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步廊回合戟门深（一）
床上之人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午后，老头在听完我的疑虑后匆匆留下张药方子便赶往城外破庙查看，莫倾则皱眉思虑良久，即可动身进宫探当今帝王的口风，顺道去太医署看看有无解药进展，另外，他还得暗中调查与镇南王亲近之人，以及我跟他说的那些牵扯莫大的事情，可谓是繁忙无比！
我在莫倾离开时搜刮了他身上所有余钱，付了这几日的房钱酒钱，唤来小二另再开了一间房，将药方交给他让他去熬药上来！
店小二极机灵，瞟见塌上男子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他拿钱办事，不甚在意便笑开了花，欢欢喜喜去了。
“醒了？”我抿了口茶，淡淡道。
男子环顾四周，艰难爬起身：“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无以为报，若有机会定舍命报得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
我转头看他一脸苍白无力，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活灵活现，眉目间竟有几分与我相似。
这人本就身子虚弱却极力躬身要像我道谢，我抬手一抚，使了内劲：“醒了就好，躺着休息吧！”
这人还要硬撑着起来，被我死死按住：“你中的是毒，余毒尚未清除干净，全身乏力为正常现象，不必逞强，等再喝两次药就可大好。”
听了我的话，他才规规矩矩躺着不再动弹，一张脸白里透红，双眼胡乱转动冲我有些羞愧的欲言又止，我猜他定是为身无分文不好开口，便笑道：“房钱已付，当我借你的，你好了想法子还我便是！”
他虚弱点头，一双眼珠子不离我身，我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抬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这人莫不是被毒傻了？还是我魅力大到他要‘以身相许’？
“多谢姑娘！在下顾亦安，原为郴州人士···”顾亦安轻声道，声音原本应是清亮透明，现下却有些沙哑：“本以为会性命不保···没想到遇到了姑娘….何其有幸…在下谢姑娘了….”我见他清秀容貌因余毒未清失了些血色，模样在整个楚越男子里却也算是一等一的货色，等身子养的大好了也定是个能够祸害女子的角色。
我喝了口茶，想了片刻问道：“对中毒之时可有映像？可认识下毒之人？”
顾亦安摇头，皱眉想了想：“被赶···离开客栈后，我便独自前去，想着找个能支小摊的地方写些字画挣够银钱，行至巷口就觉着浑身难受，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后面就不知道了。”
我点点头，看他脸色坦然并不像说谎，心中已有定论，正待要问其他，店小二在门外敲门道药已熬好，让店小二进来照看顾亦安喝药，我便准备出门，身后顾亦安喊住我：“姑娘…请告知姑娘芳名，来日亦安定当结草衔环。”
“莫倾，我叫莫倾！”我转头笑道。
师兄，银钱既是你的，那我再借用下你的名吧。
后两日，老头在破庙蹲守，终于蹲到了些眉目，有人在午时从破庙出来！身上穿着我当日看到的戎甲，出来便套上平常老百姓的粗布麻衣混迹人群，老头跟着行了一段，均是些平常动作，怕被发现也没再继续跟下去。
老头说那身衣料就像是前朝军士所穿的样式，又和前朝戎装不同，我告诉老头那几人如何凭空消失，老头说他也跟着进破庙过，也并未找到其他隐秘的进出口，一时间令人摸不着头绪。
莫倾那边传来消息，从宫中得知，近段时间祁连山边境鲜有倭寇频出，又因方如墨休假，朝中似有人借着时机推波助澜，有让圣上让方家前去清缴的意思！
而镇南王中毒，确与宫中之人有关，莫倾已在紧密锣鼓筹备收集相关线索，以便能在御前迁出某位身后更大的势力！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百感焦虑，舅舅驻地在永昌、保山一代，本就连着周边其他小国，早年贫瘠本就倭寇频出，能守得如今已是不易，现下如若调至祁连，谁还能防着周边小国不群起吞之以壮大自身？
方家男儿里，舅舅卧床，方如墨身在囫囵，也就只有南笙，南笙岂有分身之术？！
一石二鸟，这背后推波之人好生狡诈！
不行！我得想法子阻了那高位人的念头！
顾亦安这两日身子已是大好，能下床自由活动，白日里我甚少见到他，也没在意。
京都事已有所进展，今日便打算收整前去祁连，算着来回，还能赶上方如墨婚事，在掌柜的处给他多付了两日房钱，并让莫倾时刻多注意些他，如有必要可分派一两个侍从暗中护着些，定不能让他死在了这皇城中！直觉告诉我，这个顾亦安跟近日状况甚至所有事都有着牵连。
“哟，姑娘这是退房啊！”掌柜的一脸笑：“老爷子专程来接姑娘回去？真是好福气！”
我点头，与掌柜的无甚多聊，倒是老头来了兴致，一个劲夸我这个‘孙女’能干懂事！听他胡扯得多了拉过他就往外走，吩咐了马奴牵来追风又要了辆马车出城。
老头抱着小六小九一大早出现在我房中，盯着我寸步不离，我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笑眯眯坐在我床头，我问他这是为何，他说得知我要去祁连山一带，怕我一个人在路上孤单寂寞得紧，特意赶过来陪我一道前去，方家小儿亲事在即，届时正好同我一道回去。
我心中泛起舒爽暖意，我知他定是嫌弃莫倾无聊事多，无暇顾及他，又知祁连倭寇凶猛才不放心我一人前去应付。
老头一脸愉悦的坐上车，我翻身上马，行在车旁。
行至城门不远处，远远的瞧见顾亦安在旁支了个摊子，身后挂着些许字画，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姑娘小姐们中间，一脸温润的笑。
他早出晚归就是在这里支摊营生，为赚取银两还我房钱？
我想了想，敲了敲车窗，示意老头先行，调转马头行到另一旁，正巧拉过一黄口小儿：“小家伙，姐姐给你一锭银子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小孩子两眼放光，笑着点头。我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一个是你的，一个你帮姐姐去买一副对面那个哥哥的字画，姐姐在这儿等你可好？”
小孩子应承着蹦蹦跳跳去了，我拉过追风靠在身侧树荫后，懒懒抬头。
一线透亮穿过树缝间隙照着满地斑驳，我忍不住伸手举过头顶触碰温暖的颜色。
片刻小孩儿抱着一堆字画蹦跳着回来，我看着她在一堆卷轴缝隙中露出的脸有些懵，一锭银子能买了顾亦安大半家产？回首望去，那人攥着一锭银子在晨光中笑得灿烂。
罢了，真不知顾亦安这人如此实诚。
追上老头马车，我将一堆纸物一股脑塞进他车里，占据了老头休憩之地半壁江山，老头一副副拿出来观看，边看边摇头，对着字画逐一贬低，看过之后弃之一旁再也不搭理，倒是小六小九将其作为新的玩意儿在纸上跳得无比欢快。
承运十三年，八月初一，祁连。
我跟老头站在祁连山林间，观望一群在山林中逃窜之人的身影。
“丫头，这些人看着不像倭寇，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经过近几日观察，老头道。这一伙人隔日便会冒出来骚扰山下百姓，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而我也跟着去摸探过，这些人出现得突然，消失得凭空，就像京都破庙中那般寻不到根源，跟老头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得分道跟着那些看似乱窜实则极有章法的‘倭寇’们。
这次一定要找到对方的老巢！
一阵风扫过，林间充斥着细细嗦嗦的摇曳声，似是谁在窃窃私语，我跟得小心翼翼，不近不远，不快不慢，贴合着风声拍打枝叶的节奏。
林间深处，山脚下那些人突然伫足不前，为首之人在那山前岩石上摸索片刻，然后带着一众人转到山体后，我跟着转过去，人，又不见了！
我眯眼仔细查看，山前那人摸索的地方似乎有一块尤为光滑，其间有什么东西有了变动！
突然眼前一亮，山体极小的缝隙里有个小小的凸起原点，光滑铮亮，明显是有人长期触摸抚弄，我伸手轻轻摁上去。
啪哒！
极轻的一声脆响后再无声！
我旋身过去，山体后赫然出现一道极其狭窄的甬道，我暗自吸气，这世间竟有人的奇门遁甲术比老头还要胜上一筹？！除了老头还有人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巧的机关暗道？！
黑乎乎的入口，有细风灌出，是条接连两头的活道，只是不知有多远，我踌躇半晌，慢慢进了去！
甬道开始极窄，只能够一人过，借着细微光亮看到山缝四周光滑平整，片叶不生，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人为打磨得如此这般平整，过了一刻钟，道路宽了些许，越往里走越发宽敞，越发明亮。
不敢走得太急，先前那群人才刚过此地不久，若是被他们发觉伏击在此，纵使有天大的本事我也在劫难逃！
我在莫倾离开时搜刮了他身上所有余钱，付了这几日的房钱酒钱，唤来小二另再开了一间房，将药方交给他让他去熬药上来！
店小二极机灵，瞟见塌上男子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他拿钱办事，不甚在意便笑开了花，欢欢喜喜去了。
“醒了？”我抿了口茶，淡淡道。
男子环顾四周，艰难爬起身：“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无以为报，若有机会定舍命报得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
我转头看他一脸苍白无力，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活灵活现，眉目间竟有几分与我相似。
这人本就身子虚弱却极力躬身要像我道谢，我抬手一抚，使了内劲：“醒了就好，躺着休息吧！”
这人还要硬撑着起来，被我死死按住：“你中的是毒，余毒尚未清除干净，全身乏力为正常现象，不必逞强，等再喝两次药就可大好。”
听了我的话，他才规规矩矩躺着不再动弹，一张脸白里透红，双眼胡乱转动冲我有些羞愧的欲言又止，我猜他定是为身无分文不好开口，便笑道：“房钱已付，当我借你的，你好了想法子还我便是！”
他虚弱点头，一双眼珠子不离我身，我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抬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这人莫不是被毒傻了？还是我魅力大到他要‘以身相许’？
“多谢姑娘！在下顾亦安，原为郴州人士···”顾亦安轻声道，声音原本应是清亮透明，现下却有些沙哑：“本以为会性命不保···没想到遇到了姑娘….何其有幸…在下谢姑娘了….”我见他清秀容貌因余毒未清失了些血色，模样在整个楚越男子里却也算是一等一的货色，等身子养的大好了也定是个能够祸害女子的角色。
我喝了口茶，想了片刻问道：“对中毒之时可有映像？可认识下毒之人？”
顾亦安摇头，皱眉想了想：“被赶···离开客栈后，我便独自前去，想着找个能支小摊的地方写些字画挣够银钱，行至巷口就觉着浑身难受，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后面就不知道了。”
我点点头，看他脸色坦然并不像说谎，心中已有定论，正待要问其他，店小二在门外敲门道药已熬好，让店小二进来照看顾亦安喝药，我便准备出门，身后顾亦安喊住我：“姑娘…请告知姑娘芳名，来日亦安定当结草衔环。”
“莫倾，我叫莫倾！”我转头笑道。
师兄，银钱既是你的，那我再借用下你的名吧。
后两日，老头在破庙蹲守，终于蹲到了些眉目，有人在午时从破庙出来！身上穿着我当日看到的戎甲，出来便套上平常老百姓的粗布麻衣混迹人群，老头跟着行了一段，均是些平常动作，怕被发现也没再继续跟下去。
老头说那身衣料就像是前朝军士所穿的样式，又和前朝戎装不同，我告诉老头那几人如何凭空消失，老头说他也跟着进破庙过，也并未找到其他隐秘的进出口，一时间令人摸不着头绪。
莫倾那边传来消息，从宫中得知，近段时间祁连山边境鲜有倭寇频出，又因方如墨休假，朝中似有人借着时机推波助澜，有让圣上让方家前去清缴的意思！
而镇南王中毒，确与宫中之人有关，莫倾已在紧密锣鼓筹备收集相关线索，以便能在御前迁出某位身后更大的势力！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百感焦虑，舅舅驻地在永昌、保山一代，本就连着周边其他小国，早年贫瘠本就倭寇频出，能守得如今已是不易，现下如若调至祁连，谁还能防着周边小国不群起吞之以壮大自身？
方家男儿里，舅舅卧床，方如墨身在囫囵，也就只有南笙，南笙岂有分身之术？！
一石二鸟，这背后推波之人好生狡诈！
不行！我得想法子阻了那高位人的念头！
顾亦安这两日身子已是大好，能下床自由活动，白日里我甚少见到他，也没在意。
京都事已有所进展，今日便打算收整前去祁连，算着来回，还能赶上方如墨婚事，在掌柜的处给他多付了两日房钱，并让莫倾时刻多注意些他，如有必要可分派一两个侍从暗中护着些，定不能让他死在了这皇城中！直觉告诉我，这个顾亦安跟近日状况甚至所有事都有着牵连。
“哟，姑娘这是退房啊！”掌柜的一脸笑：“老爷子专程来接姑娘回去？真是好福气！”
我点头，与掌柜的无甚多聊，倒是老头来了兴致，一个劲夸我这个‘孙女’能干懂事！听他胡扯得多了拉过他就往外走，吩咐了马奴牵来追风又要了辆马车出城。
老头抱着小六小九一大早出现在我房中，盯着我寸步不离，我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笑眯眯坐在我床头，我问他这是为何，他说得知我要去祁连山一带，怕我一个人在路上孤单寂寞得紧，特意赶过来陪我一道前去，方家小儿亲事在即，届时正好同我一道回去。
我心中泛起舒爽暖意，我知他定是嫌弃莫倾无聊事多，无暇顾及他，又知祁连倭寇凶猛才不放心我一人前去应付。
老头一脸愉悦的坐上车，我翻身上马，行在车旁。
行至城门不远处，远远的瞧见顾亦安在旁支了个摊子，身后挂着些许字画，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姑娘小姐们中间，一脸温润的笑。
他早出晚归就是在这里支摊营生，为赚取银两还我房钱？
我想了想，敲了敲车窗，示意老头先行，调转马头行到另一旁，正巧拉过一黄口小儿：“小家伙，姐姐给你一锭银子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小孩子两眼放光，笑着点头。我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一个是你的，一个你帮姐姐去买一副对面那个哥哥的字画，姐姐在这儿等你可好？”
小孩子应承着蹦蹦跳跳去了，我拉过追风靠在身侧树荫后，懒懒抬头。
一线透亮穿过树缝间隙照着满地斑驳，我忍不住伸手举过头顶触碰温暖的颜色。
片刻小孩儿抱着一堆字画蹦跳着回来，我看着她在一堆卷轴缝隙中露出的脸有些懵，一锭银子能买了顾亦安大半家产？回首望去，那人攥着一锭银子在晨光中笑得灿烂。
罢了，真不知顾亦安这人如此实诚。
追上老头马车，我将一堆纸物一股脑塞进他车里，占据了老头休憩之地半壁江山，老头一副副拿出来观看，边看边摇头，对着字画逐一贬低，看过之后弃之一旁再也不搭理，倒是小六小九将其作为新的玩意儿在纸上跳得无比欢快。
承运十三年，八月初一，祁连。
我跟老头站在祁连山林间，观望一群在山林中逃窜之人的身影。
“丫头，这些人看着不像倭寇，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经过近几日观察，老头道。这一伙人隔日便会冒出来骚扰山下百姓，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而我也跟着去摸探过，这些人出现得突然，消失得凭空，就像京都破庙中那般寻不到根源，跟老头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得分道跟着那些看似乱窜实则极有章法的‘倭寇’们。
这次一定要找到对方的老巢！
一阵风扫过，林间充斥着细细嗦嗦的摇曳声，似是谁在窃窃私语，我跟得小心翼翼，不近不远，不快不慢，贴合着风声拍打枝叶的节奏。
林间深处，山脚下那些人突然伫足不前，为首之人在那山前岩石上摸索片刻，然后带着一众人转到山体后，我跟着转过去，人，又不见了！
我眯眼仔细查看，山前那人摸索的地方似乎有一块尤为光滑，其间有什么东西有了变动！
突然眼前一亮，山体极小的缝隙里有个小小的凸起原点，光滑铮亮，明显是有人长期触摸抚弄，我伸手轻轻摁上去。
啪哒！
极轻的一声脆响后再无声！
我旋身过去，山体后赫然出现一道极其狭窄的甬道，我暗自吸气，这世间竟有人的奇门遁甲术比老头还要胜上一筹？！除了老头还有人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巧的机关暗道？！
黑乎乎的入口，有细风灌出，是条接连两头的活道，只是不知有多远，我踌躇半晌，慢慢进了去！
甬道开始极窄，只能够一人过，借着细微光亮看到山缝四周光滑平整，片叶不生，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人为打磨得如此这般平整，过了一刻钟，道路宽了些许，越往里走越发宽敞，越发明亮。
不敢走得太急，先前那群人才刚过此地不久，若是被他们发觉伏击在此，纵使有天大的本事我也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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