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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苦

    宁瑶先被金漆人打翻在地,李仲阳舍身一扑,把宁瑶抱在了身下,数不尽的拳脚雨点一般疯狂的落在他身上,没多久他就失去了知觉。

    昏迷间,李仲阳模糊中只觉胸口处奇烫无比,就好像是贴了一块烙铁一样,在灼烧,焚毁他的皮肤,一阵远超拳脚之痛的剧痛传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嵌入了他的胸口。

    再接着,李仲阳发觉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的意识还在身体里,他能明确的感觉到身体所有的变化,可是没有他的意念,他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从倒地蜷缩的状态一点点的舒展开,再浮起,那是一种没有重力的感觉,整个人又好像被什么包裹着,那种感觉,就像是水,如果找出一个贴切的画面,应该就是仰面漂浮在海水中晒着太阳,温暖,惬意。

    下一刻,李仲阳感觉到他的身体又从仰卧的状态变得直立,还是那种失去重力的感觉,但是身上的体验却天差地别,如果刚才是沐浴在海水与阳光中,现在他就像是站在了飞流直下的瀑布下面,任由湍急的水势冲刷,浑身上下被水击得巨痛,痛苦难耐间,他的意识想退,身体却一动不动。

    李仲阳的意识中似乎可以看到那片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人和这种天地奇象相比渺小的可怜,可任它狠恶强横,人却选择只把一切当作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岿然不动,没有退缩半步!

    虽未退缩,但这种巨痛却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李仲阳的每一处神经,让他的整张脸扭曲得可怕又可怜,就如同刽子手在他身上行凌迟之刑,足足割上三千刀,把所有皮肉剔尽,只留白骨一付,却还让他尚存气息。

    又如同打铁之人把他浑身筋骨当作待锻之刀,烈火焚烧,千锤万打,直把大小骨骼敲得断断破碎,再经盐碱水淬火,重新塑型,如此反复。

    李仲阳只觉他能挺不过这般疼痛了,不是他的意志不够坚强,而是换作了任何人都会如此。

    李仲阳的意志已经被疼痛摧残的支离破碎,如果说他原本的精神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那么现在就只如那风烟残尽后的一点星火,不能燎原,只微弱到一粒尘埃都能将其扑灭。

    一个人会被痛死吗?答案在李仲阳身上验证。当疼痛真的到达了临界点,李仲阳仅存的温度也将冰封。但每到这时,他胸口嵌入的东西总会莫名的释放出一股暖流,将他那点星火点燃,让他还能再坚持。

    就这么,应该是很久,或许又是没有太久,李仲阳也分不清时间流逝的快慢,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疼痛,濒临死亡,疼痛这样一种无尽的循环。

    终于,这一次痛苦没有冲灭李仲阳的精神之火,他胸口再次释放出一丝热流,精神之火又一点火星,变成了一点火苗。

    就这样,李仲阳的精神之火不断壮大,直至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胸口的热流才停止释放。

    精神这种东西对李仲阳来讲,是玄之又玄的,在丁孝武的调教下,再加上魁星楼的突破,他能通过意念,也就是精神来控制气在身体的一部分聚集或者击出,但是精神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他是不清楚的,他问丁孝武,丁孝武也不说,只是告诉他,如果可以,他不希望李仲阳弄动精神,但是作为师傅,他又不得不告诉他,多体会人间的一切,慢慢就会明白精神。

    现在李仲阳渐渐明白了一点什么叫做精神,那确实是没办法说出来,精神虽然是宝藏,但它却是苦难的产物。

    李仲阳只是经历了痛苦,凝实了无比的坚韧,还有更多的苦,没有见识,没有领悟。

    苦难并不值得被歌颂,李仲阳明白了师傅丁孝武的意思,如果有的选,谁人又喜欢苦难。

    疼痛还在持续,但是疼痛再没能把他的意志驱赶,他又能主宰身体了。

    李仲阳呻吟着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无尽的红白二色,是的,他没有感觉错,他在被红白两色的星束笼罩着,漂浮着,冲刷着,这星束就像是那从九天直落的瀑布,狠恶强横。

    李仲阳透过星束看外面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怔怔的看着他,而在李仲阳的视角中,万物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特殊的色彩。

    脚下的宁瑶裹着浓郁的红色,顾三儿的红色相较宁瑶稍淡一些,但也极其浓郁,再其次就是额图浑,张鹿东和李丹婷就是正常的红色,富俊的红色就要弱上更多,最让他惊讶的是两个人,红色最浓郁的竟然是老董头,而红色最淡的竟然是郎狒,郎狒那一抹红色接近于淡若无物,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消散一般。

    而和老董头打斗的着铠之人,身上是和老董头旗鼓相当的浓郁白色,和顾三儿打斗的四人身上的白色,则都要比顾三儿弱上几分。

    李仲阳不可置信的甩了甩脑袋,又打了自己两个巴掌,才认定自己没有在做梦,也不是幻觉,是真的能看到别人身上的红白二色,只是他现在不清楚,这红白二色代表着什么。

    李仲阳又赶忙尝试下身体的其他部位有没有出现变化,他动动手指,挥挥胳膊,再踢踢腿,浑身摸索起来,还好没有问题。

    不对!李仲阳能感受到刀割般的疼痛一直存在,但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动起来却没有一丝迟滞感!

    这是极其不合理的,试想一下,你的浑身下上布满伤口,你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怕是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就会痛得鬼哭狼嚎,更不必提如李仲阳这般行动自如!

    这件事蹊跷得很,李仲阳想不出答案,思索间他摸到胸口处有一块凸起的部分,他猛地记起,之前有什么东西嵌入了自己的胸膛,而在多次模糊间也是胸口处释放出热流,难道是师傅吴庆荣给的吊坠?

    李仲阳焦急间直接用手撕开衣服,露出还算健硕的胸膛,他的胸口处果然嵌入了一个东西,正是师傅吴庆荣托付给他的金佛吊坠!

    整个吊坠完整的嵌入了他的皮肉,能有一半的深度,露出正面一小部分的

    金佛轮廓,和吊坠边缘相接的皮肉,变得没有肉色,黑中透红,不再是皮肤的质感,就像是被烙铁烫过了一般,在上面留下了不规则的狰狞高温愈合痕迹。

    李仲阳试着往出拽了拽吊坠,嘣的一声,吊坠竟然没有完全嵌死,随着他的稍一用力,吊坠就弹了出来,上面没有沾上一丝血迹,吊坠还是原来那副模样,见不出有半点改变,挂在他的胸前。

    吊坠弹出后的伤口也都已经愈合,呈和吊坠一样的金佛轮廓,李仲阳头低到最低,勉强看清,金佛轮廓在他胸口陷进去了有一公分的深度,凹进去的肉面上赫然被印了两个小字,太阴!太阴两字的上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点。

    李仲阳心中暗惊,这不是相当于把吊坠的背面复刻在了自己的身上。师傅给的吊坠一定有大秘密,就方才那种无限的痛苦,吊坠救了他多次,要不然他早就被折磨而死了。

    只是如今吊坠又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模样,李仲阳在手中反复端详也没看出来个一二,自我安慰道:“算了,这也不是坏事,何必纠结呢?”

    李仲阳不再想这些,立即从空中落下来,他心中还惦念着宁瑶,不知道她伤势如何。

    李仲阳快步走到宁瑶身旁查看,发现宁瑶看着他的眼神中透漏着无比的惊讶,李仲阳一打量自己,这才看到那星束竟然也如影随形,他到宁瑶身旁,星束也跟着笼罩了过来。

    李仲阳先询问了下宁瑶,得知她只是被缴了械,又挨了几拳,行动有些受限但并无大碍后,李仲阳才放下心,到处冲跑试验起来,最后得出结论,红白双色的星束真的就如附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无奈,李仲阳也只能暂时认下这独特的出场特效。

    反观在场之人,无一不被李仲阳和红白星束所震惊,郎狒最先回过神来,对李仲阳动了杀心,他本不是嗜杀之人,但李仲阳这一番变化,实在是太过诡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北斗七星的血白二色星束与李仲阳有莫大的关系,北斗七星又与阳城七关丝丝相关,所以宁杀错,勿放过!

    自己二十多年的忍耐,一年多的谋划,却被一个无名小卒葬送,哪怕只有一丝可能,郎狒都绝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当下手中铃铛一摇,几十位金漆人就奔李仲阳扑了过去。

    李仲阳手中大枪已被缴,只有靠八极拳迎敌,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近百双手,一个回合未到,李仲阳就被无数拳脚相加。

    令李仲阳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