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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原来如此

    说到做饭,秦素很小就开始做家务了。

    秦素很小的时候,于淑娴就有意无意地教她做些家务,也禁止她出去和小朋友玩,这都来自于淑娴的私心,一些家务秦素做了她就有时间出去串闲门子,说些东家长、李家短的闲事。

    有时,秦素也偷偷溜出去玩,结果都是被喊回来,还要接受一顿叫骂。在长期如此得教化下,秦素放学就马上回家,规规矩矩的做饭、洗衣服等家务,再不想出去玩的事了。

    于淑娴也顺理成章把家务的“重任”都交给了秦素,她下班后落得清闲不说,还要挑三拣四地指导,秦素也从不敢和她顶嘴。

    秦素高中毕业在家,家务活干得更精心了,她惧怕母亲那挑剔的眼睛里冒出地寒光,每天尽管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饭菜也做得有模有样,但于淑娴都能做到鸡蛋里挑骨头。

    秦素家三口人聚齐地晚饭,才是所有矛盾地爆发点,所以无论晚饭吃什么都索然无味。首先都是于淑娴挑起,她说:“素素,你这菜切得这么厚,那得多费火炒,味道还进不去。”每到这时秦素都是一言不发,低头只顾吃自己碗里的饭。

    于淑娴就越发地来劲,说:“说你就不吱声,看这荷叶饼烙的,都揭不开!”秦素便放下碗不吃了。

    秦国凯见女儿不高兴,就对着于淑娴发脾气:“一天吃饭就不能消停?吃现成还挑眼,你连个饼还烙不成呢!”

    于淑娴的火气也就上来了,把筷子“叭”的一声拍在餐桌上,像说书的惊堂木,然后就开始数落爷俩的各种不是。

    秦素就默默地坐着听训,等秦国凯放下饭碗回房间躺着生闷气去了,秦素就在训教中收拾残汤剩饭,再给秦国凯烧一壶开水泡茶用。诸事已闭才得回房间躲避。

    于淑娴说够了穿戴整齐,理直气壮地出去寻人闲话了,每次这个借口都会聊半夜才能心平气和地回来。于淑娴在邻里间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她一方面热心肠,谁家有事她都主动去帮忙,从不计较回报;另外一方面,她又嘴太碎,谁家的琐事她都当消遣的故事,聊天时自由传播。

    时间长了,她就失去了一部分“民心”,挽救不回时她也后悔自己失言,又好面子不肯承认错误,就把自己所有的失败都“总结”在女儿身上,对女儿的要求特别严苛。

    她的用心良苦秦素从不买账,不反驳、也不屈从,只做无声地抵抗。近几年来,娘俩的关系如雪上加霜,于淑娴到很会宽慰自己,说:“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说深了也不会记仇的!”但那一种疏远已经凉入彻骨。

    于淑娴一个星期上三天晚班,这三天就是家里的太平盛世。秦素和爸爸吃过晚饭,就坐在一起看电视。

    秦国凯乐于享受这样的时光,他对女儿从来没有叱责过,女儿在他眼里文静又懂事。至于妻子的行为他有点厌恶,又认为是对女儿的教育,就是有时妻子说过份了才生气和她吵架。

    此时,他喝着茶,看着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秦素,问道:“素素,今天去哪儿玩了?”他晚上下班时,秦素刚刚准备做饭,平时他进家门饭都已经做好的,所以他知道秦素出去回家晚了。所幸妻子晚班,不然他下班不是没吃上饭的问题,而是耳朵要受罪了。

    听爸爸问,秦素坐直身体,高兴地说:“和跃跃去花市溜达,我还买了一盆花,叫鸢尾花!”秦素和爸爸一起时是开心的,她把白天花市店主说的花经和秦国凯学了一遍。

    秦国凯不太感兴趣,但也表现出一副认真听地模样。

    秦素说:“我喜欢红色的鸢尾花,老板说没有,他说白色的更适合我!爸爸,我真觉得白色没有红色好看!”

    秦国凯不由得笑出声来,她为女儿骄傲,说:“老板人不错,他说得对,我女儿就是一朵纯洁的小花儿!”秦素不好意思的叫声爸爸。

    秦国凯呵呵的笑了,他拿过上衣,从口袋里拿出二百元钱给秦素,说:“买花的钱爸爸给报销!”

    秦素说:“用不了这么多,才花五元钱!”

    秦国凯把钱塞到女儿手里,说:“素素,你都大姑娘了,有喜欢的小物件自己买,别告诉你妈妈,免得她唠叨!”

    秦素高兴地说:“谢谢爸爸!”又难为情起来:“我要是有工作就好啦!不用和家要钱了。”

    秦国凯安慰女儿道:“找工作别急,爸爸能养起你。”

    秦素说:“我都毕业一年多了,还伸手要钱花说出来自己都不好意思!”

    秦国凯说:“傻丫头,现在正式职工都随时失业,你工作的事慢慢找,也别听你妈嘟囔,想买什么和爸爸说,爸爸给钱!”

    秦素“嗯”了一声,说道:“爸爸,我回房间了,不看电视了!”秦国凯看着女儿,笑呵呵地说:“去吧!爸爸自己看会电视!”说完,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

    秦素回到小房间,秦国凯的话让她有点想哭,但她忍住了。

    她把钱仔细放好,从小爸妈很少给她零用钱,即使要钱都要报清楚用途,缴学费啊、班费啊、每月买卫生用品等等,毕业后更不好意思张口和家里要钱,实在逼急了才声若蚊蝇的和于淑娴说,有时还惹来于淑娴无休无止地唠叨。

    秦素坐在书桌前,房间里只亮着台灯,鸢尾花就放在台灯下,小小的一盆,只有两片叶子,秦素想,它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呢!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开花呢?咦!今晚跃跃怎么没过来玩?她在家能干嘛呢?会和我一样在欣赏鸢尾花吗?

    想到此,秦素又想起林跃和黎强,黎强送她们到楼下,分手时还和林跃约好,明天借车驮她去兜风。秦素摸了摸鸢尾花的叶子,对它说:“跃跃会和黎强去兜风吗?明天得问问她。

    秦素最高兴的事是林跃来家玩。林跃是天性快乐的人,认识她的人都没见过她发愁。其实,她生长的家庭也是背负着流言蜚语,这要从她妈妈林丹凤说起。对的,她是随了母亲的姓氏。

    林跃小的时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舅舅,爸爸只是缥缈的词,是抱着别人家孩子、哄着别人家孩子的男人。

    林跃有一阶段还很羡慕别的孩子,可以一声声地呼唤着爸爸,委屈了去找爸爸告状,她就跑去找妈妈要爸爸的时候。

    林丹凤就开始灌输她:“乖宝贝儿,一会儿杨舅舅带你买糖吃。”

    “这是李舅舅给你买的漂亮衣裳!”

    慢慢地,林跃不再问爸爸去哪儿了。她认为舅舅比爸爸好,别的孩子的爸爸不会天天给买礼物,她的舅舅只要来就会买给她,所以她只盼着舅舅来。

    秦素在于淑娴地教导中埋头家务时,林跃大都是这样的境遇:放学或从外面玩回家,家里会有陌生的男人,和林丹凤一起听音乐或正在聊天。

    林丹凤见林跃回家并不慌张,都会声音很妩媚地给林跃介绍,说:“跃跃,过来叫安舅舅!”

    “安舅舅。”林跃一头露水地称呼一声。

    “哎呀,小凤,你女儿真像你呀!百分百的美人坯子。”安舅舅不停地赞美着林跃,从口袋里拿出钱给林跃做为见面礼。之后,安舅舅就是家里的常客,因为每次来都带礼物给林跃,林跃也不反感他。

    但每次都在林丹凤像新娘般幸福的时候,又突然躲在一边独自饮泣。她也是行于外表的人,高兴了手舞足蹈,伤心了就坐着床脚优雅地哭泣一会儿。她也会搂住林跃哭着说:“跃跃,生活怎么难,妈妈也不会放弃你的!”说得林跃莫名其妙,更摸不到头脑。

    此后,林丹凤会消沉一段时间。不会过很久,又有新舅舅来家了。她又会妩媚地说:“跃跃,叫孙舅舅呀!”

    林跃已经习以为常,便欢快地叫声:“孙舅舅好!”即便孙舅舅惊讶中忘记给她见面礼,她都会婉转地提醒,她说:“妈妈,学校要缴冬季校服费了?”

    不等林丹凤说话,这位孙舅舅才猛然觉醒,忙说道:“舅舅给拿了!”林跃再欢快地补上一句:“谢谢孙舅舅。”

    《红灯记》里李铁梅的表叔数不清,林跃家里的舅舅也数不清,只是表叔们都为了革命隐藏身份的称呼。而舅舅们都是林丹凤爱情走秀中的过客,像走马灯一样地更换登场,又似流云一样隐身天际。

    林跃不止一次听林丹凤说:“妈妈不再梦想做新娘了,只要开心就好!”林跃不太了解林丹凤说话的详细背景,但她希望妈妈开心。

    林跃读初二时,有一次放学回家。楼下单元门前堵满了人,他们围着中间一个咒骂不停的女人,林跃挤进去看,见那女人对周围人说:“她就是一个骚货,勾引我老公,不知廉耻!”林跃笑嘻嘻地问旁边的邻居:“她在骂谁?发生什么事啦?”

    邻居闪烁其词,说小孩子家,没你的事,回家写作业吧!林跃感到很奇怪,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上楼了。

    她回家推开门,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拉着窗帘,屋里光线黑暗,她清楚地听到林丹凤哭得凄凄哀哀。立时,林跃就懂了,她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扔下书包,去厨房操起菜刀就冲下楼,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妈妈。

    楼下那女人还在和围观者讲述着,用最具有侮辱的词汇形容着林丹凤,围观者中不时发出笑声。

    林跃像头发怒的小母豹子,拎着菜刀冲进人群,毫不手软地砍向那女人。女人是面对林跃的方向,她正得意地说着,见一个小女孩拿着菜刀奔她砍了过来,她惊恐得张大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睁大看着刀刃砍过来,根本不会躲避。

    多亏邻居修车的张爷爷抓住了林跃的胳膊,他说道:“孩子,不能砍啊!砍了就犯罪了。”林跃边挣扎边吼着:“放开我,别拉着我!”又一个男人过来,帮张爷爷抢下林跃的菜刀。

    林跃甩脱气喘如牛的张爷爷,她失去菜刀的手,像鹰爪一样抓住女人头发不放,女人缓过神来连声尖叫咒骂,也不示弱,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头发,一只手也伸出去抓林跃的头发。林跃头发浓密且长,高高地束在脑后,结成一条辫子。

    女人不得抓,手在林跃的头上抠挠。林跃见女人抓她头发,恼恨地照女人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同时膝盖顶在女人的小肚子上。

    女人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林跃的手指缝里挂着女人的头发。她把缠绕在手上的头发摘净,脸上的表情厌恶又嫌弃。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这么凶猛。张爷爷拦住林跃,劝道:“好孩子,听爷爷的话,快回家去!”又冲坐在地上的女人说道:“还不快点走,老娘们家家的,和个小闺女打架也不嫌害臊?”

    当林丹凤闻讯哭嚷着下楼抱住林跃时,那女人抱着肚子趁机跑掉了,地上腾起地灰尘中翻滚着几绺头发。

    林跃挣扎着冲她背影厉声叫嚣着:“臭娘们,你再来侮辱我妈妈,我一定砍死你!”

    林丹凤抱着林跃嚎啕大哭,说:“跃跃,都是妈的错,你要是出事了妈妈怎么活?”

    这事件之后,很长时间没有人再说林丹凤的是非,她们话到嘴边时都记着林跃那未脱稚气地凶悍,那一声声敲碎心脏地嚣张,她们只有僵硬着舌头,把嘲讽都含在嘴里,不敢再妄加评论。

    也是经过这件事,林跃又懂得舅舅是不安因素,她不能只有舅舅,她还要有哥哥,能保护她们母女的哥哥。于是,她在学校里认了几个哥哥,黎强就是林跃学校里的哥哥之一。

    那时的黎强就已经身体健硕,嘴唇上一层毛绒的胡须,能打好斗在校内外小有“名气”。而且他身边也有一个膀大腰圆、满脸青春痘的“女朋友”,他俩像孪生兄弟一样,一起霸凌校园内外。

    黎强有这样彪悍的女友,使得林跃无法太亲近黎强,只是通过其他哥哥引荐,总算和黎强搭上关系,黎强霸气地说句:“小妹儿,有事说话。”之后,就再无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