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驾尊丹京（一）
三个月后，魔族京都，丹京。
今日丹京戒严，东门处魔族权贵早早便于此列阵，当先的便是如今魔族之中统御魔族内各大民族的一族——御魔族。魔族内一百余位族长今日竟悉数到场，此乃数千年来未有之盛况。此番浩大声势，竟只为迎接一名人族。
吴聿除在云端行进，身后有两道身影，其一便是列钦昊，另一则是三个月前列钦昊在众军之中救回的女人——何采莲。这三个月内，他专门开辟了一处空间用以屯兵，毕竟不知道兵士驻扎之处总不如知道来得安心。半个月前，吴聿除收到了一封信，乃是魔族当今族长御魔族族长御天心邀吴聿除做客丹京。
近三个月，吴聿除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却没有谁得知人族何时跳出来这么一尊杀神。这些日子，几乎所有种族皆战战兢兢，尤其是有关人族事宜，能忍便忍，能让便让，生怕哪里疏忽便惹着了这位狠人，让自己白白遭受灭族惨祸。即便是人族西域例行的“岁贡”，也被那些宗主族单方面叫停。甚至有一个消息不灵通的人为求献媚獠族，强行押运一批人族青壮年进贡给獠族，结果吓得獠族一族上下惶惶不安，第一时间将那批青壮年遣返，同时斩下那进贡之人的首级送到吴聿除军中以表诚意。
唯有传承久远的古族内部才有猜测，上古吴族的当代族长只怕是出山了。
吴聿除落在大路之上时已经是辰时三刻。虽然对于出迎场景有所估计，但黑压压的各样魔头还是让他心中一惊。殊不知，在诸魔心中的惊骇远胜于他。
在吴聿除出现在这片天地的时候，众魔的威压竟如潮水般消退而去。吴聿除的气息不见得有多霸道，但那凌云绝霄的气度却令众魔不由得心折。看着从容洒脱走来的吴聿除，御天心微微色变。上古吴族，对于魔族内任何一分支民族而言，皆如头顶悬山一般。
御天心排众而出，只身向前迎去，开口长笑道：“吴公远来辛苦。”
吴聿除淡然一笑，应道：“能见魔族无数强者，本座倒也算是此行不虚。”
御天心侧身抬手一引，道：“请入城说话！”
吴聿除抬手一引，道：“请！”一人一魔便并肩向内行去。
吴聿除看着黑压压的众魔，感慨道：“魔族兴盛至此，天下第一大族果然名传不虚。”
御天心闻言，笑道：“吴公谬赞了。圣族不过吴族一分支，便可海外称霸威振天下。以吴族之藏龙卧虎，更兼有吴公这般雄略之主，若是出山，只怕天下便当归属人族。”
吴聿除自是听得出其话外之音，摆手道：“本座早已惯居山野。此番出游，不过是看看这天下。行途之上有些阻碍，顺手除之，不料致令天下英雄胆寒，实非我本意。魔尊勿需多虑。”吴聿除忽然止步，遥遥望向东方，道：“天下多有异状。若吴族无我坐镇，他日生异，必令天下大乱，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如此，非你我所愿。”
“吴公所言极是。”御天心目光闪烁，一人一魔各怀心事，继续同行。
行至城前，御天心上祭坛祭天之后，方才引吴聿除入城。此时已近午时，御天心邀吴聿除三人入宫进膳。一顿饭宾主尽欢，御天心便使一行内侍引吴聿除去新建的一座庭院歇息。
这是一处隐藏在山腹之中的洞穴，岩石壁光滑如镜。其内，有一道道或明或暗的阴影穿梭。洞穴高约三丈，径长十丈有余。奇异的是，洞穴内并无向外的通路，灰色的岩壁浑然一体。在洞穴中央，一枚人头大小的珠子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
御天心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洞穴之中，他略躬身向四方岩壁行礼，那岩壁内的身影有感应一般停止了徘徊，各自伫立一方。
“先祖，吴聿除已在丹京下榻。”御天心道。
忽然洞穴中响起一阵风声，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他可说过自己的身份？”
御天心点头道：“他自承乃当代吴族族长。”
“果然如此……”感慨声回荡在洞穴里，一道道灰色影子从岩壁里飘出，凝成了一具略显虚构的身体。这位御魔族先祖慢慢走了几步，忽然道：“他可曾提起过亓舫？”
“略有提及，言语间他对此人倒颇为推崇。”御天心道，“此人不过把持过一些时日吴族权柄，如早已不复往日地位，吾族何需再从他身上浪费时间？以晚辈看来，吴聿除此人绝非甘居人下之辈，其内藏吞吐天地之心，只是囿于魔魂一脉而不得轻易出山。此番行事，只怕也只是为了宣扬其横压一世的能耐，以免外族对其生就不臣之心。历代吴族族长皆如此行事，只是他做得最为霸道而已。于吾族而言，其实并无威胁，他终究还是要回到祖地镇压魔魂一脉。”
御魔族先祖沉思良久，摇头道：“非然。只怕我等不知不觉期间，吴族祖地已是沧桑巨变。若再无行动，只怕顷刻间便有灭族之危。”
御天心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亓舫不过是万载前被我打怕了的手下败将，一向不敢与我魔族为敌。吴聿除却是个视天下如无物的人，此番来此，也不见得便对我魔族有多少敬畏之心。”御魔族先祖道。
御天心面露沉思之色，对他先祖只是点到为止，但他心里已是清楚，在这些条件下，吴聿除这般人物对亓舫这等样人如此推崇，可谓诡异至极。
“半年之前，我曾隐约感受到魔魂之祖现世，但现在却无半点感应。若要解释，无非三种结果，要么魔魂之祖为其斩杀，要么为其驱逐或镇压，要么……”御魔族先祖的神色沉凝了许多，继续道，“要么就是魔魂之祖与吴族族长达成了某些协议。”
“斩杀魔魂之祖？这岂非天方夜谭？”御天心骇然色变。
御魔族老祖却是神色如常，从容道：“此人入城之时，我便对其有深切感应。吴聿除气息虽内敛，但我却感受得到其深不可测，如同一方宇宙一般。这等气息，即便是万载之前的魔魂之祖也远远不及。即便是此人有什么特殊手段造就了这等气息，也绝对是更胜魔魂之祖的强者。即便不能斩杀，镇压或驱逐倒是绰绰有余。”老祖看了一眼吐气沉重了几分的御天心，继续道：“不过这些并不是最差的结局。”
老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御天心，悠悠道：“吴聿除无论如何强大，也不过是吴族之主。吴族自诩人族古族，便会被‘人族’二字束缚。吴族再强，为人族整体拖累，便不足惧。只是若吴聿除与那魔魂之祖结盟，便可倾覆我御魔族根本。”言及此，他面容肃穆了许多，继续道：“当今魔族，乃御魔族之魔族，而非魔魂族之魔族。”
御天心闻言，神情亦肃然色变，点头应道：“此事晚辈会尽快查实。”
老祖看了他一眼，笑道：“却也不必如此沉重。魔魂之祖已是落魄之身，他能拿得出的条件，我们自然也拿得出。即便动之以情，我等也未必便输与魔魂之祖。更何况，即便事态紧急，此人也不是除不得。”老祖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厉色，一字一顿地道：“吴聿除虽强，却也难防背后用刀。”
御天心思索着点头。
“你难不成还在忧虑吴族坐大？”老祖见御天心神情沉凝，问道。
“非也。”御天心展颜一笑，道，“吴聿除此番横行天下，必令诸族胆寒。他们虽不会自己动手，却会令麾下小族在人族之内弄些事端，令其无暇他顾。此番，诸族积怨已成堆禾之势，我还需在这堆柴上添一把火。”（作者注：禾，柴也。堆禾，堆起的干柴，遇火星即有冲天烈火。）
先祖颔首道：“此事你自家斟酌便是。”
“先祖，晚辈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御天心忽然开口道。
御魔族先祖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吴族老祖只身镇压了我魔族魔祖之称的魔魂之祖，可见其手段高绝，为何与之齐名的亓舫却如此不堪？”御天心灼灼目光凝视着先祖。
今日丹京戒严，东门处魔族权贵早早便于此列阵，当先的便是如今魔族之中统御魔族内各大民族的一族——御魔族。魔族内一百余位族长今日竟悉数到场，此乃数千年来未有之盛况。此番浩大声势，竟只为迎接一名人族。
吴聿除在云端行进，身后有两道身影，其一便是列钦昊，另一则是三个月前列钦昊在众军之中救回的女人——何采莲。这三个月内，他专门开辟了一处空间用以屯兵，毕竟不知道兵士驻扎之处总不如知道来得安心。半个月前，吴聿除收到了一封信，乃是魔族当今族长御魔族族长御天心邀吴聿除做客丹京。
近三个月，吴聿除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却没有谁得知人族何时跳出来这么一尊杀神。这些日子，几乎所有种族皆战战兢兢，尤其是有关人族事宜，能忍便忍，能让便让，生怕哪里疏忽便惹着了这位狠人，让自己白白遭受灭族惨祸。即便是人族西域例行的“岁贡”，也被那些宗主族单方面叫停。甚至有一个消息不灵通的人为求献媚獠族，强行押运一批人族青壮年进贡给獠族，结果吓得獠族一族上下惶惶不安，第一时间将那批青壮年遣返，同时斩下那进贡之人的首级送到吴聿除军中以表诚意。
唯有传承久远的古族内部才有猜测，上古吴族的当代族长只怕是出山了。
吴聿除落在大路之上时已经是辰时三刻。虽然对于出迎场景有所估计，但黑压压的各样魔头还是让他心中一惊。殊不知，在诸魔心中的惊骇远胜于他。
在吴聿除出现在这片天地的时候，众魔的威压竟如潮水般消退而去。吴聿除的气息不见得有多霸道，但那凌云绝霄的气度却令众魔不由得心折。看着从容洒脱走来的吴聿除，御天心微微色变。上古吴族，对于魔族内任何一分支民族而言，皆如头顶悬山一般。
御天心排众而出，只身向前迎去，开口长笑道：“吴公远来辛苦。”
吴聿除淡然一笑，应道：“能见魔族无数强者，本座倒也算是此行不虚。”
御天心侧身抬手一引，道：“请入城说话！”
吴聿除抬手一引，道：“请！”一人一魔便并肩向内行去。
吴聿除看着黑压压的众魔，感慨道：“魔族兴盛至此，天下第一大族果然名传不虚。”
御天心闻言，笑道：“吴公谬赞了。圣族不过吴族一分支，便可海外称霸威振天下。以吴族之藏龙卧虎，更兼有吴公这般雄略之主，若是出山，只怕天下便当归属人族。”
吴聿除自是听得出其话外之音，摆手道：“本座早已惯居山野。此番出游，不过是看看这天下。行途之上有些阻碍，顺手除之，不料致令天下英雄胆寒，实非我本意。魔尊勿需多虑。”吴聿除忽然止步，遥遥望向东方，道：“天下多有异状。若吴族无我坐镇，他日生异，必令天下大乱，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如此，非你我所愿。”
“吴公所言极是。”御天心目光闪烁，一人一魔各怀心事，继续同行。
行至城前，御天心上祭坛祭天之后，方才引吴聿除入城。此时已近午时，御天心邀吴聿除三人入宫进膳。一顿饭宾主尽欢，御天心便使一行内侍引吴聿除去新建的一座庭院歇息。
这是一处隐藏在山腹之中的洞穴，岩石壁光滑如镜。其内，有一道道或明或暗的阴影穿梭。洞穴高约三丈，径长十丈有余。奇异的是，洞穴内并无向外的通路，灰色的岩壁浑然一体。在洞穴中央，一枚人头大小的珠子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
御天心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洞穴之中，他略躬身向四方岩壁行礼，那岩壁内的身影有感应一般停止了徘徊，各自伫立一方。
“先祖，吴聿除已在丹京下榻。”御天心道。
忽然洞穴中响起一阵风声，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他可说过自己的身份？”
御天心点头道：“他自承乃当代吴族族长。”
“果然如此……”感慨声回荡在洞穴里，一道道灰色影子从岩壁里飘出，凝成了一具略显虚构的身体。这位御魔族先祖慢慢走了几步，忽然道：“他可曾提起过亓舫？”
“略有提及，言语间他对此人倒颇为推崇。”御天心道，“此人不过把持过一些时日吴族权柄，如早已不复往日地位，吾族何需再从他身上浪费时间？以晚辈看来，吴聿除此人绝非甘居人下之辈，其内藏吞吐天地之心，只是囿于魔魂一脉而不得轻易出山。此番行事，只怕也只是为了宣扬其横压一世的能耐，以免外族对其生就不臣之心。历代吴族族长皆如此行事，只是他做得最为霸道而已。于吾族而言，其实并无威胁，他终究还是要回到祖地镇压魔魂一脉。”
御魔族先祖沉思良久，摇头道：“非然。只怕我等不知不觉期间，吴族祖地已是沧桑巨变。若再无行动，只怕顷刻间便有灭族之危。”
御天心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亓舫不过是万载前被我打怕了的手下败将，一向不敢与我魔族为敌。吴聿除却是个视天下如无物的人，此番来此，也不见得便对我魔族有多少敬畏之心。”御魔族先祖道。
御天心面露沉思之色，对他先祖只是点到为止，但他心里已是清楚，在这些条件下，吴聿除这般人物对亓舫这等样人如此推崇，可谓诡异至极。
“半年之前，我曾隐约感受到魔魂之祖现世，但现在却无半点感应。若要解释，无非三种结果，要么魔魂之祖为其斩杀，要么为其驱逐或镇压，要么……”御魔族先祖的神色沉凝了许多，继续道，“要么就是魔魂之祖与吴族族长达成了某些协议。”
“斩杀魔魂之祖？这岂非天方夜谭？”御天心骇然色变。
御魔族老祖却是神色如常，从容道：“此人入城之时，我便对其有深切感应。吴聿除气息虽内敛，但我却感受得到其深不可测，如同一方宇宙一般。这等气息，即便是万载之前的魔魂之祖也远远不及。即便是此人有什么特殊手段造就了这等气息，也绝对是更胜魔魂之祖的强者。即便不能斩杀，镇压或驱逐倒是绰绰有余。”老祖看了一眼吐气沉重了几分的御天心，继续道：“不过这些并不是最差的结局。”
老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御天心，悠悠道：“吴聿除无论如何强大，也不过是吴族之主。吴族自诩人族古族，便会被‘人族’二字束缚。吴族再强，为人族整体拖累，便不足惧。只是若吴聿除与那魔魂之祖结盟，便可倾覆我御魔族根本。”言及此，他面容肃穆了许多，继续道：“当今魔族，乃御魔族之魔族，而非魔魂族之魔族。”
御天心闻言，神情亦肃然色变，点头应道：“此事晚辈会尽快查实。”
老祖看了他一眼，笑道：“却也不必如此沉重。魔魂之祖已是落魄之身，他能拿得出的条件，我们自然也拿得出。即便动之以情，我等也未必便输与魔魂之祖。更何况，即便事态紧急，此人也不是除不得。”老祖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厉色，一字一顿地道：“吴聿除虽强，却也难防背后用刀。”
御天心思索着点头。
“你难不成还在忧虑吴族坐大？”老祖见御天心神情沉凝，问道。
“非也。”御天心展颜一笑，道，“吴聿除此番横行天下，必令诸族胆寒。他们虽不会自己动手，却会令麾下小族在人族之内弄些事端，令其无暇他顾。此番，诸族积怨已成堆禾之势，我还需在这堆柴上添一把火。”（作者注：禾，柴也。堆禾，堆起的干柴，遇火星即有冲天烈火。）
先祖颔首道：“此事你自家斟酌便是。”
“先祖，晚辈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御天心忽然开口道。
御魔族先祖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吴族老祖只身镇压了我魔族魔祖之称的魔魂之祖，可见其手段高绝，为何与之齐名的亓舫却如此不堪？”御天心灼灼目光凝视着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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