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交易（上）
我看到好多人，好多人，从他们黑暗简陋的屋子里走出来，汇聚到一起，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不紧不慢的走向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在前面的是老人，他们一声不吭，慢吞吞的走着；紧跟着他们的是一群吵闹的年轻人，他们叫嚷着，谩骂着，有好多熟悉的脸……那一闪而过的平静而温柔的笑脸，也在其中。
等等我！
我知道他们要去哪，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拼命的跑，距离却越拉越远。身后有马蹄的声音，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越过我，径直向那群年轻人飞驰而去。我希望他能拦住他们，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和他交谈了几句，就匆匆作别。然后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拉上马，往截然相反的方向奔去。我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
好多名字在我眼前划过，我却什么也认不出来。但我知道，一定有他的那两个字。
咚咚咚。
什么声音？
咚咚咚！
眼前有序的文字突然混乱起来，成为一团乱麻。我坐在马上，冰冷的铠甲贴着我的后背，并不能让人安心，但多少有所依偎。
咚咚咚！
好吵！
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流了下来。我手握刀柄，刺穿了坚硬的铠甲。我试图抓住他的手，可他还是摔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咚咚咚！
地面突然塌陷，我连人带马掉了下去……
啊！
眼前是熟悉的破被子，简陋的破屋子。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有些刺眼。我低下头，右手还打着石膏，跟昨天没什么两样。
是梦么？
啧，真是的……
“咚咚咚！”“有人在家么？”
敲门的声音又响了，看来这个是真的。真不知道该谢谢门外的家伙，还是该揍他一顿。
“来啦。”
门外是一高一胖两个衙役。
“真是的，这么拖拉。耽误了公务，你可要担责！”高个子的衙役说。
“嗯哼。二位官爷这么早来这干嘛？”
“月底了，该交租了。这公家的房子可不是免费给你们住的。”
“哦。”
我转身回到屋子拿钱，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上个月的也还欠着呢，一共……”
我随手将一枚金币丢给他。
“够了么？”
“哈，够……咳咳，多了我们不找的啊。”
我倒懒得在意，反正赏金到手了，现在的我也不用为钱操心。正要开口将他们打发了，余光却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灵均！”
子倩怀里抱着饭盒，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我还真担心她会摔倒，这样我的…——看着阳光，应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吧——午饭就没了。岑衣紧跟在子倩后面，不过比起整天上蹿下跳的子倩，她跑起来显得十分吃力。
“总算，赶上了，呼——”
“楚小姐，岑衣小姐。”两个衙役赶紧给她们行礼。
“你们来这干什么？”子倩很快就缓过气来，抬头很不和气的瞪着他们。
“这不是月底了么，我们是来收租的。”“对，对。”
子倩一手抱着饭盒，伸出另一只手，摊开手掌，将两枚金币递给他们。
“拿着。这些够几个月？”
“不不不，楚小姐，我们怎么能收您的钱。再说，这位小姐已经交了。”衙役将我给他的那枚金币晃了晃。
“三枚金币，够八个月。”岑衣站在子倩身后，脸颊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红，说起话来还不是很连贯。
“拿着。八个月。”子倩摆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架势，虽然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实在威慑力，反倒有些可爱。衙役无奈之下只好接了过去。
“还不快走！”
在我们三个人（发挥主要作用的还是子倩，这个小祖宗摆起架子来还有模有样的）的步步紧逼之下，那两个衙役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我可一点都没觉得我们在欺负人，毕竟从前魏灵韵是什么待遇我可还是记得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应付这些刻意的刁难，反正肯定不会轻松。还好这次有子倩她们帮忙解围，不然……那两个家伙可就危险了。就我这暴脾气，一言不合说不定就会把他们打的半死。
“灵均，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岑衣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其实她刚才已经缓过气来了，大概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轻易发言。按理说她作为县长的女儿，对这些当差的应该更有威慑力才对。但她看上去似乎有着不小的顾虑。
“不用担心，你们来的很及时。”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子倩问道。
“这个嘛……从树上摔下来了？”怎么我自己在用疑问的语气，这不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么？
之前在等待救援的时候，我跟章文仲达成了一个额外的交易，让他领了为民除害的功劳，不过赏金要在之后原封不动的交给我，除此之外再另外给我一笔钱。我并不看重什么名声，更何况，作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一个“弱女子”，居然把一头凶猛的野兽（虽然事实上那比野兽要夸张的多）解决了，这对于柬川县的人来说未免太过震撼了，指不定给我招来多少麻烦呢。而作为驱邪师的章文仲，这件功劳看起来就理所应当了。虽然一开始他并不同意，认为有损所谓的道义。但在辨明利害之后，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这位号称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未来最伟大的驱邪师”的少年，难以在人们面前承认在自己不但没有解决掉那头野兽，反而被打的十分狼狈，最后还被一个女人所救的事实。所以说到底还是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章文仲得到了名声，保住了面子，而我则大赚一笔。赏金有一百枚金币，而章文仲也另外再给了我十枚金币。
“算了。”子倩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反正你就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喂喂，这可就不对了，我虽然懒，可还是非常灵活的。
“严重么？”还是岑衣贴心，“大夫怎么说？”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看着岑衣，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从屋子里翻出一条做工精致的手帕，递给她。
“这是……”
“我之前在林子里捡到的，当时就觉得很眼熟。见到你我就想起来了，这跟你之前再做的那一条不是一样的么？”
“怎么会呢？那可是我自己做的，独一无二呢。”话虽如此，岑衣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指在接触到这手感颇佳的料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
岑衣迅速的将之从我手中夺过，放在手里仔细端详。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女孩子此刻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了起来。子倩也好奇的凑了过去，才看了一眼，立马认了出来。
“真的诶，岑衣姐。这不就是你做的那个么？”
“怎么会呢？我的明明……明明……灵均，你刚才说这是在哪里来的？”
“县城东南边的林子里。”
“真的么？”
“真的啦，我骗你干嘛？”岑衣紧紧追问的样子几乎都要把我唬住了。
“……”岑衣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岑衣姐，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子倩问道，“这是你的么？”
“怎么会呢。”岑衣沉默了一下，我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也的确做到了，而且做得有些过了，说话时语气听起来平静得有些冷冰冰的。
“只是一件做工相仿的东西罢了。”
“这样么……”
“看来有人跟我有相同的心思，而且还让我遇到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呢。”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失了分寸，岑衣笑着打趣道。虽然显而易见的是，她笑的十分勉强。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敷衍过子倩还是可以的。
“看起来有隐情。”我想到，不自觉的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岑衣瞪了我一眼，接着别过脸去，不再理我。
“心情很不好……我不会惹到她了吧？”我承认我有些迟钝，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懂呢。我？我算个特例。
“好了，该吃饭了。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子倩完全没有察觉到岑衣的异常，抱着饭盒就进门了。看来有个比我还要迟钝的，真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头疼。岑衣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往里走，也不看我。
没办法，还是我直接问吧。
“……”
“哟，都在啊？”
我正要开口，却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恒哲哥哥，章大哥。”我一个不留神，岑衣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摆出了一副相对自然的仪态，向来人打招呼。她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应该是还拿着那条手帕。
“章大少爷何故光临？”我不太客气的问道，一来是因为他打断了我说话，二来则是因为，这个家伙隔三差五的往我这跑，使我不堪其扰。以他现在的名气，再这样频繁来访，免不了给我带来不必要的关注，以及一些流言蜚语。
如此生分的客套显然让这位天才驱邪师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将话题转移到了身旁那位文质彬彬的少年身上。
“这一趟可是来得巧，恒哲？你们果真是命定的缘分。”显然他指的是岑衣。
恒哲并没有跟章文仲打趣，而是笑着对岑衣道：“妹妹怎么也在这里？原本我还想到府上去拜访，却听人说你早出门去了。不想又在这里遇见，看来这也是个宝地了。”
恒哲的声音很好听，文雅而有魅力，而对岑衣说话时，又带着一种特别明显的关切和温柔。嗯，怎么说呢，有点太明显了，感觉就像是装出来的一样。而且，看着这位外表看上去温柔文弱的少年，我竟然罕见的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副笑脸，这种笑容，好熟悉……比起他，不过是多了一层温柔的粉饰。
“只是……陪子倩来看看。”相较之下，岑衣的笑容就显得十分不自然，明显是装出来的。但是，这种不自然反而显得更自然……诶呀，我在说什么啊，都快成绕口令了。
“子倩！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两人还没聊几句，岑衣找了个谈话的空隙，往屋子里喊了一声。这自然也意味着他们的聊天到此结束。
“这么早？”子倩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呆久了秀玉她们又得挨骂了。”还是对子倩说话的是时候正常一点，“那恒哲哥哥，章大哥，回见。”
“走啦。”子倩冲我挥了挥手，跟着岑衣离开了。
“怎么，不追上去？”看着岑衣和楚子倩匆匆走远，章文仲向恒哲打趣道。
“如果你想的话，我不拦你。”恒哲道。
“……”章文仲显然没料到恒哲竟然会开这样的玩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末了，他才有些不快的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会说话。”然后又咬着恒哲的耳朵小声说了什么。
“那你们先聊，我四处走走。”恒哲说着便走开了。
“说吧，来这里干什么？”既然人都走了，那我就更没必要跟章文仲客气。
“咳。”章文仲回复了一下状态，“你的伤怎么样了？”
“恢复得不错。”
“我来之前找了我们章家的大夫德忠，他只给我们章家的人看病，比外面的普通大夫可靠的多。他一会就到，让他帮你看看吧。”
“无事献殷勤？”
“这可错怪我了。”章文仲笑道，“怎么说你也于我有恩，我只是想早日还清而已。”
“那你就在门外等着吧。等你请的大夫到了，叫我一声就行。”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把他留在这里，人家来了自会处理，他又不是那个什么大夫的助手，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他没付钱呢？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到时候帐落到我头上可就不好了。虽然我不是付不起，但我来付钱的话那还不如自己去医馆，省的这位少爷找借口往我这跑。
我进屋时干脆利落的把章文仲关在了外面。趁这个时间，我先吃个饭。
等待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那位大夫是个矮小的中年人，面容和善，留着山羊胡。他有些驼背，须发皆白，但却并无老态，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
他拆下我手上的石膏，看了我的右手一眼，好像十分诧异，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看他面露难色的样子，我不由得心里犯嘀咕。有那么严重么？我自己可什么感觉都没有，该不会是章文仲故意请来诓我的吧？
“德叔，怎么回事？”章文仲有些焦急的问道。
“少爷，这位小姐就是病人？”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章文仲有些奇怪，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这位小姐并没有受伤啊。”
啊？
“什么意思？”
等等我！
我知道他们要去哪，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拼命的跑，距离却越拉越远。身后有马蹄的声音，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越过我，径直向那群年轻人飞驰而去。我希望他能拦住他们，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和他交谈了几句，就匆匆作别。然后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拉上马，往截然相反的方向奔去。我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
好多名字在我眼前划过，我却什么也认不出来。但我知道，一定有他的那两个字。
咚咚咚。
什么声音？
咚咚咚！
眼前有序的文字突然混乱起来，成为一团乱麻。我坐在马上，冰冷的铠甲贴着我的后背，并不能让人安心，但多少有所依偎。
咚咚咚！
好吵！
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流了下来。我手握刀柄，刺穿了坚硬的铠甲。我试图抓住他的手，可他还是摔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咚咚咚！
地面突然塌陷，我连人带马掉了下去……
啊！
眼前是熟悉的破被子，简陋的破屋子。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有些刺眼。我低下头，右手还打着石膏，跟昨天没什么两样。
是梦么？
啧，真是的……
“咚咚咚！”“有人在家么？”
敲门的声音又响了，看来这个是真的。真不知道该谢谢门外的家伙，还是该揍他一顿。
“来啦。”
门外是一高一胖两个衙役。
“真是的，这么拖拉。耽误了公务，你可要担责！”高个子的衙役说。
“嗯哼。二位官爷这么早来这干嘛？”
“月底了，该交租了。这公家的房子可不是免费给你们住的。”
“哦。”
我转身回到屋子拿钱，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上个月的也还欠着呢，一共……”
我随手将一枚金币丢给他。
“够了么？”
“哈，够……咳咳，多了我们不找的啊。”
我倒懒得在意，反正赏金到手了，现在的我也不用为钱操心。正要开口将他们打发了，余光却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灵均！”
子倩怀里抱着饭盒，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我还真担心她会摔倒，这样我的…——看着阳光，应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吧——午饭就没了。岑衣紧跟在子倩后面，不过比起整天上蹿下跳的子倩，她跑起来显得十分吃力。
“总算，赶上了，呼——”
“楚小姐，岑衣小姐。”两个衙役赶紧给她们行礼。
“你们来这干什么？”子倩很快就缓过气来，抬头很不和气的瞪着他们。
“这不是月底了么，我们是来收租的。”“对，对。”
子倩一手抱着饭盒，伸出另一只手，摊开手掌，将两枚金币递给他们。
“拿着。这些够几个月？”
“不不不，楚小姐，我们怎么能收您的钱。再说，这位小姐已经交了。”衙役将我给他的那枚金币晃了晃。
“三枚金币，够八个月。”岑衣站在子倩身后，脸颊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红，说起话来还不是很连贯。
“拿着。八个月。”子倩摆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架势，虽然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实在威慑力，反倒有些可爱。衙役无奈之下只好接了过去。
“还不快走！”
在我们三个人（发挥主要作用的还是子倩，这个小祖宗摆起架子来还有模有样的）的步步紧逼之下，那两个衙役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我可一点都没觉得我们在欺负人，毕竟从前魏灵韵是什么待遇我可还是记得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应付这些刻意的刁难，反正肯定不会轻松。还好这次有子倩她们帮忙解围，不然……那两个家伙可就危险了。就我这暴脾气，一言不合说不定就会把他们打的半死。
“灵均，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岑衣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其实她刚才已经缓过气来了，大概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轻易发言。按理说她作为县长的女儿，对这些当差的应该更有威慑力才对。但她看上去似乎有着不小的顾虑。
“不用担心，你们来的很及时。”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子倩问道。
“这个嘛……从树上摔下来了？”怎么我自己在用疑问的语气，这不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么？
之前在等待救援的时候，我跟章文仲达成了一个额外的交易，让他领了为民除害的功劳，不过赏金要在之后原封不动的交给我，除此之外再另外给我一笔钱。我并不看重什么名声，更何况，作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一个“弱女子”，居然把一头凶猛的野兽（虽然事实上那比野兽要夸张的多）解决了，这对于柬川县的人来说未免太过震撼了，指不定给我招来多少麻烦呢。而作为驱邪师的章文仲，这件功劳看起来就理所应当了。虽然一开始他并不同意，认为有损所谓的道义。但在辨明利害之后，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这位号称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未来最伟大的驱邪师”的少年，难以在人们面前承认在自己不但没有解决掉那头野兽，反而被打的十分狼狈，最后还被一个女人所救的事实。所以说到底还是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章文仲得到了名声，保住了面子，而我则大赚一笔。赏金有一百枚金币，而章文仲也另外再给了我十枚金币。
“算了。”子倩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反正你就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喂喂，这可就不对了，我虽然懒，可还是非常灵活的。
“严重么？”还是岑衣贴心，“大夫怎么说？”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看着岑衣，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从屋子里翻出一条做工精致的手帕，递给她。
“这是……”
“我之前在林子里捡到的，当时就觉得很眼熟。见到你我就想起来了，这跟你之前再做的那一条不是一样的么？”
“怎么会呢？那可是我自己做的，独一无二呢。”话虽如此，岑衣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指在接触到这手感颇佳的料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
岑衣迅速的将之从我手中夺过，放在手里仔细端详。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女孩子此刻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了起来。子倩也好奇的凑了过去，才看了一眼，立马认了出来。
“真的诶，岑衣姐。这不就是你做的那个么？”
“怎么会呢？我的明明……明明……灵均，你刚才说这是在哪里来的？”
“县城东南边的林子里。”
“真的么？”
“真的啦，我骗你干嘛？”岑衣紧紧追问的样子几乎都要把我唬住了。
“……”岑衣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岑衣姐，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子倩问道，“这是你的么？”
“怎么会呢。”岑衣沉默了一下，我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也的确做到了，而且做得有些过了，说话时语气听起来平静得有些冷冰冰的。
“只是一件做工相仿的东西罢了。”
“这样么……”
“看来有人跟我有相同的心思，而且还让我遇到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呢。”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失了分寸，岑衣笑着打趣道。虽然显而易见的是，她笑的十分勉强。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敷衍过子倩还是可以的。
“看起来有隐情。”我想到，不自觉的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岑衣瞪了我一眼，接着别过脸去，不再理我。
“心情很不好……我不会惹到她了吧？”我承认我有些迟钝，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懂呢。我？我算个特例。
“好了，该吃饭了。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子倩完全没有察觉到岑衣的异常，抱着饭盒就进门了。看来有个比我还要迟钝的，真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头疼。岑衣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往里走，也不看我。
没办法，还是我直接问吧。
“……”
“哟，都在啊？”
我正要开口，却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恒哲哥哥，章大哥。”我一个不留神，岑衣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摆出了一副相对自然的仪态，向来人打招呼。她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应该是还拿着那条手帕。
“章大少爷何故光临？”我不太客气的问道，一来是因为他打断了我说话，二来则是因为，这个家伙隔三差五的往我这跑，使我不堪其扰。以他现在的名气，再这样频繁来访，免不了给我带来不必要的关注，以及一些流言蜚语。
如此生分的客套显然让这位天才驱邪师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将话题转移到了身旁那位文质彬彬的少年身上。
“这一趟可是来得巧，恒哲？你们果真是命定的缘分。”显然他指的是岑衣。
恒哲并没有跟章文仲打趣，而是笑着对岑衣道：“妹妹怎么也在这里？原本我还想到府上去拜访，却听人说你早出门去了。不想又在这里遇见，看来这也是个宝地了。”
恒哲的声音很好听，文雅而有魅力，而对岑衣说话时，又带着一种特别明显的关切和温柔。嗯，怎么说呢，有点太明显了，感觉就像是装出来的一样。而且，看着这位外表看上去温柔文弱的少年，我竟然罕见的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副笑脸，这种笑容，好熟悉……比起他，不过是多了一层温柔的粉饰。
“只是……陪子倩来看看。”相较之下，岑衣的笑容就显得十分不自然，明显是装出来的。但是，这种不自然反而显得更自然……诶呀，我在说什么啊，都快成绕口令了。
“子倩！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两人还没聊几句，岑衣找了个谈话的空隙，往屋子里喊了一声。这自然也意味着他们的聊天到此结束。
“这么早？”子倩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呆久了秀玉她们又得挨骂了。”还是对子倩说话的是时候正常一点，“那恒哲哥哥，章大哥，回见。”
“走啦。”子倩冲我挥了挥手，跟着岑衣离开了。
“怎么，不追上去？”看着岑衣和楚子倩匆匆走远，章文仲向恒哲打趣道。
“如果你想的话，我不拦你。”恒哲道。
“……”章文仲显然没料到恒哲竟然会开这样的玩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末了，他才有些不快的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会说话。”然后又咬着恒哲的耳朵小声说了什么。
“那你们先聊，我四处走走。”恒哲说着便走开了。
“说吧，来这里干什么？”既然人都走了，那我就更没必要跟章文仲客气。
“咳。”章文仲回复了一下状态，“你的伤怎么样了？”
“恢复得不错。”
“我来之前找了我们章家的大夫德忠，他只给我们章家的人看病，比外面的普通大夫可靠的多。他一会就到，让他帮你看看吧。”
“无事献殷勤？”
“这可错怪我了。”章文仲笑道，“怎么说你也于我有恩，我只是想早日还清而已。”
“那你就在门外等着吧。等你请的大夫到了，叫我一声就行。”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把他留在这里，人家来了自会处理，他又不是那个什么大夫的助手，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他没付钱呢？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到时候帐落到我头上可就不好了。虽然我不是付不起，但我来付钱的话那还不如自己去医馆，省的这位少爷找借口往我这跑。
我进屋时干脆利落的把章文仲关在了外面。趁这个时间，我先吃个饭。
等待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那位大夫是个矮小的中年人，面容和善，留着山羊胡。他有些驼背，须发皆白，但却并无老态，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
他拆下我手上的石膏，看了我的右手一眼，好像十分诧异，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看他面露难色的样子，我不由得心里犯嘀咕。有那么严重么？我自己可什么感觉都没有，该不会是章文仲故意请来诓我的吧？
“德叔，怎么回事？”章文仲有些焦急的问道。
“少爷，这位小姐就是病人？”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章文仲有些奇怪，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这位小姐并没有受伤啊。”
啊？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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