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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祈沅大陆

    “等等,阿晚,穿那件棉袄出去吧。”乔氏病恹恹的半卧在床侧,手指微屈,遥指着矮柜方向说道。

    姜晚刚要出门便被母亲乔氏生生喊住了,回头循着母亲指的方向,便瞧见矮柜上放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薄棉絮夹袄。

    母亲明明是把她当眼珠子疼的,莫不是病糊涂了?

    姜晚有些疑惑的走到乔氏床前问道,“母亲,今儿可比昨日更冷些,怎的我穿的比昨日更少了呢?”

    “阿晚,娘亲不会害你,自有娘亲的道理,乖,穿那身去找林先生更妥帖些。”乔氏眼眶泛起热意,抬手抚摸着梳丱发的脑袋,她又怎么舍得心头肉受冻。她自是知道这身体情况,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的。

    静静站在一侧的翠微拿起那件袄子给姜晚穿上,她穿的很慢,一个扣子接一个扣子,小心翼翼的为她穿戴整齐,用帕子轻柔的掸去上面残留的灰尘,临了还拉了拉有些皱了的边角。

    姜晚看着翠微这般模样伺候,竟有些像是最后的道别,慎重又满是不舍。

    她略带犹豫的转身出了屋子,步出院子前一刻回头,隐约看到翠微正在掩帕拭泪。姜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翠微是不会离开母亲的,况且她又能去哪里呢。

    ……

    “祈沅大陆上黎、南、封国几乎已三分天下,南国实力最强,黎国封国次之,然已达分庭抗礼三足鼎立之势十余年,相安无事,不知诸位可明这其中原由……”名不见经传的茶馆内,一名说书先生如是说道。

    他折扇半收,微抿一口热茶,含笑看着对面为数不多的听客们。

    这位先生瞧着年逾弱冠,眉眼温润如玉,身着青黄暗纹长冬袄,绣法独特,隐有银丝藏匿其中,在黎城这地方甚为罕见,身系玄色织云缎带,腰间垂挂着半枚如意纹玉佩,有些孤零零的,许是经常摩挲,玉质瞧着甚是剔透润滑。

    若不是浆洗后些许发白的衣袖和样式简约的木质发簪,还以为他是个富贵公子来尝民间疾苦呢。他有他的骄傲,不论何时,衣冠楚楚是他的底线。

    他举手投足间别具风雅,与嘈杂的茶馆显得格格不入。一条过道让雅俗之间泾渭分明。

    一小儿身子半倚在茶馆门框处,有些着急道,“林先生,哈~您…您快继续说呀。莫要同上次那样卖关子了。哈~~”

    她不住的在手上哈着气,雾气氤氲,许是被冻的,乌溜的眼睛满是亮晶晶的,好比暗夜繁星,倒有些像个初临人世的仙童。只是那满是补丁的薄絮棉服,失了韵。

    林先生望向那门口小儿,微微蹙眉,天气严寒,她怎的穿着如此单薄,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心下一软,便轻声招着她过来,指着近身靠暖炉的座位道,“阿晚,快来,坐这儿听。”

    姜晚快步走到林先生身边乖乖坐定,眼神央着林先生继续接下去说。

    林先生摇了摇头,刮了刮姜晚的鼻尖,唇角一勾,敲了下醒木,继续说道,“南国幅员辽阔,以苍兰山为界,与我黎国毗邻,疆域占据祈沅大陆一半以上土地,四季似春,目之所及风景可媲画,宜居国榜之首,流连者众多,不乏青年才俊,半数尽定居于此,国欲之强盛,必离不了良才。

    不仅如此,南国看重通商贸易,交易不尽,税收不止,国库丰盈。然也有弊处,各地人口流动性大,人员过于复杂且风俗不同,便是不稳定的。地大物博,官员管辖不易,是其一;他国人员群居之时易与本地民众产生矛盾,是其二;虽富庶有余,但贫民亦不在少数,财富依旧掌控在绝对权力者之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依旧在上演,是其三。那南国摄政王广纳贤士,颁布各项利民政令,虽有治世之能,然与首辅之间暗流涌动,内斗终是有伤国本,是其四。”

    “没错没错。”

    “这先生说的有道理啊。”

    “真这样,我听我在南国经商的远房表亲说的,也差不多是这样,经常有他国的人来他铺子里起争执的。”

    下面的听客议论纷纷。

    “先生继续,说说那封国如何。”一听客焦急道。

    林先生徐徐展开折扇,扇面上画着的桃花林似是青封山一隅,“封国与我黎国虽仅隔一赤雾江相对而望,所处之境地却恰恰相反。

    国土不甚广阔且土地贫瘠,其子民多为高、健之辈,虽是善耕,却无甚沃土可耕,只能罢耕另谋其它生计。因着重武轻文的观念植根深重且空有蛮力,民众便退耕设武场、武馆。更有人开始研究各类奇形兵具,现世最不容小觑的武器就是封国风夜大师所创的火器!

    穷兵黩武,征战能力实强,威武而扬名,百姓皆争先抢后入伍,欲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而后竟成百万雄师,边境再无敢冒犯之辈,饶是实力最雄劲的南国亦不敢轻举妄动。

    现今他们将兵具做来往买卖,以换取粮食农产,与我国交好。

    我国虽不比南国富庶,但也是安居乐业,千里沃野,粮食农产储备位居榜首,且与南国亦有密切的贸易往来。因着朝廷重文轻武,文人雅士来此考取功名者众,以求得官场上有所建树,吾亦是慕名而来。历来每年五月初八,都设天下第一文士擂台赛,于墨客心中黎国的地位超然。

    三国一直以来保持微妙的平衡,其他两国不会亦是不敢与我们开战,最重要的是那个不可战胜的大将军。

    你们各位可知那鼎鼎大名的少年将军顾琅吗?”

    “我知,我知,我爹就在顾家军里呢!”一听客神情骄傲的说。

    林先生点点头,示意赞赏,“如今已是永平侯,当初那少年将军丰神俊秀,二十岁便临危受命征战沙场。在封国牧围岭之战,三万顾家军浴血奋战,以寡敌众,十万封国精兵败北,一战成名,还被御赐“铁卷丹书”。十余年两国和平相处,是以顾家军在,他们永不敢来婴!”,讲到这里,林先生脸上便流露出了钦佩和一点点的艳羡。

    是了,有这样一个侯爷在保家卫国,大家的腰杆都是直挺挺的。

    现如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可无人提及当年的战斗有多惨烈,顾家少年郎差点就断了英魂,幸而得人所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姜晚不住的点头,后又低头思忖,似是自言自语道,“这几年不知可有一国囤兵存粮觅良将,倘若一方欲打破平衡,先生以为如何?”

    林先生微怔,阿晚早慧,已然听出其中关键,小孩都看懂之事,那么眼下的宁静离殆不久矣,刮了刮她的鼻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隐患日益凸显,若是一国实力发生改变,那么鼎立之势便会瓦解。

    一场人间浩劫已在酝酿中,平静的湖面却未见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