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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两道菜,两条路,两种人生

    徐州,凤阳

    群山环绕的旧破木屋外,细雨淅淅沥沥的打下,周边老树那干枯的树梢上凝着几滴水珠,空气寒冷而潮湿。

    清晨泛起的薄雾里,一名阴沉俊冷,留着细长胡髭的男人正俯身在这片土地上劳作着。

    手里的锄头挥的慢慢吞吞,但脚下坚实的土地却被轻易地耕出深纵,衣袖摆动间,能依稀看到那白净的手臂。

    在他右侧不远处的鱼塘边,光着上身的少年正站在田里,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任由雨水落在身上。

    伴随着升腾的白色蒸汽,不断落下的雨水里传出极其微弱的‘嘶嘶’声。

    男人有时会停下耕田的动作,抬头望向少年,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天,时间差不多了,叫承业回来。”

    后方茅草屋的木门缓缓打开,一道窈窕的红衣倩影靠到了门沿上。

    玉指抓着框边,红裙随风摆动,白皙的脸颊上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酒备好了吗?”

    趁着问话间隙,男人随手拾起一枚石子,拇指微微用力,向远处一弹。

    注意到男人的动作后,女人白了他一眼,鲜红的嘴唇无奈的瞥了瞥。

    “这次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儿子,你就不能温柔点?”

    “长路漫漫,我们两个又不能在他身边照拂,刻薄一点,没什么不好。

    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锦衣玉食,可如今这世道,就凭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哪里能过得安稳。

    况且我们祁家的男子,志向从来都不是什么广厦良田,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纵有良田千倾,广厦万间....”

    “得了得了,你又说个没完,志向?呵,为了追求所谓的志向,你们祁家现在还剩下几个活人?

    我蚩素素天生体魄孱弱,患有隐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儿子,我用不着他有什么远大志向,崇高理想!

    只要能好好活着,就算是整日吃喝嫖赌,胡作非为,我也养着他!”

    毫不客气的打断男人,女人甩了下袖子,生气的走回屋内。

    男人没说什么,看着逐渐走近的少年,轻叹一声后,转身跟着走进屋子。

    “爹,你到底是用什么打的我,每次都这么疼...”

    祁承业捂着方才被石子击中的地方走了进来。

    在接过身旁母亲递过来的兽皮擦干身上的雨水后,看着记忆里自己父亲那始终干净整洁的一身布衣,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爹,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外面耕地吗,怎么一点雨水没都沾?”

    “进屋后干了罢了,坐下吃饭,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祁正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淡然的说道。

    “吃饭?这一盘菜都没有怎么吃?”

    看着面前只放了一个酒壶和一个空碗的桌子,祁承业不解的挑了挑眉毛。

    “谁说非得是能吃的东西了,喏,这是娘亲给你准备的硬菜。

    以后可别再说娘不疼你了。”

    女人的红唇微微翘起,将一张有些泛黄的麻纸放在了桌上,上面写满了工整的隶书小字,还盖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印戳。

    “这地契你且拿好,千万别弄丢了,娘给你在青州置办了套宅子,大得很,是按大官府邸的规格建的。

    右边第一间厢房的铜柜里放着把钥匙,用它打开下边的地窖,娘在里面给你放了点银钱和珠宝。

    只要不去赌坊和青楼那种地方挥霍,足够你下半辈子过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这个?”

    接过地契,祁承业看着眼前的母亲,感到了些许不安。

    “具体原因,你现在还不用知道,你娘是想你能远离危险,平凡的过一辈子。”

    男人把桌上唯一的空碗倒满,将其推到祁承业面前。

    “但无论怎么躲,怎么逃,该来的总会来,我们祁家的男儿,向来是逆势而行。

    我和你娘的想法不同,真金不怕火炼,以你的性子,应该也不愿做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南下去找你苏叔叔,拿出这东西,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说话间,一枚纹有烫金蛟龙的玄铁令牌落在了桌上,角落处刻着一个漂亮的‘祁’字。

    “爹,娘,你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满心茫然,祁承业喝下碗里的酒,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不知所措。

    “承业,无论你最终选择哪条路,爹都不会怪你。

    上一辈的事情,的确不该牵连到你们这代,但我还是希望....”

    “好了!孩子想怎样,那是他的事情,他自己可以选择去过哪种生活。”

    男人的话被强行打断,蚩素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承业,听娘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

    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去解决,不用你....”

    听着听着,祁承业忽觉胃里翻江倒海,好似火烧刀撩,眼中的景象开始颠倒旋转,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自己父亲。

    “这酒..不对劲....”

    见药效发作,男人叹了口气,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承业,爹比你娘更了解你,从小你便向往江湖里的风风雨雨,快意恩仇,但这江湖并非是你所憧憬的那样。

    各门派之间的摩擦碰撞,本质上是其所代表的势力间的博弈交锋,人们口中传承悠久的大门大派,哪个背后没有世家大族作为靠山。

    那些叱咤武林的顶尖高手,最后不是当了王侯的门客,就是做了朝廷的鹰犬。

    所谓江湖人的傲气,早已经在权势和财富的裹挟下,被磨得一干二净。”

    说话间,男人把手放到一侧的墙上,掌间模糊的气流涌动,轻轻一按。

    “砰”的一声炸响,密麻的裂痕蔓延,烟尘四散,墙壁凹陷。

    森然的寒光透过灰尘,一柄银白长剑被男人拿到了手里。

    剑身两侧开刃,锋利无匹,隐隐可见‘无常’二字,剑镗由两个吐着舌头的狰狞鬼脸组成,看着很是邪性。

    “你要记住,真正的力量,不是那些说书人嘴里武功盖世的豪杰侠客。

    而是在庙堂里,那些大人物的一道口谕、一纸公文。

    他们手中的权利,比这天下间的任何武功都要厉害,都要致命。”

    仔细擦去长剑上面的灰尘,男人削瘦的脸旁被剑身的那抹银色映照的更为阴冷。

    “承业,我和你娘接下来要去做的事非常危险,你参与不了。

    是否要去探寻事情的原委,选择在你...”

    男人那低沉的声音传入祁承业那昏昏沉沉的脑袋里,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素素,信上说的马车什么时候会到?”

    看着昏倒在饭桌上的儿子,男人继续擦拭着手里的长剑。

    “半个时辰后,我们得尽快出发了。”

    红裙女人直起身子,俯身来到祁承业身边,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后,缓步走至门前。

    看着门外随风打下的细雨,女人慵懒的伸了伸腰,眯起眼,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

    “出门前想着把斗笠戴上,这场雨应该会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