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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广仁堂

    “你叫什么名字啊?”车上,吕兰清问小女孩。

    “我叫林招娣,小姐。”

    吕兰清闻言沉默了。

    这家人为儿子卖了女孩不说,就连她的名字,也是为了儿子。

    半晌,吕兰清才开口问:“我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吧,林春生,在春天重获新生,怎么样?”

    小女孩点头。

    车夫道:“小姐,这街上卖孩子的多了去了,您难道还能每个都救吗?”

    吕兰清道:“既然看到了,能帮就帮吧。”

    车夫闻言,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道:“您真是个大善人!”

    广仁堂很快就到了,吕兰清付清了车钱,就拉着林春生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他上下打量着吕兰清,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孩子,神色鄙夷道:

    “姑娘,我们这不收私生子。我瞧您这衣着也不是普通人,找个农家寄养了,也比送到我们广仁堂好啊!”

    吕兰清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忙道:“您误会了!我是大公报的编辑吕兰清,听闻广仁堂开设了女学,想来拜访一番。”

    她又指着林春生道:“我过来的路上看到这孩子的母亲在卖女救子,一时心软,就把她买下来了。”

    那男人闻言,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道:“吕小姐是吧,抱歉抱歉!实在是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所以才以为您也是来丢孩子的!”

    男人又问:“您与哪位主管约好了?我去帮您问问!”

    吕兰清一愣,问:“我没有预约,就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男人面露难色,又仔细一瞧,发现吕兰青身上的旗袍是绸缎做的,犹豫道:“您稍等片刻,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男人开门将吕兰清接到了贵宾室,为她和林春生各奉上一杯热茶,道:“您先喝口茶。我们主管说了,咱广仁堂的大股东周夫人知道您过来了,要亲自接待您。”

    吕兰清刚喝完一杯茶,周夫人就急匆匆地赶到了。

    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高高的个,衣着讲究,配饰朴素,浑身上下只有手腕挂着一只墨绿的翡翠镯子。

    见到吕兰清,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艳。

    吕兰清站起,浅笑着福身行礼。

    周夫人立马用手轻轻将吕兰清拖托起,笑道:

    “昨日我先生还提起你,道你年纪轻轻,惊才艳艳,我原还不信。今早看了《大公报》,又见了你,才知道这世上竟然真有色艺双绝的女子!”

    吕兰清笑道:“周夫人过奖了,您气质过人,高贵典雅,无需修饰便有大家风范。您才是我等女子该模仿的典范!”

    “哈哈哈!”

    周夫人捂嘴轻笑:“能被大才女如此夸奖,实乃我之荣幸!我今早还在想拜访你呢,没想到你竟先到了广仁堂。”

    吕兰清道:“未曾递帖,冒昧来访,还请周夫人见谅。我今日来,是想看看天津女学如今是什么模样。”

    “我这哪算女学?不过是想给这些寡妇孤女一点谋生手段,正好我先生也想筹办纺织厂,将来也能给她们找份工作。”

    吕兰清不解:“我听人说,您这不是改为高等女学了吗?”

    周夫人摇摇头:“我是对外说过要开高等女学,开设其他课程。不过没请到老师,其他股东也不支持,这里的女人们又有些愚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吕兰清面露惋惜。

    周夫人又道:“你若是还想参观,我可以带你在广仁堂逛逛。”

    吕兰清点头道:“那就多谢周夫人了!”

    周夫人一拍手,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两人向外走去,林春生见状,不声不响地追在几人身后。

    整个广仁堂的男人都已经离开了,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中年妇人姓刘,是广仁堂的主管之一,她一边走一边介绍:

    “广仁堂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是慈幼所、蒙养所、工艺所、敬节所、学艺所和戒烟所。”

    “戒烟所就是收留那些想戒烟的人,我就不多提了。”

    “慈幼所收留六岁以下的孩子,平时会交由敬节所的妇人们来带。”

    “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们都会统一到蒙养所里识字,教一些基础算术和道理。”

    “等这些孩子们满了十二岁,男孩子就去工艺所学做工;女孩子就到学艺所,学纺织、刺绣等课程。”

    “过了十六,他们就该出去自己找活路了。当然,若女子想要留下,也可以进入敬节所,每月按时上工做绣品,月底按做工天数结算工钱。”

    “敬节所只收留寡妇,因为每月至少有300文的工钱,不少女人都想进来,所以我们只收有担保的女子。”

    几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敬节所。

    敬节所被高高的院墙围着,唯一的出入口用铁栅栏锁着。

    刘婆子从地上捡起一个梆子,“砰砰砰”地敲响铁栅栏。

    一个颇为壮硕的婆子探头出来看,见为首的是刘婆子,立马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栅栏。

    刘婆子解释道:“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敬节所的女人们一般不能出来,也不能跟外人讲话,尤其是男人。”

    吕兰清环顾整个敬节所。

    这是一个红墙围成的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的四面建了百来间木房,木房紧紧挨着,密密麻麻没有一点间隔;

    院子最中央有一颗高大的槐树。时值五月,槐花开得正好,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

    除此之外,整个院子再无他物。

    刘婆子指着这些房子一一介绍:“东厢和西厢都是卧房,敬节所的女人们都在这边休息。”

    “南边主要是门房和食堂,她们的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北面就是平时上工的地方,现在这个点,她们正在织布呢。”

    说着,刘婆子将吕兰清和周夫人带了过去。

    木房的窗户大开着,吕兰清从窗户的缝隙往里看去。

    十几个女人正坐在织布机前井井有条地工作。

    这些女人年纪不一,有的才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少;有的头发已经全白,佝偻着身体;最多的是中年女人,她们手上动作很快,布匹飞速成型。

    年龄的差距并不影响她们和睦相处,她们一边做工,一边聊天,聊到兴处,屋子里就会爆发一阵欢笑。

    “咳!”

    屋外,刘婆子轻咳了一声,屋内便立刻安静。

    一个皮肤白净、身量苗条的中年女人站起福身道:“周夫人好!刘婆婆好!这位小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