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晚所谈
宗门大典前两日。
院中，赵梦觉与黑衣人对坐。见黑衣人答应，赵梦觉笑道：“很好，那说说吧。“
黑衣人却并不理会，扯着嘶哑的声音问道：“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赵梦觉瞥了黑衣人一眼，笑道：“有些人，一旦眼界一高，就把地上的风景忘了精光。”
黑衣人抬头看向赵梦觉，示意他往下讲。
“先天小无相的体质，至少也需要无相境界的修士才能看穿。废长老，三十多年的隐忍反而磨不去你的傲慢吗？”赵梦觉眼神一肃，却是语出惊人。
黑衣人闻言，摘下帽兜，赫然是千道仙宗传闻里曾经的天骄，如今的废长老。
“我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看来，真的是小看你了。”废长老，或者说周道陵，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最大的破绽，那名女弟子，”赵梦觉攻势不减，得寸进尺，“只有两名弟子向南风前辈禀告了你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反驳我说的三位，你说，这破绽是不是太大了？”
“确实是我安排不周了。”黑衣人略显不耐，“事到如今，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有重提的必要了。”
“不，我认为有讨论的必要。”赵梦觉手托下巴，娓娓道来。
“从头说起吧，当日你盗走密棺，取走堕神珠，来到山下的千道仙城，来到坊市寻找合适的人暂存密棺。”
“你知道密棺上必有千道仙宗的标记，来到坊市有两个好处。一来坊市就在千道仙城中，方便你迅速处理掉密棺，不用花费更多时间，以防露出破绽。二来坊市人口众多，但基本都围绕千道仙城流动，既可以拖延千道仙宗追查到密棺的速度，可以助你不被抓包，又可以确保密棺不会被带离仙城太远，彻底无法追回。”
周道陵接过话茬，凝声道：“那我为何要交给你，你若只是游客，我不知道你已在坊市中待了多久，怎能保证你不会立刻离开？”
赵梦觉笑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话忘了？你能观察到那位大师在坊市中枯坐了半月，那么自然是对坊市基本的人员情况都有所了解。”
“暂存密棺的人选，我想很重要，所以想必得由你自己亲自操刀才放心。虽然坊市中各位摊主是更稳妥的选择，但也更容易暴露自己，毕竟天天观察坊市，常驻此地的摊主对你多少有点印象，若拼凑出你的路线，推出你来自千道仙宗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是当天稍晚来到坊市的新人，那个时间段还有心思来逛坊市的，大多会在千道仙城多逗留一阵。”
“不过会选中我，我想是你出于对那位大师的好奇吧，想探查我有何特殊之处，于是将密棺交给我，一举两得。”
“接着，我按照你的计划般被江语卿等人找上，一并带回仙宗，这里，就是第一处超出你计划的状况。”
周道陵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没错，按照计划，他们追回密棺便会回到仙宗，但你竟与那位摩耶寺的小师父同行，借此一同上山。”
“原本与我无关，只可惜是你找上了我，所以我才决定上山，将这件事亲手解决掉。”赵梦觉双眼一眯，不善道：“我不喜欢别人算计我。”
“接着说吧，”赵梦觉换了只手托住下巴，淡淡道，“也多亏江姑娘能够注意到密棺中的东西已被取走，我才有理由介入。直到我拜托江姑娘把南风前辈找来，我才正式介入这件事。”
“先用简单的推理，我推测幕后之人乃仙宗中人，甚至是高层，因为连江姑娘对密棺都知之甚少，我想至少得长老之上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密棺，并且了解如何盗走它。”
“同时，你身上的气味是一个破绽，所以有了‘费含缺’这个人，想必这个身份也是你平时潜伏坊市所用。”
赵梦觉见周道陵不做回应，继续道：“这个名字很巧妙，表面看这个名字把嫌疑全部转移到你身上，但结合那两名弟子的证词，反倒更容易让人觉得有人故意栽赃，企图转移视线，从而更好洗脱你的嫌疑，这一手以退为进还不差。”
“不过这只是为你身上黄莲树根的破绽埋得一步棋。当我介入后，我先行拜访了你，你看穿了我的秘密，却让我也对你起了疑心。明明修为已经恢复甚至更加深厚，为什么还要隐忍，以残废自居？”
“我想与现任宗主霁寒阙有关。想必当年你被废，有他的功劳，另一位候选人也是为其所杀，最终登上千道仙宗宗主之位。”
谈到霁寒阙，周道陵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那个家伙，当年我亲眼见到他联合杀手杀了林妤，为求自保，我只能自废修为，谁知他并不放心，还以关心为由暗中监视我整整十年，每一天，我都要自费一次修为，那种痛苦，你能明白吗？”
一股浓烈的恨意在周道陵的眼中浮现，黑色衣袍下的拳头被握的咯吱作响，隔着衣服赵梦觉都能看到周道陵浑身轻微的颤抖。如果周道陵真如其所言隐忍三十年，那现在这般失态的表现，倒是让赵梦觉有几分相信霁寒阙宗主之位的黑暗来历了。
看着周道陵阴狠的眼神，赵梦觉不为所动，冷冷道：“你们之间为权力而引发的争斗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兴趣。”
接着，赵梦觉说道：“拜访你之前，我特地拜托南风入怀伪装黑衣人将密棺卖出买进，时机也很顺利，正好让你知晓，为了保证能够骗到真正的黑衣人，我特地没有告诉江姑娘，这样她在你我之前传递情报时，便不会露出马脚。或许你觉得对这件事不管不问不会让自己陷入怀疑，但我反而因此加剧对你的怀疑。”
“密棺是仙宗要物，你身为仙宗中人，为何毫不关心？你自作聪明，反而让我抓住了把柄，再结合‘废含缺’这个名字，得出你与霁寒阙的恩怨，猜到是你并不难。”
“好一个阳谋。若非我饮用黄莲树根多年，又怎会这般容易暴露？”周道陵叹道。
赵梦觉却不给他一点面子，道：“你饮黄莲树根茶以调理气血，说到底还是为了提防霁寒阙借送药之名下毒，黄莲树根虽然品阶低级，但灵药市场上与仙宗储备都不多，你还自己培植黄莲树根，彻底断绝了他下毒的途径，我想他处心积虑监视你十年，也是因为你对他表露的戒备所致吧。”
周道陵哑声一笑，阴恻恻道：“你的智慧，真是恐怖。”
“好了，”赵梦觉不想多言，“谈谈吧，你能开出什么价码？”
院中，赵梦觉与黑衣人对坐。见黑衣人答应，赵梦觉笑道：“很好，那说说吧。“
黑衣人却并不理会，扯着嘶哑的声音问道：“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赵梦觉瞥了黑衣人一眼，笑道：“有些人，一旦眼界一高，就把地上的风景忘了精光。”
黑衣人抬头看向赵梦觉，示意他往下讲。
“先天小无相的体质，至少也需要无相境界的修士才能看穿。废长老，三十多年的隐忍反而磨不去你的傲慢吗？”赵梦觉眼神一肃，却是语出惊人。
黑衣人闻言，摘下帽兜，赫然是千道仙宗传闻里曾经的天骄，如今的废长老。
“我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看来，真的是小看你了。”废长老，或者说周道陵，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最大的破绽，那名女弟子，”赵梦觉攻势不减，得寸进尺，“只有两名弟子向南风前辈禀告了你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反驳我说的三位，你说，这破绽是不是太大了？”
“确实是我安排不周了。”黑衣人略显不耐，“事到如今，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有重提的必要了。”
“不，我认为有讨论的必要。”赵梦觉手托下巴，娓娓道来。
“从头说起吧，当日你盗走密棺，取走堕神珠，来到山下的千道仙城，来到坊市寻找合适的人暂存密棺。”
“你知道密棺上必有千道仙宗的标记，来到坊市有两个好处。一来坊市就在千道仙城中，方便你迅速处理掉密棺，不用花费更多时间，以防露出破绽。二来坊市人口众多，但基本都围绕千道仙城流动，既可以拖延千道仙宗追查到密棺的速度，可以助你不被抓包，又可以确保密棺不会被带离仙城太远，彻底无法追回。”
周道陵接过话茬，凝声道：“那我为何要交给你，你若只是游客，我不知道你已在坊市中待了多久，怎能保证你不会立刻离开？”
赵梦觉笑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话忘了？你能观察到那位大师在坊市中枯坐了半月，那么自然是对坊市基本的人员情况都有所了解。”
“暂存密棺的人选，我想很重要，所以想必得由你自己亲自操刀才放心。虽然坊市中各位摊主是更稳妥的选择，但也更容易暴露自己，毕竟天天观察坊市，常驻此地的摊主对你多少有点印象，若拼凑出你的路线，推出你来自千道仙宗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是当天稍晚来到坊市的新人，那个时间段还有心思来逛坊市的，大多会在千道仙城多逗留一阵。”
“不过会选中我，我想是你出于对那位大师的好奇吧，想探查我有何特殊之处，于是将密棺交给我，一举两得。”
“接着，我按照你的计划般被江语卿等人找上，一并带回仙宗，这里，就是第一处超出你计划的状况。”
周道陵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没错，按照计划，他们追回密棺便会回到仙宗，但你竟与那位摩耶寺的小师父同行，借此一同上山。”
“原本与我无关，只可惜是你找上了我，所以我才决定上山，将这件事亲手解决掉。”赵梦觉双眼一眯，不善道：“我不喜欢别人算计我。”
“接着说吧，”赵梦觉换了只手托住下巴，淡淡道，“也多亏江姑娘能够注意到密棺中的东西已被取走，我才有理由介入。直到我拜托江姑娘把南风前辈找来，我才正式介入这件事。”
“先用简单的推理，我推测幕后之人乃仙宗中人，甚至是高层，因为连江姑娘对密棺都知之甚少，我想至少得长老之上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密棺，并且了解如何盗走它。”
“同时，你身上的气味是一个破绽，所以有了‘费含缺’这个人，想必这个身份也是你平时潜伏坊市所用。”
赵梦觉见周道陵不做回应，继续道：“这个名字很巧妙，表面看这个名字把嫌疑全部转移到你身上，但结合那两名弟子的证词，反倒更容易让人觉得有人故意栽赃，企图转移视线，从而更好洗脱你的嫌疑，这一手以退为进还不差。”
“不过这只是为你身上黄莲树根的破绽埋得一步棋。当我介入后，我先行拜访了你，你看穿了我的秘密，却让我也对你起了疑心。明明修为已经恢复甚至更加深厚，为什么还要隐忍，以残废自居？”
“我想与现任宗主霁寒阙有关。想必当年你被废，有他的功劳，另一位候选人也是为其所杀，最终登上千道仙宗宗主之位。”
谈到霁寒阙，周道陵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那个家伙，当年我亲眼见到他联合杀手杀了林妤，为求自保，我只能自废修为，谁知他并不放心，还以关心为由暗中监视我整整十年，每一天，我都要自费一次修为，那种痛苦，你能明白吗？”
一股浓烈的恨意在周道陵的眼中浮现，黑色衣袍下的拳头被握的咯吱作响，隔着衣服赵梦觉都能看到周道陵浑身轻微的颤抖。如果周道陵真如其所言隐忍三十年，那现在这般失态的表现，倒是让赵梦觉有几分相信霁寒阙宗主之位的黑暗来历了。
看着周道陵阴狠的眼神，赵梦觉不为所动，冷冷道：“你们之间为权力而引发的争斗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兴趣。”
接着，赵梦觉说道：“拜访你之前，我特地拜托南风入怀伪装黑衣人将密棺卖出买进，时机也很顺利，正好让你知晓，为了保证能够骗到真正的黑衣人，我特地没有告诉江姑娘，这样她在你我之前传递情报时，便不会露出马脚。或许你觉得对这件事不管不问不会让自己陷入怀疑，但我反而因此加剧对你的怀疑。”
“密棺是仙宗要物，你身为仙宗中人，为何毫不关心？你自作聪明，反而让我抓住了把柄，再结合‘废含缺’这个名字，得出你与霁寒阙的恩怨，猜到是你并不难。”
“好一个阳谋。若非我饮用黄莲树根多年，又怎会这般容易暴露？”周道陵叹道。
赵梦觉却不给他一点面子，道：“你饮黄莲树根茶以调理气血，说到底还是为了提防霁寒阙借送药之名下毒，黄莲树根虽然品阶低级，但灵药市场上与仙宗储备都不多，你还自己培植黄莲树根，彻底断绝了他下毒的途径，我想他处心积虑监视你十年，也是因为你对他表露的戒备所致吧。”
周道陵哑声一笑，阴恻恻道：“你的智慧，真是恐怖。”
“好了，”赵梦觉不想多言，“谈谈吧，你能开出什么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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