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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自醉了

    茶气腾腾的桌前,两人都未曾发现近处的酒楼栏杆间有一道苍白的身影。

    他俯身那看似亲密的一男一女,又见那女子在角落处趁人不注意揭下脸上的面具,他轻轻笑了一笑,自言自语道个有趣儿。

    隔得太远,露出一张并不清晰的脸,但见身影,文渊之已识出。

    阿沁略一往外看,瞧见一人离去的背影,他端起茶杯,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勾月她的行动早已暴露。

    勾月站起身来,听到阿沁劝道,“最好不要再跟着他,早日返回镖局,你上次任务受了重伤,师傅不会责怪你。”

    “为何?”

    阿沁没回答。

    须臾茶快凉了,食肆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门外一盏孤零零的纸灯笼覆了一层灰,阿沁瞧着那灯笼,不情愿说,“因为你喜欢他。”

    一语道破。

    勾月惶惶不安,“胡说八道。”

    “你若不认,那也是你的事儿,与我不相关,我只是劝你罢了。”

    他与她就此分开。

    走开数十步,阿沁回身看她,那女子早已不在原地。

    夜已深了。

    文渊之将她带回房间时,点了一盏蜡烛,桌子离床不近,光不是十分明亮。

    他道,“若水姑娘早些休息吧。”

    勾月坐起身来,“你以为我醉了?我告诉你,我没有,我清醒得很。”

    文渊之似乎担心听到不该听的话,转身便走,但那女子比他脚步更快,关了门折返到了他面前。

    “若水姑娘?”

    “谁是若水?”

    “你。”

    勾月笑起来,屋中尽是她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喝多了,忘了自己个的名字。”

    “那你又是谁?”

    我同你说过了。他和她道。

    “撒谎,我要知道你真的身份。”勾月上前一步,他便退后一步。

    直到退到了床前,他踢到了她的鞋履,“你没有穿鞋?”

    这样冷的天,他竟慌张走开,没有发现。

    “我有没有穿鞋,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地上寒,屋中也没有生火,姑娘还是穿上吧。”

    “穿不穿的,有什么重要。”

    “穿上暖和。”

    勾月放肆地笑起来,一把将他按倒在自己方才躺下的地方,握住了他的肩膀,他动了一动,发觉竟很难逃脱出她的手力。

    “姑娘想做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想要——暖一暖。“

    她将手慢慢顺着文渊之的宽袖伸进去,凉风扫入,他的手臂也是凉冰冰的。

    “我并不能给人取暖。“他叹了口气。

    勾月还是爬到了他的手肘,直到他的肩膀,“不要紧,我来帮你暖一暖。“

    她将暖烘烘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快极了,勾月傻傻地笑,“你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活人都会这样?“

    “哦?”

    “死人的心才不会跳动。“

    “我没说这个,是你的心,跳的太快了吧?“

    “有吗?“

    “当然,我不撒谎,我听得一清二楚。“

    勾月腾出一只手来绕着他的喉结打圈,“你的身子,怎么瘦成这样?是病了吗?”

    文渊之没有再躲开,这样冷的夜,他需要一只暖和的手。

    她的眸子,是熟悉的,至少眸子是他不讨厌的。

    她的手掌心,也是他喜欢的样子。

    “我病得很重很重,现在慢慢好起来了。“

    “为什么病了?”

    “发生了很多我无法弥补的意外,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也不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欺骗自己,实在艰难,要是你,你还会快活起来吗?”

    他说起他妻亡时倒在他怀里,她口鼻中流出鲜血,他那时真的拼了命想要救她,可她说,求他放过她。

    他那般爱她,敬她,最后她竟求他放过她。

    她说她无法再活下去,说每一日对她都是煎熬,实在太痛,她已经无法忍受。

    她是个不爱笑的姑娘,但最后竟对他露出一个少见的笑,那讨好的笑顷刻间击碎了他多年的筹谋,就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若荣耀权势不能与她共享,皆为过眼云烟。

    勾月沉默片刻,“那你现在,还想她吗?“

    文渊之不敢回答。

    可这弥天的爱意如何隐瞒得了一个嫉妒的女子,“你瞧我,像不像她?”

    文渊之果然打量起她,她撑着手臂伏在他面前,反复问道,“像不像?“

    说着,将唇覆在他唇齿间,“是像的,对不对?“

    “些许。“

    可是得了肯定的答案,为什么她却更难过了。

    她抹了眼泪叫他滚出去,将一个枕头丢在地上。

    女子的喜怒变化太快,文渊之并不觉奇怪,或许他早已看穿了她,她实在浅薄,正面过后就是反面,铜钱两边一眼看透,她不是金子,只是一文钱。

    文渊之朝外走,还没等走到门口,身后那女子便贴上来了,“我叫你走,你便走?“

    文渊之拿她没有办法,“你要什么?“

    这一路,她是想要些什么呢?

    文渊之非要从她口中逼问出答案。

    勾月环住他的腰,“你,我要你。”

    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过去有人跟着他,监视他么?也跟她一样爱上了他么?

    她耗尽全力重新将他带回床上,吹灭了蜡烛,黑暗中撕下人皮面具,那酒水果然不能醉人,只是须臾,她的脑子便清醒了,根本不能使她忘怀他。

    他听见有一声沉闷落地,却没有出口问。

    等他的手再次被拉起,是她牵他触上一处柔软。

    文渊之急急收了手,像是触了火,十分烫手,“若水姑娘,我要走了。”

    勾月说,“你怎么走呢?你走一步我便跟一步,除非我不想要你了。“

    他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带着外面的寒气,她却一件也不着了。

    文渊之将她盖在厚重的被子下,“我要走了。“

    来回只这一句话。

    她烦起来,将他按在身子底下,“别说了,跟蚊子一样。“

    “就你这岁数。我还嫌老了呢。”勾月说道。

    文渊之气笑了,“那你引我这年华老去的人做什么?”

    “我乐意。”

    她去探他的气息,吻在他唇角,“我就喜欢老的。”

    那双手已经勾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带到自己唇边,“我在这里,你准头不好。”

    她模模糊糊快睡着了,若有若无的酒意此时袭上来,她困倦了。

    二全听到,忙上来问,“若水姑娘是怎么了?”

    文渊之不再攻伐,在她耳边安抚几句,却没有放过她。

    声如平常,“灯不小心被风吹熄了,她吓了一跳。”

    “小文先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