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抉择
十日之期刚至，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谢久楼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想握住佩剑，可手边是空空如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在目光触及床侧的林意南之后，才平静下来。
“还好是你。”谢久楼松了一口气。
“身体感觉如何？”林意南神色关切。
“胸口还有些发闷，别的无大碍。”谢久楼运气感受了一下气血。
“那就好，你刚刚是想找你的佩剑？”林意南已是了然，他估摸着剑中是藏了什么秘密的。
谢久楼闷闷的应了一声。
林意南心弦绷紧，转身取过桌上的剑，几不可察的顿了顿，终是回身交还给了谢久楼。他定定的看着谢久楼，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谢久楼接过剑，面上不止是迟疑，还带了些迷茫，似乎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剑，沉默着不开口。
屋内寂静的让人发憷。
此刻，林意南面色愈发凝重，隐约是料到了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怕是与他有关，否则谢久楼便不会在他面前这般犹豫不决了。
他难忍这般压抑的氛围，正欲开口打破时，就响起了谢久楼低沉的声音。
“家国难两全时，你会选择哪面。”谢久楼只是平视前方，视线错开了林意南所在的方向。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谢久楼叹了口气，终是与他四目相接，“若是家国相对，你该当如何。”
林意南最难抉择的事情，终于来了。
他闭了闭眼，扶着桌子将坐了下来。家族兴盛已是无望，国已是看得见的黑暗，他该如何面对。
半晌，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不似刚才眼神灰暗无光，“无国何以为家，若有一日国之将亡，择一明君，无为家国，只为苍生。”
原来他明白。谢久楼望着他复又燃起希望的眸子。
彼时的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挚。
谢久楼拔出了佩剑，剑鞘末端处挑出一根细签，后又旋开了剑柄尾端的银扣，内里有个小洞，他将细签稳稳插入其中，“咔嗒”一声，剑柄便均匀的分成四半，如莲叶般展了开来。
这机关好生熟悉。不会是他……
林意南一瞬不瞬的看着剑柄里的物什，凑近一看，竟是一块人皮，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割下的。林意南惊恐的看了看谢久楼。
“是我割的。这剑柄机关是专用来藏物的，可让万物不朽。”谢久楼并不掩饰，看着林意南不甚重视的表情，“别怀疑，你仔细看看这块皮。我不能拼了命就拿了块让人作呕的东西吧。”
林意南怀里掏了一个帕子夹起了它，忍着恶臭，仔细探究起来。这块肉表皮上凹凸不平，原本能瞧得出上面是勾勒着些图案的，现在只剩烧焦的痕迹。
“毁尸灭迹？”
“那只是他们以为，你看看背面。”
林意南翻转了一下，皮下勾勒的图案即便是有残留着血迹，也依旧很清晰。林意南不顾脏污，拿着手帕擦拭起来，只是……林意南忽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封国刺青所留下的皮下印记，可这背面的图案，不正是他们族徽图腾的反面吗？！
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久楼。
谢久楼风淡云轻的看着他。
是真的。
林意南确定了。
谢久楼幽幽的开口，“你看出来了啊，没错，你背后的家族，正在伤害小晚，乃至是国家。你既已知我的主子，该猜到小晚的身份，欲加害小晚的人怕是早就和楚氏一族同流合污了。如今南国怕是不甚乐观。只是我们手中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林意南是赞同谢久楼所言的，“我有暗线在南国，只是贸然联系，怕是会打草惊蛇。给我些时日，我需要好好思虑一番。”
“好。对了，我走之后，小晚怎么样。”谢久楼已是半月有余未见林知晚了。
“你走之后，便被歹人劫持了。不过所幸无事，有人救下了。”林意南回忆当时的情景还有点心惊。
“我不是都解决了吗，怎的还有？”谢久楼不解。
“你杀了他们的大哥，人家二弟还在白火堂里待着等消息，后来找不到大哥就直接对阿晚下手了。”
“是我去的匆忙，忽略了此事。哎，我觉得每每由我保护，觉得小晚还是需要靠她自己。”谢久楼认真的说道。
“只是你要教她什么呢，阿晚经历过生死大劫，经脉尽断过，是没办法习武的。”林意南想拒绝的。
“只要逃得快不就行了吗，不必打赢。”谢久楼挑眉自信道。
林意南眼睛一亮，“你说的是轻功？”
“正是。”
两人相视而笑。
……
五日后，谢久楼身体已是“大好”。
夜黑星稀。
林知晚忙活了一日有些疲累的回了家。当穿过院子时，桌上突然响起一记酒杯交错的声音，被吓得一惊，夜黑竟是未发现有两人正坐在圆凳上对酌。
听到林知晚回来，林意南招了招手，“阿晚，过来。”
林知晚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父亲。”
走进一瞧那人很是陌生，身着玄色金丝劲装，脸庞棱角分明，浓眉下有一双凌厉的眼睛，瞧着是个冷酷的人。可他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冷酷中带了一抹温柔。
“这位是你的武学师傅，你就叫他九叔吧。”林意南浅笑着向她介绍谢久楼。
今天的谢久楼也易了容。
“小姐，往后我便是你的师傅了。”谢久楼起身，向她作揖行礼，“听闻小姐受过伤，您便只能学轻功了。”
“阿晚，见过师傅。”林知晚向谢久楼恭敬的欠了欠身子。她知道上次的事情还是让父亲耿耿于怀，她确实要会点本事来保护自己，她不能总是成为身边人的拖累。
……
天元二十三年，林知晚出落的愈发高挑了，肌肤胜雪，发如堆鸦，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即便是易容，她的眼睛都是藏不住的水灵。
来挽月楼已有两年，她在这里收获满满。听闻的诗词歌赋不在少数，文辞修养与日提升，品鉴过的稀世珍品亦是不下万千，如今随便一珍品，她都能辨别真赝，若是字画还能指点一二。
今日她又一边乐呵地磕着瓜子，一边侧耳听墙角。
“诶，听说了吗，礼部尚书之嫡子莫长文尚公主，可九公主成亲那天逃走了，谁人不知她一心想着那“玉面修罗”，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龙颜大怒……”
听到“玉面修罗”之时，林知晚心中一颤。
他下意识想握住佩剑，可手边是空空如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在目光触及床侧的林意南之后，才平静下来。
“还好是你。”谢久楼松了一口气。
“身体感觉如何？”林意南神色关切。
“胸口还有些发闷，别的无大碍。”谢久楼运气感受了一下气血。
“那就好，你刚刚是想找你的佩剑？”林意南已是了然，他估摸着剑中是藏了什么秘密的。
谢久楼闷闷的应了一声。
林意南心弦绷紧，转身取过桌上的剑，几不可察的顿了顿，终是回身交还给了谢久楼。他定定的看着谢久楼，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谢久楼接过剑，面上不止是迟疑，还带了些迷茫，似乎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剑，沉默着不开口。
屋内寂静的让人发憷。
此刻，林意南面色愈发凝重，隐约是料到了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怕是与他有关，否则谢久楼便不会在他面前这般犹豫不决了。
他难忍这般压抑的氛围，正欲开口打破时，就响起了谢久楼低沉的声音。
“家国难两全时，你会选择哪面。”谢久楼只是平视前方，视线错开了林意南所在的方向。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谢久楼叹了口气，终是与他四目相接，“若是家国相对，你该当如何。”
林意南最难抉择的事情，终于来了。
他闭了闭眼，扶着桌子将坐了下来。家族兴盛已是无望，国已是看得见的黑暗，他该如何面对。
半晌，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不似刚才眼神灰暗无光，“无国何以为家，若有一日国之将亡，择一明君，无为家国，只为苍生。”
原来他明白。谢久楼望着他复又燃起希望的眸子。
彼时的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挚。
谢久楼拔出了佩剑，剑鞘末端处挑出一根细签，后又旋开了剑柄尾端的银扣，内里有个小洞，他将细签稳稳插入其中，“咔嗒”一声，剑柄便均匀的分成四半，如莲叶般展了开来。
这机关好生熟悉。不会是他……
林意南一瞬不瞬的看着剑柄里的物什，凑近一看，竟是一块人皮，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割下的。林意南惊恐的看了看谢久楼。
“是我割的。这剑柄机关是专用来藏物的，可让万物不朽。”谢久楼并不掩饰，看着林意南不甚重视的表情，“别怀疑，你仔细看看这块皮。我不能拼了命就拿了块让人作呕的东西吧。”
林意南怀里掏了一个帕子夹起了它，忍着恶臭，仔细探究起来。这块肉表皮上凹凸不平，原本能瞧得出上面是勾勒着些图案的，现在只剩烧焦的痕迹。
“毁尸灭迹？”
“那只是他们以为，你看看背面。”
林意南翻转了一下，皮下勾勒的图案即便是有残留着血迹，也依旧很清晰。林意南不顾脏污，拿着手帕擦拭起来，只是……林意南忽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封国刺青所留下的皮下印记，可这背面的图案，不正是他们族徽图腾的反面吗？！
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久楼。
谢久楼风淡云轻的看着他。
是真的。
林意南确定了。
谢久楼幽幽的开口，“你看出来了啊，没错，你背后的家族，正在伤害小晚，乃至是国家。你既已知我的主子，该猜到小晚的身份，欲加害小晚的人怕是早就和楚氏一族同流合污了。如今南国怕是不甚乐观。只是我们手中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林意南是赞同谢久楼所言的，“我有暗线在南国，只是贸然联系，怕是会打草惊蛇。给我些时日，我需要好好思虑一番。”
“好。对了，我走之后，小晚怎么样。”谢久楼已是半月有余未见林知晚了。
“你走之后，便被歹人劫持了。不过所幸无事，有人救下了。”林意南回忆当时的情景还有点心惊。
“我不是都解决了吗，怎的还有？”谢久楼不解。
“你杀了他们的大哥，人家二弟还在白火堂里待着等消息，后来找不到大哥就直接对阿晚下手了。”
“是我去的匆忙，忽略了此事。哎，我觉得每每由我保护，觉得小晚还是需要靠她自己。”谢久楼认真的说道。
“只是你要教她什么呢，阿晚经历过生死大劫，经脉尽断过，是没办法习武的。”林意南想拒绝的。
“只要逃得快不就行了吗，不必打赢。”谢久楼挑眉自信道。
林意南眼睛一亮，“你说的是轻功？”
“正是。”
两人相视而笑。
……
五日后，谢久楼身体已是“大好”。
夜黑星稀。
林知晚忙活了一日有些疲累的回了家。当穿过院子时，桌上突然响起一记酒杯交错的声音，被吓得一惊，夜黑竟是未发现有两人正坐在圆凳上对酌。
听到林知晚回来，林意南招了招手，“阿晚，过来。”
林知晚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父亲。”
走进一瞧那人很是陌生，身着玄色金丝劲装，脸庞棱角分明，浓眉下有一双凌厉的眼睛，瞧着是个冷酷的人。可他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冷酷中带了一抹温柔。
“这位是你的武学师傅，你就叫他九叔吧。”林意南浅笑着向她介绍谢久楼。
今天的谢久楼也易了容。
“小姐，往后我便是你的师傅了。”谢久楼起身，向她作揖行礼，“听闻小姐受过伤，您便只能学轻功了。”
“阿晚，见过师傅。”林知晚向谢久楼恭敬的欠了欠身子。她知道上次的事情还是让父亲耿耿于怀，她确实要会点本事来保护自己，她不能总是成为身边人的拖累。
……
天元二十三年，林知晚出落的愈发高挑了，肌肤胜雪，发如堆鸦，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即便是易容，她的眼睛都是藏不住的水灵。
来挽月楼已有两年，她在这里收获满满。听闻的诗词歌赋不在少数，文辞修养与日提升，品鉴过的稀世珍品亦是不下万千，如今随便一珍品，她都能辨别真赝，若是字画还能指点一二。
今日她又一边乐呵地磕着瓜子，一边侧耳听墙角。
“诶，听说了吗，礼部尚书之嫡子莫长文尚公主，可九公主成亲那天逃走了，谁人不知她一心想着那“玉面修罗”，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龙颜大怒……”
听到“玉面修罗”之时，林知晚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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