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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忘记 放弃

    多少年后,走过曾经走过的路,看到曾经的风景,心里还是很感叹!多少人从我身边经过,多少故事在我心里留下痕迹,我记得他们留下的故事,却不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我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交朋友还要交心,我觉得我是个没什么真心的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都留在了老家,而我独自一人来到了一个小城,守着不算热闹的街道开了家小小的咖啡店。每天睡到自然醒,穿街走巷的到店里开门,日子好像复制粘贴一样。小N总说,你为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很开心,遇到什么也不会很难过。其实我也很奇怪,有健全的家庭,有温馨的童年,有父母的爱,有朋友的情,为什么我不会像别人那样,将生活过的丰富多彩一些,28岁的年龄好像有着82岁的心态一样。

    咖啡店的名字叫“66号店”,对于这个名字,小N问我,你是怎么想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我很好奇,为什么起的名字就要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坐在办理营业执照的地方,不想动脑子,打开手机就看到了“66号公路”的牌子,所以这个名字就这么来了。

    店铺装修的很简单,可以自己动手的我都自己动手了,只是刷了个墙,剩下的就是网上采购来的,坐在吧台里,看着来往车辆、行人,我觉得我可以开启“养老生活”了。选择来S市,是因为从家出来的时候,这是当时能买到的唯一一张有坐的票所能到的地方。我没来过,甚至在来之前听都没听过的地方,这里很干净,街道上很干净,至于人心,也许也是干净的吧,起码到现在,半年多过去了,我遇到的人都是干净的。

    我开门营业总要到下午一两点钟了,因为不是旅游城市,也不是金融都市,所以这里的人们好像生活的都很悠闲,我看不到他们一早上班的忙碌身影,等我到店里打扫了卫生,可以坐下来有闲心观察人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孩子们陆陆续续的上学,家长们背着书包,提着水壶在后面跟着,有时候还会听到家长大声吼叫,追上去踢两脚。我在想,如果我可以正常恋爱,结婚,生子,是不是我现在也会这样,追着孩子满大街跑,送他上学,接他放学,然后回家做饭,收拾房子,辅导作业……

    “欢迎光临”……门口的娃娃在礼貌的问候着,我从窗前回过神来,开始接待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女孩说:“姐姐,有什么咖啡是很苦很苦的?苦到能忘了生活的苦楚。”我很奇怪,一般不会有人这么直接袒露自己的。“来杯甜甜的果汁吧,能让你还记得生活里甜蜜的部分。”她呆呆的看着我,眼神里是好奇为什么我答非所问。而我只是单纯的认为,生活已经很苦了,没必要让自己喝杯更苦的咖啡来纪念生活的不易。她说:“随便来个什么吧。”

    等我把石榴汁端给她的时候,她自己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低低啜泣。我不好意思的放下杯子,又递给了她几张纸巾,将帘子拉上后,希望她能有个独处的空间,哭的痛快些。

    就这样,也不知道是她陪着我守店,还是我陪着她哭泣,整个店里就我俩,直到孩子们放学。

    从店面开起来后,晚上7点左右,总会有个高大阳光的男人来店里。也不是天天来,有时候会连着好几天坐到很晚,有时候会连着好几天见不到他。他应该年龄不小了,但是还是很阳光的样子。干净的衣服,好像每次经过,都有种太阳的味道,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东西,我研究了好久,才发现那是种“正气”。对,是正直的。好像也是简单的。

    我和那个姑娘彼此陪伴的时候,他又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就打过招呼了,他坐在吧台处,我抬头看他,他破天荒的要了杯石榴汁。男生喝石榴汁很少见,我愣了一瞬,就去工作了,难道他也需要甜腻的感觉来忘记生活的苦么?石榴汁好了,我问他要坐到哪个位置,我把喝的给他端过去,他说放到吧台就可以了。

    天慢慢的黑了,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说多,其实也不是很多人,屋子里一共拜访了四张桌子,最多也就坐下十几个人。我将每个人的咖啡、饮品端过去后,回到吧台,继续和他相对而坐。他戴着耳机,一直看着门外,我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他应该也不是爱聊天的人,就这么一直坐着,也没觉得多尴尬。

    “给你看个好玩的。”

    “啊?”

    听到他说的话,我下意识的“啊”了声,不知道是不是在跟我说话。他突然窜了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口地上就趴了好几个人,有吼的,有喊的,还有骂人的,骂人的好像是最下面的一个男人。然后就看到有人掏出手铐,把骂人的人铐了起来,像提小鸡仔似的,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扔到路边过来的车上。好吧,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了,这应该是“警察抓小偷”。人陆陆续续的散了,我从窗前回来,看到吧台上没怎么喝的石榴汁,才想到,钱还没有付呢,好吧,算是我为警民关系做贡献了吧。

    每天关店应该是我最忙碌的时候了,关上门,将关店牌子挂出去,把用过的杯具洗干净,店里打扫整齐,一套干下来,关灯的时候大概11点多了。这里的人们好像么有什么夜生活,所以我可以早点收拾回家。卷帘门拉下来的时候,身后有人说话“不好意思,刚才走的急,我还没结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我锁好门,回过头说“没什么的,刚才我看到了,你很厉害。”

    “我微信付给你吧。”

    “可以,你扫这个码。”

    “不能加上微信,然后我转给你吗?”

    “……”

    “很奇怪吗?没有人加过你微信?”

    “……”

    加上微信后,他没有给我转账,而是跟着我一直走出这条街。

    “我是警察。”

    “嗯,想到了。”

    “你不爱说话。”

    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只是不是很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平时在店里,你话也不多。”

    “我不是很善于和人沟通。”

    “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Z市的。”

    “怎么会到这了呢?上学?还是有亲戚在这边?”

    “我说是命运送我来的,你信吗?”我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认真的回答他。

    “……”

    我想他应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确实不是很善于和人沟通。”

    “刚才抓到的是什么人?”“呃……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个。”

    “你家住哪?”

    “不远,大概两站地就到了。”

    “明晚有时间吗?呃……我是说,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请你帮个忙。”

    “请我吃饭?”

    “嗯,有个说小也不算小的忙,需要找人帮下,刚才想到你也许是个合适人选。”

    “不好意思,我不是本地人,不认识什么人,对于这里的认识,仅限于我的出租屋到店里。所以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可以帮的上忙的。”

    “今天晚了,明晚我下班后来找你,你空出一个小时时间来,听我详细说说可以吗?”

    眼看着不好拒绝了,所以在走到小区前,我勉强答应了,也许是他职业的缘故,我觉得他让我莫名的心安,应该不会有让我很为难的事吧。告别后,回到家,小N给我打来视频电话,我告诉了她刚才的事。

    “我很好奇,那个警察是个什么样的人?”

    “阳光帅气大男孩?不对,他看上去30岁有了,男孩这个称呼不适合他了。”

    “那就是阳光帅气小伙子?不管啦,重点是‘阳光帅气’。”

    “那是重点吗?”

    “当然,不然你怎么会答应他。”

    “答应什么?我什么也没答应好吧,就算是答应了什么,也只能是因为职业的原因。”

    我这个人从小就对警察和兵哥哥没有抵抗力,那身制服一穿,我觉得他们就是万能的神。

    “所以你对这警察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拜托你好吧,今天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聊天,之前我们的对话仅限于‘你好,喝什么’?‘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也许今天就是开始呢。对了,你过年回来吗?你知道吗,他订婚了,说是找了个老师。”

    “不一定呢,我不是很想动,不是因为谁,只是不想动而已。”

    “安安,你让我相信你的离开不是因为他,那你为什么不会来呢?”

    “我说了呀,我只是懒的动,到车站坐车,还要坐好久,有这点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呢。”

    “可是我想你呀,要不我来找你。”

    “唉……得了吧,你大个肚子,跑出来找我,我可不想让你家大个儿找我麻烦,你踏踏实实给家躺着,你生了,我就回来看你了。”

    “可是我就是想你,他不是东西,他欺负了你,还把你欺负到一个那么远的地方。我之前在超市看到过他几次,不是大个儿拦着,我就上去揍他了。”

    “其实,分手是我提的,走也是我要走的,他也是被动的接受了我的决定,他其实也挺好的,只是我们两个没能走下去。”

    “要不是他背着你去相亲,你会提分手?你会离开?”

    “不合适的人,没必要相互为难,他能放手,幸福的生活下去挺好的,我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人,其实在哪生活都一样。回去了,还要面对家里亲朋友好的‘关心’,那只会让我更喘不上气来。其实我真的挺好的,起码比跟他在一起时,更自在。”

    “大姐们,12点半了,您二位该就寝了吧”

    “好了,你老公抗议了,你快休息吧,我也好困,洗洗就睡了。”

    “安安,那我生的时候你要回来呀,你在我才能安心,好不好。”

    “当然了,我肯定会在你身边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躺椅上,回忆着多年前的我,其实也是个恋爱脑。也许每个少女都经历过吧,温柔帅气男孩的关心总会让人不知所措,我好像没有思考就接受了他的爱意。

    第一次见面是在朋友开的日化店,我去唠嗑,他去买洗衣液。挑了半天东西,结账后问我你们管送吗?我看了下他结账的东西,好像确实挺多的,我说我只能用我的自行车给他带到他家楼下,上楼的话就不行了。他笑起来一边脸上还有个酒窝,跟我说可以。我当时觉得这个笑容就是救赎世间万物的光芒呀,所以我跟着这个光芒走了好多年,直到今年年初。

    第二次见面是在他家小区门口,刚好我姨妈家也在这,我们俩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像没有认出我,和他同行的还有三个人,我戴着耳机没有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我以为第二次就这样过去了,走出去没多远,他追了上来,应该是之前有说什么,我没听到,他直接从后面追上来拿掉了我的耳机。我猛地转头,仰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怎么。了?”

    “还记得我?”

    “嗯,我给你送过东西。”

    “对,你多大了?”

    “23。”

    “哦,工作了?”

    “还没。”

    “那个店你开的?”

    “不是,我的一个朋友。”

    “谈男朋友没?”

    “呃……”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好想恋爱了,而你就是我的恋爱对象。”

    他很直接,当时我也没有觉得他轻浮,我甚至觉得爱情就是这样的,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它是以怎样的方式出现的,谁也没有办法控制它出现的时间、地点。

    虽然我表示理解,但是心里上还是没办法就这么接受。所以在我答应他考虑考虑后的十几天里,一直就这么拖着,我没联系他,他也没再找我,这一度让我认为,之前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半个月后的周末,我们在朋友的日化店里的第三次见面,就确定了我们的关系。

    这天,下着小雨,闷闷的天气让我觉得心情也是闷闷的。我替朋友来开门的,忙了一早晨,他和两个人一同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我有印象,上次小区门口和他一块走着的,女的没有见过。我边喊着“欢迎光临”,边抬头迎上他们。他看着我,露着一个酒窝,好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样,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他笑,好像也给了他答案一样。外面的雨声也不会让我感到压抑了,像是在伴奏一样,让我开始了我的青春飞扬。

    他大我两岁,跟两个朋友一起租的对面小区的房子,三个人都是本地人,也是发小,为了工作的方便,所以一起出来租房子。其实说是为了工作方便,更多的是不想在家里让家长管着。他学工程,所以现在工作也是在工地,其余两个人,一个是计算机专业,做做网站视频等,另一个算是无业游民,但是据说家里有钱,所以就这样放任他出来。

    第三次见面,我知道他叫赵照,我打趣道,这名字真可爱。他问我怎么会可爱呢,我说一般名字如果是叠词,那就是很可爱的—赵照(照照)。

    他兄弟们好像很懂事,自从我俩在一起后,他们就有意无意的把房子腾出来,让我俩能有更多时间独处。其实我对两个恋爱的人在一起这件事不排斥,我甚至觉得这是个很美丽的场景。他有时候很细心,很温柔,像是我俩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这种事有美妙的第一次,才不会有遗憾,以后才会幸福。是的,我很幸福,我也没有遗憾。

    同样是个雨天,我参加完教师资格证的考试,提前了一天回来,回来后没有回家,我妈以为我第二天跟同学一起回,所以我下了车就直接打车去工地找照照了。他让我等下,他马上可以下班,我就在他工地对面的小卖店等着他。

    他撑着伞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头顶上晴朗起来,带着光向我走来。我钻到他伞下,我俩顺着大路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走到他家。回去后,半天了他两个兄弟都没回来,我好奇的看着他,他好像知道我的疑问,悄悄告诉我,他们今天都各自回家去了。我的脸有那么一瞬红了,然后又放自然,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色女,但实际上我好想就是。

    雨稀稀拉拉的下了一天一夜,晚上没有关窗,还可以听到外面的雨声,他细细碎碎的喘息声伴随着雨声一起进入我的耳朵,我的心里,他告诉我,这是他美妙的一次经历,我告诉他,我也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就是我们要分手的那段日子里,他想到这里都会哭着对我说,他好爱我,他想到那晚的我们就想哭,我不解,为什么想哭呢?可是等我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想到那晚,也会哭个不停。

    我喜欢雨天,但是也讨厌。我不想承认他给我的爱都在雨声里,每当自己听着雨声的时候,我就会想到那段幸福的时光,但是我不想回忆,我总要走出来的。当我离开的时候,我以为走出来很难,可是时间证明,没什么事情是很难做到的。比如忘记和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