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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寿诞趣闻 云娟有感

    最终,两伙合成了一处,共乘邀霞门所操庆云,朝寿诞举办之处行去。

    虽是一道同行,炼气修士与众妖,依旧是泾渭分明,不曾有过什子走动,倒是萧静生愿意多与邀霞门炼气修士交谈。

    原因无他,柳老头等妖类,平日里只管自身修行之事,诸如万类奇闻、天地重宝之事,知之甚少。与萧静生谈论时,总是三句不离老祖宗,更重尊卑有序,让萧静生甚感无趣。尤其是离涯子本身亦是平易近人不过,上行下效,愈发的让萧静生觉得这些妖类过于重礼,如此情境下去闲扯东西,自然颇为无趣。

    再看这邀霞门,宗门传承千年,经历无数风雨,就邀霞门自身之史,都能与萧静生说上几天几夜了,显然更为有趣。

    且再看一干妖类,个个皆是借的老叟身躯,入目尽是皓首。但邀霞门的炼气之辈,莫说男女皆有,一个个更称得上是眉清目秀,凭萧静生的少年心性,自然更乐意与邀霞门之人,坐于一处了。

    见到萧静生与邀霞门众修士颇为近亲,更是拿出瓜果、肉脯与女童分用,柳老头眼睛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

    但众妖各自看看,人家修士,一个个神怪典故,信手捏来,添油加醋之后,更是讲得天花乱坠,萧静生亦颇为捧场,鼓掌连连,嘶嘶吸气。

    比不过,当真是比不过,柳老头暗自摇头、叹气,心中满不是滋味,但当真没奈何。

    “大哥哥,你的果儿可真甜呐...”

    ‘哼,紫月洞天数百年都没人摘过的果子,能不甜么?’柳老头侧耳听着,腹诽道。

    “肉脯也很好吃呢,这个,那个,还有这个,恩童都很喜欢~”

    柳老头暗自咬牙、跺脚。

    “喜欢便多吃些,我那儿还有,一个人总是吃不完的,”萧静生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小丫头,看着她两手齐下的一通猛吃,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舒文娟更是乐得如此,也不许旁人打搅,只是静静的侧坐在旁,偶尔伸手抚去小丫头嘴角残留的渣子。

    看着三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柳老头当真是要连后槽牙都咬碎了,闷哼之后,也只得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了。

    “便是因为戊霞洞天,终日里天穹上都飞着彩霞,我们邀霞门才因此得名,而且宗门立足之法,也与飞霞干系颇深呢,文娟师姐,对的吧?对的吧?”

    女童边说着,边伸出双手,揪着舒文娟的裙摆摇晃着。

    “恩童说是,那便是了。”

    这几日萧静生收获颇多,自然懂得这宗门立足之法,自属隐密,冒然谈及已属无礼,若再往下细说,则有窥探之嫌。当即摸了摸女童的头顶,便想换个话题,于是朝舒文娟问道:“不知前往参宴,可要备上寿礼?此次出来得匆忙,倒真是身无长物。”

    “回上人,揭阳前辈早年间本是一狂生,后得奇遇,方才踏入此道,无门无派之属。平日里,独来独往,浪迹天涯,无牵无挂,洒脱至极。举办寿诞,非是本意,乃是因晚辈师尊与几位好友密谋一事,才逼得揭阳前辈办此寿诞。上人驾临,本是添姿添彩之举,自是不需寿礼的”,舒文娟略微点头,复又伸手捂嘴,浅浅一笑。

    “这笑又是何意?”萧静生好奇问道,只是不由自主的多瞧了舒文娟脸庞几眼,心里又不禁想到,这女子,笑起来可当真是好看的,竟如春敝晚冬,万花齐放的模样,也不知道与巧奴相比,孰更胜一筹。

    “好叫上人知道,揭阳前辈一心求道,无心他顾,但落花无情,流水有意。另有一位女前辈,一颗芳心暗寄多年,只是不知揭阳前辈木讷,还是自作糊涂,每每总是那位女修士前脚刚到,揭阳前辈后脚立刻便走了。”

    许是想到趣事,舒文娟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见一众师弟师妹皆好奇看来,当即又憋了回去,直给自己憋的花枝乱颤。待其好容易将笑意稳住,一张俏脸偷偷爬上了些许嫣红之色。

    微微咳嗽一声,掩盖了方才的模样,舒文娟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此次,晚辈师尊与几位密友联手,以共参大道的理由,将揭阳前辈诓至一处,而后更是以为其举办寿诞的名义,将揭阳前辈拖住,那厢偷偷的遣人将此事告知了那前辈女修。此次,恐揭阳前辈是逃不脱了,据说,女前辈怕是要在寿诞之上逼婚呢。”

    背后讨论前辈之事,自是无礼,而自己亦是未出阁的女修士,与一男子谈论逼婚之事,更是荒唐,舒文娟方才说话之时,才会侧身低语。

    萧静生本身无甚修为,自然也是下意识的靠近了一些,才听得清楚。这靠得近了,微风渐动之下,竟是卷着一缕发自舒文娟身上的冷冽暗香袭来,措不及防之下,萧静生自是浅吸了一口,当真是沁人心鼻,直让人醉。

    ‘孟浪了,孟浪了...’萧静生心中懊悔。

    这炼气之辈,入门之后,首要之法,便是引气锤炼自身五识,萧静生如此行径,舒文娟自是看得清楚,心中亦是一阵羞恼,羞的是这少年怎的如此行事毫不顾及,恼的是,自己侧身低语便罢了,他怎的还能贴过来呢。

    “这个...这个...若是逼婚不成,岂不是贻笑大方?”

    失了分寸,恼了人家,萧静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心中羞恼,舒文娟竟是忍不住白了萧静生一眼,但上人发问,自是不得不回答:“那女前辈,传闻之中,性子颇烈,如此举措,自然是将自身后路都断绝了,若逼婚不成,怕是...”

    一言到此,舒文娟心中又起惆怅,浅浅一叹,才继续道:“师尊曾言,我辈修道路上,唯孤独最为难忍。即便是修无上法,至绝顶天,又能如何,只是比旁人多数千载光阴而已。时日愈久,至亲之人,一个个皆作古仙去,唯留自身一人,飘零于世。修为高绝,幸耶?悲耶?”

    见不得这女子徒陷伤悲,萧静生突又想到李修成的一番话,当即复述而来:“我有一好友,有大志,若他得道之时,定会护佑族眷千年,万年。若修行有成,又怎会孤独呢。”

    “晚辈幼时也如恩童一般跳脱、调皮,”舒文娟摇了摇头,不知何时,那女童许是吃得太饱,得了饭困,已是静悄悄的卧在一侧睡着了,其伸出手,指诀轻捏,凭空划出一个淡紫色气罩,将女童罩在其中,隔离微风,才继续说道:“偷偷的在自己房内养了一只鸟儿,那鸟儿翼披三彩,额有白羽,晚辈当真是喜欢得紧,可是想尽千般法,也未能让其开智。”

    舒文娟将两手相叠,左手拇指搓揉着右手指尖,整个人情绪越发的低落了,她继续低声说道:“几年之后,那鸟儿寿数已尽,自然是死了,虽然其留下了几只幼崽,但毕竟也不是那一只了,最后,便将他们都放归山林了...”

    “人力有时尽,便是如此了,”舒文娟轻轻吐了一口气,复又打起精神,朝着萧静生笑了笑道,“让上人见笑了,晚辈如此姿态,可见心性修行还欠缺得紧呢。”

    “非也,非也,”萧静生连连摇头,无论修为见识,他都当不得这女子十之一二,但亦有自己的见解,当即说道:“若不在烂泥里打过滚,怎知道华服之艰辛;若不见蜉蝣朝生暮死,又怎有求索之恒心?吾辈当砥砺前行,莫论风雨险阻,待到天下冠绝之时,再回首来路,重看那波澜壮阔,当对镜道一声‘道友,幸会’。”

    听着萧静生缓缓道来,舒云娟本只是应付的点头,直至最后一句,竟是惊得其心识之中,轰隆作响,更是幻象丛生,仿佛能看到那一日,自身傲绝乾坤的模样,当即恭恭敬敬的顿首在地,口中更是说道:“叩谢上仙点拨,晚辈铭记五内。”

    较真说来,舒云娟对于身前这紫月上人,仅有畏,而缺敬。原因无它,若论修为,见识,十个少年凑一起,亦较自身不过。且之前的数代紫月上人亦不过是活在了古籍之中,那天资绝彩,那豪情万丈,随着数百载光阴流逝,已不过是一个符号了。

    甫一见面,于舒云娟而言,这少年若离了离涯上仙的荫蔽,失了紫月上人的名号,亦不过是凡俗少年郎而已,莫说入得法眼,此生此世定然断无半点瓜葛,自己又怎会摆低姿态,与之交好。

    并非是萧静生此言另辟新篇,毕竟劝勤、劝辛的教诲,宗门长辈终日里耳提面命,不知几何,平素间心性修行,亦是自我警醒。

    可抛去一切,仅是一普通少年郎之辈,亦有如此见解,岂是常人,经年之后,又岂能是常人?而自身有缘参法,已是万万人难求,却也险些心智动摇,怎能如此,怎可如此。

    这一拜,拜的自是上仙点拨,亦是拜别自身开初的鼠目寸光,以修为量人,不识人真貌之恶举。

    “哈哈,莫要如此,莫要如此,闲聊罢了,闲聊罢了,”萧静生先是摸了摸鼻子,复又尴尬的挠了挠头,本是开解之言,怎惹得这女子如此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