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势成道始
魏铮撇下呆立的军师，往营寨中走去，行走间身上噼啪作响，每踏出一步，各处被贼首重拳击打得凹陷的拳印便在响声中一处处鼓胀起来。
此时寨中的反抗已经被锦衣卫扑灭，贼人的其他几位练骨武者，也被锦衣卫中的高手以无间刀法斩杀，以邪丹催进的武道实力，又怎么与千锤百炼的躯体和生死搏杀中锻炼的刀法相提并论。
刚跃进营寨中，左侧房屋的角落里便走出李游和一位陌生锦服人。
李游看着虽然伤重，行走间却带着一股巍然气势的魏铮，心中百感交集，原本一肚子赞赏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
“魏铮，恭喜你，筑基之时便领悟拳势，从此以后武道之路皆是坦途！”
魏铮向李游拱拱手，目光却转向其身边的锦服汉子，自己从刚刚与那贼首对拳时，便已察觉不远处有两人在观望，一人是李游，另一人想必便是这位。
身着青绿锦服，想必是锦衣卫中的长官？
心中念头转过，魏铮先是向李游拱手还礼，又带着疑惑问道：“不知这位长官是？”
“这位是黄百户黄皋，黄百户，此人便是我说的魏铮！”李游自刚刚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听到魏铮发问，才如梦初醒般连忙为两人互相介绍。
而黄皋，他自从进了营寨后便一直紧绷的脸在此时，才稍稍放缓。
时局动荡，幸得也有能人频出，这魏铮年纪轻轻，便悟得拳势，便是在京城，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为锦衣卫所用，实在是一大快事。
“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魏铮，年纪轻轻便修成武势，力毙敌首，回去之后，我必然向镇抚使为你请功，让你入得延安总部中进修，我锦衣卫又多一英才矣！”
魏铮听见二人赞赏，心中虽有受到赞赏的喜意，却更多的是沉重，大月的沉疴顽疾，并非锦衣卫这几个有志之士便能挽救。
前世古代，百姓活不下去了，不过振臂一呼，揭竿而起罢了。
可此世，一练髓武者便可抵上百军户，杀戮的效率更是有天差地别，更别说武者最多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军中。但需知军中，便是练髓武者也不过是一统领百人的把总而已。
而把总上面还有换血、真罡的武将，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在这样垄断了修行资源的暴力机器面前，便是有着组织，在朝廷看来，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这大月所虑者，从来不在外，而是在内。
世家与新贵，寒门与庶民，权臣与皇权，都不过是在武道这个不定期爆发的火山口上繁衍生存，一旦有突破制衡的强者出现，那么.....
而魏铮自那神种里得以一窥武圣境界，虽然只是在短短一刹那进入了武圣之躯，却也知道武圣强者已远超常人所思所想，于是便笃定此世武圣便是那种打破制衡的强者。
今后若是皇室之中出一武圣，那重整山河不过挥手可为，可若不是皇室之人，或是别国之人...
恐怕又是一番尸山血海，白骨千里。
可即便是皇室中人成就武圣，中兴大月，但那又如何？
对于顶级武者，他只需要能集权于一身便足够了，所虑者，也不过是自身武道如何更进一步，怎么会将目光往下挪一挪，看看这众生之苦？
可越是如此，魏铮便越无法接受这样的世道。
若强者便可以随意的践踏众生，而武道只是将这些强者推向更强和更加不可反抗的地步，那么只能说，这样的世界，只是一处失去控制，任由人类肆意发泄着丑陋的兽欲、血腥和暴力，将文明践踏于脚下的藏污纳垢堕落之地罢了。
魏铮自穿越练武以来，从各处汲取前贤的武道智慧，又在日夜练武以及生死搏杀中，逐渐将前人之学化为自身之积累，才在刚刚的生死相拼下终于将种子发芽，形成了自己的武道之势。
而在那一瞬间，魏铮便已明白自己的路，那便是要成为此世最强，然后再削平天下，将这个残酷的世界按照自己的理念改造。
武道之路，浩瀚瑰丽又神秘超凡，使人的血肉之躯爆发出拔山填海之力，如果将此等力量深度挖掘开发，魏铮相信，这种力量，将给这个世界带来远远超出前世的工业革命带来的文明剧变。
而若武道之力为文明所用，那前世之梦想，在有生之年，也并非不可实现...
但魏铮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过初成练脏，却还非得借这大月朝廷之力成长不可，虽然自己有众妙之源这等神物辅助修行，但是如果没有朝廷的丹药，朝廷的武功，自己便是有神器辅助，也绝无可能在一月之间便可拳毙练髓武者。
脑中念头不过一转而过，魏铮拱拱手，对这位身量高大的黄百户行礼：“大人谬赞了，卫中诸位在前拼杀，在下不过擒杀一贼首而已，如何敢居功。”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挺谦虚，该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我锦衣卫中不比他处，还要克扣强占部下功劳。”黄皋大手一挥，言语之间尽是对锦衣卫的自信。
随后又顿了顿，盯着魏铮，右手虚握腰刀之柄，有些跃跃欲试：
“我刚刚观你与那贼首搏杀时，却未能及时恢复伤势，又使得是七杀拳的路数，想必你的武道修为并未到练髓，只是以七杀之爆发和拳势之威将那首领杀之，在你这个年龄，便将七杀拳练到这个程度，便是放到将门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我却是想与你过过招，借你的拳势来锤炼刀法。”
魏铮一怔，想不到这个黄皋黄百户还是个武痴，在这等情况下也想要比试切磋，此时山中贼人虽已伏诛，但那禁地内，还未曾探明是否有活人还被囚禁着，眼下之事，便是将这山上事务处理妥当，而不是比试之时。
再一拱手，魏铮正色道：“回百户，在下昨夜探查禁地时，因恐贼人回来无处可避，便只是探了炼丹之处，那关押活人之处却并未查探清楚，此时还是先去禁地，将关押的百姓救出来，再与大人比斗不迟。”
黄皋听罢，也是一点头，并不多说，便让魏铮带路前往禁地一探。
三人一路，便直接往禁地而去，魏铮走在前面，此时寨中已经连零星的反抗都看不到了，四处都是贼众尸体，只剩一众沉默的锦衣卫在往寨中搬运着尸体。
禁地山洞口，原本负责值守的几个贼人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地血迹。
魏铮只是微微撇过摊血迹，心中一叹，便带头走进黑暗的山洞里。
不多时，三人便已经走到了岔路口，然后魏铮便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李大人，黄大人，这右侧便是贼人炼血丹所在，左侧在下却还未去过，不知两位欲去哪边？”
黄皋只是左右一看，便径直往右侧去了，李游也跟着黄皋而去。
左侧，魏铮看着那片黑暗，脑里闪过田胜的脸庞，不知为何，在面对贼首时都毫无惧怕的心里此时却有些忐忑。
深呼吸
右脚迈出，魏铮便走进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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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柴房
尽管已经数月没有做佃户了，可闻鸡而起的习惯，早已在三十年起早摸黑的日子里便深深烙印在田胜的骨髓中。
“大人，我昨天藏了一只猪脚，现在灶上没人，我去给大人烹好了端来。”在地上睡了一夜的田胜一睁眼，还没顾得上自己酸痛的腰，便想着这位年轻的大人昨晚吃的是剩饭。
虽然这里是贼寨，可田胜总觉得，两位大人来帮自己，自己却只有剩饭招待，不是待客之道。
可田胜坐起来后，却瞧见单人床上空空如也。
“大人..”
昨天一天，都提心吊胆的田胜夜里几乎没睡好，只在子时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两个时辰，一醒来，却不见大人的踪影。
正有些忧虑间，柴房外面便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贼杀进来了！”
“贼杀进来了？！”呆坐在地上的田胜被吓的一哆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手脚并用的钻进床底下。
“我怎么这么倒霉，刚进了贼窝，又被另外的贼打进来了。”躲在床底的田胜此时连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但在床底躲了一会，田胜却回过味来“不对，这方圆百里，哪里还有什么贼，必是两位大人带人剿匪来了！”
想到此节，田胜的手脚哆嗦得更厉害了，但他却用比刚刚躲进床底更迅捷得速度自床底钻了出来，直往门外奔去。
“娘子，坚持住，我带着大人们来救你了！”
田胜奔出柴房，一路缩着腰背，躲开众人直往山洞禁地而去，可在禁地外，田胜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无它，那山洞口的三人此时任凭寨中杀声震天，却也未曾有离开此处的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今天守山洞的怎么是这三个死脑筋？”被堵住去路，田胜顿时焦急不已。
一时无法，便只有躲在山洞外一处石头后的田胜正头痛时，不经意间却看见左侧远处有两名锦服之人正向营房而去，顿时念头一转，自脚边捏起一颗石子，朝那三人仍去。
咚
两位锦衣卫看着不远处一个伙夫打扮的人正往后面的山洞跑去，有些讶然，不由也跟了上去。
田胜一边奔跑，一边对着山洞口值守的三人吼道：“把敌人挡住，我受寨主之命进禁地烧毁证据！”
嘴里只是吼着这句话，脚下不停，便往山洞中冲去，那值守的三人见田胜这般阵势，身后又有两个锦衣人追着，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一愣神间，便让田胜冲进了山洞，随后便看见那两位锦衣人提刀杀了过来。
进了山洞，田胜便趁着刚刚鼓起的勇气在黑暗中奔驰，很快，便到了一个分岔路口，略一犹豫，便进了左侧的黑暗中。
黑暗里，田胜目不视物，走了约有五丈远，田胜才看见前方传来光亮，在黑暗中走得有些害怕得田胜不由加快了脚步，往那光亮里走去。
“这火把好刺眼！”
一进入光亮里，田胜便觉得眼睛酸痛难耐，不由使手遮住了眼，可待放下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骇得一步便倒退回了黑暗中，仿佛这光亮里的东西，比那深幽的黑暗还要令人惧怕。
可娘子她...还等着我..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娶来的娘子，田胜用力将已经有些颤抖的牙关咬紧，用手在发软的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
“嘶！”
疼痛感袭来，田胜借着这股痛觉绷紧了双腿肌肉，强迫自己又走进了那片光亮。
光亮里是一处山洞，洞里有着大量油灯和火把照明，跃动的火光将这山洞日夜都照得透亮，但如此多光源，也驱散不了洞里的死寂。
山洞里，田胜看着眼前这些“人”，便是已经将大腿掐得紫青，也无法抑制住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
如果这些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舌头，在充满恶臭排泄物的笼子里蠕动着的赤裸肉块，也能称之为“人”的话。
“我..我..”
“对，找娘子..娘子..”
“娘子，我是田胜呵，你在哪，在的话吱一声啊，我来带你回家了娘子！”
嘴唇蠕动着喃喃自语的田胜突然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猛地大叫起来。
他此时也不再惧怕这些足以将常人吓得失禁的肉块和浓烈的恶臭，只是扑向一个个笼子，把脸在格栅上挤出一道道红印，只为了在那一张张布满狰狞伤疤和扭曲豁口的脸上，找到与自己娘子有关的痕迹。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洞中活动，这些肉块此时纷纷往笼子的外侧蠕动着靠拢，然后将原本是嘴巴的漆黑豁口抬起，那样子，像极了仰着头张嘴等待喂食的狗。
不知过了多久，还在一个个笼子前奔走的田胜突然停下，弯腰自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只秀气棉鞋。
这只鞋子虽然被踩得又脏又破，可田胜却轻柔的把鞋子捧在手心，嘴角微微扯动的说些什么，随后似乎是脚软站立不稳，便踉跄着后退几步，碰到了一个笼子，便靠着笼子，对着洞口，看着刚刚走进来的魏铮，缓缓的瘫坐在地上。
他无神的眼框里，是不知不觉间早已决堤的泪水。
此时寨中的反抗已经被锦衣卫扑灭，贼人的其他几位练骨武者，也被锦衣卫中的高手以无间刀法斩杀，以邪丹催进的武道实力，又怎么与千锤百炼的躯体和生死搏杀中锻炼的刀法相提并论。
刚跃进营寨中，左侧房屋的角落里便走出李游和一位陌生锦服人。
李游看着虽然伤重，行走间却带着一股巍然气势的魏铮，心中百感交集，原本一肚子赞赏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
“魏铮，恭喜你，筑基之时便领悟拳势，从此以后武道之路皆是坦途！”
魏铮向李游拱拱手，目光却转向其身边的锦服汉子，自己从刚刚与那贼首对拳时，便已察觉不远处有两人在观望，一人是李游，另一人想必便是这位。
身着青绿锦服，想必是锦衣卫中的长官？
心中念头转过，魏铮先是向李游拱手还礼，又带着疑惑问道：“不知这位长官是？”
“这位是黄百户黄皋，黄百户，此人便是我说的魏铮！”李游自刚刚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听到魏铮发问，才如梦初醒般连忙为两人互相介绍。
而黄皋，他自从进了营寨后便一直紧绷的脸在此时，才稍稍放缓。
时局动荡，幸得也有能人频出，这魏铮年纪轻轻，便悟得拳势，便是在京城，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为锦衣卫所用，实在是一大快事。
“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魏铮，年纪轻轻便修成武势，力毙敌首，回去之后，我必然向镇抚使为你请功，让你入得延安总部中进修，我锦衣卫又多一英才矣！”
魏铮听见二人赞赏，心中虽有受到赞赏的喜意，却更多的是沉重，大月的沉疴顽疾，并非锦衣卫这几个有志之士便能挽救。
前世古代，百姓活不下去了，不过振臂一呼，揭竿而起罢了。
可此世，一练髓武者便可抵上百军户，杀戮的效率更是有天差地别，更别说武者最多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军中。但需知军中，便是练髓武者也不过是一统领百人的把总而已。
而把总上面还有换血、真罡的武将，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在这样垄断了修行资源的暴力机器面前，便是有着组织，在朝廷看来，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这大月所虑者，从来不在外，而是在内。
世家与新贵，寒门与庶民，权臣与皇权，都不过是在武道这个不定期爆发的火山口上繁衍生存，一旦有突破制衡的强者出现，那么.....
而魏铮自那神种里得以一窥武圣境界，虽然只是在短短一刹那进入了武圣之躯，却也知道武圣强者已远超常人所思所想，于是便笃定此世武圣便是那种打破制衡的强者。
今后若是皇室之中出一武圣，那重整山河不过挥手可为，可若不是皇室之人，或是别国之人...
恐怕又是一番尸山血海，白骨千里。
可即便是皇室中人成就武圣，中兴大月，但那又如何？
对于顶级武者，他只需要能集权于一身便足够了，所虑者，也不过是自身武道如何更进一步，怎么会将目光往下挪一挪，看看这众生之苦？
可越是如此，魏铮便越无法接受这样的世道。
若强者便可以随意的践踏众生，而武道只是将这些强者推向更强和更加不可反抗的地步，那么只能说，这样的世界，只是一处失去控制，任由人类肆意发泄着丑陋的兽欲、血腥和暴力，将文明践踏于脚下的藏污纳垢堕落之地罢了。
魏铮自穿越练武以来，从各处汲取前贤的武道智慧，又在日夜练武以及生死搏杀中，逐渐将前人之学化为自身之积累，才在刚刚的生死相拼下终于将种子发芽，形成了自己的武道之势。
而在那一瞬间，魏铮便已明白自己的路，那便是要成为此世最强，然后再削平天下，将这个残酷的世界按照自己的理念改造。
武道之路，浩瀚瑰丽又神秘超凡，使人的血肉之躯爆发出拔山填海之力，如果将此等力量深度挖掘开发，魏铮相信，这种力量，将给这个世界带来远远超出前世的工业革命带来的文明剧变。
而若武道之力为文明所用，那前世之梦想，在有生之年，也并非不可实现...
但魏铮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过初成练脏，却还非得借这大月朝廷之力成长不可，虽然自己有众妙之源这等神物辅助修行，但是如果没有朝廷的丹药，朝廷的武功，自己便是有神器辅助，也绝无可能在一月之间便可拳毙练髓武者。
脑中念头不过一转而过，魏铮拱拱手，对这位身量高大的黄百户行礼：“大人谬赞了，卫中诸位在前拼杀，在下不过擒杀一贼首而已，如何敢居功。”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挺谦虚，该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我锦衣卫中不比他处，还要克扣强占部下功劳。”黄皋大手一挥，言语之间尽是对锦衣卫的自信。
随后又顿了顿，盯着魏铮，右手虚握腰刀之柄，有些跃跃欲试：
“我刚刚观你与那贼首搏杀时，却未能及时恢复伤势，又使得是七杀拳的路数，想必你的武道修为并未到练髓，只是以七杀之爆发和拳势之威将那首领杀之，在你这个年龄，便将七杀拳练到这个程度，便是放到将门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我却是想与你过过招，借你的拳势来锤炼刀法。”
魏铮一怔，想不到这个黄皋黄百户还是个武痴，在这等情况下也想要比试切磋，此时山中贼人虽已伏诛，但那禁地内，还未曾探明是否有活人还被囚禁着，眼下之事，便是将这山上事务处理妥当，而不是比试之时。
再一拱手，魏铮正色道：“回百户，在下昨夜探查禁地时，因恐贼人回来无处可避，便只是探了炼丹之处，那关押活人之处却并未查探清楚，此时还是先去禁地，将关押的百姓救出来，再与大人比斗不迟。”
黄皋听罢，也是一点头，并不多说，便让魏铮带路前往禁地一探。
三人一路，便直接往禁地而去，魏铮走在前面，此时寨中已经连零星的反抗都看不到了，四处都是贼众尸体，只剩一众沉默的锦衣卫在往寨中搬运着尸体。
禁地山洞口，原本负责值守的几个贼人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地血迹。
魏铮只是微微撇过摊血迹，心中一叹，便带头走进黑暗的山洞里。
不多时，三人便已经走到了岔路口，然后魏铮便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李大人，黄大人，这右侧便是贼人炼血丹所在，左侧在下却还未去过，不知两位欲去哪边？”
黄皋只是左右一看，便径直往右侧去了，李游也跟着黄皋而去。
左侧，魏铮看着那片黑暗，脑里闪过田胜的脸庞，不知为何，在面对贼首时都毫无惧怕的心里此时却有些忐忑。
深呼吸
右脚迈出，魏铮便走进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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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柴房
尽管已经数月没有做佃户了，可闻鸡而起的习惯，早已在三十年起早摸黑的日子里便深深烙印在田胜的骨髓中。
“大人，我昨天藏了一只猪脚，现在灶上没人，我去给大人烹好了端来。”在地上睡了一夜的田胜一睁眼，还没顾得上自己酸痛的腰，便想着这位年轻的大人昨晚吃的是剩饭。
虽然这里是贼寨，可田胜总觉得，两位大人来帮自己，自己却只有剩饭招待，不是待客之道。
可田胜坐起来后，却瞧见单人床上空空如也。
“大人..”
昨天一天，都提心吊胆的田胜夜里几乎没睡好，只在子时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两个时辰，一醒来，却不见大人的踪影。
正有些忧虑间，柴房外面便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贼杀进来了！”
“贼杀进来了？！”呆坐在地上的田胜被吓的一哆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手脚并用的钻进床底下。
“我怎么这么倒霉，刚进了贼窝，又被另外的贼打进来了。”躲在床底的田胜此时连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但在床底躲了一会，田胜却回过味来“不对，这方圆百里，哪里还有什么贼，必是两位大人带人剿匪来了！”
想到此节，田胜的手脚哆嗦得更厉害了，但他却用比刚刚躲进床底更迅捷得速度自床底钻了出来，直往门外奔去。
“娘子，坚持住，我带着大人们来救你了！”
田胜奔出柴房，一路缩着腰背，躲开众人直往山洞禁地而去，可在禁地外，田胜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无它，那山洞口的三人此时任凭寨中杀声震天，却也未曾有离开此处的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今天守山洞的怎么是这三个死脑筋？”被堵住去路，田胜顿时焦急不已。
一时无法，便只有躲在山洞外一处石头后的田胜正头痛时，不经意间却看见左侧远处有两名锦服之人正向营房而去，顿时念头一转，自脚边捏起一颗石子，朝那三人仍去。
咚
两位锦衣卫看着不远处一个伙夫打扮的人正往后面的山洞跑去，有些讶然，不由也跟了上去。
田胜一边奔跑，一边对着山洞口值守的三人吼道：“把敌人挡住，我受寨主之命进禁地烧毁证据！”
嘴里只是吼着这句话，脚下不停，便往山洞中冲去，那值守的三人见田胜这般阵势，身后又有两个锦衣人追着，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一愣神间，便让田胜冲进了山洞，随后便看见那两位锦衣人提刀杀了过来。
进了山洞，田胜便趁着刚刚鼓起的勇气在黑暗中奔驰，很快，便到了一个分岔路口，略一犹豫，便进了左侧的黑暗中。
黑暗里，田胜目不视物，走了约有五丈远，田胜才看见前方传来光亮，在黑暗中走得有些害怕得田胜不由加快了脚步，往那光亮里走去。
“这火把好刺眼！”
一进入光亮里，田胜便觉得眼睛酸痛难耐，不由使手遮住了眼，可待放下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骇得一步便倒退回了黑暗中，仿佛这光亮里的东西，比那深幽的黑暗还要令人惧怕。
可娘子她...还等着我..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娶来的娘子，田胜用力将已经有些颤抖的牙关咬紧，用手在发软的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
“嘶！”
疼痛感袭来，田胜借着这股痛觉绷紧了双腿肌肉，强迫自己又走进了那片光亮。
光亮里是一处山洞，洞里有着大量油灯和火把照明，跃动的火光将这山洞日夜都照得透亮，但如此多光源，也驱散不了洞里的死寂。
山洞里，田胜看着眼前这些“人”，便是已经将大腿掐得紫青，也无法抑制住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
如果这些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舌头，在充满恶臭排泄物的笼子里蠕动着的赤裸肉块，也能称之为“人”的话。
“我..我..”
“对，找娘子..娘子..”
“娘子，我是田胜呵，你在哪，在的话吱一声啊，我来带你回家了娘子！”
嘴唇蠕动着喃喃自语的田胜突然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猛地大叫起来。
他此时也不再惧怕这些足以将常人吓得失禁的肉块和浓烈的恶臭，只是扑向一个个笼子，把脸在格栅上挤出一道道红印，只为了在那一张张布满狰狞伤疤和扭曲豁口的脸上，找到与自己娘子有关的痕迹。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洞中活动，这些肉块此时纷纷往笼子的外侧蠕动着靠拢，然后将原本是嘴巴的漆黑豁口抬起，那样子，像极了仰着头张嘴等待喂食的狗。
不知过了多久，还在一个个笼子前奔走的田胜突然停下，弯腰自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只秀气棉鞋。
这只鞋子虽然被踩得又脏又破，可田胜却轻柔的把鞋子捧在手心，嘴角微微扯动的说些什么，随后似乎是脚软站立不稳，便踉跄着后退几步，碰到了一个笼子，便靠着笼子，对着洞口，看着刚刚走进来的魏铮，缓缓的瘫坐在地上。
他无神的眼框里，是不知不觉间早已决堤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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