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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摩登

    一到家,吕蕙如就拉住吕美荪问:“你老实交代,你和英先生是怎么回事?”

    吕美荪很坦然:“长姐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和英先生就是朋友啊。”

    “朋友?朋友可做不到这个份上!我原本还想等他们谈完了再介绍你,没想到英先生比我还快。若只是朋友,他怎么会如此在意你,甚至还要给你出诗集?”

    吕美荪嗤笑一声:“在我心中他只是朋友,但他怎么看待我,就不关我的事了呀!”

    吕蕙如蹙眉,再看向吕美荪眼神里带着深深的不赞同,警告道:“英先生和英夫人情深义重,你莫要插足他们的感情。”

    吕兰清在感情方面一直比较迟钝,听到这,她才反应过来,宴会上英夫人为何黑了脸。

    再细思吕美荪的话,她说的没错,别人对她的看法与她无关,但吕兰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吕美荪娇嗔道:“长姐,这么多年了,你一见我就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呀?”

    吕蕙如不吃她这一套,严肃道:“这不是训,是劝告。再者,如果你做的对,我又怎么会说你呢?”

    吕美荪撇嘴,低下头,手指在一缕头发上绕来绕去,轻声嘟囔道:“这还不是训......”

    吕蕙如怒道:“把手放下来!如此做派跟青楼女子一模一样,成何体统!?”

    吕美荪被她突然的怒骂气坏了,嘟着嘴,红着眼,委屈道:“长姐,我才刚来!您就这么看不惯我吗?”

    吕兰清知道吕蕙如生气的原因:她联想到了自己,毕竟她和姐夫就是因为第三人插足而破裂的,插足那人,还正好是个青楼女子。

    于是连忙拉住两位姐姐,从中劝和:“长姐,您不是说过吗?二姐清醒着呢,当然不会做有悖人伦的事。二姐你也别怪长姐,她是因为姐夫的...”

    “兰清!”

    吕蕙如立马打断她,冲着她摇了摇头。

    吕美荪眯了眯眼,察觉到了吕蕙如情绪不对,追问道:“姐夫怎么了?”

    她本就聪明,又极通人情,稍作思考,便猜到了大概:“姐夫在外面有人了?”

    吕兰清点点头。

    吕美荪气得跺脚:“长姐这么好的人,他竟然还敢在外面找人,脑子喂狗吃了?”

    她又问:“舅舅和舅母知道吗?”

    吕兰清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是他们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

    这话有点绕,吕兰清还是听明白了,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

    吕美荪又问:“那女子怀孕了没?”

    吕蕙如点了点头。

    “哼!”吕美荪冷笑一声:“那舅舅和舅母多半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我在上海见了不少,男人在外面乱搞,他们父母多半不会管,顶多就是劝告一两句;

    “但若是外面的女人怀了孕,父母大多会帮忙遮掩,生怕被家里任劳任怨的妻子发现,迫害他们所谓的后代!

    “至于外面那女人嘛,遇到好的主母,或许还能进门当个妾;遇到不好的,只能等生了孩子送回家里,自个在外面孤独终老。”

    “说到底,受苦的都是女人,至于男人嘛......这个时代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吕兰清深有同感的点头:“就是嘛,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女人除了忍让,一点办法也没有。”

    吕美荪自嘲道:“怎么会没有呢?不是还能和离吗?净身出户、夫家不要、娘家嫌弃、连孩子都不能看一眼的和离!”

    说到这,吕美荪看向吕蕙如道:“长姐,反正我已经多年没到塘沽了,不如我们明日就去拜访一下舅舅和舅母?”

    吕蕙如知道,她想去塘沽,主要是想为己撑腰,同时试探一下舅舅和舅母。但自己这么多年了,自己早把他们当成了亲生父母,不想让他们为难。

    “要不...算了吧...舅母这些年对我也算不错了...”吕蕙如犹豫道。

    吕美荪有点怒其不争:“长姐,你糊涂啊!”

    吕蕙如摇摇头:“这不是糊涂的问题,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舅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若是受了刺激,生病了就不好了。”

    吕美荪闻言,叹了口气:“那咱们至少把维新接来吧?”

    吕蕙如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吕兰清没说话,她尊重姐姐的选择。

    房间里一下就寂静了,吕美荪看气氛有点沉重,连忙打开了自己的皮箱:

    “好不容易见面,咱们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从皮箱里拿出了两个锡罐和两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瓶,道:“这可是我托朋友从美国买来的!”

    吕兰清和吕蕙如接过这两样东西,好奇问:“这是?”

    吕美荪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锡罐,打开后,里面是雪白的膏状物:“这个呀,叫做雪花膏!看着是白色的,抹到脸上就会像雪一样融化,用来滋润肌肤!”

    她说着,用食指揩了一点出来,往手背上一抹,果然就融化了。

    吕兰清好奇极了,伸手摸了摸吕美荪的手,只觉得抹过雪花膏的地方又嫩又滑,果然滋润了不少。

    吕蕙如照葫芦画瓢,也从自己的雪花膏里揩了一点,抹到脸上,顿时感觉干燥紧绷的脸舒服了很多,忍不住赞道:

    “这倒是个好东西!”

    吕美荪高兴道:“那当然,我这几年都用雪花膏擦脸,看起来比其他同学年轻了不少呢!虽然可能是因为她们婚后太过操持的原因。”

    吕兰清仔细打量着她,只见她脸上白白嫩嫩,挂着一对极细的柳叶吊梢眉,双眼用深色眼影勾勒了幽深的眼廓,睫毛又浓又密,眼尾则用黛色的笔画了一条上扬的线,眉眼之间,极具韵味;

    吕兰清的视线下移,只见吕美荪的双唇很红,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点在洁白的脸上,尤其显眼,就像是诗人杜甫的“绛唇珠袖”。

    吕美荪察觉到她的视线,故作娇羞地摸着脸颊问:“怎么样,我是不是老俊了、老漂亮了?”

    她说话时,用的是上海方言,尾调上扬,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娇气感。

    吕兰清点头:“你的妆容确实很美,我在天津从未见过。”

    吕蕙如则轻笑道:“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跟兰清一样自恋了?”

    “我怎么自恋了?”

    “这可是美国画报里最摩登的妆容,谁见了不称赞一句美人儿?”

    她这一句话,惹得吕兰清和吕美荪同时反驳,几人随即相视一笑。

    吕兰清举着玻璃瓶问:“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呀,是林文烟的花露水,上海的姑娘啊,都喜欢这个,平时买都买不到!这两瓶还是我同学知道我要来天津了,特地匀给我的!”

    她说着,把手腕伸出来,送到吕兰清鼻子前:“我今天就喷了点,你闻闻,是不是很好闻?”

    吕兰清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带着酒精味道的花香冲入鼻腔,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和咱们的香膏有什么区别?”

    吕美荪一愣,道:“嗯...差不多,不过这个更摩登!”

    吕兰清又看向吕美荪的头发:“你的头发为什么是卷的?”

    吕美荪托了托头发上的卷,昂着头道:“这个呀,是让发型师给我烫的,上海的女子都爱烫头,还有人会把头发剪短再烫呢,可好看了!”

    吕兰清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她此刻觉得自己像是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被一个名为“摩登”的东西吸住了心神,觉得二姐身上的东西都稀奇极了,又羡慕、又好奇。

    吕美荪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从小到大,这个妹妹都什么压着自己一头,如今好不容易让她起了羡慕的心,肯定要好好享受享受才行。

    吕蕙如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打断了两人关于妆容、发型、穿着这些时尚之事的讨论,道:“好了,先去洗漱一下,咱们上床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