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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刘恒杼

    大离王朝楚州沥阳郡

    在郡城靠近城南大门的一座两进宅子里,一少年正百无聊赖坐在地上,只见他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拿着个崭新的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院子里的土块。顺着铲子看去,原本应该是留作主人娱乐休闲场所的后院,脚下二十米见方的后院,地面已经大半被被刨开,黑色的土壤夹杂着湿气,表明这土被翻开不久,而少年被汗水浸湿的衣衫也证明了这被刨开的院子出自谁人之手。翻开这二十见方的院子土壤的活计并不轻松,少年满头的汗水以及紧紧贴在身上的衣衫无不证明了这点,只是这会儿在这少年脸上看到的却不是劳累,而是迷茫:只见他独自坐在地上,双眼迷离地望着前方,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似乎是正在思索着什么,浑然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

    此刻时节正值初夏,四月的天,黑的还比较早,夕时未过(大离王朝实行的计时方法为十时辰百刻制。白天分朝、禺、中、晡、夕五个时间点。而晚上源于古老的守夜习惯,分一,二,三,四,五更天,每个时辰又分为十刻),太阳公公就等不及下班去了,夕阳在西边的天空中只留下金黄色的余晖,照映在少年略带婴儿肥的脸庞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朦朦胧胧的,像是要把人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再近看这少年,虽说因为劳作,发髻凌乱,身上也满是汗水,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也只是打着补丁的麻布短衫,但这些不妨碍其人英挺的气质——只见他被汗水浸湿短衫紧紧地贴在身上,使其人充满活力的身躯呈现出来——宽肩细腰,身躯修长,因卷起袖子而漏出的双臂更是肌肉隆起、健壮而有力;五官端正,剑眉星目,鼻梁英挺,加上八尺有余的身长,是人见到都要夸赞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只是脸庞上稚气未脱,还带有一点儿婴儿肥,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可以看出年岁不大。

    这少年姓刘名恒杼,时年正好一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是这户人家的二儿子;其上有一胞兄,年龄上长恒杼两岁,名字唤作:刘恒机;下面有一幼妹,刚刚十一岁,因为年岁还小,没有大名,乳名唤作--梧桐;其父名叫刘启安,母亲丰氏,名讳不详。一家人俱是土生土长的沥阳郡人,经营着一家叫做“益元堂”的医馆。

    “哎,这日子真TM难过啊。。。”少年低声感慨,语调中似有无尽的惆怅。不知是因为刨地太过劳累还是其它原因所致,本来应该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此刻却是满面愁容。

    突然,像是预知到什么事情一样,原本还在长吁短叹,无精打采的刘恒杼猛地从胸前探出右手,向自己左后方抓去,准确无误的接住飞来的一节木棍。伴随木棍而来的还有一阵清脆的童音:“二哥,你又在偷懒啦,看我等会不告诉娘亲,让她打你的屁股。”

    许是被惊扰到的原因,刘恒杼迷离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只见他先是扔掉手里的木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象征性的刨了两铲土,扭头看向身后:“你又来这儿干什么?讨厌鬼。”

    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悦。

    顺着刘恒杼的目光,只见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其身后不远的地方,身上穿着浅绿色的长裙,扎着两个羊角髻,小脸蛋胖嘟嘟的,甚是喜人。此刻左手低垂,正拿着一截木头;右手上扬,还保持丢东西的姿势,想来正是刚刚丢木棍的罪魁祸首。

    来人正是刘恒杼的幼妹——梧桐。

    见到刘恒杼转过头来,梧桐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藏住那截还没扔出去的木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听到兄长的开口询问,梧桐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好一会才脆生生地回答道:“是娘亲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偷懒!”

    “呵呵。。。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小丫头调皮捣蛋闲不住,估计是自己无聊跑出来的,非要扯上母亲的虎皮。”不过对于小梧桐的谎话,刘恒杼懒得揭穿,揭穿了她也不会认的,反倒会硬着脖子和你辩论,然后用她那不尽的精力让你烦不胜烦,败下阵来。所以刘恒杼干脆避开这个话题,直击妹妹的七寸:“看我有没有偷懒?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不知道是谁天天太阳都晒屁股还不起床,这天底下还有人比你懒吗?”

    “啊。。啊,我才没有被太阳晒屁股,是现在太阳公公起得比以前早了,我一时还没习惯,才不是我起的晚了。”被人揭短的梧桐赶紧跑了过来,跳起来要去捂刘恒杼的嘴。只是比起刘恒杼八尺有余的身高,刚刚十一岁梧桐显得过于小巧,即使伸直了胳膊,奋力地向上跳也不能够到哥哥的嘴巴,只能在刘恒杼面前蹦蹦跳跳的,配上一身绿色的衣服,像只欢快的青蛙。

    “好了,好了,梧桐没有晒屁股,是太阳起的早了。”没甚心情继续逗弄妹妹的刘恒杼站起身来,弯下腰,抱起梧桐说道:“走,去看看娘做好饭没,我都饿死了。”

    “哥哥你真能吃,每次都要吃那么多的饭。”梧桐双手环抱,比划出一个饭桶的模样:“娘亲都说你是个饭桶,都快养不起你了。”

    女人这种生物最是记仇,不论年龄。这不刚被揭短的女娃逮到机会就要报复。

    “我干活了当然要吃饭。”深谙不与女子辩是非这个至理的刘恒杼没有在吃饭这个事情上纠缠,于是开始转移话题,攻击自家妹妹的懒惰,“不像你不仅馋而且还懒。每天都睡到太阳晒屁股。”

    其实刘恒杼不纠缠吃饭的原因除了和梧桐说不通外,还有一个原因,当然也是主要的——梧桐没有说错,他确实是个饭桶。试问一个一顿饭要吃一只烧鸡,八个馒头,一大碗肉汤,外加上其它一些菜的人,在谈论吃饭这个话题时气势上难免要弱上一头。

    “我才不是懒呢。”小孩子就是好骗,很容易就能转移话题。

    “你就是懒。”

    “我不懒。”

    “你懒”

    。。

    伴随清脆的童音,兄妹二人吵吵闹闹着来到正屋里,没一会,刘母丰氏也准备好了晚饭。一大屉馒头,四个小炒,一只烧鸡,一大碗鱼汤,再加上八个煮鸡蛋,一人一碗小米粥。荤素单配,数量充足,可谓是相当的丰盛,与刘恒杼身上补满补丁的短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二郎,地刨完了么?”母亲刘丰氏勤俭节约,持家有方,一般家里的琐事尽皆由母亲安排做主。

    “刨完了,明天把种子种上、浇上水,然后等上几个月就可以收苎麻了。”早就饿坏了了的刘恒杼剥好鸡蛋,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嘟囔着问道:“不过,咱家好好的后院为什么要刨开种地啊,以后连块活动的地方都没有了”。这段时间的刨土,可把以前没怎么干过活的刘恒杼累的够呛,自然免不了抱怨几句。

    “你当我不想留着后院啊,没事还能纳纳凉,种种花什么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兄弟俩。大郎这次回寨子去修炼突破,开脉以后维持修炼可得需要一大笔钱,还有啊,你今年也都十七了,后面成家娶媳妇也得需要钱。这一件件的,哪个不需要银钱。等到苎麻收了,可以织布,也是一笔收入。这些年要不是我辛勤操劳,家里。。。”

    “嗯嗯,母亲大人说得对,母亲大人辛苦,来来来,赶紧吃块鸡肉。”见到母亲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刘恒杼赶紧夹了块鸡肉递过去,放到母亲碗里,打断她的话头:“不过娘你刚刚是说错了吧,大哥比我大两岁呢,这要娶媳妇的话,无论如何也得是他先吧,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呢。”

    “你大哥才十九岁就被召回寨子修炼,在咱们老刘家这一代都算是有出息的。以后他娶媳妇根本不用我操心。倒是你,性子惫懒,整日游手好闲,不着调的。得赶紧找个媳妇管管,也好定定性子。”刘母把推回刘恒杼夹过来的鸡肉,有些无奈的说道。

    丰氏对于自家小儿子也很是无奈,这小子性子过于跳脱,精力旺盛,难以管教,打搅斗殴已是平常,丰氏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前不久刘恒杼因为和别人争风吃醋被打伤了,昏迷了好几天,着实让她心疼不已,同时也觉得儿子到了少年慕艾的年龄,这才起了给小儿子娶媳妇的念头。

    “说不准明年我也被族长族老们召回寨子去。比大哥还早呢,您老人家就不要太过操心,只管在家享清福就好了。”听到母亲又老生常谈的说起自己的不是,刘恒杼也很是无奈。

    “就你小子不惹我生气就好了,还享你的福?这一天天的尽做白日梦了,那被召回寨子修炼开脉是那么容易的嘛。光想好事不行动,能让你回去才是见鬼了。”刘母丰氏一边唠叨着刘恒杼,一边又给自家小儿子盛了碗肉汤,突出的就是一个心口不一。(修炼者必须要食肉,补充日常的气血消耗。)

    “好了好了,这事就不要再说了。”父亲刘启安是个严谨到有些古板的人,听到刘恒杼母子的话越来越不着调。连忙出口打断:“修炼的事,族长与长老们自有考虑,你们瞎操什么心,现在赶紧吃饭。”

    “哦,好的。”

    母子二人本来也就是闲扯,听到刘启安的话后便停止了无意义交谈,开始埋头干饭。刘恒杼三下五除二,把桌子上的饭菜解决掉一小半,终于缓解了些许的饥饿感,鼓着嘴巴对丰氏说道:“娘,我衣服现在有点小了,而且前天刨土的时候还把后面给扯破了,你给我点钱,明天我去买件新衣服。不要再给我打补子了,阿榆他们都笑话我。”说话的同时别过身子,露出后背被撕开的口子。

    “呵呵,你还好意思要身新衣裳,就那三分地,老娘我一天就能干完的活,你磨磨蹭蹭的干了三天,真是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你说说你对得起你吃的馒头吗。”听到刘恒杼要钱,刘母出口便是一阵怼,语气鄙夷地说道:“你这身衣服等会脱下来,我给你补补还能穿,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要什么新衣服。”

    听得母亲的话语,刘恒杼无奈的撇撇嘴,只得放弃买新衣服的打算。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更何况这家里还有两个,多的不说,就自家这晚饭,得有一大半要进刘恒杼的肚子,不怪被妹妹叫做饭桶,但也没法子,人饿了就得吃饭,为了面子赌气挨饿,实非智者所为。一家人在饮食上开销过大,其他方面自然能省则省,比如这日常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以至于刘恒杼猜测自家兄弟二人的名字都是由此而来——机是织机、杼是织梭,合起来不就是织布机的意思吗。

    这时,正在一旁逗弄女儿的刘启安听到刘恒杼的话后,先是摸摸女儿的羊角髻,然后开口言道:“夫人,杼儿虽说懒散了些,但是这些时日却也是劳累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长成大小子了,再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着实不妥,出去见见亲朋好友也确实需要一身好的行头,这样明日你去街上扯几匹布来,然后去找下隔壁郑家妹子,让她给恒杼做身衣裳。”

    “不要去麻烦郑婶婶了,母亲你给我些银钱,我自己去买件成衣就好了,还能选我自己喜欢的样式。”刘恒杼赶紧表达自己的意愿。

    “想得美,我还不知道你,又想从中间赚我银钱是也不是?。”刘母揭穿了刘恒杼心里的小九九,同时看向刘启安,抱怨道:“就你疼儿子,我不疼孩子是吧,好人都让你做了,我只能做坏人了。还不是他兄弟俩修炼花销太大,老娘我现在恨不得一个铜板都得当两个花。。。算了,好在这次大郎争气,省下了一大笔银钱。就给他俩做身衣服吧,算是奖励了。不然好人都被你做了,就我落不得一个好!”

    刘启安。。。

    “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爹娘你们都说大哥回寨子开脉去了,回来后是不是会变得很厉害?那能打过大胡子吗?”梧桐插话的同时拯救了刘启安:“等大哥回来,就让他帮我去打大胡子!”

    刘启安捏捏女儿的脸蛋,奇怪地问道:“你这疯丫头,好端端让你大哥与郑猛打什么架?”

    “可是大胡子太气人了,天天打大米,小米。上次都把小米腿打瘸了。”梧桐挥舞着小拳头,气呼呼的言道:“小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帮她,教训大胡子,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动手打小米了。”

    “别人家的事,咱们外人不好插手。再者,虽说你大哥开了脉,但是刚刚突破,境界还不稳定而且打斗经验匮乏,估摸着还不一定是郑猛那厮的对手。”刘启安的话浇灭了梧桐的期望。

    这丫头虽然还小,但是已然明白不能逞强,打不过的架是万万不能打的。无奈收起挥舞着的拳头,耷拉着脑袋,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

    “好了,梧桐,你爹说的对,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爱管闲事。至于小米的伤等明个让你爹爹开点药,我给郑家妹子送过去,让她给小米擦擦。”丰氏虽然不喜欢梧桐过于江湖气的性格,但是想到郑猛的为人也有些气愤地言道:“不过这郑大胡子也真不是个东西,天天在外面胡吃海喝,对家里没有半点帮助就算了,反而回到家动不动就对自己妻女动手打骂,简直不是东西,真该让人好好教训一下。。。”

    “好了,好了,别人的家事莫要多管。赶紧吃饭,天都黑了,今日劳累了一天,吃完饭赶紧回屋早点休息。”最终刘启安为这事定了性,他不愿多管闲事,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

    作为一家之主,刘启安开了口,家人也没有继续讨论,饭桌上也是安静了下来,只有簌簌簌的扒饭声。足足吃了两刻钟左右,一直埋头干饭的刘恒杼终于在干掉半只烧鸡,六个馒头,两碗肉汤,一碗粥后,勉强吃了个八分饱。饭毕,先是帮着母亲收拾好饭桌,然后洗漱收拾一番后,踩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