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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算账

    临梁城里叫得上名号的那几家酒楼都少不了一些饭后余兴节目,长庆楼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掌柜撩开帘幕的时候姜辛也没觉得太意外,可当他带着两个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她震惊了。

    那两个人长得都挺壮硕,皮肤黝黑,其中一个瞧着凶神恶煞的,另一个稍微好一些……也只是稍微,只能说至少胡子是刮干净了,头发也打理得挺整齐,但衣着还是有些不修边幅……

    这是要做什么?胸口碎大石吗?

    就在姜辛迷惑不解时,掌柜开口了,“管衙内,人给您带到了,我就先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您随时唤我。”

    管莫闲点了点头,冲着掌柜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是……”掌教也是一脸的困惑。

    “这不是那个谁嘛。”周茴道。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你认得他?”管莫闲诧异地问。

    “怎么可能……”周茴撇了撇唇,语气有些不屑,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准确,改口道:“见过,他们都叫他阿四,是个闲汉,在各个酒楼里混口饭吃。”

    所谓“闲汉”算是一种依靠各个酒楼谋生的职业,负责帮酒楼里头的客人干些杂事,譬如跑腿买个东西、又或者取送物件、也会帮忙安排唱曲的姑娘等等,总之只要客人有需要、价格合适,他们都能干。

    “还真是呢。”管莫闲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阿四,“来,跟我们梁掌教好好说说西林考核开始那一日你接了个什么活计?”

    按理是不能说的,他拿的工钱里头也包含了封口费,哪一行都有规矩,坏了规矩传出去以后谁还找他做事?

    可是今日这桌客人给的更多,简直多过头了,不止是利诱还有威逼!

    掌柜说了,这个管衙内是太后的侄孙,人家一句话是真能让他在临梁城里待不下去的。

    他很识时务,二话不说全交代了,“考核前一日有个西林书院的教员找到我,给了我一贯钱,还有一个小瓷瓶,说是让我隔天中午在长庆楼候着,届时他会点一壶果饮,我只需要找机会把瓷瓶里头的药混进果饮里头就行了,他再三跟我保证了的,说那药没有毒,吃不死人,就是个恶作剧而已。”

    “知道那个教员叫什么吗?”管莫闲问。

    阿四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也不好细问。”

    “我知道,姓冯,叫冯适。”一旁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接过了话茬,“他那药是从我这儿买的,熟人介绍来的我就也没多问,只听那人叫他冯适,要知道他是西林的我才不卖呢。”

    “哦?”管莫闲轻轻挑了下眉梢,“为何不卖给西林的人?”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我们从来不跟官府的人做买卖。”男人不卑不亢地回道。

    周茴白了他眼,“卖个迷药还卖出原则来了。”

    “卖迷药怎么了?这药本身是用来迷牲口的,具体那些人买去做什么我又管不着,那还有人用麻绳勒死人的呢,是不是麻绳也不能卖了?”

    “……那么有原则你倒是守口如瓶啊,我可听说了,你们鬼市还有不泄露客人信息的规矩,你倒好,上赶着往外捅。”周茴本就憋着火呢,哪成想连个卖迷药的都能顶撞他,更火大了。

    “官府管不了鬼市,鬼市也不能给官府找事,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凌驾一切规矩之上的规矩。那个冯适得罪的可是管衙内,这不比官府更要命?我就一生意人,只想赚钱不想掉脑袋。”

    “还真是生意人的嘴。”管莫闲神色不明地瞥了他眼,抿了口茶,问:“你这迷药若是人服用了之后会如何?”

    直到他问出这句话,姜辛才回过神来。

    她万万没想到管莫闲所说的“好戏”原来是这个意思,回想起来,他确实不止一次说过会帮她,她一直都没当回事,也从未有过期待。

    突然整这么一出难免意外,多少也是有些感动的,但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管莫闲的那句话让她瞬间清醒。

    帮她是一回事,不代表信任她,也不代表就没有私心。

    显然他也想搞明白当日发生了什么,以及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知觉。

    “听说……咳、咳咳……我也只是听部分客人说的啊……”那个络腮胡目光有些闪躲,显然他对于自己卖的这些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心知肚明,“一般服用之后半柱香左右就没知觉了,瞧着就跟睡着了无异,但是是彻彻底底的睡死了,任人怎么折腾都不会有知觉,大多也就睡上两三个时辰吧……”

    ——啪!

    管莫闲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撂在了桌上,闷响声打断了那人的话音,他咬了咬牙,道:“不是说用来迷牲口的吗?!”

    “这……”

    “你这跟卖麻绳的能一样?!”

    “……”那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周茴茫然的目光在包间里头徘徊着。

    一旁的宋时轻声道:“冯教员在鬼市买了药又交代了那个阿四把药掺在了果饮里头。”

    “然后呢?”周茴还是没太懂。

    宋时严重怀疑周茴到底是怎么考进西林的,当然了,他也只敢默默在心里头翻着白眼,面上还是耐着性子道:“然后当然是给姜教员饮下了。”

    “干得漂亮啊!”周茴总算是搞明白了,脸上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可惜,没人搭理他。

    宋时撇了撇唇,别开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尽可能地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姜辛充耳未闻,兀自饮茶,懒得计较。

    管莫闲则怒气冲冲地朝着掌教瞪了过去,颇有几分撒气的意味,“喂,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什么态度!”掌教怒瞥了他眼,虽然这个态度他也算是习以为常了,但眼下毕竟还有外人在,他不要面子的?

    管莫闲也算识相,他勉强扯出了笑意,“敢问掌教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很好,面子有了,掌教也乐得配合,“不用了,证据确凿,我自会按院规处置。”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姜教员呢?”管莫闲问。

    他看了看姜辛,视线很快又回到了管莫闲身上,笑得有些深不可测,“你觉得我该如何补偿?”

    “我要她当我的教员。”管莫闲也不扭捏,直言不讳地道。

    “凭什么?”周茴耐不住了,“我才不要!”

    管莫闲朝着他丢去一道白眼,“西林向来尊重学生意愿,教员可以自由选择,你爱跟谁跟谁,又没人逼着你。”

    “也对哦。”周茴豁然了。

    掌教转头询问起宋时,“你呢?想跟哪位教员?”

    “……我……我也想跟着姜教员。”宋时鼓足勇气回道。

    “好。”掌教爽快地答应了,抬眸看向管莫闲,“满意了吗?”

    “还行吧。”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务必得让冯适挨个几大板,往背上打。”

    “……”还挺睚眦必报。

    掌教算是看明白了,这果然就是顿鸿门宴,谢娘子的事不过是顺带一提,管莫闲的真正目的显然是替姜辛秋后算账。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姜辛能获取管莫闲的信任对他而言自然是百利无一害,但……诚如管莫闲先前所言,姜辛的性格与程洲太像,有野心但不多,且过于心慈手软,便是冯适那样待她也未见她有什么动作,这样的人……或许算是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却不适合待在西林,更不适合待在管莫闲身边……

    可后来发生的事彻底颠覆了他的判断,他开始意识到,姜辛远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