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关山满眼（七）
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位戴着面纱的少女在店家门口亭亭玉立。
此人为谁？
来人诧异地望向吴聿除，看着他落在少女身边，与少女携手进入店中。就在这时，吴聿除忽然转头，道：“既然如此，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这些人一命。只是……”吴聿除顿了一顿，道，“你会热衷于屠戮蝼蚁吗？”
来人惊愕于吴聿除话语间突然的松口，一时竟不知吴聿除为何如此发问，立时便应道：“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修行者又为何会热衷于无缘无故屠戮凡人？”吴聿除留下这一句话，身形便隐没在了小店之中。
回到客栈之时，已经入夜。看着蕡儿回到房间，就在蕡儿房间门合拢的刹那，吴聿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吴聿除没有发出半点异样声音，甚至步伐轻重都与往日并无二致。待他走进房间后，汗水才顺着下颌接连滴下。
咔嚓！
桌角被吴聿除捏断，化作木屑，簌簌在他指缝中落下。吴聿除浑若不觉，额头上青筋跳动，眼里尽是血红。吴聿除慢慢靠到墙角，坐了下去，期间未发出丝毫声音。房间内针落可闻，但吴聿除身旁已浑似蒸炉一般，他头顶上白气升腾。
吴聿除只觉得自己骨子里有无数小刀在刮着骨骼，痛入骨髓的同时又感到一股难耐的麻痒，仿佛无数蚂蚁爬遍了自己的骨骼一般。他清楚，这便是煞气被逼入髓的结果。而这股难缠的煞气源于何方，吴聿除清楚得很。
魔魂凝丹，魔祖之珠。
煞气的攻伐之力犹胜罡气，因而吴聿除这段时日战斗更多地偏向于煞气为主。这颗凝聚了魔魂之祖毕生道行的珠子，终于寻到了吴聿除防备最松懈的一刹，将其内煞气之根本一股脑儿地逼入了吴聿除体内！
咔、咔。
吴聿除感到自己骨骼开始有裂纹浮现，其内血红色光芒射出，如同九幽魔神嘲弄的目光。低低的声音在他体内回响，落在吴聿除心里，只感觉是魔魂之祖临死前对自己的嘲笑。
吴聿除看着自己五脏六腑渐渐为煞气所侵蚀，已然顾不得许多，催动功力便向着体内那延伸开来的血光硬撼而去！
噗！
鲜血自吴聿除七窍喷溅而出，饶是吴聿除古井无波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他体内的脏腑经脉已脆弱不堪，现下只是以无上功力勉强保住自己这副长生者体。若是从此再不动手，吴聿除倒也可以依旧为永生之人，只是未来无数岁月他都只能在这非人的苦痛之中苟延残喘。
吴聿除突然明白了，为何历代长生者皆未永生。除了遭逢生死大敌之外，只怕这种如坠深渊的绝望才是他们走向自我寂灭的根源。在这种绝望下，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生不如死的煎熬——只怕任谁都会觉得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那便死吧！
在这种绝望之下活着，如废人一般在俗世苟延残喘，绝非吴聿除所能忍受的。
若如此，毋宁死！
狠戾塞膺，吴聿除一咬牙，毕生功力内压，其体内骨骼脏腑瞬间被绞作血泥骨粉！血焰，自他涌泉穴燃起，渐渐吞没了他周身上下。
意识，渐渐模糊；往岁烟云，在这一刹那，历历在目……
灭魔魂一族，斩杀魔魂之祖，扫荡异域，驰骋天下……
自己此生，倒也算不得全无意义。只是振兴人族之功业未成，只能留待后来人……
吴族血脉终究断于自己这一代，倒是吴族罪人了……
一身绝学，再难有传承……
还有，蕡儿……
吴聿除神志瞬间衰微下去。
此时房间之中，已无吴聿除身影，只剩下一团清气在半空中浮沉。清气之中，有一道太极图，图内阴阳鱼眼之中嵌着一柄小戟与一柄小剑。一张纸舒展开来，将清气吸附于其周，以保其不致散去。
纸张之上，两个字若隐若现：
玄经。
蕡儿盘膝坐于床上，听着窗外簌簌雪落的声音，并未入定。
一股隐隐的不安盘桓在她的心中，但她清楚，吴聿除有无数隐秘，不可为世人所知的隐秘。她担心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令吴聿除为难。因此，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隔壁，隔着墙，在雪落声中，在门外喧嚣中，细细分辨着吴聿除房间内一丝一毫的动静。
突然，吴聿除房间内彻底寂静了下来，甚至连心跳与呼吸吐纳声都消散无踪。蕡儿心中一空，顾不得许多，飘身而起，推开门便转向吴聿除的房舍。
“嘭，嘭。”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没有回音。
蕡儿心中一沉，纤手再次抬起，正要敲门，忽然感到身后异样，转头看时，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人面色凝重，一人面露焦急。
乌龙拐，吴砺之。
“蕡儿么？进来吧。”吴聿除的声音蓦然响起。
蕡儿推门而入，轻轻带上房门。
吴聿除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灰衣，气息收敛已到极致。明明看他站在窗前，但感知之中，那里只是一片虚无。
吴聿除拉开椅子，挥袖拂去上面的扬尘，向着蕡儿一笑：“坐吧。”
蕡儿眸子中的凝重消散而去，微微一笑，点点头，将玄枵古剑搁在桌子上。就在这一刹，她目光一凝。实木的桌角，被人捏断了一块！崭新的木茬，证明着这块缺损并未产生多久。她看了一眼吴聿除。在她心中，吴聿除可从未这等失态过。
一杯清水放在她的面前。
“有什么事？”吴聿除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蕡儿饮了一小口，道：“过来看看你。”
吴聿除望着她，忽然一笑：“好。”
光阴逝留影，岁月过无声。
一杯水尽，蕡儿起身告辞：“我回去修炼了。”
吴聿除点头起身，叮嘱道：“心神不宁，不可强行修炼。”
蕡儿点点头，嫣然一笑：“好。”
看着蕡儿身影消失在隔壁，吴聿除方才转头望向乌龙拐与吴砺之二人。
“你这可算活着？”乌龙拐将一道卦盘摆在吴聿除面前，上面星图散乱。
吴聿除看了半晌，将卦盘收起。
“吴聿除！你怎可贪墨我吃饭的家伙！”乌龙拐起身欲夺，却被吴聿除只手拦下。吴聿除又取出一道崭新的卦盘，塞到乌龙拐手里。
“吴聿除，我那乃是甘木卦盘！你这……”话说半截，乌龙拐突然住口。他认出了，吴聿除给他的这道卦盘，乃是扶桑木制成，价值犹在他的“甘木卦盘”之上。
“甘木？原来是不死神树，难怪你能躲过这一劫。”吴聿除缓缓道。
“你此言何意？”乌龙拐知晓，在这等事上，吴吴聿除绝无妄语。
吴聿除凝视他片刻，终于还是取出了甘木阵盘，并指如剑，在阵盘侧面轻轻一划，阵盘立时被削作两半，剖面平整。乌龙拐眉头一皱，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骇然之色。在那阵盘内部，有一道漆黑如烧灼般的折线。
“雷劫纹！”乌龙拐失声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传闻太古之始，世界初开，乃是一道光终结了亘古之混沌，而后又有无数之生灭。苍生不知为何而灭，只觉一切必定皆有终结，不可避禳。因此，苍生将这终结，命名为“劫”，因其迅猛无征兆，如闪电划过世间，又如雷霆一般威慑万物，因而称之曰“雷劫”。后世修行之辈渐多，而常有不幸之人遭天打雷劈而死，后人便误以为古籍之中“雷劫”便是天地雷霆加身致死。不过雷霆加身，无论凡人修士，大都难逃一死，这倒也符合常人认知，以讹传讹之下，这倒成了苍生之见。与凡人不同的是，修行者引来的雷霆，大都是是因其修炼至精深，以至天地元气汇聚，一旦爆发之下，便似雷霆一般，并非常人所见之雷霆。
乌龙拐习学上古之道，吴聿除出身远古传承之族，二人对劫之来历自然是心知肚明。尤其是乌龙拐，此时不禁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若非有甘木这等异宝李代桃僵，只怕自己此时已然形神俱灭了。
“敢以凡俗肉眼窥探三界之外，能保得一条性命，已经是天恩垂赐了。”吴聿除的声音如在九霄云外传来。
乌龙拐颔首。话已挑明，吴聿除知道他在推算自己的命数，而他也知道了吴聿除已不在命数之内。
乌龙拐瞧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吴砺之，见他眼巴巴地瞧着自家师父，不由得笑了笑，道：“吴聿除，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在吴砺之踏入这栋楼后，他脚步便愈发沉重，明明赶回来的时候火急火燎，但此时他却愈发不敢去看那个结果。他只怕自己最恐惧的结局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见到自家师父第一眼之后，面上的如释重负岂能逃得过吴聿除与乌龙拐的眼睛？但这般明显做不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说明他修心远远不达境界。而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吴砺之却全然顾不上了。对他而言，自家师父无恙，便是世间第一等好事，其余的皆不足挂齿。
“或许你低估了他。”吴聿除道，“莫要将他当作一个单纯的后辈。此子未来之功名，必不在吾辈之下！”
此人为谁？
来人诧异地望向吴聿除，看着他落在少女身边，与少女携手进入店中。就在这时，吴聿除忽然转头，道：“既然如此，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这些人一命。只是……”吴聿除顿了一顿，道，“你会热衷于屠戮蝼蚁吗？”
来人惊愕于吴聿除话语间突然的松口，一时竟不知吴聿除为何如此发问，立时便应道：“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修行者又为何会热衷于无缘无故屠戮凡人？”吴聿除留下这一句话，身形便隐没在了小店之中。
回到客栈之时，已经入夜。看着蕡儿回到房间，就在蕡儿房间门合拢的刹那，吴聿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吴聿除没有发出半点异样声音，甚至步伐轻重都与往日并无二致。待他走进房间后，汗水才顺着下颌接连滴下。
咔嚓！
桌角被吴聿除捏断，化作木屑，簌簌在他指缝中落下。吴聿除浑若不觉，额头上青筋跳动，眼里尽是血红。吴聿除慢慢靠到墙角，坐了下去，期间未发出丝毫声音。房间内针落可闻，但吴聿除身旁已浑似蒸炉一般，他头顶上白气升腾。
吴聿除只觉得自己骨子里有无数小刀在刮着骨骼，痛入骨髓的同时又感到一股难耐的麻痒，仿佛无数蚂蚁爬遍了自己的骨骼一般。他清楚，这便是煞气被逼入髓的结果。而这股难缠的煞气源于何方，吴聿除清楚得很。
魔魂凝丹，魔祖之珠。
煞气的攻伐之力犹胜罡气，因而吴聿除这段时日战斗更多地偏向于煞气为主。这颗凝聚了魔魂之祖毕生道行的珠子，终于寻到了吴聿除防备最松懈的一刹，将其内煞气之根本一股脑儿地逼入了吴聿除体内！
咔、咔。
吴聿除感到自己骨骼开始有裂纹浮现，其内血红色光芒射出，如同九幽魔神嘲弄的目光。低低的声音在他体内回响，落在吴聿除心里，只感觉是魔魂之祖临死前对自己的嘲笑。
吴聿除看着自己五脏六腑渐渐为煞气所侵蚀，已然顾不得许多，催动功力便向着体内那延伸开来的血光硬撼而去！
噗！
鲜血自吴聿除七窍喷溅而出，饶是吴聿除古井无波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他体内的脏腑经脉已脆弱不堪，现下只是以无上功力勉强保住自己这副长生者体。若是从此再不动手，吴聿除倒也可以依旧为永生之人，只是未来无数岁月他都只能在这非人的苦痛之中苟延残喘。
吴聿除突然明白了，为何历代长生者皆未永生。除了遭逢生死大敌之外，只怕这种如坠深渊的绝望才是他们走向自我寂灭的根源。在这种绝望下，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生不如死的煎熬——只怕任谁都会觉得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那便死吧！
在这种绝望之下活着，如废人一般在俗世苟延残喘，绝非吴聿除所能忍受的。
若如此，毋宁死！
狠戾塞膺，吴聿除一咬牙，毕生功力内压，其体内骨骼脏腑瞬间被绞作血泥骨粉！血焰，自他涌泉穴燃起，渐渐吞没了他周身上下。
意识，渐渐模糊；往岁烟云，在这一刹那，历历在目……
灭魔魂一族，斩杀魔魂之祖，扫荡异域，驰骋天下……
自己此生，倒也算不得全无意义。只是振兴人族之功业未成，只能留待后来人……
吴族血脉终究断于自己这一代，倒是吴族罪人了……
一身绝学，再难有传承……
还有，蕡儿……
吴聿除神志瞬间衰微下去。
此时房间之中，已无吴聿除身影，只剩下一团清气在半空中浮沉。清气之中，有一道太极图，图内阴阳鱼眼之中嵌着一柄小戟与一柄小剑。一张纸舒展开来，将清气吸附于其周，以保其不致散去。
纸张之上，两个字若隐若现：
玄经。
蕡儿盘膝坐于床上，听着窗外簌簌雪落的声音，并未入定。
一股隐隐的不安盘桓在她的心中，但她清楚，吴聿除有无数隐秘，不可为世人所知的隐秘。她担心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令吴聿除为难。因此，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隔壁，隔着墙，在雪落声中，在门外喧嚣中，细细分辨着吴聿除房间内一丝一毫的动静。
突然，吴聿除房间内彻底寂静了下来，甚至连心跳与呼吸吐纳声都消散无踪。蕡儿心中一空，顾不得许多，飘身而起，推开门便转向吴聿除的房舍。
“嘭，嘭。”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没有回音。
蕡儿心中一沉，纤手再次抬起，正要敲门，忽然感到身后异样，转头看时，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人面色凝重，一人面露焦急。
乌龙拐，吴砺之。
“蕡儿么？进来吧。”吴聿除的声音蓦然响起。
蕡儿推门而入，轻轻带上房门。
吴聿除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灰衣，气息收敛已到极致。明明看他站在窗前，但感知之中，那里只是一片虚无。
吴聿除拉开椅子，挥袖拂去上面的扬尘，向着蕡儿一笑：“坐吧。”
蕡儿眸子中的凝重消散而去，微微一笑，点点头，将玄枵古剑搁在桌子上。就在这一刹，她目光一凝。实木的桌角，被人捏断了一块！崭新的木茬，证明着这块缺损并未产生多久。她看了一眼吴聿除。在她心中，吴聿除可从未这等失态过。
一杯清水放在她的面前。
“有什么事？”吴聿除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蕡儿饮了一小口，道：“过来看看你。”
吴聿除望着她，忽然一笑：“好。”
光阴逝留影，岁月过无声。
一杯水尽，蕡儿起身告辞：“我回去修炼了。”
吴聿除点头起身，叮嘱道：“心神不宁，不可强行修炼。”
蕡儿点点头，嫣然一笑：“好。”
看着蕡儿身影消失在隔壁，吴聿除方才转头望向乌龙拐与吴砺之二人。
“你这可算活着？”乌龙拐将一道卦盘摆在吴聿除面前，上面星图散乱。
吴聿除看了半晌，将卦盘收起。
“吴聿除！你怎可贪墨我吃饭的家伙！”乌龙拐起身欲夺，却被吴聿除只手拦下。吴聿除又取出一道崭新的卦盘，塞到乌龙拐手里。
“吴聿除，我那乃是甘木卦盘！你这……”话说半截，乌龙拐突然住口。他认出了，吴聿除给他的这道卦盘，乃是扶桑木制成，价值犹在他的“甘木卦盘”之上。
“甘木？原来是不死神树，难怪你能躲过这一劫。”吴聿除缓缓道。
“你此言何意？”乌龙拐知晓，在这等事上，吴吴聿除绝无妄语。
吴聿除凝视他片刻，终于还是取出了甘木阵盘，并指如剑，在阵盘侧面轻轻一划，阵盘立时被削作两半，剖面平整。乌龙拐眉头一皱，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骇然之色。在那阵盘内部，有一道漆黑如烧灼般的折线。
“雷劫纹！”乌龙拐失声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传闻太古之始，世界初开，乃是一道光终结了亘古之混沌，而后又有无数之生灭。苍生不知为何而灭，只觉一切必定皆有终结，不可避禳。因此，苍生将这终结，命名为“劫”，因其迅猛无征兆，如闪电划过世间，又如雷霆一般威慑万物，因而称之曰“雷劫”。后世修行之辈渐多，而常有不幸之人遭天打雷劈而死，后人便误以为古籍之中“雷劫”便是天地雷霆加身致死。不过雷霆加身，无论凡人修士，大都难逃一死，这倒也符合常人认知，以讹传讹之下，这倒成了苍生之见。与凡人不同的是，修行者引来的雷霆，大都是是因其修炼至精深，以至天地元气汇聚，一旦爆发之下，便似雷霆一般，并非常人所见之雷霆。
乌龙拐习学上古之道，吴聿除出身远古传承之族，二人对劫之来历自然是心知肚明。尤其是乌龙拐，此时不禁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若非有甘木这等异宝李代桃僵，只怕自己此时已然形神俱灭了。
“敢以凡俗肉眼窥探三界之外，能保得一条性命，已经是天恩垂赐了。”吴聿除的声音如在九霄云外传来。
乌龙拐颔首。话已挑明，吴聿除知道他在推算自己的命数，而他也知道了吴聿除已不在命数之内。
乌龙拐瞧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吴砺之，见他眼巴巴地瞧着自家师父，不由得笑了笑，道：“吴聿除，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在吴砺之踏入这栋楼后，他脚步便愈发沉重，明明赶回来的时候火急火燎，但此时他却愈发不敢去看那个结果。他只怕自己最恐惧的结局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见到自家师父第一眼之后，面上的如释重负岂能逃得过吴聿除与乌龙拐的眼睛？但这般明显做不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说明他修心远远不达境界。而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吴砺之却全然顾不上了。对他而言，自家师父无恙，便是世间第一等好事，其余的皆不足挂齿。
“或许你低估了他。”吴聿除道，“莫要将他当作一个单纯的后辈。此子未来之功名，必不在吾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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