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对弈（上）
事实证明，在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阴谋之后，我变得有点神经过敏了。
走进客厅，来客脱下兜帽，露出金黄色的头发和又尖又长的耳朵，幽绿色的眼睛流露出的情感坚毅而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优雅而高傲的神气。这种高傲是如此的自然，没有咄咄逼人的锋芒，更不会惹人生厌，仿佛对她来说本该如此。破旧的斗篷显示出她经历了一段不太轻松的长途旅行，可身上繁杂且做工精致的衣饰却纤尘不染，光洁亮丽却又没有雍容华贵之感。她仿佛一位超凡脱俗的仙子，在这个拥挤甚至有些混乱的小客厅中显得从容不迫，却又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想要获得一个同性的赞许往往更为困难。我很少会赞扬别人的美貌（灵仪是个例外），但这次却几乎是情不自禁的，甚至想用一整章的文字把她从头到脚细细的品鉴一番。可这哪里是用文字就能写尽的呢？以前我从不相信世上有纯粹的美好，而现在，我觉得“美好”是被她这样的人全部占去了。
“冒昧打扰了，各位。”她的声音成熟而充满魅力，虽然流露出些许疲惫，却依旧能从中体味到她性格中坚韧刚强的部分，“可否让我借宿一宿？”
“你不是为借宿而来的吧？”
这个声音……竟然是灵仪开的口。她紧紧的搂着我的手臂，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我承认我有些失态了，现在可不是“欣赏”这位客人的时候。还好我也是个女人，不然还真的有可能完全为她折服。
“自然。不过各位紧张了这么久，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不如先去休息。其他事可以明日再谈。”
“你很清楚我们的处境嘛。”我说，“你是谁？”
“崔尔薇娜·芙卡洛斯薇特，来自北境之地的森林精灵。”
又有人敲门，这次是我去开。外面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根据太一的侦查，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你好，小姐，在下章自忠，章家的现任代家主。之前章家给小姐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特此上门道歉。”
“不必。”我轻易不肯多说一个字，跟这个人说话，还是小心为妙。
“另外，在下那不肖的侄儿章文仲不知去向，您可曾看到他？侄儿为兄长之事耿耿于怀，在下担心他一时冲动，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伤了两家的和气。”
“没看见。请回吧。”
“是么？可我的人可是看着他走进了你的府上。”
“你派人跟踪他？”
“只是一些非常手段罢了。毕竟他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我实在担心他出什么事。”
他的谎话还真是编的天衣无缝。如果我不知情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相信。
“即便他来过，现在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是么，小姐？我是否可以怀疑您出于私人恩怨而非法扣留了他，我有权向衙门提出搜查。”
“你威胁我？”
“不不，在下只是担心侄儿的安危。”
“……”我想耍无赖，但他却比我更无赖。跟这样一个人斗嘴，我还真是占不到一点便宜。正当我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不必了，叔叔，是我自己愿意留在这里的。”
“这样么。”章自忠略一停顿，“真没想到你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侄儿，这对你的名声可是莫大的损害啊。”
看似关心的话语，其中威胁的意味连我都听得出来。章自忠说的没错，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看来，章文仲跑到自己的“杀父仇人”家住下（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的确是值得唾弃的行为。
“不劳您费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我说着，不等章自忠回话就迅速的把门关上了。虽然勉强镇住了场面，但这样跟他聊下去，以这个人的精明程度，一定会出大问题的。还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更适合我。
“呵，冠冕堂皇。”
我看了一眼章文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直接穿过院子回到客厅。灵仪，太一还有那位森林精灵都在，还有在房间里的墨慈，在院子里的章文仲，全都是我的麻烦。我都干了什么，怎么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算了，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如果不打算就此跑路——以前我遇到麻烦，都是这样处理的——的话，还是要解决眼前的这些问题的。墨慈可以放在一边，无需多管，灵仪的事也可以再往后推一推。而这位精灵小姐，来路不明（北境之地，什么鬼地方？没听说过），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一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跟章家有关的事。
虽然我被卷入其中，甚至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归根结底，我在章自忠眼中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现在利用完了，我的麻烦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除非他想杀人灭口——糟糕，我是不是不该知道真相？不对，现在这样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不然最后真的要杀我灭口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可就太憋屈了。这次章自忠登门拜访，应该是为了章文仲，还有太一来的，顺便试探一下我的口风。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家伙打发走，以免引火上身。
太一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很容易明白。章自忠本来就想将他处理掉，利用完了自然也没有留下他的必要。但他为什么会来到我这里，还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就不太明白了。
客厅里的三人——其实，他们好像都不是人类——各自坐着，一言不发。我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太一身上。
“早上好啊。”这样的开头，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早上好。”太一这个家伙，他肯定知道我打破沉默是有话想说，所以故意跟我踢皮球。
“言归正传。”我可不想跟他相互客套下去，“太一，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我可没有留你在这的理由。还有章文仲，你得把他也带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要不是你把他抓回来，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是啊，说不定已经死了。”
“……”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应该这么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竟然收了回去。但现在可不是该沉默的时候，我接着说：“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别赖在我这里。”太一不是傻子，跟章自忠合作那么久，肯定知道章自忠最后会如何处置他。
“当然。”太一说着，突然提高了嗓门（如果他有嗓子的话），“他就是我的打算。可惜，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太一指的是坐在院子里的章文仲，而他的话显然也是故意要让章文仲听到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呃啊啊啊，我受够了！”怎么什么话题你都能往章文仲身上扯！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然后给我滚！”
“灵均小姐，冷静。”他似乎很乐于看到我恼怒的样子。
“看来，你是非暴力不合作了？”
“不不，你先坐下，我会说清楚的。”
“长话短说！”
太一却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向灵仪做了一个手势。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叫她让我别那么大火气。灵仪也确实过来拉着我坐下了。
“我与章自忠间的交易，你应该也很清楚了。这些年我帮他做了不少事，以我对他的了解，解开封印之时，就是我与他决裂的时候。果不其然，他对我动了手。他自认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他还是小看了我。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我还是逃了出来。然后，就往你这里来了。”
“还带着不少‘尾巴’。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而不是把你干掉？”事实上我也差点就要这么做了。
“因为你我都是棋子。你不会不想知道真相的，这就是我的筹码。”
“继续。”我勉强同意他的说法。让人揣测自己的想法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他还猜对了。
“剩下的，就是外面那个家伙了。”太一已经不用那些敬词了。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那些比较聪明的家伙似乎总是喜欢对别人用比较恭敬的称呼，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用意。
“他就是我‘打算’。我把对章家复仇的筹码都押在了他的身上。”
“复仇？闹成这样了还没结束么？”
“我的复仇还没开始呢，灵均小姐。我本想杀光章家所有人，但从我被释放出来之后，我就知道单凭我剩余的力量，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在物色我自己的‘代理人’。”
“章自忠的计划给了我灵感。让章家人自相残杀，远比我自己动手更为痛快。一想到让那个封印我的混蛋的后人灭掉他的血脉，我就止不住的兴奋！”
看得出来。提到这些事时候，他的神气完全不一样了，跟要疯了似的。
“我帮章自忠做那么多事，其实也是在暗中寻找我自己的目标。终于，我找到了！”
“他有天才，有头脑，更重要的，是有‘仇恨’的潜力。”
章自忠把目标定在自己的章成化身上，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章文仲确实很可能对他产生仇恨。
“所以我才逃到你这里，我知道他一定回来找你。不出所料，他来的比我还早。我按着计划，告诉他真相，激发他的仇恨。一切都那么顺利！可是，章自忠比我多走了一步。就差这一步！留给我的，只剩一个废物！”
话说的真难听，他也确实是个疯子了。
“轮不到你来评判。”章文仲显然都听进去了，“难道你以为，我会按着你的想法去做么？我有自己的打算。”
“呵呵，即便你没有被废，靠你自己的力量你也什么都做不到。”
“被我章家封印的妖邪，不人不鬼的东西，也有资格说我？不如先看看你自己有多狼狈。”
“想激怒我么，小子？你也就剩这张嘴还有点力量了。”太一突然朝章文仲冲去。章文仲虽然反应得过来，奈何他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抗。
“想连这张嘴也失去么，嗯？”太一显然也不太理智了，长久的盘算就这样破灭或许是个不小的打击。
“够了！”没想到我也有充当和事佬的一天，“现在杀了他，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也是。”太一抓着章文仲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他断气。但他最后还是松手了。
“这就是现在的你，章少爷。连被杀掉的价值都没有。”太一还想往倒在地上的章文仲身上踹一脚，被我拦住了。
“侮辱他对你有什么好处。”章文仲还跪着，整个上半身趴趴伏在地上，头埋在两臂之间，让人完全看不到他的脸。
“起来吧。”
“滚开！”
“你……”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这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我正要动怒，他却突然大笑起来。这个笑声，其实还是为了掩饰哭泣吧。不要去管他了，让他自己冷静一会。
不对，我记得我是要把他们两个赶走来着，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是，现在我又说不出口了。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心软了。暂时就先这样吧，什么时候他哭完了再去理会。
走进客厅，来客脱下兜帽，露出金黄色的头发和又尖又长的耳朵，幽绿色的眼睛流露出的情感坚毅而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优雅而高傲的神气。这种高傲是如此的自然，没有咄咄逼人的锋芒，更不会惹人生厌，仿佛对她来说本该如此。破旧的斗篷显示出她经历了一段不太轻松的长途旅行，可身上繁杂且做工精致的衣饰却纤尘不染，光洁亮丽却又没有雍容华贵之感。她仿佛一位超凡脱俗的仙子，在这个拥挤甚至有些混乱的小客厅中显得从容不迫，却又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想要获得一个同性的赞许往往更为困难。我很少会赞扬别人的美貌（灵仪是个例外），但这次却几乎是情不自禁的，甚至想用一整章的文字把她从头到脚细细的品鉴一番。可这哪里是用文字就能写尽的呢？以前我从不相信世上有纯粹的美好，而现在，我觉得“美好”是被她这样的人全部占去了。
“冒昧打扰了，各位。”她的声音成熟而充满魅力，虽然流露出些许疲惫，却依旧能从中体味到她性格中坚韧刚强的部分，“可否让我借宿一宿？”
“你不是为借宿而来的吧？”
这个声音……竟然是灵仪开的口。她紧紧的搂着我的手臂，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我承认我有些失态了，现在可不是“欣赏”这位客人的时候。还好我也是个女人，不然还真的有可能完全为她折服。
“自然。不过各位紧张了这么久，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不如先去休息。其他事可以明日再谈。”
“你很清楚我们的处境嘛。”我说，“你是谁？”
“崔尔薇娜·芙卡洛斯薇特，来自北境之地的森林精灵。”
又有人敲门，这次是我去开。外面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根据太一的侦查，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你好，小姐，在下章自忠，章家的现任代家主。之前章家给小姐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特此上门道歉。”
“不必。”我轻易不肯多说一个字，跟这个人说话，还是小心为妙。
“另外，在下那不肖的侄儿章文仲不知去向，您可曾看到他？侄儿为兄长之事耿耿于怀，在下担心他一时冲动，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伤了两家的和气。”
“没看见。请回吧。”
“是么？可我的人可是看着他走进了你的府上。”
“你派人跟踪他？”
“只是一些非常手段罢了。毕竟他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我实在担心他出什么事。”
他的谎话还真是编的天衣无缝。如果我不知情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相信。
“即便他来过，现在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是么，小姐？我是否可以怀疑您出于私人恩怨而非法扣留了他，我有权向衙门提出搜查。”
“你威胁我？”
“不不，在下只是担心侄儿的安危。”
“……”我想耍无赖，但他却比我更无赖。跟这样一个人斗嘴，我还真是占不到一点便宜。正当我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不必了，叔叔，是我自己愿意留在这里的。”
“这样么。”章自忠略一停顿，“真没想到你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侄儿，这对你的名声可是莫大的损害啊。”
看似关心的话语，其中威胁的意味连我都听得出来。章自忠说的没错，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看来，章文仲跑到自己的“杀父仇人”家住下（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的确是值得唾弃的行为。
“不劳您费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我说着，不等章自忠回话就迅速的把门关上了。虽然勉强镇住了场面，但这样跟他聊下去，以这个人的精明程度，一定会出大问题的。还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更适合我。
“呵，冠冕堂皇。”
我看了一眼章文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直接穿过院子回到客厅。灵仪，太一还有那位森林精灵都在，还有在房间里的墨慈，在院子里的章文仲，全都是我的麻烦。我都干了什么，怎么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算了，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如果不打算就此跑路——以前我遇到麻烦，都是这样处理的——的话，还是要解决眼前的这些问题的。墨慈可以放在一边，无需多管，灵仪的事也可以再往后推一推。而这位精灵小姐，来路不明（北境之地，什么鬼地方？没听说过），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一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跟章家有关的事。
虽然我被卷入其中，甚至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归根结底，我在章自忠眼中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现在利用完了，我的麻烦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除非他想杀人灭口——糟糕，我是不是不该知道真相？不对，现在这样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不然最后真的要杀我灭口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可就太憋屈了。这次章自忠登门拜访，应该是为了章文仲，还有太一来的，顺便试探一下我的口风。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家伙打发走，以免引火上身。
太一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很容易明白。章自忠本来就想将他处理掉，利用完了自然也没有留下他的必要。但他为什么会来到我这里，还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就不太明白了。
客厅里的三人——其实，他们好像都不是人类——各自坐着，一言不发。我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太一身上。
“早上好啊。”这样的开头，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早上好。”太一这个家伙，他肯定知道我打破沉默是有话想说，所以故意跟我踢皮球。
“言归正传。”我可不想跟他相互客套下去，“太一，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我可没有留你在这的理由。还有章文仲，你得把他也带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要不是你把他抓回来，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是啊，说不定已经死了。”
“……”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应该这么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竟然收了回去。但现在可不是该沉默的时候，我接着说：“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别赖在我这里。”太一不是傻子，跟章自忠合作那么久，肯定知道章自忠最后会如何处置他。
“当然。”太一说着，突然提高了嗓门（如果他有嗓子的话），“他就是我的打算。可惜，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太一指的是坐在院子里的章文仲，而他的话显然也是故意要让章文仲听到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呃啊啊啊，我受够了！”怎么什么话题你都能往章文仲身上扯！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然后给我滚！”
“灵均小姐，冷静。”他似乎很乐于看到我恼怒的样子。
“看来，你是非暴力不合作了？”
“不不，你先坐下，我会说清楚的。”
“长话短说！”
太一却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向灵仪做了一个手势。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叫她让我别那么大火气。灵仪也确实过来拉着我坐下了。
“我与章自忠间的交易，你应该也很清楚了。这些年我帮他做了不少事，以我对他的了解，解开封印之时，就是我与他决裂的时候。果不其然，他对我动了手。他自认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他还是小看了我。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我还是逃了出来。然后，就往你这里来了。”
“还带着不少‘尾巴’。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而不是把你干掉？”事实上我也差点就要这么做了。
“因为你我都是棋子。你不会不想知道真相的，这就是我的筹码。”
“继续。”我勉强同意他的说法。让人揣测自己的想法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他还猜对了。
“剩下的，就是外面那个家伙了。”太一已经不用那些敬词了。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那些比较聪明的家伙似乎总是喜欢对别人用比较恭敬的称呼，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用意。
“他就是我‘打算’。我把对章家复仇的筹码都押在了他的身上。”
“复仇？闹成这样了还没结束么？”
“我的复仇还没开始呢，灵均小姐。我本想杀光章家所有人，但从我被释放出来之后，我就知道单凭我剩余的力量，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在物色我自己的‘代理人’。”
“章自忠的计划给了我灵感。让章家人自相残杀，远比我自己动手更为痛快。一想到让那个封印我的混蛋的后人灭掉他的血脉，我就止不住的兴奋！”
看得出来。提到这些事时候，他的神气完全不一样了，跟要疯了似的。
“我帮章自忠做那么多事，其实也是在暗中寻找我自己的目标。终于，我找到了！”
“他有天才，有头脑，更重要的，是有‘仇恨’的潜力。”
章自忠把目标定在自己的章成化身上，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章文仲确实很可能对他产生仇恨。
“所以我才逃到你这里，我知道他一定回来找你。不出所料，他来的比我还早。我按着计划，告诉他真相，激发他的仇恨。一切都那么顺利！可是，章自忠比我多走了一步。就差这一步！留给我的，只剩一个废物！”
话说的真难听，他也确实是个疯子了。
“轮不到你来评判。”章文仲显然都听进去了，“难道你以为，我会按着你的想法去做么？我有自己的打算。”
“呵呵，即便你没有被废，靠你自己的力量你也什么都做不到。”
“被我章家封印的妖邪，不人不鬼的东西，也有资格说我？不如先看看你自己有多狼狈。”
“想激怒我么，小子？你也就剩这张嘴还有点力量了。”太一突然朝章文仲冲去。章文仲虽然反应得过来，奈何他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抗。
“想连这张嘴也失去么，嗯？”太一显然也不太理智了，长久的盘算就这样破灭或许是个不小的打击。
“够了！”没想到我也有充当和事佬的一天，“现在杀了他，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也是。”太一抓着章文仲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他断气。但他最后还是松手了。
“这就是现在的你，章少爷。连被杀掉的价值都没有。”太一还想往倒在地上的章文仲身上踹一脚，被我拦住了。
“侮辱他对你有什么好处。”章文仲还跪着，整个上半身趴趴伏在地上，头埋在两臂之间，让人完全看不到他的脸。
“起来吧。”
“滚开！”
“你……”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这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我正要动怒，他却突然大笑起来。这个笑声，其实还是为了掩饰哭泣吧。不要去管他了，让他自己冷静一会。
不对，我记得我是要把他们两个赶走来着，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是，现在我又说不出口了。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心软了。暂时就先这样吧，什么时候他哭完了再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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