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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

    周一,苏小城上完课回到宿舍,正准备躺下喘口气,接到顾江电话。顾江去小区菜鸟驿站取了快递,回到家驿站所在的单元就被封了,据说是有人混检出现阳性,混检的十个人都要复核后才能确定是否解除临时管控。

    “现在群里炸开锅,都是刚去取了快递的,担心染上。”

    “你跟取快递的接触没有?”苏小城一下清醒了,她马上想到的是如果顾江被阳,小宝怎么办?

    “放心,我是自己取的包裹,没跟老板接触,自己从架子上拿的。”

    几小时后,朋友圈里菜鸟的老板发了自己的健康码,是绿的,配上一句“我是绿码我是绿码我是绿码......”,宣告警报解除。苏小城赶紧打电话给顾江,顾江一头懵,他还不知道,听苏小城说了,笑道:“我看看......是有不少人担心老板是阳性,老板说她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周三苏小城被电话吵醒,一看时间才七点多,上午没课本想着睡个懒觉却被打扰,准备跟电话那头的人发气,听到顾江一句“这下麻烦了!”就立刻清醒了,问怎么回事,顾江却不答,让她自己去微信群看,言语间有戏谑,完全不像真的“麻烦了”。

    苏小城最烦顾江这种自以为是的故作神秘,一点意思没有。点开未读信息最多的公寓群,才知道公寓被封了,跟之前一样楼里有人核酸混检阳性,要复核确定阳性不是本楼的人才解除临时管控。

    消息是凌晨四点发的,有人发了照片,大楼两个门都已被一把大锁锁住,只准进不准出。

    “已经跟小宝班主任请假了。”顾江道。

    “小宝怎么样?她挺高兴的吧?终于可以不用起早床了。”

    “还在睡,她当然高兴。”这几日长沙的天气终于显出冬天的冷来,尤其是早晨天不亮的时候,很冷。大人都不愿意起来,可又不得不叫小孩起床。每次小宝都是不情愿,便养成了习惯,提前十分钟开始叫醒,给小孩一个缓冲的时间,6点25分叫一次,6点30叫一次,最后磨磨蹭蹭6点35再不起就要迟到才起来。

    上班上学时间,大家突然被关,脚出不了门,便只好发挥嘴的自由,群里热闹非常,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也出来说上一两句。

    “月底最后一天冲业绩,我的业绩啊!”

    “电脑在公司,正好昨天没带回来。”

    “我有两袋米,有友友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

    ......

    所有人都希望混检呈阳的那人复核结果是好的,然后生活恢复如常,所有人里可能只有小宝不这样想,因为真的被封的话小孩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去上学,不考试了。

    小宝还是失望了,9点刚过,物业就发了解除管控的通知,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周三上完课,苏小城回了公寓,由她接手照顾小宝,顾江专门买了鱼头过来做饭,二人一起吃完饭顾江回世纪城。

    小宝晚上9点50下自习,苏小城去接小宝回家。公寓离学校很近,出小区,经过天桥和一个小公园就是学校门口,苏小城通常9点30从家里出发,9点45左右到,等几分钟小宝就出来了。周四晚上,跟往常一样到了时间去接小宝,走到半路看到班主任发的紧急通知,由于疫情加重,教育局要求学校周五起转成线上教学。

    上次中小学全面停课还是3年前疫情刚开始的时候,那时三人在乡下,小宝初二,面临生地会考。那是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田园生活的快乐与小朋友沉迷网络的焦躁同样刻骨铭心,这是要再来一次吗?

    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和车的越来越多,都是得到紧急通知来接孩子和行李的,有孩子陆续出来,手里不是抱着书就是拖着行李,家长们从孩子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书和资料,有孩子又折回学校去拿东西。

    苏小城站在平时等小宝的地方不敢乱走,担心小宝找不到她。等了好一会小宝才出来,果然手里抱着一摞书,苏小城赶紧接过小宝背上的书包,里面也全是书,又去接小宝手里的书。

    “妈妈,你等我一会,还有好多书我还要进去拿。”小宝急说完匆匆转身朝校门走去,很快消失在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苏小城将书放在齐腰高的塑料围栏上,给顾江打电话告诉他小宝停课的事,顾江已经躺床上了,看到苏小城发的书的照片,问要不要他开车来接?苏小城说不用,她和小宝可以。

    很快苏小城就后悔了。小宝再次出来手里是一堆更高的书,苏小城接过来,让小宝搬矮的那一摞。小宝嚷着要背苏小城背上的书包,被苏小城拒绝。

    经过小公园的时候,苏小城才知道手上的书有多重,而且越来越重,停下来休息的距离越来越短。

    “要不叫个车吧!”小宝提议。

    “那不更危险?叫的士,你爸知道了得杀了我。”

    “你就该让爸爸来接。”小宝又说。

    “你爸已经睡在床上了,让他起床下楼再开车过来,没必要吧。”苏小城停在路边休息,环顾四周,夜色深重,路灯下可见的,皆是接孩子的家长和学生,手里无一不拿着点什么,书或者行李,有爸爸,有妈妈,也有一家三口的,只有她和小宝俩个气力尽施的弱小女性,一路挣扎。尤其是到了天桥,俩人气焰全消。

    “宝宝你去路边找找,看有没有共享车?”苏小城停在桥下提议。

    小宝将书放在地上,朝马路左边跑去,一会摇着头回来道:“没有车,要不还是叫的士吧。”

    “绝对不行,过桥吧,过了桥,那边马路绝对有车。”苏小城道。

    小宝抬头望了眼天桥的楼梯,对苏小城道:“妈妈,你把书包给我吧,书包很重,你本来就矮,压得更矮了。”苏小城心一暖,咬牙抱着书开始爬楼梯,不忘提醒小宝“请不要取笑我好吗?”

    小宝抱着书很快走到桥的另一边,不时回头让苏小城停下来等她回来接。实在是太重了,才二三十米长的桥,还没走一半路苏小城就停下来歇了好几回,小宝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一半书,兴奋地告诉她桥下有车。

    苏小城拿着手机下了桥,果然桥下路灯下停着几辆绿色的共享电单,赶紧拿出手机刷码,可试了两回都进的是广告页面,越发烦躁,这时小宝过来接过手机三两下就搞好了。

    “呃,你怎么一下就弄好了,我弄了几次都是广告,真的是老同志了啊”

    “老同志也要不断学习好吗?”小宝“语重心长”道,她将手中的书放在车上,推到楼梯处接了放在地上的书,整齐码好,竟有六七十百米高。

    寒冷的冬夜,小宝骑着车慢慢地在前面,苏小城走在后面,小宝时不时停下来等苏小城,苏小城此时两手空空一身轻松,望着前面的小宝,觉得今晚的小宝真是太好了,她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激荡着全身暖和。快走了几步追上些小宝,大声朝前面骑车的小朋友玩笑道:“小宝,你这样子跟送外卖的一毛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