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看著西墙日又沉（二）
等我离开镇南王府已是寂静深夜。
回到客栈，刚刚跳进屋，我目光突然一凝。
不对！
有人进来过！
桌上搁着的殷桃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走的时候还剩半盏，为小六备着的梨花糕，走时特意嘱咐了那狐狸不能偷吃，如今小六不见身影，点心却少了一半，半盏樱桃酪干干净净，而小六最不喜樱桃的味儿！
神色不动，我缓缓前行，右手已经扣上腰间承影。
吱呀------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我飞快向前，手一挑，直指来人咽喉，那人也不甘示弱，侧身一转，躲过承影，闪身进了床榻暗处。
整间屋子静的出奇，没有呼吸声！
我蹑足走进，正要挑开床幔，冷不防两根冰冷的手指伸出来，捏住了我的耳朵。
谁！
抬手便是一剑，被那人两指夹住剑身，那冰冷的手指放开了我的耳朵，声音比手指更冷的哼了一声，我心头猛一怔：“老头！”
那人闪身出来，我看过去，果然是黑衣白发，脸色极为不爽的老头儿气呼呼的站在床榻上，手里拈着半枚···梨花糕。
点亮烛火，我心情极好的看着他：“老头，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四处望了望：“小六呢？”
老头将半枚糕放进嘴里，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才哼声开口道：“没大没小！你们都走了，我在山庄无聊得紧，就将小九带了来，那两只畜生日久不见指不定跑哪儿快活去了！”咽下糕点，他又哼道：“畜生尚有情，就没见你们对我这老头子有情点！”
我挨着他坐下，笑着为他斟茶：“嗯，小六小九的兄弟情真是羡煞旁狐也！”
说还未说完，老头突然抓住我夜行衣一角，手无声无息就要探入我腰间！
一抬头就见他脸上方才扬起的笑早已无影无踪，双眉间满是愁容，低声道：“你跟北隋那小子到什么程度了？！”
我浑身汗毛直立，赶紧抓住他，这老头怎的越发为老不尊了！
“师傅！”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中却不泄力半分，老头见我动了气，才无可奈何收回手道：“那小子给了你一块玉？玉呢，给我看看！”
我怔了怔，失笑道：“不会吧，您莫不就为了这个才来见我？”我抿了抿嘴，细细一品：“还是您拉着暮莹跟浣碧马吊，她们赢光了您的家底，您才偷偷跑出来？”
老头戚了一声，闪着精光的眸子看过来，眼底有微微的笑意：“丫头，那小子可有嫌弃你如此啰嗦？”
夜凉如水，树影婆娑，老头告诉我，他此次出谷乃是我离开得闲山庄没多久他便收到一封信，无名无姓，放在药王谷谷口的石阶上，被下山采买的暮萦带了回来。
写信之人对得闲山庄，楚越甚至北隋都了如指掌，信中所言之事也是让他颇为讶异，那人在信中提及知道如何能解了醉梦，还在信中提到了十多年前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才让老头不得不警惕起来，思虑良久才让师兄们入世。也因心中不安，等了许久鬼谷上邪甚至莫倾都暂无消息传回，他便亲自出了谷，带了小九，找到我。
我听得心惊，表面不动声色：“十多年前岂不是战乱之时？老头，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顿了顿，又问他：“您又是承了舅舅什么情，七年前才出现在将军府救了我？”
烛火摇曳，丑时已过，一室寂静。
最后，我还是未在老头口中得到想要的回复，老头惯会用左顾而言他的伎俩，纵使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敲开他的嘴！告诉他莫倾便在此处，将他支去了镇南王府，我躺在客栈床榻上浅眠，老头说的话就像上邪的蛊虫在我的脑袋里转悠个不停，每当想要沉沉睡去之时，冷不防又咬你一口！
次日清晨。
一线熹光初初照入窗前的大盆吊兰，街道熙熙攘攘热闹起来，早起开门的店肆开始招呼过路的人群。
我被一阵香气勾起馋虫，举步懒懒的斜靠在窗临边，看着街上陆续忙碌做生意开张的店肆，早食的香味一阵阵窜进来，吱呀一声，店小二打开店门，吆喝着开始迎客。
忽然斜对面的一家酒肆大门突然闪开一条门缝，伴随着几声呵斥，一个男子被人恶狠狠推出，踉跄着跌倒在门前。
接着一个旧包袱被人扔出来，狠狠砸在那男子身上。
路过的人渐渐围了上来，有人上前去搀扶那在地上不言不语的男子，抬头让人看见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我转身下楼，堂内少有食客，三三两两都被吸引了目光，看着门前好戏。拉过忙碌的店小二询问，小二一脸可惜道：“那男子原本是到京都投亲的外地人，哪知道他寻的那户人家家道中落早些年已经搬了出去，这不在这京都待了有数十日了，也没找到半个跟他沾亲带故的熟人！最开始倒也是真真的有些银钱，现在怕是钱财用尽被赶了出来！”
我随之一笑，不置可否，寻了个视线宽阔的角落，让小二上点吃食，托着腮悠哉观望。
对家掌柜的一脸不耐冲着男子道：“哪儿来的什么破落户，等把房钱凑齐了我再大大方方迎公子进来，咱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主儿，没钱您就只能自个儿找个旁的地儿安顿！”众人听了，俱是摇头叹气，指指点点，看向男子的神色多了几分同情。
“戚，什么玩意儿！”店小二啐道：“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我瞥了他一眼，他讪讪一笑，自顾自擦着桌子招揽生意去了。
那人满面羞愧，艰难的爬起身，垂头拍打身上的泥土灰尘，整理好后这才对着扶他起身的人道了谢，然后一言不发的捡起包袱，目光清明的穿过人群，独行去了。
人群散开，刚刚一直挤在里面的几个衣着普通的人，默默向城外走去。
我回首看那男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微亮的晨光里，侧头便看到那几个不甚引人注意的人影，抬腿便跟了上去。
“诶，客官，您的酒～”身后店小二一脸茫然喊道。
出得城来，我控制好气息不远不近跟着那几人，到了山坳一处残破的寺庙前，那几人脱掉身上粗布麻衣，赫然露出内里戎甲，竟有几分像军甲！几人对看一眼，侧身进了破庙里面。
那几人甚是警觉，城门至此不过数百米，竟行了一柱香。
我翻身跟着转进去，破庙中几尊佛像四散倒在地上，中间杂草丛生，墙角房梁蛛网遍布，头顶天光大胜，毫无遮掩！一片残垣断壁荒无人烟的景象。皱眉轻行，手搭上腰间，小心翼翼四处摸寻。
没有！那几人竟消失了！
摸索片刻，并未找到暗门或夹道，我紧皱眉头，明明见着人进了来，又无旁处可出去，怎就莫名不见了踪影？！这是哪方势力？那名男子又有何特别之处，能让这背后之人如此上心？！
在庙前寻了个隐蔽处静待片刻，日上梢头也未见有人出来，我便不再耽搁，转身离开，往城中去寻莫倾和老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日照当头，我一路寻着阴凉夹脚往前走，路过一人烟稀少的小巷，眼角忽而瞥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蜷缩人影，身子缩在暗处，不知是死是活。
四周无人经过，这处小巷是个死角，没有人会特意在此处停留，更不会有人特意进到死胡同里面。环顾四周，仅有一两只飞鸟乘着了无人烟歇翅停留片刻。
少顷，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走近发现正是早前落魄男子，此人的脸已是惨白如雪，双目紧闭，胸腹微微起伏，我皱眉蹲下身，搭上他的手腕，眯了眯眼，又去翻开他紧闭的唇角查看，附身低头嗅了嗅。
嘴中无异味，未有进食，但又确是中毒！我眯眼瞧他，此人果真有特别之处，否则怎会让他人如此惦记？！回想片刻，除去我至城外的这段时间，倘若他未再与他人接触，能无声无息让他中毒，那就只有早前在酒肆门前搀扶他的人，思及此手已经自动掀开他右手长袖，我眼一眯！果然，一个青紫色如珍珠般大小的圆点赫然在目。
庆幸的是此毒尚轻，未及肺腑，还有得救。
于情于理我都没法放任他留在此地，深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救人性命要紧！
客栈内，我遣了小六去寻老头前来，顺手喂了颗能暂时稳住他心脉的丹药，就坐在案几前沉思，理不清思绪，沉眼仔细观看榻上之人，不过弱冠之年，脸颊处也没有易容的痕迹，脖颈光滑细腻，双手虎口处平滑无茧，不是习武之人，右手中指有一处老茧，明显为常年执笔所就，他那随身携带的包袱里也不似有暗器一类的伤人之物，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那….他有何特别？身份？性别？年龄？
老头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莫倾，我指了指床榻：“先救人，正好师兄也来了！我有事同你们讲！”
回到客栈，刚刚跳进屋，我目光突然一凝。
不对！
有人进来过！
桌上搁着的殷桃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走的时候还剩半盏，为小六备着的梨花糕，走时特意嘱咐了那狐狸不能偷吃，如今小六不见身影，点心却少了一半，半盏樱桃酪干干净净，而小六最不喜樱桃的味儿！
神色不动，我缓缓前行，右手已经扣上腰间承影。
吱呀------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我飞快向前，手一挑，直指来人咽喉，那人也不甘示弱，侧身一转，躲过承影，闪身进了床榻暗处。
整间屋子静的出奇，没有呼吸声！
我蹑足走进，正要挑开床幔，冷不防两根冰冷的手指伸出来，捏住了我的耳朵。
谁！
抬手便是一剑，被那人两指夹住剑身，那冰冷的手指放开了我的耳朵，声音比手指更冷的哼了一声，我心头猛一怔：“老头！”
那人闪身出来，我看过去，果然是黑衣白发，脸色极为不爽的老头儿气呼呼的站在床榻上，手里拈着半枚···梨花糕。
点亮烛火，我心情极好的看着他：“老头，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四处望了望：“小六呢？”
老头将半枚糕放进嘴里，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才哼声开口道：“没大没小！你们都走了，我在山庄无聊得紧，就将小九带了来，那两只畜生日久不见指不定跑哪儿快活去了！”咽下糕点，他又哼道：“畜生尚有情，就没见你们对我这老头子有情点！”
我挨着他坐下，笑着为他斟茶：“嗯，小六小九的兄弟情真是羡煞旁狐也！”
说还未说完，老头突然抓住我夜行衣一角，手无声无息就要探入我腰间！
一抬头就见他脸上方才扬起的笑早已无影无踪，双眉间满是愁容，低声道：“你跟北隋那小子到什么程度了？！”
我浑身汗毛直立，赶紧抓住他，这老头怎的越发为老不尊了！
“师傅！”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中却不泄力半分，老头见我动了气，才无可奈何收回手道：“那小子给了你一块玉？玉呢，给我看看！”
我怔了怔，失笑道：“不会吧，您莫不就为了这个才来见我？”我抿了抿嘴，细细一品：“还是您拉着暮莹跟浣碧马吊，她们赢光了您的家底，您才偷偷跑出来？”
老头戚了一声，闪着精光的眸子看过来，眼底有微微的笑意：“丫头，那小子可有嫌弃你如此啰嗦？”
夜凉如水，树影婆娑，老头告诉我，他此次出谷乃是我离开得闲山庄没多久他便收到一封信，无名无姓，放在药王谷谷口的石阶上，被下山采买的暮萦带了回来。
写信之人对得闲山庄，楚越甚至北隋都了如指掌，信中所言之事也是让他颇为讶异，那人在信中提及知道如何能解了醉梦，还在信中提到了十多年前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才让老头不得不警惕起来，思虑良久才让师兄们入世。也因心中不安，等了许久鬼谷上邪甚至莫倾都暂无消息传回，他便亲自出了谷，带了小九，找到我。
我听得心惊，表面不动声色：“十多年前岂不是战乱之时？老头，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顿了顿，又问他：“您又是承了舅舅什么情，七年前才出现在将军府救了我？”
烛火摇曳，丑时已过，一室寂静。
最后，我还是未在老头口中得到想要的回复，老头惯会用左顾而言他的伎俩，纵使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敲开他的嘴！告诉他莫倾便在此处，将他支去了镇南王府，我躺在客栈床榻上浅眠，老头说的话就像上邪的蛊虫在我的脑袋里转悠个不停，每当想要沉沉睡去之时，冷不防又咬你一口！
次日清晨。
一线熹光初初照入窗前的大盆吊兰，街道熙熙攘攘热闹起来，早起开门的店肆开始招呼过路的人群。
我被一阵香气勾起馋虫，举步懒懒的斜靠在窗临边，看着街上陆续忙碌做生意开张的店肆，早食的香味一阵阵窜进来，吱呀一声，店小二打开店门，吆喝着开始迎客。
忽然斜对面的一家酒肆大门突然闪开一条门缝，伴随着几声呵斥，一个男子被人恶狠狠推出，踉跄着跌倒在门前。
接着一个旧包袱被人扔出来，狠狠砸在那男子身上。
路过的人渐渐围了上来，有人上前去搀扶那在地上不言不语的男子，抬头让人看见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我转身下楼，堂内少有食客，三三两两都被吸引了目光，看着门前好戏。拉过忙碌的店小二询问，小二一脸可惜道：“那男子原本是到京都投亲的外地人，哪知道他寻的那户人家家道中落早些年已经搬了出去，这不在这京都待了有数十日了，也没找到半个跟他沾亲带故的熟人！最开始倒也是真真的有些银钱，现在怕是钱财用尽被赶了出来！”
我随之一笑，不置可否，寻了个视线宽阔的角落，让小二上点吃食，托着腮悠哉观望。
对家掌柜的一脸不耐冲着男子道：“哪儿来的什么破落户，等把房钱凑齐了我再大大方方迎公子进来，咱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主儿，没钱您就只能自个儿找个旁的地儿安顿！”众人听了，俱是摇头叹气，指指点点，看向男子的神色多了几分同情。
“戚，什么玩意儿！”店小二啐道：“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我瞥了他一眼，他讪讪一笑，自顾自擦着桌子招揽生意去了。
那人满面羞愧，艰难的爬起身，垂头拍打身上的泥土灰尘，整理好后这才对着扶他起身的人道了谢，然后一言不发的捡起包袱，目光清明的穿过人群，独行去了。
人群散开，刚刚一直挤在里面的几个衣着普通的人，默默向城外走去。
我回首看那男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微亮的晨光里，侧头便看到那几个不甚引人注意的人影，抬腿便跟了上去。
“诶，客官，您的酒～”身后店小二一脸茫然喊道。
出得城来，我控制好气息不远不近跟着那几人，到了山坳一处残破的寺庙前，那几人脱掉身上粗布麻衣，赫然露出内里戎甲，竟有几分像军甲！几人对看一眼，侧身进了破庙里面。
那几人甚是警觉，城门至此不过数百米，竟行了一柱香。
我翻身跟着转进去，破庙中几尊佛像四散倒在地上，中间杂草丛生，墙角房梁蛛网遍布，头顶天光大胜，毫无遮掩！一片残垣断壁荒无人烟的景象。皱眉轻行，手搭上腰间，小心翼翼四处摸寻。
没有！那几人竟消失了！
摸索片刻，并未找到暗门或夹道，我紧皱眉头，明明见着人进了来，又无旁处可出去，怎就莫名不见了踪影？！这是哪方势力？那名男子又有何特别之处，能让这背后之人如此上心？！
在庙前寻了个隐蔽处静待片刻，日上梢头也未见有人出来，我便不再耽搁，转身离开，往城中去寻莫倾和老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日照当头，我一路寻着阴凉夹脚往前走，路过一人烟稀少的小巷，眼角忽而瞥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蜷缩人影，身子缩在暗处，不知是死是活。
四周无人经过，这处小巷是个死角，没有人会特意在此处停留，更不会有人特意进到死胡同里面。环顾四周，仅有一两只飞鸟乘着了无人烟歇翅停留片刻。
少顷，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走近发现正是早前落魄男子，此人的脸已是惨白如雪，双目紧闭，胸腹微微起伏，我皱眉蹲下身，搭上他的手腕，眯了眯眼，又去翻开他紧闭的唇角查看，附身低头嗅了嗅。
嘴中无异味，未有进食，但又确是中毒！我眯眼瞧他，此人果真有特别之处，否则怎会让他人如此惦记？！回想片刻，除去我至城外的这段时间，倘若他未再与他人接触，能无声无息让他中毒，那就只有早前在酒肆门前搀扶他的人，思及此手已经自动掀开他右手长袖，我眼一眯！果然，一个青紫色如珍珠般大小的圆点赫然在目。
庆幸的是此毒尚轻，未及肺腑，还有得救。
于情于理我都没法放任他留在此地，深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救人性命要紧！
客栈内，我遣了小六去寻老头前来，顺手喂了颗能暂时稳住他心脉的丹药，就坐在案几前沉思，理不清思绪，沉眼仔细观看榻上之人，不过弱冠之年，脸颊处也没有易容的痕迹，脖颈光滑细腻，双手虎口处平滑无茧，不是习武之人，右手中指有一处老茧，明显为常年执笔所就，他那随身携带的包袱里也不似有暗器一类的伤人之物，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那….他有何特别？身份？性别？年龄？
老头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莫倾，我指了指床榻：“先救人，正好师兄也来了！我有事同你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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