侧甬道守军如何截杀,兀自埋头前冲,绵延敌军相继而来,蜂拥而入,一时死伤直可忽略不计,由攻城槌开路,瞬间便攻破进入到了王宫大殿前的广场之中。

    攻破最后一道防线,叛军登时如同发疯似的向着宫殿群中冲杀而开。

    宫门大破!

    韩牧与楚兆年互斗,兀自相持不下,听后方喊杀之声鼎沸传来,韩牧回头惊觉,叛军竟已攻了进去,当下大挥长枪,连番骤雨打青荷的攻势打得楚兆年节节败退。

    见楚兆年被打得后退,韩牧便不再与其僵持,当下调转马头,往宫殿群中策马杀回。

    “所有禁卫军随我来!”

    “是!”

    几经冲杀,八千禁卫军此时仅余不过两三千,领韩牧之令,跟随其后向宫殿群中发疯似的叛军杀去。

    无数叛军此时犹如蝗虫过境,冲进宫殿群后逢人便杀,见物便抢,当一座大殿被抢杀殆尽,旋即一把火将其付之一炬。

    一时,宫内四处大火四起,惨叫连连,喊杀震天。

    ......

    韩毅同数百侍卫掩护王室一众成员撤退,已逃至点兵台附近,当下再穿过最后一道宫墙,便能彻底逃出王宫,但见四下敌军遍布,将各个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韩毅一时无策。

    “王上,你且在此暂避,莫要走动,我去去便来!”

    将王室成员安置于一处偏殿内,韩毅一挥手,带领半数侍卫而去。

    雨势渐弱,雷声渐远,马蹄躁动,风声鹤唳!

    韩毅一众藏身夜幕之中,无声摸向游走四处的叛军巡逻队伍,待靠近敌人,登时如同暗夜幽灵,一击必杀,旋即将尸体拖进黑暗之中,如此过去不多时,离去的韩毅众人返回元烈等人藏身的偏殿。

    “王上,你们赶紧将这些衣物换上,等下我等引开敌军,你们趁乱出宫!”将从敌军尸体上剥下的衣物递向元烈一众王室成员,韩毅交代着待会儿所需实行计划。

    元烈接过尚有鲜血未干的甲胄,道:“贤弟,要不还是投降吧,孤宁可投降,也不愿让你前去冒险!”

    敌众我寡,元烈知道韩毅这是要以身犯险,为自己辟出一条生路!

    “王上,你怎可说出此话?末将死则死矣,断不会让王上与少主当那亡国奴,此番若是成功逃脱,便能召集各部大军再度杀回,但你若是投降,那越国便是彻底完了!”

    韩毅神情激动,握着元烈胳膊,说话间身体犹在颤抖!

    若有一线生机,谁又愿意做那亡国奴,当下拗不过韩毅,元烈只能听从其安排。

    交代好注意事项以及逃生时机,韩毅再度率一众侍卫而去。

    大雨过后,长夜幽幽,青黑地砖之上有雾色渐起,更添几分虚无缥缈。

    韩毅等人如同暗里恶狼,不断袭杀着敌军骑兵,当下正欲向另一处骑兵队伍袭杀而去时,终是被敌军发现。

    “敌袭!”

    巡逻队伍一声高呼,旋即吹动手中号角,‘呜呜’号角之声响起,四处敌军快速向此汇集而来。

    “跟我一起杀出去!”

    再也顾不上尚未缴获战马的同袍,见敌来势迅猛,韩毅立即带头向宫门处快速冲去,若等敌军结成防御阵型,那时再想冲出去,怕是插翅难飞。

    韩毅带头冲锋,手中长枪左右挥动,将沿途围杀而来的敌军不断击毙于马下,马作飞踏,‘咔嗒’马蹄之声迅疾如风,身后尚未缴获战马的同袍此时已被叛军围堵,殊死反抗,奈何敌众我寡,少顷之间便被敌军持长矛乱捅致死。

    韩毅咬牙回头,不忍再看,带领数十骑冲向宫门处,见有数十骑快速冲来,城门处守军连忙搬动两侧马札,堵住大门,就在马札即将成型之际,韩毅已策马冲至当前,一提手中缰绳,战马登时凌空而起,马背之上,韩毅亮银战甲银光熠熠,此刻横枪跃马,将一众守军成片撞飞,当下不作停留,一往无前冲杀而出,身后数十骑紧随其后。

    “别让他们跑了,赶紧追!”

    敌军将领一声大喝,集结当下部众,追杀而去。

    见守军前去追击韩毅等人,换作叛军装束的王室成员及所余侍卫,混迹乱军之中,随一道追兵逃往宫外。

    ‘咚咚咚’

    心脏狂跳,直欲从咽喉处跳将而出,元烈将刚出生的儿子环抱怀中,俯身狂逃,万勿被发现才好,值此关键时刻若被发现,恐再难逃出生天。

    “一群贼子,谁告诉你小爷要逃了?小爷不过是寻一个宽敞地势,好将尔等贼子杀个痛快!”

    冲出宫外的韩毅一众骑兵,奔至开阔地带,便勒马立定,调转马头行至同袍队伍前端,面向身后追来的叛军,韩毅持枪大喝!

    “哼哼,竟有这等不知死活之人!”

    追兵瞬间而至,将韩毅等人迅速围拢起来,其中领军立于场中,面带嘲讽,与韩毅对峙。

    “韩将军自己说吧,你们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还是下马投降?”敌方领军道。

    韩毅悄然望了一眼刚逃出宫门的元烈一行人,随即回神,道:“想让我等投降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韩某向来只服强者,卑贱的弱者可不配与我说降,尔等贼子谁敢与我一战?!”

    韩毅手中长枪环指而开,一脸桀骜与漫不经心,眼中神色如同将一干叛军视作卑贱的蝼蚁。

    “闻名不如见面,韩大将军当真一身英豪胆,狂得没边!”敌群中,一个将军策马上前,道:“昔日白虎军帐下左将军萧翦,愿与韩大将军一战!”

    韩毅为御前禁卫大统领,授大将军军衔。

    “哦,昔日白虎军帐下左将军吗,如今又是在哪部帐下?”韩毅直想立即将此叛军贼子挑落马下,但见元烈一行人尚未走远,当下故作拖延。

    被韩毅一番嘲讽,萧翦丝毫没有在意,道:“越国如今大势已去,我等又何必盲目追随,曜王如日中天,你何不随我等一同投靠,共建霸业?”

    “我说了,想要我等投降,且先胜过我手中长枪再说!”韩毅心有怒火升腾,却作漫不经心。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来领教韩大将军!”

    语毕,萧翦手提一柄狼牙棒便向韩毅攻来。

    “且看你有几斤几两,也敢与我一战!”韩毅手持长枪,向萧翦回迎而上。

    狼牙棒讲究一力破十会,甫一照面,萧翦手中狼牙棒便向韩毅腰间拦腰砸来,势大力沉。

    韩毅轻蔑一笑,将手中长枪尾部紧贴腰身,枪尖由下而上将狼牙棒挑起,狼牙棒势大力沉而来,韩毅则借力用力,挑起狼牙棒便是将长枪横扫而去,受枪身之力带动,砸来的狼牙棒登时往萧翦自身前方甩去。

    战马狂奔,双方一记交手便是相错而开,萧翦正欲调转马头继续新一轮冲杀,但韩毅却是腰身微动,枪尖先至,一个回马枪便是向后捅出。

    ‘嚓’的一声脆响传来,萧翦尚未来得及调转马头,便被韩毅一记回马枪从后背刺入,将身体洞穿,任由马匹前奔,韩毅顺势将长枪抽回,当下方才不疾不徐地将马头调转。

    ‘嘭’的一声闷响传来,萧翦已是气绝身亡,摔倒下马,被韩毅一枪毙命。

    “不堪一击!”

    韩毅斜提长枪,大手一挥,枪尖指向包围而来的叛军,高声道:“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