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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握刀与拔刀

    “啪!”

    竹子敲击皮肉的声音悦耳得很。至少在白鸟听来是这样。

    雀鸣春就不觉得了,因为这竹刀是拍在他的手背上。那一道红印子肉眼可见地浮起来,火辣辣的,疼得雀鸣春垂下脑袋嘀嘀咕咕地骂了一句李惟清。

    “握太紧了!”李惟清绕着雀鸣春而走,竹剑拖曳在地,语气严厉:“说了多少次了?稍离锷下之缘金,不触到右手食指而握,右前左后,两拳间隔,大约放进二指或三个指头程度。小指和无名指握紧,其余指头要松握,松握!你倒好,五根手指头都紧紧攥着,你当是抓了根烧火棍还是擀面杖?”

    雀鸣春抬头,瞪着李惟清,据理力争:“你这竹刀哪儿他娘的有刀锷,就一个竹块块!”

    “啪!”

    雀鸣春满脸怒意,嘴上却大吼一声:“有的有的!”

    李惟清也不管雀鸣春心情如何,继续指点:“我最后讲一遍,你要用心听。”

    “我与你讲的,是岚都的刀法流派,在龙都,不多见,是小流。”

    “但小流不代表不行,只是会的人少,用的人少,精通的更少。既然精通的少,那你出的刀,旁人就不懂,至少陌生。陌生,就摸不透你,就不会应对。”

    “你现在所学的,是拔刀之术,也可称为居合斩,最早还是源于龙都武术的‘腰击式’。你可知道,拔刀术的精髓是什么?”

    “帅!”雀鸣春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

    “啪!”

    竹刀又拍下。

    与雀鸣春厮混久了,李惟清和白鸟多多少少也都明白他那些自创的怪词儿都是些什么了。像“帅”,就有“威风”、“潇洒”、“强”之类的意思,像“六”或者说是“溜”,虽然也有帅的意思,但有时候却会带些嘲讽揶揄的意味,这就要看讲话的场合判断了;其他的还有“牛逼”、“美强惨”、“狂拽酷霸叼”一类的连用词汇……总之复杂之中带了些地地道道的味儿,说久了竟还挺上头的。

    “上点心!”李惟清怒斥,“不是你自个儿想学?”

    “哦……是。”看李惟清好像有点要生气了,雀鸣春老实起来。他虽是天天与李惟清打打闹闹惹白鸟生气,三人的关系也是莫逆,但是实际上还是和同龄人的白鸟更亲近些。对于李惟清,他终究还是有点儿怕的。

    白鸟和李惟清是两个类型。白鸟是平时看着泼辣跋扈,但实际上耳根子和心都软。李惟清就不一样。别看他平时总是吊儿郎当,整天插科打诨笑嘻嘻,脾气好得很似的,要是给他惹急了,看他不扒我的皮?雀鸣春心想。

    怎么能不怕?那天雀鸣春来找李惟清和白鸟一起去林子里捉虫玩,可是亲眼看见李惟清一拳闷倒了一头不识好歹的老棕熊,拖着走,满面春风地说真好,够吃三天了。就自己这个小身板儿,李惟清一根手指不就得打十个还有余?

    “精髓,拔刀术……我起了,一刀秒了?”雀鸣春正色道。他记得李惟清说过,这种拔刀术算是一种偷袭的刀术,分两种,一种是跪姿或者坐姿,一种是站姿。总而言之,就是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攮他一刀,而且还要一刀攮死人家。

    实实在在的老六刀法。雀鸣春心想。他对这种拔刀术也有着些模糊的印象,应该是和那些个癔症里带给自己的记忆有关,但是实在是不太回忆得清,还不如听李惟清讲。

    毕竟李惟清的刀法很厉害。究竟有多厉害是不知道,但是雀鸣春觉得,应该比镇上卖肉的杨屠户厉害。光是那膀大腰圆的杨屠户就能把那一把剔骨大刀抡得虎虎生威了,要是换李惟清,不得能同时抡个两三把?

    “不错。就是要出其不意,一击必杀。所以在出刀的时候,要快、要重、要狠。”李惟清品了一会雀鸣春这没头没脑的话,点头:“想要快重狠、足够力量与柔韧度都是要的。白鸟给你的那些小药丸,解开你婶婶下的那点小毒只是添头,大的作用,还是给你小子洗筋伐髓,强身健体,疏通经脉。三天吃一粒,也是因为一小粒的药性,就够你消化三天。”

    “懂的懂的,”雀鸣春点头如捣蒜,“上次吃了颗大的,我鼻血呼呼冒。吃多了真上火啊。”

    “你懂个屁!”白鸟在一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喵嗷!”胖花也憋不住附议。

    白鸟给雀鸣春的那一瓶丹,被雀鸣春私底下叫做“神秘红色小药丸”。每次这么叫的时候,雀鸣春总是一脸高深莫测,又带点贼眉鼠眼,搞得李惟清一提到,就也跟着贼眉鼠眼起来。

    他们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严格地讲,是白鸟打雀鸣春,李惟清搁一边儿鼓掌看戏,只恨没点儿瓜子和茶水。

    李惟清和白鸟是从很远很远的地儿来的,好像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仨字儿,记不清了。据他们说,是家里结了仇,仇家找上门,灭门。对面灭了白鸟他们家不说,还想要白鸟那能炼出红色小药丸的神功,叫什么什么卷。好像自古以来神功都流行叫什么篇、什么卷,似乎叫别的就都不是正道,比如那欲练之就须先自宫的什么宝典。

    李惟清和白鸟一年之前跟着货船漂来了龙都,一路辗转,才在景和镇附近落脚。

    然后他们俩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的那天,白鸟就遇着了这天杀的朝着黄花大闺女呲水的雀鸣春。

    李惟清说他是个练刀的,白鸟说她是个大夫,会炼药。差点给雀鸣春呛水呛死以后,白鸟在抢救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给他来了个身体检查一条龙,结果就发现了,这小子全身上下血管里没有几滴好血,全是毒水。

    雀鸣春醒过来之后,白鸟脸上难得的有纠结和犹豫的神色。她吞吞吐吐隐隐晦晦地和雀鸣春说,呃、嗯,你的身体不是很好,印堂发黑,有久病的迹象,但不是你天生就该身体不好……说白了就是怀疑有人常年给他投慢毒,要么是家人,要么是极亲近的朋友或是丫鬟,不然这毒不可能一点一点浸透经脉和肝脏,让人日渐衰弱而不爆发,只是外显出体弱易病的特征。

    雀鸣春就乐了,说那当然,我婶子十年如一日,锲而不舍孜孜不倦给小爷我下毒呢,这要是身体还倍儿棒吃嘛嘛香,我婶儿得气死。

    白鸟双目圆睁:你知道你还吃,你是不是有病?!

    继而咬牙切齿:这是什么婶婶,怎么这么坏?!

    最后神色悲戚: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啊,我不该打你的。

    雀鸣春说大夫,我有病不是你查出来的吗?然后又转头,点点自己的太阳穴,问向一旁的李惟清,说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是这样吗?

    李惟清怔愣一下,然后明白了雀鸣春的意思,是想问白鸟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怎么变脸这么快?于是点点头,说一直这样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两人眼神一对,好像伯牙子期,终觅知音。

    白鸟勃然大怒:你们俩别当面排挤老娘,背后也不行!

    三人年纪相仿,又有了“雀鸣春有毒”的这个话头儿,加上白鸟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给雀鸣春治好他的病,所以很快就熟络起来。一来二去,意趣相投,打打闹闹就成了朋友。

    白鸟给雀鸣春炼药解毒、治治癔症。毒已经解了,但癔症连白鸟也治不好。按理来讲雀鸣春是应该能起“念意”的,因为毒药只是堵塞了雀鸣春的经脉,导致这具身体皮囊甚至做不到最基本的“养气”,但没掐灭根源。

    但白鸟查过雀鸣春的念意所属后,又皱起眉头,一言不发。雀鸣春自己倒满不在乎,反倒去宽慰白鸟。

    白鸟和李惟清给雀鸣春科普龙都的修行常识。

    龙都人们的修行靠“念意”,念意是人人先天所得,是龙都独有的古老传承,与血脉相关。龙都主张“以意养气”,修炼自身,专心修行念意之人被称作“练气士”,得强大念意且修行有方者通常身份尊贵,备受崇拜。但一百二十年前,由一名先天念意薄弱之人构思并发明、发扬的“械派”诞生。械派主张“以意养械”,即以自身念意温养、改造外物的同时壮大实力,打破了千百年来“念为尊”的局面。“气”、“械”两派发展到至今已是各自的鼎盛阶段,同时两派的冲突也已经发展到了最激烈的阶段,而最初发明械派之人被成为“械祖”。

    除练气士以及械派之外,还有一种不主修念意,但以念意锤炼自身,磨练肉体的修行之人,被称作武夫。

    练气士境界划分:

    养气:手足、眉间气、胸中气。三气养成,被称作神完气足,此时便可以行气,冲击身体内的窍穴。

    开窍:眼、鼻、口、耳、眉五窍,五窍齐开,则是练气士修行一途的登堂入室。

    练意:身意、心意出窍、化神,分别分前中后以及圆满。最终合道。

    养气以及开窍算作练气士内景,内景八境;从练意开始算作练气士外景一境,合道为十一境。

    械派则无明显境界划分,全看个人对改造以及殖装的理解以及执行、兼容程度。武夫有十境,五境前的突破自身会有明显感知,五境后的突破每境会有天地异象。武夫突破不仅与武夫的实力有关,同时与武运、心境有关。

    李惟清带雀鸣春练练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学学刀法,雀鸣春帮他们注意着点儿村里镇上的动静。若是有些个不常见的、奇装异服的或者裹得严实的怪人,就把白鸟给他的一颗小绿珠子摔碎,这样就能通知到李惟清和白鸟了。

    此外,每月的初三到初五,十三到十五,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六天李、白两人都会在约好的山洞里头等雀鸣春。白鸟以前问过雀鸣春要不要试试学她的功法,虽然现在经脉堵塞,但是疏通过后,应该可以慢慢修行。雀鸣春问李惟清怎么不学,李惟清说耽误练刀,不学。雀鸣春就说那我也不学,但要是你说的那些人来抢了,你可以先给我保管,那些人管你要你就说没有,等那些人走了,你再管我要回去。

    白鸟欲言又止,李惟清只是勾勾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雀鸣春瞧在眼里,便说嘛呢嘛呢,怕我偷偷学你功法?我才不学呢,累挺!我就想过点儿不愁吃穿的舒坦小日子,现在有你的药我婶子毒不死我了,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天天美滋滋,过得乐呵极了!要不是看李惟清练刀太威风,怕以后吵架打不过他,我刀也不练!

    白鸟摇摇头,轻轻说,不怕你学,你要是能学会了反倒好。

    雀鸣春就嚷嚷起来,那是怎么着啊,不会是怕神功被那群坏人抢走吧?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啊,他们能有多厉害,比李惟清打趴下过的那些老虎大熊还厉害?就算是真有那么厉害也无所谓!真要到了那一天,我会出手!

    雀鸣春就对着李惟清和白鸟,一个一个指过去,说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我们三人在一块,可称开元龙都豪侠铁三角!你,李惟清,龙都第一刀神!你,白鸟,龙都最强医仙!我,雀鸣春,龙都第一……刀神和医仙的最好的朋友!

    他背过手去,高深莫测:“我与白李二人联手,可战遍天下村头穷凶极恶大黄狗。”

    白鸟就给他逗得笑出来。雀鸣春和李惟清换了个眼神,就也笑了。

    至于白鸟他们家的神功究竟有多厉害,李惟清的刀到底有多快,他们二人是什么身份,惹到了什么样的仇家,雀鸣春懒得问,也压根不想问。李惟清就是李惟清,白鸟就是白鸟,除此以外还能是什么?自己一个毒秧子,要本领没本领要权势没权势,他们俩还能在自己身上图谋什么不成?是图谋自己说话能气得人跳脚,还是图谋自己时不时给他们带过来的村里二丫他们家的油炸糕?

    雀鸣春想,白鸟一定是好人,不然把差点呛死的自己三两个巴掌抽醒再教训一通就好了,还给自己炼丹治病做什么?李惟清也肯定是好人,不然自己这混不吝的,他干嘛一直耐心那么好地逼自己学刀?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真和家里翻了脸,报仇雪恨,再到了行走江湖的那一步,有点傍身的技艺本领,不至于活不下去?

    雀鸣春因为他那癔症,所以对事情的许多细节都能记得详尽而清楚:白鸟炼的那丹,有清毒、锻体、洗筋伐髓的功效,自己在家特意翻了大伯书房里的书,也没查出谁能用寻常草药炼成这种丹的。李惟清教自己的刀,在龙都更是少见,龙都人的佩刀多是直刀,可李惟清的刀带着弯弧。一般教人刀,都是教点架势教点口诀再讲讲一些动作要领就结了,其他的都看个人,可李惟清讲之详细,似乎连这一刀劈出时他感悟到的是一种什么意境都讲了,更别说是那些为他量身定制的训练计划了。

    所以雀鸣春一直觉得,除了娘,白鸟和李惟清是世上对他最好的最好的人了,大伯也对自己不错,但是比他们俩差了一点,因为大伯其实对他自己亲生的子女要更好。

    其实雀鸣春天资不差的,李惟清教的那一刀居合“飞云掣电”,他已经学了能有三四分了。虽然白鸟的丹药和李惟清的讲解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但主要还是雀鸣春的悟性高。这也是拜癔症所赐,雀鸣春看李惟清使出一次拔刀,他就能分毫不差地都记住了,可记住是记住了,身体却跟不上脑子,所以就只能一点一点慢慢磨了。

    这些他没有和李惟清还有白鸟讲过,他想着自己如果一直不怎么会,李惟清和白鸟就会一直来教他,替他操心。如果自己会了,他怕李惟清和白鸟放心。一放心,他们就可能走了。

    雀鸣春自小到大是没什么朋友的,一旦有了,就会格外珍惜。格外珍惜,就会放不下,丢不起。雀鸣春小时候不懂事,总是愣头愣脑痴痴傻傻的,反应也慢,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不大聪明。三天两头看不见老爹,只有娘在的时候,他眼里才有点光亮。后来娘走了,他就天天非要在村头等娘回来,谁说也不听,直到婶婶语气尖锐地说了一句“你娘死了,再也见不着了”,他才“哦”了一声,然后回了宅子里娘的那间屋子,也不说话,自己一个人坐了好久。

    至于大伯的儿子女儿,也就是自己的大哥和二姐,雀摧城和雀柔柔,一个变着法儿地欺负“傻子小雀儿”,一个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他都不太在乎。自己出门儿的时候,村里的孩子时不时朝他丢点石子儿,推他下水之类的,他也不大在乎。

    这种时候如果大伯看到了,会怒不可遏地把那些孩子赶走,关切地拉住自己,去找那些孩子家的大人们评理,可大伯看到的时候还是少的。

    雀鸣春那时候也不觉得那些孩子有什么不对,只觉着自己没爹没娘,和别人不一样,可能本来就该受欺负。

    直到有一次隔了几个院儿的那个老王家的孩子嬉皮笑脸地跑过来,和他说是你克死了你爹娘,雀鸣春才发了疯似的抄起石头,砸得自己指甲翻盖,砸得他满头是血。

    傻子还打人,就是疯子。又傻又疯的孩子,活该没爹没娘。所以雀鸣春愈发被孤立,只有烧饼铺子的二丫会时不时地给他一两块剩下的炸糕。但是雀鸣春明白,二丫眼里的那东西,叫怜悯。她给自己炸糕,是她心善,不是觉得雀鸣春好,值得她白送炸糕。

    直到雀鸣春九岁,开始害了癔症,他才像开窍似的,终日浑浑噩噩的脑子日渐清明起来。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碎片不停地往外冒,所以九岁到十岁那一年,婶婶和大伯说小雀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不行就送出去吧,总是在家,摧城还好,就是怕吓到了柔柔。

    直到雀鸣春过了十岁生日,那些画面和声音才有了逐渐减少的迹象。雀鸣春也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如被仙人点化,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再然后,他就明白了许多真相,也想通了无数道理,好像才活了十岁,却已经走过一遍人生路了。

    可傻子当久了,忽然清醒,婶婶不会乐意的。本来家产该是爹留给自己的,现在因为自己是个痴儿,所以才有大伯一家花销的份儿。若是忽然醒了,本就恨自己的婶婶怕是要急不可耐地弄死自己。

    所以雀鸣春就索性继续装傻。奇妙的是自他开窍后,无论是蒙骗婶婶还是糊弄管家,都得心应手。到了现在,癔症的画面还是不时地冒,雀鸣春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在他看来,还好自己忽然得了癔症,如果没有的话,他就永远都不会开窍,那肯定就十几岁便死得不明不白了。爹娘死得太快,大伯对自己呵护有加,所以婶婶怕被发现端倪,加上自己还是个傻子,才减少了药量,不然自己怕是五六七八岁的时候就要夭折。也因为婶婶巴不得自己出点意外,所以才不管自己天天去山里去溪边乱逛。但又要担心自己一个傻子惹出事端给家里添麻烦,所以又总让老管家盯着。

    别说,傻子当久了,还挺好玩儿的。至少前两天雀摧城抢雀鸣春的毒饭吃,吓得婶婶借着“不许欺负小雀儿”的名义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好一顿打,就让雀鸣春乐了三天三夜。

    雀鸣春其实也蔫儿坏。有一次趁着没人偷了婶婶的首饰去卖了钱,买了好些吃食零嘴跟白鸟李惟清分着吃,末了还要往雀摧城的床底下塞点换的好玩儿小物件栽赃陷害,最后婶婶提着鞭子抽跪在门口的雀摧城的时候,雀鸣春也觉得挺解恨,因为雀摧城常骂他是小孤儿,带着头和那帮孩子一起用石头砸他。

    他还干过偷了雀柔柔的肚兜塞进雀摧城枕边的事儿,雀鸣春觉得雀柔柔瞧见雀摧城一头雾水地举着肚兜的时候的那表情,真是精彩,妙极妙极。

    不是没人怀疑过这些事儿是雀鸣春在捣鬼,只是雀鸣春从小傻到大,又一天天不着家,尽往那溪边啊林中啊山上啊这些地方去,不然就是上村后头和那条大黄狗一决高下,他装得又太像,所以这些事儿大家第一个排除的就是他。

    雀鸣春还反用过自己的傻子身份。有次雀摧城让雀鸣春去偷拿了碎银,大伯发现以后,雀鸣春就瞪着大眼睛说是我……我拿的,大伯心想这傻孩子从没干过这茬子事儿,怎么突然?于是就问他,拿银子做什么?

    雀鸣春就木然地看向雀摧城,结结巴巴地问,哥啊、哥,这个该咋、咋说?

    后来雀摧城屁股肿得三天下不来床。

    雀鸣春把这些事情和白鸟李惟清说,他们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直呼“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