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晚清第一女校长 » 第20章 聊办学

第20章 聊办学

    “这...”严修面露尴尬,严淑琳则出声解释:

    “课程自然是不同的,不过也有不少新课教学。我们聘请了两位日本人,一位教音乐、美术和日文,一位教纺纱织布的手艺,至于国学、算术和英文,我们请了敬业堂的学生去教,噢,敬业堂严氏私塾的名字。”

    “不过我们近来也有筹办女学的想法。一是由于现在的女塾学生基本都是我家的近亲,生源有限;二是我兄长到日本考察后,认为女子亦是国家公民,女学也应壮大发展。”

    吕兰清赞道:“说得好!你们筹办到哪一步了?”

    严淑琳摇头道:“尚且还只是一个想法,我最近在研究上海经正女子学堂的制度,想初步拟定一个章程,再看看有没有政界名流支持,随后才能开始筹办。”

    吕兰清道:“好!那等贵校需要支持时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也能为女学出资出力!”

    严淑琳笑道:“吕小姐学识渊博,又如此侠肝义胆,若是严氏女学真的开学了,我必定邀请您在学校教授国文。”

    “自然可以!不过,我还想学习英文呢,届时我若是在学校偷师,您可不能赶我走啊!”

    众人都大笑起来,严修道:“吕小姐若是想学英文,跟我说一句便是,我让学堂教授英文的洋人亲自为您上课!”

    吕兰清乐道:“那自然最好!”

    说到这,她想到了什么,看向严淑琳道:“贵校可还招收学生?我前几日在路边看到人卖女娃,着实可怜,便将那女孩买了回来,正愁去处呢。您放心,一切费用我照例支付!”

    严淑琳道:“自然可以!那孩子如今多大了?”

    “六岁有余,不过农家孩子吃得不好,看身量却像个四五岁的。”

    “可有识字?”

    吕兰清摇摇头:“不曾。”

    严淑琳想了想道:“那你回头把孩子送过来,我先亲自为她启蒙,然后再入学吧。”

    “好!那便有劳严太太了。”

    定好了林春生的学校,吕兰清的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又开始与大家聊起办学理念。

    她道:“我先前看公馆的学生们正在跑步,这也是你们的课程?”

    严修点头:“这是体育课,戊戌年时伯苓就已提出,毕竟一个人身体若不健康,那能做的事就很有限了。”

    吕兰清蹙眉道:“可如今的女子们大都缠足,又当如何强健体魄呢?”

    严淑琳道:“可以放足,前几日我福建的好友来信,还写了放足的注意事项和一首放足歌。那首歌写得极有意思,好记又实用,我记得很牢!”

    她说着念给吕兰清听:“放脚乐、乐如何?请君听我放脚歌。棉花塞脚缝,走路要平过。醋酸同水洗,裹脚勿要多。七日剪一尺,一月细工夫。夜间赤脚睡,血脉好调和。放了一只脚,就勿怕风波。放脚乐,乐如何?请君同唱放脚歌!”

    吕兰清挑眉,她一直以来都未曾裹脚,虽然知道裹脚不好,却没过多了解放脚事宜,如今听了这样一首歌,也来了兴趣:

    “小脚真能放?若是放了,可会影响生活?”

    严淑琳道:“早在前两年圣上和太后颁布了放脚法令后,我们女塾的孩子就开始放脚了,最开始不知道放脚要循序渐进,有一个孩子连着三天没裹脚,竟落下了坡脚的毛病。”

    “不过后来改变了放脚方式的女孩们都没出现这样的问题,她们年纪尚幼,放脚后恢复了一月左右便可如正常人一般行走跑动,速度较男子虽慢一些,但没了病痛折磨。”

    严修也道:“朝廷放脚的法令后,文人们大都兴起了‘奉旨放足’的想法,但还是有惨案发生。”

    他继续道:“上月,一位江苏友人寄了一份报纸给我,说江苏亦有一位以振兴女学为己任的女子,名胡仿兰,她曾谓:‘欲兴女学,必除女害,除害必自放足始,放足必自躬行始’,她自行放足,其公婆家的女眷亦受影响,纷纷放足。”

    “谁知胡之公婆大怒,竟以暴力阻拦,先是命仆人强行复缠其足,又将她锁闭房中,四日不给饮食,令她生食鸦片自杀。胡家心疼女儿,欲将胡仿兰接回,她的公婆却道‘只能抬死的回,休要想活的返也!’”

    吕兰清震惊不已,一股酸胀感在她的心头蔓延:

    “世上竟有如此荒唐之事!就算家中奴仆偷盗,也只是放行再卖,尚且会留他一命。胡仿兰只是放足,未曾触犯律法,竟被他们活活逼死!?我等女子之命运为何如此可悲!?”

    严修叹了口气,补充道:“更可悲的是,当地非独不以妇之死为无辜之冤,乃反以因放足而死有应得。”

    吕兰清忍不住怒骂:“鄙夫一群!”

    严淑琳叹气道:“咱们天津受西方影响久矣,自然认为放足乃大势所趋,但内地女子受封建礼法约束,每每反抗,必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吕兰清握拳,目光坚毅道:“振兴女学,令天下女子站起,实乃我辈之责任!严先生,严太太,若是将来你们筹办女学,请务必也让我也加入,我愿为中华女子出一份力!”

    英敛之和张伯苓两人本来正在轻声交谈,听到吕兰清的话,对视一眼,为她鼓起了掌。

    张伯苓道:“吕小姐不愧为天津女子第一人,实干与才学皆令人瞩目。”

    英敛之笑道:“我正是看重兰清小姐的志向和才干,才要邀请她到大公报就任编辑。不过,如今看来,兰清小姐志向远远不止发文呼吁而已,若是您将来想参与筹办女学,大可放开手脚地去干,我必鼎力支持!”

    严修认真看了一眼吕兰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住了眸中复杂的神色,像是在盘算什么。

    从下午聊到傍晚,英敛之和吕兰清才辞别几人,从严氏公馆返回大公报馆。

    刚进报馆,就听到张东君刺耳的声音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前日子与我对赌,借着文章骂我呢!”

    郭安皮笑肉不笑道:“人家小姑娘哪有这么多坏心思?我就没觉得她骂我啊。”

    孔阳闻言,将头埋下,肩膀一耸一耸的偷笑,还小声附和道:“就是,人家骂的是鄙夫,张先生何必对号入座?”

    “怎么回事?”英敛之听的云里雾里,问道。

    吕兰清不动声色道:“噢,我今日文章最后一段批评了一些目光短浅的人,兴许张先生以为我在说他吧。”

    虽然当时的确是在说他。

    英敛之了然,劝张东君:“张先生莫要多想,碧城这篇文章并未说你,都是同事,还是当和睦相处。”

    张东君吃了个哑巴亏,瞪了吕兰清一眼,愤恨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