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娘又如何
雪鹰自那日离开万灵寺后，当晚将平安符挂在翠湖茶楼的门前，连夜赶回雪都。
九月的冰雪城已是秋风凉意，百木萧条。风呼呼的将赵家军的军旗吹的猎猎作响。
骑兵营值班换防，各将清点人员，补箭换枪。
士兵们擦拭枪柄，修理弓弩，给马添粮，又检查马鞍马具。
重伤的伤员们或扶或抬，被拉到后方营帐救治；轻伤的，排着队擦药换药。
孔华的营帐内，左右偏将各立一旁，时不时有将士点兵后来汇报，向阳在旁登记。
钱安辰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几番确认了向海的安全后才来汇报。
“报告将军，骠下已清点完毕，战前将士共八十七人，战后将士共八十七人，七人重伤，十九人轻伤，无人身亡。”
孔华点头，向阳提笔记下。
孔华问：“都报完了吧？”
向阳答：“回禀将军，各队都报完了。”
孔华抬眼看着冯伯承，眉间有些不悦。
冯伯承已经跟了孔华十余年，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看着钱安辰怒斥：“收兵归营到此时已足足两个时辰，你才清点完毕。你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你是当你这百十个兄弟的命不是命吗？这等军中常识，你还不知？”
钱安辰不是不知，应该说是忘了。收兵归营时，别队都在整队清点人数，他满眼在找向海。等向海和另一士兵抬了一个重伤的士兵去后方军营回来时，已经过了好些时辰。他上前查验向海，确认无事，才开始整队清点人数。
可他并不辩驳，只说：“骠下疏忽，还请将军责罚。”
“责罚？你当这是演兵吗？这是在打仗啊兄弟。若是逆势，等你稍慢些，命都没了。你作为一队之长，难道不知，及时汇报情况，上传下达最为重要吗？”
钱安辰低下头，只说：“骠下有罪，请将军责罚。”
“你当然有罪，而且......”
冯伯承还要再说什么，孔华出声说：“好了，钱安辰队中无人身亡，也算是良将，念及初犯，到此为止。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若再犯，军规处置，你且出去忙吧。”
“谢将军。”钱安辰退出营帐。
向阳心中正在感慨孔华将军怀柔宽仁的用兵之道，突然对上孔华的双眼。
孔华问：“向先生，可统计好了？”
向阳看着所书文字，答：“禀将军，已统计完毕，全军共计两千一百三十五人，此番作战亡故八十七人，重伤两百三十一人，轻伤五百七十六人。”
“嗯。”孔华这才心安了许多，喝了一口水说：“大军尚未到，不可松懈。”
这时冯伯承进言，先说：“向先生是有远见的，竟能猜到四城合力，我军到时，敌军已撤军十万，驰援东西接壤之地。今日又后退三十里，困守凛冰县。”
又说：“如今两军兵力不相上下，骠下拙见，不如趁敌军军心动荡，一举攻城，助冰雪城夺回凛冰县。”
“不可。”向阳说。
冯伯承气恼：“你懂什么，夸你两句还真当自己有能耐。现而今一举击溃敌军，我军气势高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刘斐劝说：“老冯你先不要急，不如听向先生说说。向先生师从季公，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孔华也看着向阳，满脸期待。
“哼，老子好歹也带兵打过仗，这毛头小子第一次上战场吧。”冯伯承冷哼一声。
孔华也不劝，看着向阳：“你且说说。”
向阳站起来，行至孔华面前，弯腰行礼。
“在下有幸跟在孔将军身边，适才得知冰雪城困守月余，拼死抵抗，十万兵马，损兵折将已超三成，正是兵疲马惫的时候，现在尚且有一丝喘息的时机，不如暂且休息，等我国大军集结之后，再寻战机。”
孔华思量了一番，轻轻点头，“嗯。”
冯伯承急急抱拳行礼，声量都高了几分：“骠下反对，向先生恐怕不知，这冰雪城的深秋，多一日，寒一寸，寒风生生往骨头里灌，我军将士，并不耐此酷寒。这仗，就该速战速决。”
向阳看着冯伯承说：“冯将军可知，这凛冰县的城楼，山石所砌，城高墙厚，去路多山崖，是易守难攻之地？”
冯伯承冷哼一声，“向先生莫不是怕了，我却不怕，孔将军只管与雪都守将商议，我冯伯承愿打头阵。”
向阳将冰雪城行军舆图在桌上摊开，几个人都围到桌边站着。
他指着一处说：“我劝将军三思，这处山崖又长又急，我猜，友军拼死抵抗，只为城中百姓撤出争取时间，而敌军退居此处，也是为了争取时间，重整军队。”
刘斐顺着向阳的话说：“若是硬攻，恐怕要苦战数日，损兵折将，又进退两难。”
孔华看着那舆图说：“确实不可冒进。传令下去，每日轮换四班，一班五百骑，如有异动，即刻上报。”
“是。”两位骑兵偏将抱拳行礼，退出营帐，向阳随后也退出营帐。
出了营帐，那冯伯承还在说：“什么狗屁军师，我看就是胆小鬼，偏生巧言令色，说的将军不愿出兵。”
向阳听到了，只望着他的背影，并不说话。
而钱安辰已候在将军营帐外多时。
“向先生。”他像旁人一般称呼他，向阳闻言转头朝他走过去。
“钱公子，我已经劝了多次了，可他也有他的心结。”
钱安辰急急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这两日总是不安的很，总怕他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看着向阳的眼睛，说：“向先生是军中军师，能不能想想办法，调他去后方，伙头军也好，军医队也好，后方总是安全些。”
向阳收到他急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我也很是担忧他，我想一想办法吧。”
“拜托向先生了，若他真是，我一定禀明城主，整个皇城都会感激向先生的大义。”
向阳定定看着前方的城楼，“无论他是谁，都是我向阳的弟弟，为弟弟谋生路，是长兄的义务。”
向阳说完回了一趟营帐，问向海：“这两日上战场，害怕吗？”
“不怕，路上我早已立誓，要将敌军逐出冰雪城，还那些难民一片安宁。”
向阳又问：“战场厮杀，免不了死伤，你难道一点都不怕么？”
“不怕，哥，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心里明白，不是他伤就是我亡，”向海看着向阳有些骄傲地说：“哥，你知道吗？这两日钱公子安排我在后方，我射了百余之箭，无一箭落空，还将两名敌方将领射落马下。”
向阳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满心心疼：“可你还未满十四。”
“快了。”向海笑嘻嘻地说。
向阳转身出营帐又去求见孔华，一见面，他便双膝跪地，行拜礼。
“孔将军，向阳有一事相求。”
“向先生请起。”
向阳依旧跪着，坐直了身体，说：“本不应该叨扰将军，可我想，我兄弟二人是魏将军亲自交给您的，您又是骑兵营主将，还是应该来求您。”
“向先生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话。”孔华十分诧异，他一直觉得，这个军师是个稳重的，是何事，竟让他如此行事。
“孔将军”，向阳再拜，“我适才回帐中，我弟弟向海已经被吓到不行，他年纪尚小，虽说射中百余人，却从未经历过血腥场面。他还未满十四，尚且年幼，又少不经事......”
孔华生生将他扶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说：“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个小娃娃我确实是很喜欢，他本可以跟在我身边，可他非要上战场出力。”
“是，我想着不如让他到后方营帐去照顾伤员，毕竟这也是军中要事。”
向阳想着，伤员一路后撤，应该至少会撤到凉山县，这样更安全。
可孔华却说：“不用，他跟着我，还能多些经历，说不定以后，是个将帅之材。”
“多谢将军体恤。”
向阳又要拜时，孔华托住了他的手，说：“毕竟年幼，射中百余箭已是不易，你让他来我帐中候命，就说”，孔华思量片刻，接着说，“就说，本将军听闻他在战场上百发百中，很是欣赏，让他来我帐中候命，直接听命与我。”
“是。”
向阳欣喜退下，回帐中与向海说了此事。
向海激动不已，“真的吗？哥，你是说我得了孔将军赏识，与哥哥一般，可直接听命于将军了？”
“嗯。”向阳看着他高兴的样子，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这是自己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的保护了吧。
“你快去吧，将军在帐中等你。”
向海刚出营帐，钱安辰就钻了进来。
“怎么说？”
向阳看着他问：“我听闻交战时，你特意将他安排在后方。”
“是。”
“他射杀了百余人？还射中两名要将？”
“哎呀，向先生就不要兜圈子了，我适才见你去了将军营帐，到底成不成？”
“成！将军惜才，又怜他年幼，让他跟在身边。我只是想，若他真是你们的皇子，这百发百中的本事，传到你们皇城，也是一段佳话吧。”
九月的冰雪城已是秋风凉意，百木萧条。风呼呼的将赵家军的军旗吹的猎猎作响。
骑兵营值班换防，各将清点人员，补箭换枪。
士兵们擦拭枪柄，修理弓弩，给马添粮，又检查马鞍马具。
重伤的伤员们或扶或抬，被拉到后方营帐救治；轻伤的，排着队擦药换药。
孔华的营帐内，左右偏将各立一旁，时不时有将士点兵后来汇报，向阳在旁登记。
钱安辰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几番确认了向海的安全后才来汇报。
“报告将军，骠下已清点完毕，战前将士共八十七人，战后将士共八十七人，七人重伤，十九人轻伤，无人身亡。”
孔华点头，向阳提笔记下。
孔华问：“都报完了吧？”
向阳答：“回禀将军，各队都报完了。”
孔华抬眼看着冯伯承，眉间有些不悦。
冯伯承已经跟了孔华十余年，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看着钱安辰怒斥：“收兵归营到此时已足足两个时辰，你才清点完毕。你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你是当你这百十个兄弟的命不是命吗？这等军中常识，你还不知？”
钱安辰不是不知，应该说是忘了。收兵归营时，别队都在整队清点人数，他满眼在找向海。等向海和另一士兵抬了一个重伤的士兵去后方军营回来时，已经过了好些时辰。他上前查验向海，确认无事，才开始整队清点人数。
可他并不辩驳，只说：“骠下疏忽，还请将军责罚。”
“责罚？你当这是演兵吗？这是在打仗啊兄弟。若是逆势，等你稍慢些，命都没了。你作为一队之长，难道不知，及时汇报情况，上传下达最为重要吗？”
钱安辰低下头，只说：“骠下有罪，请将军责罚。”
“你当然有罪，而且......”
冯伯承还要再说什么，孔华出声说：“好了，钱安辰队中无人身亡，也算是良将，念及初犯，到此为止。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若再犯，军规处置，你且出去忙吧。”
“谢将军。”钱安辰退出营帐。
向阳心中正在感慨孔华将军怀柔宽仁的用兵之道，突然对上孔华的双眼。
孔华问：“向先生，可统计好了？”
向阳看着所书文字，答：“禀将军，已统计完毕，全军共计两千一百三十五人，此番作战亡故八十七人，重伤两百三十一人，轻伤五百七十六人。”
“嗯。”孔华这才心安了许多，喝了一口水说：“大军尚未到，不可松懈。”
这时冯伯承进言，先说：“向先生是有远见的，竟能猜到四城合力，我军到时，敌军已撤军十万，驰援东西接壤之地。今日又后退三十里，困守凛冰县。”
又说：“如今两军兵力不相上下，骠下拙见，不如趁敌军军心动荡，一举攻城，助冰雪城夺回凛冰县。”
“不可。”向阳说。
冯伯承气恼：“你懂什么，夸你两句还真当自己有能耐。现而今一举击溃敌军，我军气势高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刘斐劝说：“老冯你先不要急，不如听向先生说说。向先生师从季公，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孔华也看着向阳，满脸期待。
“哼，老子好歹也带兵打过仗，这毛头小子第一次上战场吧。”冯伯承冷哼一声。
孔华也不劝，看着向阳：“你且说说。”
向阳站起来，行至孔华面前，弯腰行礼。
“在下有幸跟在孔将军身边，适才得知冰雪城困守月余，拼死抵抗，十万兵马，损兵折将已超三成，正是兵疲马惫的时候，现在尚且有一丝喘息的时机，不如暂且休息，等我国大军集结之后，再寻战机。”
孔华思量了一番，轻轻点头，“嗯。”
冯伯承急急抱拳行礼，声量都高了几分：“骠下反对，向先生恐怕不知，这冰雪城的深秋，多一日，寒一寸，寒风生生往骨头里灌，我军将士，并不耐此酷寒。这仗，就该速战速决。”
向阳看着冯伯承说：“冯将军可知，这凛冰县的城楼，山石所砌，城高墙厚，去路多山崖，是易守难攻之地？”
冯伯承冷哼一声，“向先生莫不是怕了，我却不怕，孔将军只管与雪都守将商议，我冯伯承愿打头阵。”
向阳将冰雪城行军舆图在桌上摊开，几个人都围到桌边站着。
他指着一处说：“我劝将军三思，这处山崖又长又急，我猜，友军拼死抵抗，只为城中百姓撤出争取时间，而敌军退居此处，也是为了争取时间，重整军队。”
刘斐顺着向阳的话说：“若是硬攻，恐怕要苦战数日，损兵折将，又进退两难。”
孔华看着那舆图说：“确实不可冒进。传令下去，每日轮换四班，一班五百骑，如有异动，即刻上报。”
“是。”两位骑兵偏将抱拳行礼，退出营帐，向阳随后也退出营帐。
出了营帐，那冯伯承还在说：“什么狗屁军师，我看就是胆小鬼，偏生巧言令色，说的将军不愿出兵。”
向阳听到了，只望着他的背影，并不说话。
而钱安辰已候在将军营帐外多时。
“向先生。”他像旁人一般称呼他，向阳闻言转头朝他走过去。
“钱公子，我已经劝了多次了，可他也有他的心结。”
钱安辰急急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这两日总是不安的很，总怕他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看着向阳的眼睛，说：“向先生是军中军师，能不能想想办法，调他去后方，伙头军也好，军医队也好，后方总是安全些。”
向阳收到他急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我也很是担忧他，我想一想办法吧。”
“拜托向先生了，若他真是，我一定禀明城主，整个皇城都会感激向先生的大义。”
向阳定定看着前方的城楼，“无论他是谁，都是我向阳的弟弟，为弟弟谋生路，是长兄的义务。”
向阳说完回了一趟营帐，问向海：“这两日上战场，害怕吗？”
“不怕，路上我早已立誓，要将敌军逐出冰雪城，还那些难民一片安宁。”
向阳又问：“战场厮杀，免不了死伤，你难道一点都不怕么？”
“不怕，哥，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心里明白，不是他伤就是我亡，”向海看着向阳有些骄傲地说：“哥，你知道吗？这两日钱公子安排我在后方，我射了百余之箭，无一箭落空，还将两名敌方将领射落马下。”
向阳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满心心疼：“可你还未满十四。”
“快了。”向海笑嘻嘻地说。
向阳转身出营帐又去求见孔华，一见面，他便双膝跪地，行拜礼。
“孔将军，向阳有一事相求。”
“向先生请起。”
向阳依旧跪着，坐直了身体，说：“本不应该叨扰将军，可我想，我兄弟二人是魏将军亲自交给您的，您又是骑兵营主将，还是应该来求您。”
“向先生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话。”孔华十分诧异，他一直觉得，这个军师是个稳重的，是何事，竟让他如此行事。
“孔将军”，向阳再拜，“我适才回帐中，我弟弟向海已经被吓到不行，他年纪尚小，虽说射中百余人，却从未经历过血腥场面。他还未满十四，尚且年幼，又少不经事......”
孔华生生将他扶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说：“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个小娃娃我确实是很喜欢，他本可以跟在我身边，可他非要上战场出力。”
“是，我想着不如让他到后方营帐去照顾伤员，毕竟这也是军中要事。”
向阳想着，伤员一路后撤，应该至少会撤到凉山县，这样更安全。
可孔华却说：“不用，他跟着我，还能多些经历，说不定以后，是个将帅之材。”
“多谢将军体恤。”
向阳又要拜时，孔华托住了他的手，说：“毕竟年幼，射中百余箭已是不易，你让他来我帐中候命，就说”，孔华思量片刻，接着说，“就说，本将军听闻他在战场上百发百中，很是欣赏，让他来我帐中候命，直接听命与我。”
“是。”
向阳欣喜退下，回帐中与向海说了此事。
向海激动不已，“真的吗？哥，你是说我得了孔将军赏识，与哥哥一般，可直接听命于将军了？”
“嗯。”向阳看着他高兴的样子，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这是自己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的保护了吧。
“你快去吧，将军在帐中等你。”
向海刚出营帐，钱安辰就钻了进来。
“怎么说？”
向阳看着他问：“我听闻交战时，你特意将他安排在后方。”
“是。”
“他射杀了百余人？还射中两名要将？”
“哎呀，向先生就不要兜圈子了，我适才见你去了将军营帐，到底成不成？”
“成！将军惜才，又怜他年幼，让他跟在身边。我只是想，若他真是你们的皇子，这百发百中的本事，传到你们皇城，也是一段佳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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