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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掘人坟墓

    文渊之叫他且停,“若是罪定了,此案便会转交给郡中,你既说已有认罪伏法的画押,郡中可派了人来?”

    “未曾。”

    纪朴道,“这就奇了怪。仵作可验尸过了?”

    船家点头,“已验过尸,证明赵家确是死于毒害。”

    文渊之转为问他赵家,“是赵家尽丧了命?”

    船家道不是,“小人没说清楚,赵家死了赵夫人,两个儿子和赵老爷,还剩下一个新娶妻的幼子赵三少爷和两个未出嫁的女孩子。”

    “现在赵家掌事的可是这位赵三少爷?”

    他道不是,“是赵三少爷的姐姐,赵二姑娘。”

    “赵三姑娘和那位新娘子呢?”

    船家道,“赵三姑娘素来胆小,见父母丧命大受打击,已到了她姑母家静养,新娘子才嫁来不久,与我那妹妹也无话不谈,妯娌并无争执。”

    纪朴问道,“那有毒的糕点可还剩下?”

    “已全被赵家吃了,做糕点的丫鬟也被打死了,现在死无对证,我那可怜的妹妹要冤死了,此案无法翻盘了,我去伸冤一次,便被打回来一次。”说着抽泣不已。

    文渊之垂下眼眸,“死人不会说话,但他们不会骗人,活人会言语,可活人真假话参半。”

    船家忙道自己所言全是真的。

    文渊之笑了,“我指的是旁人。”

    天色暗了,他起身道,“明日此时我们再说,在此处等我们即可。”

    老者没法子,只好看着纪朴跟在文渊之后面走了。

    勾月边走边说,“他等不及了,你就这样打发他了?”

    文渊之道,“倘若我真要打发他,就不会约他明日还在此处了。”

    纪朴道,“我明日先不走了,大人既然遇见了,要帮他,想来也需帮手,我帮大人此事完了,再回良渚,近来朝中也无事。”

    勾月挤他到一边,“有我帮他就够了,你回去吧。”

    “我说了明日不走便是不走。”

    文渊之无奈,叫勾月侧头过来。

    “啊?这不是缺德吗!”

    他被气笑了,“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帮船家?”

    “可……挖人家坟,实在不好吧?”

    文渊之对纪朴道,“方才船家说尸体下葬之处,你可听清楚了?”

    “是。”

    他合上扇子,头顶月光照得地面发亮,“就下半夜吧。”

    勾月问道,“你不去?”

    他抿抿嘴,“这缺德事,我怎么能去?”

    勾月道,“损阴德的事儿,你叫我跟纪朴去做?”

    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能救王家两条人命,你想想得积攒多少功德哦。”

    纪朴活动活动膀子,准备下半夜早些起来。

    月光将三人的身影慢慢扯长了。

    回了客栈,见瑶台和莲踌正等他们。

    勾月跑过去同她们说起今日的事来。

    莲踌上楼时回身望了一望纪朴,看得他背后好似有虫子爬,他急忙躲开眼。

    “怎么还有这种冤案?”瑶台说道。

    三人一路往房中走去了。

    到了下半夜,勾月打了个哈欠起身,门外已经站了纪朴。

    “起的那么晚,我还得等你。”

    勾月没睡醒,“你爱去自己先去,我又没叫你等我。”

    “文大人叫我等你的。”

    “走吧。”拿清水洗了把脸,在井水旁漱了口。

    檐下的灯笼亮堂,纪朴犹豫许久,最后走远了些,无意一般指着自己的脖子,问她脖子那一道红印,“这是什么伤,这样深?”

    勾月道,“镖……飙雪的一个冬日,我们一家人出行游玩碰上了土匪,然后我奋力抵抗,打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嘿——就被割伤了脖子。”

    “哪里的土匪,这样猖獗?”纪朴问道。

    勾月不想暴露太多,寻常堂也是出了名的镖局,现如今文渊之仍不知她跟了他两年多,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他说。

    “都过去了,问那么多。”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片农田,果见几座坟头,尚是新土。

    “掘一座就行了吧?”

    纪朴急忙去捂她的嘴,摸到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唇,“掘人坟不是小罪,你不要高声说话。”

    勾月呸了一声,吐了好几口口水,“你说清楚不就行了,还捂住我的嘴,你方才从客栈的茅厕出来,洗了手没有?”

    纪朴开始掘坟,“好像没有。”

    勾月想用铁锨给他一下。

    片刻又听他道,“我不是解小手,我是方便去了。”

    她慢慢握紧了铁锨,猛地朝他挥去,被他抓住木柄,“洗了,洗了,我逗你玩的。”

    “找死呢,你。”

    二人手脚麻利,很快打开棺材。

    勾月面对尸体发懵,“难道要将死人搬回去?”

    纪朴叫她走远些,从袖中拿出锋利的小刀,自他腹部打开。

    “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取了一些用手帕层层包裹起来。

    “好了,我们再恢复原样。”纪朴道。

    “你取得是他没有消食完的果子?”

    “正是,清明果中有糯米,不易克化的。”

    勾月呕了一声,“我来给他重新合上,你不要过来了。”

    “你连死人都不怕,你还怕他肚子里的东西?”纪朴十分不屑。

    勾月合上坟后磕了两个头,“这也是为诸位伸冤,可千万不要来找我们。”

    纪朴转身走了,坟前一阵阵凉风,勾月慌忙爬起来,“你等等我啊!”

    “你回身看看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纪朴道。

    勾月哪里敢回头看,“你莫吓唬我,我跟你说!”

    再回到客栈,天已微亮了。

    纪朴叫她先去睡一觉,自己出了客栈。

    等到天光大亮,勾月睡了一个时辰,才见纪朴回来。

    文渊之已等了一会儿,早饭也用过了。

    纪朴在他身边坐下,将那包东西拿出,勾月连豆浆都喝不下了。

    “你非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过来?”她道。

    “你吃你的,我又没说什么。”

    文渊之问道,“情况如何?”

    纪朴回道,“都问过了,也叫人检查过,无毒。”

    他自言自语道,“尸体有中毒迹象,可清明果中又无毒……”

    纪朴补充说,“还有一事,昨日那船家说——”

    “他说赵家人死后几日尸体不僵,骨节皆如常人。”勾月记起此事。

    “没错,中毒后,人的面色无常,骨节如常,只是吐出乌黑的血来,这毒也是奇了。”纪朴道。

    三人便等到了午后。

    莲踌和瑶台已置办了不少东西,只等去往红叶坊了。见勾月要出门,二人提出一同前去,勾月想起昨夜刨坟,摇摇头说,“我晚上回来同你们说,实在不好一同去。”

    瑶台道,“万事小心。”

    几人来到此处,那船家还是穿着昨日的衣服,带着昨日的斗笠,两颊消瘦,勾月心里一紧,“你该不会一晚都在此处等我们吧?”

    船家道,“小人不知几位贵人在哪里落脚,又不敢逼急了各位大人,只好在这里等候,生怕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