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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定蛮关中(六)

    吴聿除遣祸斗族族长去后,方才继续向精舍走去。旁边百姓对这些异族可谓既恨又畏,在他们眼里这些异族便如神明一般,随意屠戮世人,何曾想过有异族在人族族人面前如此卑微之时?难得的扬眉吐气,顿时令百姓大感快意。他们虽不知吴聿除名讳,却听得祸斗族族长称之道尊,于是沿途“道尊”之声欢呼不止。

    其内自然也有少数投靠异族欺压人族为非作歹之人,他们自然看不得有人能骑在异族头上耀武扬威,于是呵斥者有之,谩骂者有之,诋毁者亦有之。吴聿除清楚,其背后必然有异族怂恿或者指示;他更清楚,此时对这些种族与叫嚣者恨之入骨的绝非是他。

    待吴聿除走进张氏兄弟布置的戍卫哨卡,人群才渐渐止步散去。听着渐渐寥落的人声,吴聿除不禁怅然若失。他回头望去,街道寂静,夜色昏沉,与先前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清晨。

    翩鸿悠悠醒转,却惊然发现自己所处竟是全然陌生的所在,忙唤过鬼手缠蛇,四下打量。这是一间独卧,分内外两间,虽称不得奢华,却也算得上一间雅居。此时心神渐定,昨夜一切皆涌入脑海。思及自己极度虚弱之时竟作如此姿态,饶是她也不禁晕生双颊。这时,她隐约听见庭院中有人语声,忙整肃衣衫,向外行去。

    此时吴聿除正坐于庭间饮茶,吴砺之方才结束了晨课,正在听吴聿除讲述些许故事。逢着自己的过往,吴聿除也不过只言片语带过,仅仅告诉吴砺之自己挟异族以令群雄的现状。听闻这些,虽然吴砺之并不了解异族究竟强到何等地步,但自家师父视异族如草芥的气魄也足以令他悠然神往。

    “师父,既然您是昨日才灭掉火鸦族,为何当晚祸斗族族长便能赶来庆贺?您可是说此地与祸斗族隔着千山万水。除非……”吴砺之忽然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觉得自己猜测太过惊世骇俗。吴聿除见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除非,祸斗族族长本就一直跟随在师父您的旁边。”

    吴聿除闻言笑了笑,道:“说得对,却也不对。祸斗族族长赶来,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当初岗子村出事的时候,他便已经到了此处。而且……”吴聿除目露深意,“又何尝只有祸斗一族如此?”

    吴砺之愕然。若非生死存亡紧要之事,如何能令这些族长如此作态?难道自家师父威慑力如此之强?他自是不知,吴聿除言及故事之时,便隐去了自己对异族的霸道行为。不然,但凡是吴聿除讲些道理,异族也必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正是因为在他们眼里,吴聿除喜怒无常,所以才不得不亲自赶来务求第一时间处理这些事务。

    “师父,昨天诋毁您的那些人,您便如此将他们放过了?”吴砺之忽然想到昨夜之事。昨夜谩骂吴聿除者有之,骂他的也不在少数。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只是吴聿除在旁压着,他才没有什么冲动之举。此时想起,自然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吴聿除看了他一眼,道:“一条狗冲你狂吠,你是应该去收拾狗,还是应该去收拾狗主人?”

    吴砺之应声答道:“自然是狗主人。”

    吴聿除笑了笑,不再开口。

    吴砺之心中思索片刻,忽然恍然道:“师父,您是说……”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称虎蛟族族长来朝。吴聿除闻言一笑,对着吴砺之道:“这不来了?”说完,向前来禀报的戍卫微微点头。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戍卫引了一雄壮身影而来。那怪物身长九尺,龙首虎身,身披赤金鳞甲,直立而行。这正是虎蛟族族长,南方霸主之一,乃是列钦昊亲自出手打服的魔头。

    却说那虎蛟族族长被引入内,见院内一少年与一儿童端坐,那少年器宇不凡,心中不由得想起那位渊玄卫主帅。能收服如此强者,此人必有过人之处。至于吴族族长绝非容貌所见的这般年轻,这时他早便知晓的;但年轻到如此程度,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以气息悄悄向少年探去,却只感觉自己心神如萤火入星海,那浩瀚无垠的感觉令自己几乎心神失守。虎蛟族族长惊觉,赶忙收敛了心神,恭恭敬敬地参拜道尊。

    “来了?”令虎蛟族族长惊异的是,对于自己的到来少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庭院中椅子都摆了三把。“坐。”吴聿除伸手示意了一下。

    虎蛟族族长谢过,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他固然是一代霸族族长,但他更清楚眼前之人乃是与魔族族长御天心、灵族族长灵帝平起平坐的巅峰人物,而自己甚至连朝拜魔灵二族族长的资格都没有,此时被赐座,顿时感到了莫大的光荣。

    “一路远来不易。”吴聿除笑了笑。

    虎蛟族族长躬躬身子,道:“有劳吴族长下问。这些算不得什么,在下早便盼望能归附吴族长座下,今日得偿所愿,乃天降威服。在下幸甚之至,又岂会顾及其他?”

    吴聿除摇头笑道:“我不过是行走天下的一介江湖散客,何以天地之称?”

    虎蛟族族长心惊吴聿除道行,又见吴聿除四处用兵震慑天下,寻思吴聿除必有称天地至尊的雄心,但此时听闻他这句话,却是将自己放在了极低的位置,一时间竟想不明白吴聿除究竟想做什么,因而张了张嘴,却只是尴尬一笑。

    吴聿除继续道:“南疆多无知骄蛮者,想平定此处祸乱,还需虎蛟族多费心。”

    虎蛟族族长心中一紧,此番之所以亲自赶来,便是因为昨夜有人受异族指使攻讦吴聿除。他唯恐吴聿除以自己所治理区域管理不力为名问罪自己,于是颠颠跑来解释,以免吴聿除一怒之下牵连到虎蛟一族。此时见吴聿除似乎并无问罪之心,方才心中稍稍宽裕。不料吴聿除继续道:“不过若是到时依旧宵小横行,那这人族以南各族,倒也不必留在世上了。”

    一股森然杀机瞬间侵入虎蛟族族长心脉,令虎蛟族族长手脚冰冷,五脏六腑却似烈焰灼烧一般。这一刹那的感受,令虎蛟族族长如坠地狱。杀气一放即收,但虎蛟族族长已然知晓了吴聿除的威胁。

    “什么时候人族这么低贱的种族也能这般硬气了?”一声尖锐的嗤笑声在远处响起,紧接着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声。虎蛟族族长心头一震,不由得心中大骂。他此番来本想以昨日之事乃是意外分辩,如今这群闹事之辈前来,却将他一肚子申辩言辞皆噎回了肚子。意外意外,接连不断发生那还能叫意料之外吗?只是在吴聿除面前,他不敢太过失态,但紧绷的身体已然暴露了他紧张到极致的内心。他自然是早已严令本族不得招惹人族,但这命令对下属种族乃至下属种族的下属种族便没有这样的约束力,此番竟当着自己的面闹了过来,简直是当面打自己的脸。更何况若是吴聿除动怒,降罪本族,那便是天大的祸事。

    “老子告诉你,休要说什么请的鸟人,便是张家兄弟在这,也只有给老子叩头的份,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老子?赶紧让里面的滚出来给老子磕头赔罪!”

    “老子告诉你,就算是真有什么屁宗门的来了,老子也不惧他!听说过虎蛟族没?天底下数得着的霸族,我们族长在虎蛟族族长手底下干过卫队!就算是在虎蛟族,我们族长也说得上话!休说是你家什么屁贵客,就算是这城里全部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老子一根毛高贵!”

    ……

    吴聿除听在耳里,面色丝毫不变,只是看着虎蛟族族长青筋暴跳的面容,缓缓道:“时无英雄,竟使竖子猖狂。如之奈何?”

    虎蛟族族长起身抱拳道:“请道尊示下。”

    不待吴聿除开口,一行怪物已闹到门前,指着门内喝道:“兀那鸟大汉挡在那里做甚?还不赶紧过来请安?”

    门口人族戍卫多少年来皆是在异族欺压下求存,见此情况自然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勉强拦着。但虎蛟族乃是一代霸族,数百年来高高在上,几时受过这等折辱?隐在一旁的虎蛟族侍卫胸中怒火翻腾,不待自家族长下令,便直冲入那群异族之中,恰似鹰逐鸟雀、虎入狼群,那群叫嚣的异族如何是虎蛟族强者的对手?一众异族还未回过神来,便已尽数横尸门前。虎蛟族侍卫下手极狠,眼见门口只剩下一滩血泥,没留下一点完整尸体。

    “废物,总要有废物的自觉。”虎蛟族侍卫看着那滩血泥,漠然道。他旋即将一双眼扫向追随异族而来的人群,一双利爪上鲜血滴落。那群人已然吓得腿脚酸软,摊在地上。虎蛟族侍卫却没有再出手,而是退回了门口。些许四五流种族,休说这里的只是些许族员,即便是它们族长在此,也不过是说杀便杀了。区区小族,又如何敢去寻虎蛟族这等庞然大物的晦气?

    虎蛟族侍卫自然知晓分寸,寻常种族杀了无妨,但人族却是他没资格处置的。这些寻常种族远远没有资格接触吴聿除这等层次。即便是他们这些霸族,绝大多数也只是听说过吴聿除的传说而已。而虎蛟族这等被渊玄卫打服了的霸族,更是对吴聿除畏若魔神。人族在他们心里,也画上了一条红线。对于那些如今还敢向人族叫嚣的井底之蛙,他们只觉得可笑。今时不同往日,竟然还有向吴聿除叫嚣者,只怕这些种族都不知道死字如何写的。

    “道尊。”虎蛟族族长道。对这一幕,他早有预料。因此,早在赶来之前,他便吩咐过卫队,遇到敢于挑衅者必当以雷霆手段击杀之。无论是当面对自己的挑衅,还是吴聿除有可能的降罪,都是他难以忍受的。与其自己受辱受损,不如让这些不开眼的小族做替死鬼。

    吴聿除看了一眼人群,道:“你还想让本座亲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