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快乐很简单
年轻的女孩总是很容易欢乐，春天的阳光透进心里，于是，一簇簇的心花顿时盛开。林跃本来就话多，大街上的行人涌动，正鼓舞她更多的展示自己，她走路地姿态都荡漾着青春的旋律。秦素是比较害羞内敛的女孩，与林跃正相反，话语极少，在街上陌生人面前更矜持。俩个妙龄少艾无疑是人群中的一道风景线。
行人多投过赞叹的目光，秦素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垂了头，拉着林跃尽量靠边走。而林跃不以为然，偏要走在最显眼的街心，她不怕别人盯着她的目光，人多更令她自信，反而激发她的展示自己。
一连串的自行车铃声，一辆崭新的大赛车挡在她们身前，车上的人一只脚踩在地上，身体依旧跨坐在车上，很潇洒地冲她们笑。
秦素心里一惊，抬头见是个很流气的男孩子。她扯着林跃的胳膊准备绕开，这个男孩大声地叫她：“秦素，不认识我啦？”秦素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才抬头仔细辨认，原来是黎强，林跃刚刚提到，说要给她们找工作的黎强。
秦素不好意思的笑笑，对黎强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上学的时候他们并不熟悉，只是互相知道名字，再说黎强在学校里是有名的校霸，专一欺负同学，秦素对他一直敬而远之，如果不是林跃说他会给她们找工作，恐怕她见到他就会马上跑掉。
林跃见到黎强到安静了，只笑眯眯地看着黎强，黎强一直在和秦素说话，而眼神在偷瞄林跃，秦素搭讪着，自觉没有话可说，就和黎强告别，拉起林跃就要走。林跃却站立不动，秦素疑惑地转头看着林跃，林跃抿嘴对黎强说道：“我俩逛街去，你要去吗？”黎强点头说：“好啊，我正没有事可做！”林跃挽着秦素，黎强骑车随行。
三人是并排而行，林跃在中间，她紧靠在黎强的身侧，有意无意地刮碰到黎强的衣角，黎强跨在大赛车上，一脚点地滑行，时而也将一只手搭在林跃的肩头，然后在地上滑行的那只脚就改拖行。对于黎强的加入，秦素并不高兴，她低头撅着嘴，林跃到不理会秦素，热切的和黎强聊着，他们聊天内容更多偏向介绍，介绍给秦素或是路人听。
林跃问黎强道：“你的路子挺野的吗！电业局那么高的门槛你都跨过去啦?”“那有什么吗！哥即有实力，上面还有人！”黎强眯着眼睛，将搭在林跃肩头的手撤回，用小手指拢了拢头发，黎强烫了一头卷发，名曰“爆炸”，这是上个世纪颇为流行的男士发款。
那时流行的男士头型主要有两款，黎强是其中一款，另一款就是青茬板寸。两种发款走的路线截然不同，青茬意在展现男性的棱角，是企图在和平年代，徒手打出一片天地的抱负，是勇士的宣言；爆炸则更显得文艺一些，尽管黎强距离文艺太遥远，但他都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去展现追求。比如他学生时代的大裤腿牛仔裤，平板鞋，白袜子，都在展示他走在时代的前沿。
秦素看看黎强，问道：“你单位让烫头发吗？”黎强骑大赛车绕着她俩兜了一圈，回答道：“单位里没有人管这事，谁会拒绝时髦呢？”说完又保持和林跃平行，接着说：“上面不来检查我都穿自己时髦的衣服，谁稀罕那套工作服！大蓝布的！”
“还时髦呢！看着像个妇女！”秦素在心里嘟囔一句，又瞥了一眼黎强引以为傲的“爆炸”卷发，然后眼神飘向街的远处，对身边的两人视而不见了。
联营是阳城市最大的商场，黎强存好车，三人并肩走进商场。林跃只逛卖服装的柜台，秦素和黎强随着她走，每个柜台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当时正流行马海毛的毛衣。林跃雀跃着跑去试装一件蓝色的马海毛毛衣，毛衣是鸡心领的，外面长长的绒毛，现在看来是件十足的大猩猩装，当时却是一件时髦的衣服，标价一百五十元。林跃高兴地旋转着，问黎强和秦素好是否好看，又拉着秦素，让她也挑一件喜欢的颜色试试，秦素脸红红地摇着头，林跃小声说道：“试穿也不要钱！”秦素的脸更红了，挣脱林跃的手跑开了。
林跃脱下衣服还给店主，叫上黎强追上秦素，问道：“素素，干嘛跑了？”“我又不买。”秦素不高兴地回答她，其实秦素喜欢红色的那件毛衣。
“非得买才能试穿吗？你可真实惠！”
“不买就不要动人家东西吗！”秦素看看黎强，又看看林跃，意思让她不要再说了，黎强在说多不好。林跃不以为然，说道：“我就不买，偏要试穿。哼！”秦素皱皱眉头便不再说了。
林跃又试穿了几家，不论穿着怎么好看她都有各种挑剔，然后脱衣服走人。以至在她试穿第若干家的时候，和一位中年满脸横肉的女店主吵了起来。商场里各柜台相距不甚远，林跃又是特别吵闹的人，女店主一直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三人，直到她们走到她的柜台。
林跃依葫芦画瓢，试穿后再次挑毛病的时候，女店主爆发了，她嚷道：“买不起就别试！烂嘴巴的东西，竟然说衣服有毛病！”林跃挺着胸脯冲女店主回击道：“你才烂嘴巴呢！你是臭嘴巴，谁稀罕买你的破衣服！”女店主见林跃比她还要凶，又看看林跃身后站着一个烫着头的壮实小伙子，就骂道：“小狐狸精，小妖精，有仗势啊！有本事掏钱买啊？没钱就滚吧！”林跃也大怒，骂道：“你个老妖精，就不买你的破衣服！气死你，气死你！”
女店主抓起柜台里的纸箱撇向林跃，林跃很灵活地躲过去，她见女店主动起手来，随手拿起柜台上的衣物胡乱地扔向女店主。女店主尖声叫骂着，从柜台后冲了出来要抓打林跃，黎强从林跃的身后拦挡在俩人中间。刚才女店主扔的纸箱，林跃躲过了，黎强站在林跃身后，纸箱直奔他胸口，幸好纸箱是空的，黎强用胳膊挡了一下，碰到一点肩膀。架打得很突然，黎强也是没想到林跃这么不服人，顶着雷烟火炮往上冲。
女店主见黎强挡到林跃身前，怒不可遏地说道：“把你们这几个流氓送局子里去，青天白日地要抢劫啊？”黎强笑笑说：“大婶，说谁流氓呢？你流氓过吗？”女店主的脸“腾”的红了，她几乎是呐喊：“你妈才是大婶呢，臭流氓，叫谁大婶呢？”林跃从黎强身后探出脑袋说道：“想让人叫你小妹子啊？下辈子吧！你就是大婶，渴望被流氓的大婶！”说完大声地笑着。
女店主的脸变成紫色，嘴唇都在抖动，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待要伸手打人，见黎强流里流气的，又怕自己吃亏，就咬了咬牙，恨恨地骂道：“小妖精，不是个好东西！”林跃并不生气，挑高眉头，晃着脑袋气她。
被吓得半天不敢出声的秦素，怯生生地过来拉住林跃，说：“跃跃，别吵了，我们走吧！”林跃欢笑着对秦素说：“别怕，多好玩啊！”秦素几乎要哭了，死命地扯着林跃走：说“跃跃，别玩了，快点走吧！”黎强看看秦素，对女店主说：“大婶，嘴放开净点，告你诬陷！是你开口先骂人，也是你先动手打人的？你还扔东西砸到我肩膀了，这事可大可小，念在你是女人，我也不好动手打你，今天不和你计较，事儿就此算了！”说完冲林跃递个眼色，从容地离开了柜台。
林跃被秦素抱着胳膊，走在黎强的前面，不时回头对着女店主嘻嘻的笑，女店主还在身后咬牙，却不敢大声骂人，看着她扭曲的脸林跃就越笑得开心。黎强几步撵上林跃，歪头斜眼看着林跃说：“你够辣的啊！真要气死人不偿命啊？”林跃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顿时全没了笑容，说道：“欺负到我头上就是不行！”说完扭回头看着黎强问道：“我要是和老女人打起来，你帮我吗？”“帮，怎么不帮，不过我看她也不是你的对手！”林跃“噗哧”笑出声来，三人说着已经出了商场。
秦素还紧紧地拉着林跃，对林跃说，回家吧！林跃也觉得扫兴了，但看看黎强又不想走，黎强推过自己的赛车，一片腿骑上道：“还早呢，别急着回家，找地再溜达一会儿！”“我们去花市吧？”林跃说道。黎强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秦素对逛街已经没了兴趣，但林跃非要去，她只得不大情愿的跟着。
花鸟虫鱼市场就在联营商场后的一条伙同里，走路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秦素是第一次来这里，林跃来过几次，黎强好像是总来。
这里到不需要存车，他还是跨坐着和两人各处观赏。他很熟识各个区域，鸟啊、鱼的知道很多种类，他说，他还养过一只虎皮鹦鹉。林跃便问他：“虎皮鹦鹉好玩吗？”黎强狡黠的说：“虎皮鹦鹉的性格很活泼，活泼得像你一样！”这次轮到秦素笑了。
林跃上前就要打黎强，黎强笑着用胳膊挡住她的手，嘴里还在辩解：“我一点都不撒谎，说的是实话。”林跃收回手也跟着笑了，问道：“你的虎皮鹦鹉呢？”
黎强减去笑容，淡淡的说：“死了！”
林跃摆了个惊愕的表情问：“怎么死的？”
“老死的！”三人都没有继续虎皮鹦鹉的话题，这件事已经聊死了，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秦素打破僵局说：“我们去看看花吧？我喜欢花，花是可以轮回的！”黎强重重的“嗯”了一声，林跃大声说，好啊，去看花吧！有喜欢的买一盆回家。
鸟和鱼是在一个大厅里展卖，花的摊区在另外一个厅，面积却不小于鸟鱼的大厅。各家最显眼的地方都摆放着最好的花树，大厅里整体看来更像座绿植生长很好的植物园。
林跃说：“早知道，直接来这里玩了，何必去商场和那老女人惹一场闲气呢！”秦素点了点，表示赞同。
“女侠，还记着那点事呢？”黎强悠然自得地跨坐在赛车上，一棵伸展的花树枝拂过他的头发，他习惯性的偏了下头。林跃转回头看着他被花树枝拨弄起的头发，笑着替他捋顺。眼角挑了他一下，说：“这枝桠就是你大婶，你大婶调戏了你的头发！”黎强轻轻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道：“你呀，就是个指天椒，有理没理都不服人。”林跃抿嘴笑了，转身追上秦素。
秦素到不关注他俩的谈话内容，这里的绿意让她放松，心里的不快都被驱散了。她想，如果能在这里工作也好，整天和红花绿叶打交道，不会有什么烦恼，可谓是件美事。秦素看看刚挽住她胳膊的林跃，此时的林跃真像只小鸟，恢复了叽叽喳喳地本色，已经彻底把打架那段乌云抛到九霄之外了。
“素素，有喜欢的花吗？”林跃询问着秦素，秦素微笑着摇摇头，她特别喜欢林跃这样，脾气来去如风，闪电雷鸣后不见一点痕迹。她则不然，生气了、委屈了都在心里埋着，即使发出芽最终还会霉死在心里，久而久之练成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即使脸上有笑容也不会灿烂如花。
“姐姐们，有入眼的花吗？”黎强问道。
林跃斜睨他一眼，说：“我们要是看入眼了，你送两盆给我们啊？”
“送，不就是两盆花吗！小事。”黎强说得满不在乎。
秦素暗中掐了林跃一下，林跃甩脱秦素的手，继续和黎强讨价还价：“多少钱都不许嫌贵，说出的话不许反悔？”
“买盆花而已什么大事！还用祈愿、发个毒誓什么的吗？”黎强举起一只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天摇晃着说。林跃被黎强的样子逗笑、笑得前仰后合，她冲过去扳下他的胳膊，说：“还要负责送货到家？”
“你要愿意，我每天去给花浇水施肥都行啊？”
“那我得考虑下！”
“这还要考虑？我在你眼里浇花都不合格？”
“那到不是。”
“那是什么？”
“不告诉你！”
林跃快乐得如一只小鸟，在花市里盘旋追逐着，从这簇花丛中飞到另一簇花丛。和林跃比，秦素总是静悄悄地。如果这是一出戏，林跃是舞台上的表演者，她则是台下角落里的一名观众。秦素不是没有光环，她俩在一起，你会第一眼喜欢秦素，但你也会被她的漠然拒到千里之外。
“秦素，你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黎强对秦素说，眼睛却盯着“飞”到远处的林跃。
秦素不置可否，只尴尬的笑笑，没有回应他。
“上学时，虽然和你不熟，也总能见到，可就没见你和谁高声说过话!”黎强又习惯性地勾下头发。秦素发现黎强的小手指的指甲很长，由于太长的缘故，指甲有些弯曲。
秦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眼光转开，边搜寻林跃的踪迹，边说：“那还是不熟，我也说很多话的！”说完撇下黎强，快步奔林跃的方向走去。
黎强冲她背影吹了声口哨，也寻着那只快乐小鸟停留的方向追去。
此时的林跃站在一个摊子前，正盯着一盆花看。她见秦素和黎强一前一后地过来，伸手一指，道：“素素，快来看！”
秦素随她指地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长方形大花盆，盆里长满绿色的长叶，中间伸出地花茎上，开着对应的蓝色花朵。“是兰花？”秦素脱口而出。
从后面上来的黎强摇头道：“是马蔺！”
“我对花一窍不通！但我喜欢这花！”林跃咬着手指说。
秦素说：“我也不懂，印象中的兰花是这样的！”林跃说：“是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那个兰花吗？”说完和秦素对视一眼都咯咯地笑了。黎强把赛车立在旁边，俯身去摸摸花叶，同时说：“绝对是马蔺！”
“小伙子，你确定吗？”店主扎着围裙从几盆巨大的花树后转出来。
店主是一位脸色红润，略有一点秃顶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用一块抹布擦擦手上的泥土，他应该是在给花树剪枝、松土，因为花树太茂密，几个人居然没有发现他。
他和蔼的看着几个人，像老师等待学生回答问题，显然之前三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黎强肯定道：“马蔺，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兔子，经常给兔子吃马蔺叶子，我认得准。”
“这花叫鸢尾花！”店主蹲下身，摆弄着花叶，嘴上继续说：“你们细看，它和马蔺、兰花都有区别，你说的马蔺叶子是细长，花朵开得也简洁。鸢尾正相反，叶子短宽，花朵较大，花瓣上还有褶皱，而且鸢尾的花茎长，一般只开出两朵花，花朵特别柔美，花期也比马蔺长。
秦素也蹲下仔细看这盆鸢尾花，并问道：“师傅，它和兰花有啥区别？”林跃欢快的补充道：“对、对、对！它和马兰花有啥区别呢？”店主抬起头看看她俩，笑着说：“马兰花就是马蔺，它到是属于鸢尾科；至于兰花，是兰科，根本不是亲枝近派。”
林跃拍手大笑说道：“这么大学问呢！真没想到花还分科呢！”秦素也站起来，开心的说：“谢谢师傅给我们讲这么多，以前就知道花好看，还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学问。”
店主笑容可掬，说道：“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鸢尾花的寓意就是姐妹花。”
“真的？”林跃和秦素同时发问。
“是啊！鸢尾花是神秘浪漫的，花语就是友谊长存，意思就是姐妹花。”店主的语气温和。
林跃拉住秦素说道：“就买它！”秦素点点头，又询问店主：“这盆花要多少钱呢？”
“这盆花没有价！”店主拿着喷壶给花树喷水地同时答复着他们。
黎强翻了翻眼珠，说道：“怕我们买不起吗？”
店主呵呵的笑了，语气仍然温和：“鸢尾花适合种在庭院里，我这盆是给人看地样品，要买的客户都是订货，下了单子我才从花窖发货，你们买一二株怎么发货？”
秦素惋惜的说：“我们没有花园小院，只能养一株。”
林跃说：“可以在阳台上养，就这样的长方形花盆就可以！”说完看着秦素：“素素，我家阳台是厨房，买这么一盆放你家阳台上？”
“这么大一盆？”秦素面有难色的说：“我妈不能让放的，能养在窗台上最好啦！”
“哎！”林跃叹息一声，咬着下唇看着鸢尾花。
“养盆花还这么难！”黎强碰了下林跃，说：“不如买了放我家，你每天来看？”林跃横了他一眼，说：“那我情愿每天来这里看。”
“每天来我这看花欢迎啊！”店主放下喷壶，又打量下秦素和林跃，继续说道：“你们俩个小姑娘比花都好看，每天要在我的店里，花都争着开，和你俩斗艳呢！到时我还不挣大了。”秦素脸一下红了，目光躲闪开了。林跃笑得花枝招展，随风摇拽，她和店主说道：“那你就看在我们比花好看的份上，卖我们两株吧？”
店主顿了顿，问道：“你俩真喜欢鸢尾花吗？”
林跃欢快地答道：“那当然了，不然早别处玩去了，还在你这里磨牙？”店主又说道：“我再问一句，你俩都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林跃向盆里一指，说：“我就喜欢这种蓝色花，是蓝色我就喜欢。”店主“哦”一声后，用询问地眼神看着秦素，秦素低声说：“我喜欢红色。”
店主点点头，回身去花架上拿出两株很小的花苗，他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说：“我送你们两株吧！它们还很小，你们自己养大会更喜欢！”
林跃高兴地跳起来，说太好了，谢谢老板。秦素羞涩地说，不好吧！白拿人家东西，便宜算给我们好啦？
店主的态度越发温和了，他回头拿了两个小花盆，说：“这样好啦，配上花盆，两盆给我十元钱吧？”
黎强顺手在兜里掏出十元钱，递给店主，嘴里还说着：“老板真会做生意，祝你发大财。”他话音未落，秦素红着脸也递给店主五元钱，问道：“是一盆五元吧？”
黎强急忙说：“不就是五元钱吗！我都给了，你还争？”
林跃也埋怨地口气说：“素素，不是说好的吗？”
“不是的，我刚好有五元钱！”秦素回答。
店主微笑着将五元钱接过，并找给黎强，说：“小伙子，就这样吧？来日方长。”
然后把刚刚种好的花递给林跃一盆，说：“你喜欢的蓝色鸢尾花！”又把剩下的一盆递给秦素，说：“没有红色的花苗，我觉得白色更适合你！”
“谢谢您！”秦素接过小花盆，喜欢地抱在怀里。
林跃将手里的小花盆向黎强一推，说道：“说好的，你负责送货！”
黎强接过花盆端详下，说道：“这么小的一盆还需要送吗？”
林跃欢快地奔到黎强的大赛车前，说：“多大都要送，我负责骑车！”
“好吧！女王陛下，都听你的。”
只有秦素回头向店主摆摆手说声再见。店主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说慢走，好好珍惜！
三人出了花市，脸上都有着收获的神情。秦素抱着小花盆，眼睛不时地看着花苗，像看到希望一样地开心。
林跃已经骑到赛车上，而她无法像黎强那样掌握平衡度，骑得是歪歪扭扭，随着车体地倾斜，她发出高声地惊呼。
黎强用一只手掐着花盆的边沿，另外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又将烟盒放回衣兜，手里又多了一把打火机，点燃烟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从微起的唇间吐出一股烟雾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满足。
他的眼睛追随着时而惊呼地林跃，脚步却伴着秦素，秦素却不大理会他，眼睛除了看路就是看手里的花苗。
走了一段路，林跃已经能把握好车体地平衡，她围绕着秦素和黎强兜着圈，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额头上有一层细小的汗珠。
黎强懒洋洋地走着，还是一只手掐着花盆，另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眼珠跟着林跃转来转去，嘴上说道：“我真怀疑，你能不能养活这盆花？”
“小瞧人！”林跃瞟了他一眼，跳下大赛车，同时呼出一口气，又说：“累死人了！”便把车把递给黎强。
黎强用闲着的那只手接过来，一片腿跨坐上，嘴上问道：“骑够了？”
林跃见黎强一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掐着花盆，抿嘴笑了，说：“自己骑太累了，要不你驮我吧？”说着准备坐到赛车的后座上。
黎强刹住车回头说：“你坐上前轮就撅起来了，啥时候看赛车驮过人？”
林跃扫兴地说：“啥破车啊！骑着累还不能驮人！”
黎强骄傲地说：“这你就不懂了，这车可比能驮人的自行车贵多了，改天我借个二八大踹驮你。”
林跃笑着说：“不许骗我？”说完丢下黎强，跑去挽住秦素的胳膊，问道：“素素，累吗？我帮你拿一会儿？”
秦素歪头看着林跃笑，说：“你的花都是别人帮拿的，我可不敢劳动你大小姐的驾！”
林跃咯咯地笑着，说：“有人喜欢拿，我还不给他机会吗？”说完斜睨了一眼黎强。
黎强仍然是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掐着花盆，一只脚在地上滑行。听林跃在打趣他，他将车把一拐，脚就踩在地上，回过头对二人笑着说：“这年头好人难做呢！做好事还得受人编排？秦素，把你的花盆放到我车后座上，驮这小物件还可以的。”
秦素对黎强笑了笑说：“谢谢啦，我可没编排你啊！花还是我自己拿着吧！你当心拿好跃跃的花就是了。”
林跃笑着用手指点了下秦素的鼻子，说：“今天话这么多！”说完两人将头靠在一起笑了起来。
黎强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真腾不出手来再多拿一盆花，他有意转移话题，问道：“林跃，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蓝色？”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就喜欢，刚才我看到蓝鸢尾，就想抱着它痛哭一场！”
“怪癖！”黎强评价道。
林跃随声附和道：“真是有点怪，大概我太忧郁了，我的花以后就改名叫蓝色幽怨！”
“你要是忧郁世界上就没有快乐的人啦！”黎强对她吹了一声口哨。
林跃白了他一眼，说：“快乐不能只看外表，有些快乐是装出来的，比如我吧！我内心是极度忧郁的！”
黎强歪头想想，问道：“你那叫忧郁，秦素那叫什么呢？”
秦素脸“唰”地红了，低声说：“我没什么特点，就是很普通。”
林跃伸手打了黎强一下，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素素这种叫大家闺秀，在众人面前要仪态端庄！”
秦素忍俊不禁，瞪视着林跃说：“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快点走吧？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想到回家做饭，秦素确有几分着急了，因为才发现时间有点晚。他们在花市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因为开心所以忽略了时间。如果不是于淑娴晚班，秦素绝不敢这么放松，都忘记时间的存在了。
行人多投过赞叹的目光，秦素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垂了头，拉着林跃尽量靠边走。而林跃不以为然，偏要走在最显眼的街心，她不怕别人盯着她的目光，人多更令她自信，反而激发她的展示自己。
一连串的自行车铃声，一辆崭新的大赛车挡在她们身前，车上的人一只脚踩在地上，身体依旧跨坐在车上，很潇洒地冲她们笑。
秦素心里一惊，抬头见是个很流气的男孩子。她扯着林跃的胳膊准备绕开，这个男孩大声地叫她：“秦素，不认识我啦？”秦素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才抬头仔细辨认，原来是黎强，林跃刚刚提到，说要给她们找工作的黎强。
秦素不好意思的笑笑，对黎强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上学的时候他们并不熟悉，只是互相知道名字，再说黎强在学校里是有名的校霸，专一欺负同学，秦素对他一直敬而远之，如果不是林跃说他会给她们找工作，恐怕她见到他就会马上跑掉。
林跃见到黎强到安静了，只笑眯眯地看着黎强，黎强一直在和秦素说话，而眼神在偷瞄林跃，秦素搭讪着，自觉没有话可说，就和黎强告别，拉起林跃就要走。林跃却站立不动，秦素疑惑地转头看着林跃，林跃抿嘴对黎强说道：“我俩逛街去，你要去吗？”黎强点头说：“好啊，我正没有事可做！”林跃挽着秦素，黎强骑车随行。
三人是并排而行，林跃在中间，她紧靠在黎强的身侧，有意无意地刮碰到黎强的衣角，黎强跨在大赛车上，一脚点地滑行，时而也将一只手搭在林跃的肩头，然后在地上滑行的那只脚就改拖行。对于黎强的加入，秦素并不高兴，她低头撅着嘴，林跃到不理会秦素，热切的和黎强聊着，他们聊天内容更多偏向介绍，介绍给秦素或是路人听。
林跃问黎强道：“你的路子挺野的吗！电业局那么高的门槛你都跨过去啦?”“那有什么吗！哥即有实力，上面还有人！”黎强眯着眼睛，将搭在林跃肩头的手撤回，用小手指拢了拢头发，黎强烫了一头卷发，名曰“爆炸”，这是上个世纪颇为流行的男士发款。
那时流行的男士头型主要有两款，黎强是其中一款，另一款就是青茬板寸。两种发款走的路线截然不同，青茬意在展现男性的棱角，是企图在和平年代，徒手打出一片天地的抱负，是勇士的宣言；爆炸则更显得文艺一些，尽管黎强距离文艺太遥远，但他都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去展现追求。比如他学生时代的大裤腿牛仔裤，平板鞋，白袜子，都在展示他走在时代的前沿。
秦素看看黎强，问道：“你单位让烫头发吗？”黎强骑大赛车绕着她俩兜了一圈，回答道：“单位里没有人管这事，谁会拒绝时髦呢？”说完又保持和林跃平行，接着说：“上面不来检查我都穿自己时髦的衣服，谁稀罕那套工作服！大蓝布的！”
“还时髦呢！看着像个妇女！”秦素在心里嘟囔一句，又瞥了一眼黎强引以为傲的“爆炸”卷发，然后眼神飘向街的远处，对身边的两人视而不见了。
联营是阳城市最大的商场，黎强存好车，三人并肩走进商场。林跃只逛卖服装的柜台，秦素和黎强随着她走，每个柜台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当时正流行马海毛的毛衣。林跃雀跃着跑去试装一件蓝色的马海毛毛衣，毛衣是鸡心领的，外面长长的绒毛，现在看来是件十足的大猩猩装，当时却是一件时髦的衣服，标价一百五十元。林跃高兴地旋转着，问黎强和秦素好是否好看，又拉着秦素，让她也挑一件喜欢的颜色试试，秦素脸红红地摇着头，林跃小声说道：“试穿也不要钱！”秦素的脸更红了，挣脱林跃的手跑开了。
林跃脱下衣服还给店主，叫上黎强追上秦素，问道：“素素，干嘛跑了？”“我又不买。”秦素不高兴地回答她，其实秦素喜欢红色的那件毛衣。
“非得买才能试穿吗？你可真实惠！”
“不买就不要动人家东西吗！”秦素看看黎强，又看看林跃，意思让她不要再说了，黎强在说多不好。林跃不以为然，说道：“我就不买，偏要试穿。哼！”秦素皱皱眉头便不再说了。
林跃又试穿了几家，不论穿着怎么好看她都有各种挑剔，然后脱衣服走人。以至在她试穿第若干家的时候，和一位中年满脸横肉的女店主吵了起来。商场里各柜台相距不甚远，林跃又是特别吵闹的人，女店主一直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三人，直到她们走到她的柜台。
林跃依葫芦画瓢，试穿后再次挑毛病的时候，女店主爆发了，她嚷道：“买不起就别试！烂嘴巴的东西，竟然说衣服有毛病！”林跃挺着胸脯冲女店主回击道：“你才烂嘴巴呢！你是臭嘴巴，谁稀罕买你的破衣服！”女店主见林跃比她还要凶，又看看林跃身后站着一个烫着头的壮实小伙子，就骂道：“小狐狸精，小妖精，有仗势啊！有本事掏钱买啊？没钱就滚吧！”林跃也大怒，骂道：“你个老妖精，就不买你的破衣服！气死你，气死你！”
女店主抓起柜台里的纸箱撇向林跃，林跃很灵活地躲过去，她见女店主动起手来，随手拿起柜台上的衣物胡乱地扔向女店主。女店主尖声叫骂着，从柜台后冲了出来要抓打林跃，黎强从林跃的身后拦挡在俩人中间。刚才女店主扔的纸箱，林跃躲过了，黎强站在林跃身后，纸箱直奔他胸口，幸好纸箱是空的，黎强用胳膊挡了一下，碰到一点肩膀。架打得很突然，黎强也是没想到林跃这么不服人，顶着雷烟火炮往上冲。
女店主见黎强挡到林跃身前，怒不可遏地说道：“把你们这几个流氓送局子里去，青天白日地要抢劫啊？”黎强笑笑说：“大婶，说谁流氓呢？你流氓过吗？”女店主的脸“腾”的红了，她几乎是呐喊：“你妈才是大婶呢，臭流氓，叫谁大婶呢？”林跃从黎强身后探出脑袋说道：“想让人叫你小妹子啊？下辈子吧！你就是大婶，渴望被流氓的大婶！”说完大声地笑着。
女店主的脸变成紫色，嘴唇都在抖动，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待要伸手打人，见黎强流里流气的，又怕自己吃亏，就咬了咬牙，恨恨地骂道：“小妖精，不是个好东西！”林跃并不生气，挑高眉头，晃着脑袋气她。
被吓得半天不敢出声的秦素，怯生生地过来拉住林跃，说：“跃跃，别吵了，我们走吧！”林跃欢笑着对秦素说：“别怕，多好玩啊！”秦素几乎要哭了，死命地扯着林跃走：说“跃跃，别玩了，快点走吧！”黎强看看秦素，对女店主说：“大婶，嘴放开净点，告你诬陷！是你开口先骂人，也是你先动手打人的？你还扔东西砸到我肩膀了，这事可大可小，念在你是女人，我也不好动手打你，今天不和你计较，事儿就此算了！”说完冲林跃递个眼色，从容地离开了柜台。
林跃被秦素抱着胳膊，走在黎强的前面，不时回头对着女店主嘻嘻的笑，女店主还在身后咬牙，却不敢大声骂人，看着她扭曲的脸林跃就越笑得开心。黎强几步撵上林跃，歪头斜眼看着林跃说：“你够辣的啊！真要气死人不偿命啊？”林跃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顿时全没了笑容，说道：“欺负到我头上就是不行！”说完扭回头看着黎强问道：“我要是和老女人打起来，你帮我吗？”“帮，怎么不帮，不过我看她也不是你的对手！”林跃“噗哧”笑出声来，三人说着已经出了商场。
秦素还紧紧地拉着林跃，对林跃说，回家吧！林跃也觉得扫兴了，但看看黎强又不想走，黎强推过自己的赛车，一片腿骑上道：“还早呢，别急着回家，找地再溜达一会儿！”“我们去花市吧？”林跃说道。黎强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秦素对逛街已经没了兴趣，但林跃非要去，她只得不大情愿的跟着。
花鸟虫鱼市场就在联营商场后的一条伙同里，走路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秦素是第一次来这里，林跃来过几次，黎强好像是总来。
这里到不需要存车，他还是跨坐着和两人各处观赏。他很熟识各个区域，鸟啊、鱼的知道很多种类，他说，他还养过一只虎皮鹦鹉。林跃便问他：“虎皮鹦鹉好玩吗？”黎强狡黠的说：“虎皮鹦鹉的性格很活泼，活泼得像你一样！”这次轮到秦素笑了。
林跃上前就要打黎强，黎强笑着用胳膊挡住她的手，嘴里还在辩解：“我一点都不撒谎，说的是实话。”林跃收回手也跟着笑了，问道：“你的虎皮鹦鹉呢？”
黎强减去笑容，淡淡的说：“死了！”
林跃摆了个惊愕的表情问：“怎么死的？”
“老死的！”三人都没有继续虎皮鹦鹉的话题，这件事已经聊死了，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秦素打破僵局说：“我们去看看花吧？我喜欢花，花是可以轮回的！”黎强重重的“嗯”了一声，林跃大声说，好啊，去看花吧！有喜欢的买一盆回家。
鸟和鱼是在一个大厅里展卖，花的摊区在另外一个厅，面积却不小于鸟鱼的大厅。各家最显眼的地方都摆放着最好的花树，大厅里整体看来更像座绿植生长很好的植物园。
林跃说：“早知道，直接来这里玩了，何必去商场和那老女人惹一场闲气呢！”秦素点了点，表示赞同。
“女侠，还记着那点事呢？”黎强悠然自得地跨坐在赛车上，一棵伸展的花树枝拂过他的头发，他习惯性的偏了下头。林跃转回头看着他被花树枝拨弄起的头发，笑着替他捋顺。眼角挑了他一下，说：“这枝桠就是你大婶，你大婶调戏了你的头发！”黎强轻轻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道：“你呀，就是个指天椒，有理没理都不服人。”林跃抿嘴笑了，转身追上秦素。
秦素到不关注他俩的谈话内容，这里的绿意让她放松，心里的不快都被驱散了。她想，如果能在这里工作也好，整天和红花绿叶打交道，不会有什么烦恼，可谓是件美事。秦素看看刚挽住她胳膊的林跃，此时的林跃真像只小鸟，恢复了叽叽喳喳地本色，已经彻底把打架那段乌云抛到九霄之外了。
“素素，有喜欢的花吗？”林跃询问着秦素，秦素微笑着摇摇头，她特别喜欢林跃这样，脾气来去如风，闪电雷鸣后不见一点痕迹。她则不然，生气了、委屈了都在心里埋着，即使发出芽最终还会霉死在心里，久而久之练成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即使脸上有笑容也不会灿烂如花。
“姐姐们，有入眼的花吗？”黎强问道。
林跃斜睨他一眼，说：“我们要是看入眼了，你送两盆给我们啊？”
“送，不就是两盆花吗！小事。”黎强说得满不在乎。
秦素暗中掐了林跃一下，林跃甩脱秦素的手，继续和黎强讨价还价：“多少钱都不许嫌贵，说出的话不许反悔？”
“买盆花而已什么大事！还用祈愿、发个毒誓什么的吗？”黎强举起一只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天摇晃着说。林跃被黎强的样子逗笑、笑得前仰后合，她冲过去扳下他的胳膊，说：“还要负责送货到家？”
“你要愿意，我每天去给花浇水施肥都行啊？”
“那我得考虑下！”
“这还要考虑？我在你眼里浇花都不合格？”
“那到不是。”
“那是什么？”
“不告诉你！”
林跃快乐得如一只小鸟，在花市里盘旋追逐着，从这簇花丛中飞到另一簇花丛。和林跃比，秦素总是静悄悄地。如果这是一出戏，林跃是舞台上的表演者，她则是台下角落里的一名观众。秦素不是没有光环，她俩在一起，你会第一眼喜欢秦素，但你也会被她的漠然拒到千里之外。
“秦素，你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黎强对秦素说，眼睛却盯着“飞”到远处的林跃。
秦素不置可否，只尴尬的笑笑，没有回应他。
“上学时，虽然和你不熟，也总能见到，可就没见你和谁高声说过话!”黎强又习惯性地勾下头发。秦素发现黎强的小手指的指甲很长，由于太长的缘故，指甲有些弯曲。
秦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眼光转开，边搜寻林跃的踪迹，边说：“那还是不熟，我也说很多话的！”说完撇下黎强，快步奔林跃的方向走去。
黎强冲她背影吹了声口哨，也寻着那只快乐小鸟停留的方向追去。
此时的林跃站在一个摊子前，正盯着一盆花看。她见秦素和黎强一前一后地过来，伸手一指，道：“素素，快来看！”
秦素随她指地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长方形大花盆，盆里长满绿色的长叶，中间伸出地花茎上，开着对应的蓝色花朵。“是兰花？”秦素脱口而出。
从后面上来的黎强摇头道：“是马蔺！”
“我对花一窍不通！但我喜欢这花！”林跃咬着手指说。
秦素说：“我也不懂，印象中的兰花是这样的！”林跃说：“是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那个兰花吗？”说完和秦素对视一眼都咯咯地笑了。黎强把赛车立在旁边，俯身去摸摸花叶，同时说：“绝对是马蔺！”
“小伙子，你确定吗？”店主扎着围裙从几盆巨大的花树后转出来。
店主是一位脸色红润，略有一点秃顶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用一块抹布擦擦手上的泥土，他应该是在给花树剪枝、松土，因为花树太茂密，几个人居然没有发现他。
他和蔼的看着几个人，像老师等待学生回答问题，显然之前三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黎强肯定道：“马蔺，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兔子，经常给兔子吃马蔺叶子，我认得准。”
“这花叫鸢尾花！”店主蹲下身，摆弄着花叶，嘴上继续说：“你们细看，它和马蔺、兰花都有区别，你说的马蔺叶子是细长，花朵开得也简洁。鸢尾正相反，叶子短宽，花朵较大，花瓣上还有褶皱，而且鸢尾的花茎长，一般只开出两朵花，花朵特别柔美，花期也比马蔺长。
秦素也蹲下仔细看这盆鸢尾花，并问道：“师傅，它和兰花有啥区别？”林跃欢快的补充道：“对、对、对！它和马兰花有啥区别呢？”店主抬起头看看她俩，笑着说：“马兰花就是马蔺，它到是属于鸢尾科；至于兰花，是兰科，根本不是亲枝近派。”
林跃拍手大笑说道：“这么大学问呢！真没想到花还分科呢！”秦素也站起来，开心的说：“谢谢师傅给我们讲这么多，以前就知道花好看，还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学问。”
店主笑容可掬，说道：“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鸢尾花的寓意就是姐妹花。”
“真的？”林跃和秦素同时发问。
“是啊！鸢尾花是神秘浪漫的，花语就是友谊长存，意思就是姐妹花。”店主的语气温和。
林跃拉住秦素说道：“就买它！”秦素点点头，又询问店主：“这盆花要多少钱呢？”
“这盆花没有价！”店主拿着喷壶给花树喷水地同时答复着他们。
黎强翻了翻眼珠，说道：“怕我们买不起吗？”
店主呵呵的笑了，语气仍然温和：“鸢尾花适合种在庭院里，我这盆是给人看地样品，要买的客户都是订货，下了单子我才从花窖发货，你们买一二株怎么发货？”
秦素惋惜的说：“我们没有花园小院，只能养一株。”
林跃说：“可以在阳台上养，就这样的长方形花盆就可以！”说完看着秦素：“素素，我家阳台是厨房，买这么一盆放你家阳台上？”
“这么大一盆？”秦素面有难色的说：“我妈不能让放的，能养在窗台上最好啦！”
“哎！”林跃叹息一声，咬着下唇看着鸢尾花。
“养盆花还这么难！”黎强碰了下林跃，说：“不如买了放我家，你每天来看？”林跃横了他一眼，说：“那我情愿每天来这里看。”
“每天来我这看花欢迎啊！”店主放下喷壶，又打量下秦素和林跃，继续说道：“你们俩个小姑娘比花都好看，每天要在我的店里，花都争着开，和你俩斗艳呢！到时我还不挣大了。”秦素脸一下红了，目光躲闪开了。林跃笑得花枝招展，随风摇拽，她和店主说道：“那你就看在我们比花好看的份上，卖我们两株吧？”
店主顿了顿，问道：“你俩真喜欢鸢尾花吗？”
林跃欢快地答道：“那当然了，不然早别处玩去了，还在你这里磨牙？”店主又说道：“我再问一句，你俩都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林跃向盆里一指，说：“我就喜欢这种蓝色花，是蓝色我就喜欢。”店主“哦”一声后，用询问地眼神看着秦素，秦素低声说：“我喜欢红色。”
店主点点头，回身去花架上拿出两株很小的花苗，他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说：“我送你们两株吧！它们还很小，你们自己养大会更喜欢！”
林跃高兴地跳起来，说太好了，谢谢老板。秦素羞涩地说，不好吧！白拿人家东西，便宜算给我们好啦？
店主的态度越发温和了，他回头拿了两个小花盆，说：“这样好啦，配上花盆，两盆给我十元钱吧？”
黎强顺手在兜里掏出十元钱，递给店主，嘴里还说着：“老板真会做生意，祝你发大财。”他话音未落，秦素红着脸也递给店主五元钱，问道：“是一盆五元吧？”
黎强急忙说：“不就是五元钱吗！我都给了，你还争？”
林跃也埋怨地口气说：“素素，不是说好的吗？”
“不是的，我刚好有五元钱！”秦素回答。
店主微笑着将五元钱接过，并找给黎强，说：“小伙子，就这样吧？来日方长。”
然后把刚刚种好的花递给林跃一盆，说：“你喜欢的蓝色鸢尾花！”又把剩下的一盆递给秦素，说：“没有红色的花苗，我觉得白色更适合你！”
“谢谢您！”秦素接过小花盆，喜欢地抱在怀里。
林跃将手里的小花盆向黎强一推，说道：“说好的，你负责送货！”
黎强接过花盆端详下，说道：“这么小的一盆还需要送吗？”
林跃欢快地奔到黎强的大赛车前，说：“多大都要送，我负责骑车！”
“好吧！女王陛下，都听你的。”
只有秦素回头向店主摆摆手说声再见。店主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说慢走，好好珍惜！
三人出了花市，脸上都有着收获的神情。秦素抱着小花盆，眼睛不时地看着花苗，像看到希望一样地开心。
林跃已经骑到赛车上，而她无法像黎强那样掌握平衡度，骑得是歪歪扭扭，随着车体地倾斜，她发出高声地惊呼。
黎强用一只手掐着花盆的边沿，另外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又将烟盒放回衣兜，手里又多了一把打火机，点燃烟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从微起的唇间吐出一股烟雾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满足。
他的眼睛追随着时而惊呼地林跃，脚步却伴着秦素，秦素却不大理会他，眼睛除了看路就是看手里的花苗。
走了一段路，林跃已经能把握好车体地平衡，她围绕着秦素和黎强兜着圈，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额头上有一层细小的汗珠。
黎强懒洋洋地走着，还是一只手掐着花盆，另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眼珠跟着林跃转来转去，嘴上说道：“我真怀疑，你能不能养活这盆花？”
“小瞧人！”林跃瞟了他一眼，跳下大赛车，同时呼出一口气，又说：“累死人了！”便把车把递给黎强。
黎强用闲着的那只手接过来，一片腿跨坐上，嘴上问道：“骑够了？”
林跃见黎强一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掐着花盆，抿嘴笑了，说：“自己骑太累了，要不你驮我吧？”说着准备坐到赛车的后座上。
黎强刹住车回头说：“你坐上前轮就撅起来了，啥时候看赛车驮过人？”
林跃扫兴地说：“啥破车啊！骑着累还不能驮人！”
黎强骄傲地说：“这你就不懂了，这车可比能驮人的自行车贵多了，改天我借个二八大踹驮你。”
林跃笑着说：“不许骗我？”说完丢下黎强，跑去挽住秦素的胳膊，问道：“素素，累吗？我帮你拿一会儿？”
秦素歪头看着林跃笑，说：“你的花都是别人帮拿的，我可不敢劳动你大小姐的驾！”
林跃咯咯地笑着，说：“有人喜欢拿，我还不给他机会吗？”说完斜睨了一眼黎强。
黎强仍然是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掐着花盆，一只脚在地上滑行。听林跃在打趣他，他将车把一拐，脚就踩在地上，回过头对二人笑着说：“这年头好人难做呢！做好事还得受人编排？秦素，把你的花盆放到我车后座上，驮这小物件还可以的。”
秦素对黎强笑了笑说：“谢谢啦，我可没编排你啊！花还是我自己拿着吧！你当心拿好跃跃的花就是了。”
林跃笑着用手指点了下秦素的鼻子，说：“今天话这么多！”说完两人将头靠在一起笑了起来。
黎强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真腾不出手来再多拿一盆花，他有意转移话题，问道：“林跃，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蓝色？”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就喜欢，刚才我看到蓝鸢尾，就想抱着它痛哭一场！”
“怪癖！”黎强评价道。
林跃随声附和道：“真是有点怪，大概我太忧郁了，我的花以后就改名叫蓝色幽怨！”
“你要是忧郁世界上就没有快乐的人啦！”黎强对她吹了一声口哨。
林跃白了他一眼，说：“快乐不能只看外表，有些快乐是装出来的，比如我吧！我内心是极度忧郁的！”
黎强歪头想想，问道：“你那叫忧郁，秦素那叫什么呢？”
秦素脸“唰”地红了，低声说：“我没什么特点，就是很普通。”
林跃伸手打了黎强一下，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素素这种叫大家闺秀，在众人面前要仪态端庄！”
秦素忍俊不禁，瞪视着林跃说：“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快点走吧？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想到回家做饭，秦素确有几分着急了，因为才发现时间有点晚。他们在花市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因为开心所以忽略了时间。如果不是于淑娴晚班，秦素绝不敢这么放松，都忘记时间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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