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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战

    江空流刚把饭装完,就听到门外传来急跑的脚步声,不禁疑惑,虽然他们村子靠山,却不至于这么快就一个来回,难不成今天阿母早回家了吗?

    他抬头看去,只见应无恙面无血色地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江空流,吓了他一跳。“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看应无恙状态好像不太对,心中有些担心。

    “阿母……阿母死了。”应无恙平日里总是挂着笑脸,脸边有两个梨涡,笑起来很是好看,大家都对她很是和善,而如今她阴沉着脸色说出这句话,竟然让人看得无端生出些恐惧。

    江空流一听,立马站起身,几步上前:“你确定?你确定阿母死了?!”他眼睛红了起来,不住地颤抖起来,虽然他们是半路草草组成的家庭,但几年的朝夕相处早就让他们三人与一家人毫无差别,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又陷入了那段无处可归的噩梦般的日子的回忆里,他再也不想成为孤儿过上那种无依无靠,不知活着为何意义的迷茫生活。

    “她的头,被挂在了村口的树上。”应无恙面无表情地吐露出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江空流知道她这是伤心害怕到了极致的表现,应清涟的死来得太突然,他也想抱着应无恙大哭,可现实却不允许他们有反应的时间。

    江空流抱住应无恙,慢慢地拍打着她的背,像无数个应无恙失眠的夜晚一样:“阿恙……没事的……还有我在……你别……”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应无恙冷声打断:“你在说什么呢哥哥,难过有什么用。得想个办法把那群人弄死。”她抬起头看着江空流,眼里被无尽的恨意填满:“我看见那些人大概有二三十个,朝着柳家去了,快走吧。”

    说完,她没等江空流回答,就拉着他往柳家的方向跑去。江空流被她拉着,愣住了,那个满眼笑容的阿恙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突然到他来不及安慰,来不及感慨,就在这样一个平淡的日子里,和从前一样的夕阳中,那个小太阳应无恙就此消散。

    但是江空流还是不确定,他总直觉阿母身份不一般,不可能死得那么容易。她本应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却总是能道出许多不属于她这个身份的事物和道理,看起来比那些名门世家里的小姐还要了得。应清涟曾教他和应无恙各种面对敌人的战术和武功,就好像早就料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一样,便提前做好准备,让他们两个在这乱世之中凭借她教授的东西也能杀出个天地来。这么一个能文会武的奇才女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江空流还没思虑完,两人就已经来到了柳家院子前。应无恙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敌人看守,才摸着门边和江空流一起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柳家院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座从山上挖下来的石头雕刻而成的“假山”,周围留有活水。院落一边挖着口自家用的井,角落还放着一缸水,在院子的墙周都堆着些杂物,有几个干草堆和一些作物工具,看着有些杂乱,而院子里的积雪也没扫,想来也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的日子让主人心疲力竭无心操劳这些琐事了。

    应无恙和江空流躲到干草堆的后面,从干草堆探出头正好能窥见里厅的事物,只见厅中站着一伙人,从他们的视角只能看见一部分,但是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打骂声,应该是已经俘虏了柳家人,正在拷问。

    看敌军装束,头戴盔,上着窄袖紧身衣,腰束带,佩以武器,衣长及臀,下身穿袴,整体干练灵活,是韩国士兵的普遍衣着。

    正在内厅审问那些人的士兵头子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恨恨道:“就这么个破地你们都搜不出来?”他收到军营的消息,周围的其他村落都已经被扫平的情况下这个村子还能有人正常生活,一定是藏有密道之类的东西,很可能通往城镇,如果能找到这些密道,对于他们的入侵来说是十分有利的,所以他奉命偷偷潜入这个村子,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而柳家是附近有名的大户,最有可能藏着密道,并且柳家主家远在秦内,这里没有主家撑腰,相当好拿捏,他便第一时间就带人搜寻这里,只是到现在,他们对于密道的存在还没有半点头绪。

    其实他们村子确实有密道,不过不是通入城镇,而是深林中。那些军官下意识以为他们会依赖城镇的保护,但是其实这些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农民早就已经习惯了靠山吃山,而不是去信任那几年战乱都没有关心过他们边境居民几次的镇子。为了躲避炮火侵袭勉强生活,他们只好在家中都藏着隐蔽的密室,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说出来,几乎不会有人察觉。

    地上柳家的奴隶躺了一片,大多都是没有挺过审问的废物,头子环视一圈,冷笑一声:“老太婆,本来看你半截身子入土,不想给你上刑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紧的,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都不够让你说出来的?那我只好先弄死你儿子再来问你了!”随后他说着就要拿刀刺向柳家大儿。而此时柳奶奶被塞着嘴,无法言语,目光中含着泪,眼里半是恐惧半是伤心,看向大儿的眼神却十分怪异。

    忽然,头子听见外边传来尖锐的哭泣声,光听着就已经能想象出这人哭得万分伤心欲绝,声音大得将要刺破耳膜一般。本来没有找到密道他就烦,听到这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哭声就更烦了,他恶声恶气地命令身后几人:“赶紧滚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别是把我们来这儿的消息传出去了。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人给我们引路找密道,你们的头都别想保住!”

    他身后的几个小兵虽心生不满,却也不敢出言回怼,面面相觑,最后推出去两个人找那哭声,而那头子继续拿柳奶奶儿子威胁着,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寻到些蛛丝马迹,平日里欺软怕硬的柳大儿此时却像哑巴一样连哼唧都不哼唧一声。

    那两个小兵一出这厅门就要被那震天响的哭声给吵聋了,却也很快找到了哭声传来的地方,居然就在院落里靠近厅门的角落。那里只有几堆干草堆,什么人这个时间跑来这里哭?小兵对视一眼,感觉这气氛突然变得森然起来,夕阳已经落下去,厅里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周围除了他们踩在院子的积雪里的脚步声和那诡异的哭声便再无其他声响,仿佛被隔离一般,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和那个哭声。

    但是怎么说他们也是曾经杀过人的士兵,还不至于因为环境的诡异就害怕得止步不前,随着他们逐渐靠近那堆发出哭声的干草堆,那哭声居然渐渐弱了下来,直到他们与干草堆不过一步之遥时,哭声突然间消失了。

    他们顿时警惕了起来,提刀试图挑起干草堆的一边看清情况。就在他们的目光即将看到草堆后的区域时,一个黑影突然朝着靠前的那个人扑去,那个人早已做好了准备,挥刀就要向那个黑影砍去,没想到那黑影身影诡异,反身躲过这刀,抬手把他手腕给卸了。

    那人心里一惊,刚想出声叫唤同伴,余光却看到另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他的嘴也被后面突然闪现出的另一个人影塞了什么东西堵住嗓子眼,他舔了舔——居然是干草。

    先前那个人影卸掉他手腕之后他便无力再提那刀,那人在刀掉落之前就抓住刀,反手捅进了他心口。这一切发生得十分迅速,对方就像是有过几百次的配合一样默契十足,甚至不需要言语的沟通,直到他死前也没看清那两人的样貌。

    而厅里的头子听到外面的哭声渐弱,到最后静寂无声,便以为那两人很快就把发出声音的东西收拾好了,放心地等待两人的归来。

    “老大……二虎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有点慢了?”有个和那两人关系不错的小兵犹豫着询问面前正在一点点扣墙试图寻找密道的头子。那头子刚刚逼问柳奶奶,她什么也不说,整得他心烦气躁的,但是他又是第一次来这地方,村子里的路七拐八拐的,没住个几年认不清楚,只好先留着他们用来引路。

    “啧,那声音不是停了吗,说不定那俩跑哪里去找路了,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头子不耐烦到,没想到他话音一落,那要人命的哭声又响起来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搞什么?!”随后他气冲冲地拉着刚刚询问的小兵:“走!去外边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随后他点了几个人随他去外面查看情况,剩下的继续留在里屋寻找密道。

    那哭声竟随着他踏出厅门而停下,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下,几只乌鸦飞过枝头留下几声啼叫,院里没有人气,也没看见尸体,这种仿佛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尤为不爽,拿着门旁顺来的蜡烛,边上前边犹豫着呼喊了几声下属的名字。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没有回应的准备,却没想到干草堆的方向突然伸出来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沾了血的穿着他们军服的一截手臂,那手臂轻飘飘地挥了挥,随后那传来了一声十分虚弱的“救……”

    头子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却总觉得哪里古怪,如果那人受了伤,那伤他的人呢?他警惕地走了过去,生怕有什么埋伏,从草垛旁抬头看去,却对上了一副灰扑扑的面容,眼角还带着泪痕,想来刚刚的哭声就是她造出来的。她虽是在笑,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仿佛被淬了毒的目光让他心下一惊,那面容的主人却毫不犹豫,抬刀就是一击。

    头子躲过那刀,心中诧异一个小姑娘居然能看得他发悚,身子却也没迟疑,伸手就要抓住那女孩。眼看手就要抓到她肩膀,却没成想那小姑娘身子一扭,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在狭小的墙与干草堆的夹缝中躲过了他的追击,直接踩着那干草垛翻上了墙头,甚至还有空回头冷笑了一声。

    头子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戏耍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指挥着下属到:“给我追!”随后自己也跟着翻过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