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看那个女孩

    连续一周失眠，心绞痛，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更多的是无措，我经常告诉自己要冷静，我只是生病了需要去看医生而已，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担心，直到有自杀倾向，手腕上的伤口一直没好，正赶上秋天换季，穿的冷不冷热不热，平时上班还要注意不让人看见，不经意碰到一下就像把伤口撕开一样的疼，这里算不上正规单位，转正之后才上社保，现在我还属于全自费的阶段，如果治疗太贵又怕现在的我负担不起。但是现在的情况我必须接受治疗，纠结又无奈。

    我挂的是周三早上的号，早早就去取号等着，在qy这么严峻的情况下，医院还是人山人海，七点半取号预计九点才能轮到我，大厅的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间隔就坐的提示条也被各种行李放满，有很多年轻人匆匆忙忙的走过，小跑着去机器上付款，老人蹒跚着坐下，家属焦急的等候着。更有打工人坐在地上手里快速敲击着电脑，脖子上还夹着电话，一刻都不能耽搁，哪怕人已经在医院等着问诊。诊室门口的走廊里排满了人，我找了个空位站着等着某个诊室叫我，看着这么多人，他们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可以肯定没有一个是开心的。等了很久有一个女孩子从人群里穿过，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蹲下，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负能量，蹲下后她把脸埋在腿里哭了起来，她的男朋友在后面提着东西等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女孩哭了一会，男生蹲在她面前轻声劝着她，能感觉到男生很小心，很温柔的对待她，哄了一会男生站起来走到我后边的一个男人面前说：叔叔，我觉得她还是不太好昨天晚上就睡了几个小时，醒了就是哭。男人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女孩的爸爸，平时都是女孩男朋友在照顾，男生拎着洗脸盆拖鞋等物品，应该是想带女生来住院，女上看上去病的很重，谁的话都不听，偶尔男生轻声说的话她能点点头，男人去窗边打了个电话，情绪有点激动，具体说什么听的不是很清楚，从零星的碎片可以猜出女孩的父母离婚了，但是女孩很依赖母亲，母亲又不愿意管女孩，男人刚才应该是打给女孩的母亲，希望能来医院看看女孩，但是有点争吵，看来谈的不是很顺利。男人回来时女生哭的更伤心了，但是哭不出声音，只是把脸埋在腿和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女孩抬头看着看着男孩，轻轻摇头，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男孩上前抱住她说“不看了，没事别哭了，我不离开你，我们回家不看了”就这样才把女生从地上拉起来，女生哭着跟在男生后边，女生的父亲看上去很无奈又有点不知所措，只是跟在他们后边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将近十点才轮到我，进了诊室关上门，医生照常问我有没有来看过，有什么症状，多久了，在我的病历单上写下了长达三页的诊断。焦虑、抑郁、双向情感障碍。给我开了很长的检查单子让我缴费去排队检查。看着将近两千快的检查费我也只能叹气，谁让我就是这么不中用，一点小事就压垮了我。抽血，心电图，注意力测试，稳定力测试，二十几页的问卷，导医姐姐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点头，他有点无奈的让我扫码，一边排大脑热成像一边写问卷，希望能减少时间，问卷多的让我有些崩溃，从基本的个人想法问题到酗酒，自杀，每一项都需要根据真实情况填写，热成像排队人很多，我排在队伍中，用手机答着题，答完题需要去拿走打印的报告，这一排就排到了将近十二点，后面有两个阿姨一直在讲话，她们只是排队萍水相逢，却好像几十年的老友，嘴巴一刻不停的说“你是给你家孩子来排队的？”一个阿姨问另一个“是啊，我家孩子好好的，就说不舒服非要来看看”“哎呦我家孩子也是，前几个月确诊的，这是一个疗程完了来复查”“唉，我这天天好好的伺候着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呀你说”“我家那也是，天天的除了学习啥也不让他干，他还给我整这种事，刚才那边有个小姑娘，看着挺小的哎呦就蹲在那哭，你说这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了”她们说的应该是那个女孩，我心里烦得很并不想搭理她们，谁承想她们俩越聊越起劲，早上本就怕抽血特意没吃饭，这一下都中午了还在这排队，医院人多，大家一说话整个楼层都嗡嗡的，像千万只蜜蜂在一同振翅，我的脑子好像已经不太清醒了，只感觉到周围模糊的很，大家仿佛同时趴在我耳边讲话，又好像夹杂着蒋煜浩的声音，他好像还在叫我，我抬眼看着四周，到处都是人，有的在讲话剩下的在低头看手机，我慌张寻找着蒋煜浩，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身后两个阿姨还在大聊特聊“阿姨您能小点声讲话吗，我有点不太舒服”说出这句话额时候我已经快控制不住了，语毕，眼泪成串的落下，不受控制的肆意流淌在我的衬衫上，两个阿姨好像被我的状态吓到了，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我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继续排队，但是眼泪却不愿意善罢甘休，我控制不了情绪了，我知道这种情况有点糟糕，拼命地压制着，就怕在这时候突然的爆发，在这不能控制就怕下一秒就被绑上束缚带。

    热成像真的需要很久，后面检查的排队越来越多，前面丝毫也没有前进的迹象“都谁的自己来的是自己在排队不是帮人排的举手”一个年轻医生的声音在后面想起，我举起了手，后面也有零星几个“你们等着跟我过来”医生拿起我的检查单给我编了个码：1.我是第一个“刚才编了码的不要乱按照顺序跟我走”我转身跟着医生出了门诊楼，医生很着急走得飞快，外面有点阴天，感觉随时会下雨，左拐右拐，带着我们进了住院部，门口是一排排的柜子用来放外卖和快递，很多人进进出出，可能是刚入院的也有可能是准备出院的，进了里面，医生让我把门关上，把手机和包放在椅子上，让我在机器旁坐好，坐好之后给我戴上了一个有很多吸盘连接着很多线的机器，把吸盘吸在头皮上，按照提示音做准备，深呼吸和根据提示组词，我坐在仪器旁努力平复住心情，机器运行的声音让我有点想逃，滴——机器说话了，但是我感觉很害怕，全世界都只剩仪器冰冷的声音“请从1开始数数，直到提示您停止”“1、2、3、”我慢慢数着“请停止，请说出带花的词语，直到提示您停止”“花，开花、花期、花落、白花、花朝、”“请停止”医生来帮我摘下仪器，坐在电脑前开始打印结果，我拿着看了一眼(红外热成像及血流图检查报告单)诊断提示：焦虑状态可能性大。拿着报告我赶紧回门诊二楼，到扫码的地方去取问卷的报告（MAST测评结果分析报告）当前诊断：不详，存在酒精依赖问题。（抑郁自评量表测评结果分析）当前诊断：存在较严重抑郁症状，建议住院治疗。（焦虑自评量表测评结果分析报告单）当前诊断：不详，存在较严重焦虑症状，建议住院治疗。（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检查结果分析报告）当前诊断：不详，您的睡眠质量很差建议尽快寻求临床专家帮助。（MDQ结果分析报告）当前诊断：不详，双向筛查阳性请结合临床表现。看着这些问卷结果我心里已经了然，继续去别的检查室拿报告（眼动测定分析报告）患者有明显神经心理异常表现病情。（心率变异趋势图检查结果报告单）自主神经活性：极差、抗压能力：正常、疲劳指数：差、平均心率：很高、心脏稳定性：极差。

    结果都已经在意料之中，也不算惊讶，拿着一堆报告单回到诊室，医生已经马上就要下班了，看着我的报告单很严肃的对我说“你的情况建议你住院治疗，这样你的行为就在可控范围内，也有利于后续的治疗”看着医生我眼眶有点湿润“我平时还要上班，住院也不太方便，您开些药，我定期来复查可以吗”医生叹了口气“那你的情况半个月复查一次，我给你开的药按照说明吃，有不舒服可以直接来医院，感觉情绪起伏很大可以多吃一粒劳拉”“好”按照医生说的，我去缴费取药，这一天就算过去了，下午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前几天出现的幻觉和声音，今天开始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吧。

    晚上吃完药就沉沉的睡去，劳拉有安眠作用，吃完人会昏昏沉沉的不清醒，一次吃两粒，终于我一觉睡到天亮，早起洗漱完再吃药，德巴金的药粒像咀嚼的钙片那么大，每次都要掰开吃。阿立哌唑让我变得迟钝又头痛，我分不清到底都是哪些药的副作用，只是在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每天按时服药，确实没有再出现精神崩溃的现象，但是我每天都在睡觉，上班时我坐着睡，午饭吃两口就又趴下，下了班什么也不想干只想一觉睡到第二天，我就像几十年没睡过觉一样。每天浑浑噩噩睁不开眼，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我自己，但是我同事开始叫我睡神，有时他们从我办公室出去我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我明白这种情况就是在燃烧我自己的身体健康。燃烧的是我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