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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祭祀大典(一)

    尊师重教乃中华民族之优良传统,古往今来,薪火相传。古语有云:“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师者,人之模范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句充分体现了古人尊师的道德观念。此外,从古至今也流传下来许许多多尊师的典故,比如:“子贡尊师”、“张良纳履”、“李世民教子尊师”等等。

    到了大周朝,已把尊师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建统二十五年三月初六,帝师曾志以身代桥,舍生取义,救大帝于危难之际,大帝平定天下之后,遂尊先师曾志为曾子,为万世师表,定每年三月初六为尊师日。

    从此以后,每逢尊师日,大周朝举国上下都会自发的提前三日斋戒沐浴,准备祭拜曾子,以缅怀这位伟大的先师。届时所有士大夫和学子们饮水思源,也会借此良机答谢老师,以感念授业之恩。

    三月初四伊始,京师执行为期三天的城禁。至三月初五,各商家店铺、早市集市等交易场所皆闭门歇业。顺天府的捕役、快手更是倾巢动出,布满京城,巡街查巷。就连清政司也派出了若干校尉明察暗访,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以确保祭祀大典万无一失。

    三月初六,尊师日,终于来了。

    子夜时分,京城寂静,月色蒙蒙。勇宁侯府里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府里的家丁、丫鬟及一干佣人们晚饭之后就开始一直忙活,把院子内外打扫得纤尘不染,而祭祀所需之物也早已准备得妥妥当当。每个人脸上还带着倦意,却都强打着精神,毕恭毕敬的在侯府中堂大殿外欠身站成了三排,竖着耳朵听着两位副总管与大总管的对话。

    “大总管,您请看,围栏已包着衬布,里面垫了一层薄棉,今年保证不会再往外渗水。”副总管陆福指着殿内地面上两指来高,用青布包裹的木围栏对大总管陆顺说道。

    陆顺俯身摸了摸围栏,感觉有些厚度,起身后见供桌上的烛台、香炉摆放整齐,点心码放规整,供果大小均匀,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又扫向了悬挂在供桌上方的曾子画像,眉头微微一皱。

    半天没吱声的另一位副总管陆喜一直站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陆顺似有不满,忙凑上前询问:“大总管,您看画像悬挂有何不妥之处?”

    陆福一听,面皮一紧,心里很是不悦。此次祭祀他和陆喜分管布置和采买事宜,陆喜负责采办物品,捞足了油水,却偏偏还要对他分管的苦差事指手画脚,摆明是讨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欺人太甚!

    陆顺手抚胡须,沉声道:“右边是不是高了一些?”

    鸡蛋里挑骨头!

    陆福咬了咬牙,心里暗骂一声。这曾子画像在悬挂之时,他可是十二分留意的,特意让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测量了半天,以确保画像位居正中,可以壮胆说不差分毫,陆顺老眼昏花,只看一眼就能看出左右不平?

    可陆福虽恼,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又令下人对画像重新调校位置。下人登梯上高,把画像往右稍稍调低,这才令陆大总管满意。

    之后,陆顺款款走出大殿,对台阶的石缝,院子里的砖墙,以及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又检查一番,没挑出任何毛病,才遣散了下人们,带着陆福和陆喜一道去回禀二老爷。

    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天还没亮,老侯爷和大老爷陆彰就已穿戴整齐,各乘官轿从勇宁侯府正门而出,赶往皇城去参加宫廷的祭祀大典。

    寅正时分(凌晨四点),侯府的学童们就纷纷爬起床,一番洗漱之后,头戴儒巾,身着深衣,早早地来到了侯府的中堂大殿外,等候祭祀仪式的开始。

    深衣就是把衣和裳连在一起包住身子,分开剪裁但上下缝合,因“被体深邃”而得名。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连从现代重生而来的陆羽,头戴方巾,身着深衣,大袖飘飘,往那一站,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书卷气,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在他一旁站着的陆安虽然扮相也不错,但由于长相和个头的原因,自然比不上陆羽潇洒。

    这时,一名长着一双绿豆眼的小男孩领着几名学童走到陆羽近前,拱手一礼,道:“陆兄,刚才我们几人探讨你前几日所说的‘南北问题’,尚有一事不明,还望陆兄赐教。”

    陆羽没想到这些原本看不起他的学童居然还向他请教问题,心里一喜,看来当学霸果然有好处。他像模像样的还了一礼,微微一笑道:“岂敢,岂敢,不知你们有何事不明?”

    “陆兄上次提到要‘先北后南’,第一步是瓦解南面六国,第二步是拿下北汉,可北汉明为大辽属国,实为傀儡,倘若我大周国贸然出兵,辽国必然增援,彼时该如何是好呢?”

    绿豆眼的男孩说完后眉头紧锁,又道:“我们几人商讨半天,还是毫无对策,不知陆兄有何高见?”

    陆羽一听,大袖往背后一收,微微一笑,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徐徐开口道:“此事不难……”

    可还没等陆羽继续说下去,绿豆眼男孩就忙低声说了一句“实在抱歉,改日再请陆兄赐教。”

    见几人快步离去,陆羽一怔,尚在纳闷,又瞅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刚刚走进院子的一位男子所吸引,便也好奇的扭头望了过去。

    只见那名男子身材颀长,面皮白净,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上总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走起路来稳稳当当,自信满满,世家公子的派头十足。

    在他的旁边则是陆飞,紧随其后的是陆康和陆平两位伴读书童,再后面跟着的是五六名学堂小跟班,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牛哄哄的样子。

    那名男子方一出现,原本有些喧闹的院子一下安静了不少,年龄稍小一些的学童都往后站了站,说话的声音也明显放低很多,稍大一点的学童们则纷纷上前向那男子抱拳施礼,嘴上恭敬地称了一声“二少爷”。

    陆羽冷眼旁观,知道那男子肯定就是陆飞的胞兄——陆睿。虽然在陆羽的记忆里,对陆睿没有任何好印象,但亲眼所见这人,还是让他觉得这位二少爷不但气度不凡,而且总是面带微笑,显得特别和蔼可亲,再看其他人恭顺的样子,果然是一表人才的“笑面虎”。

    陆羽不想招惹麻烦,拉着陆安往墙根走去,刚走一半,就听一位管事大声道:“请诸位少爷公子去侧院房中稍事休息,寅正二刻(凌晨四点半)开始入场站位。”

    众学童听到后,以陆睿为首有序的走进了大殿西边的侧院。等他们都进去后,陆羽和陆安才缓缓地跟了过去。

    刚迈入侧院的月亮门,便见右边一排屋子都虚掩着门,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陆羽朝着最近的一扇门走去,却被站在门口的管事伸手拦下,“表少爷,此间乃是陆氏远房和伴读书童的休憩室,您可以到最里间休息。”说着他伸手往院里一指。

    陆羽狐疑地透过门缝往里一瞧,果然看见陆康和陆平正坐在那儿闲聊,周围还围着几个半大小子,便打消疑虑,扭头对陆安说道:“那你进去吧,我去后面,有事你就喊一嗓子。”

    陆安知道自家少爷是怕他受人欺负,会心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少爷,您那边要是有啥吩咐,小的随叫随到。”

    见陆安明白,陆羽便往院里走去。路过中间的屋子时,他又往里瞄了一眼,看见几名眼熟的学童,想必是陆氏旁支的子嗣,看来房间是以亲疏远近而分,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一位管事负责,那么最里间的应该就是陆氏的嫡亲了。

    陆羽边想着边走到了最靠里的屋子,门口站着的管事微微躬身,道:“表少爷,请进。”

    陆羽本来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但太阳还没出来,站在外面实在太凉,便点了点头,推门而入,见屋里果然坐着陆睿等人,忙刻意避开他们的目光,远远的走到一处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一坐定,就听陆飞扯了一嗓子,“呦呵,这不是小野种嘛,你怎么来了?也不照照镜子,这间屋子也是你该待的地方啊!”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却被陆睿一把摁住。

    “今天是大日子,切莫生事。”陆睿低声说了一句。

    陆飞哼了一声,“行,听哥哥的,不跟他一般见识。”

    陆羽全当没有听见,也不生气,半眯着眼睛,往椅背上一靠,做闭目养神状。他注意到,坐在陆飞旁边还有两个人,看着有点眼生,在学堂里肯定没有见过。仔细一瞧,发现那两个人长得还有点像,他们和陆睿、陆飞有说有笑,一点儿也不拘谨。

    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陆羽终于想起那两人乃是老侯爷胞弟家的,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陆端,另一个叫陆正,年龄比陆睿稍小。

    他俩的爷爷英年早逝,战死沙场。他们的父亲名唤陆冲,从小就被老侯爷收养在府,视同己出一般。

    现在陆冲虽早已在朝为官,自立门户多年,但只要逢年过节或赶上重大日子,他们一家依然会来侯府。侯府上下也自然把他们视作嫡亲相待,并不像陆羽这般花见花落,人见人烦。

    瞥了一眼屋里说笑的几人,陆羽轻轻一叹,把眼一闭眯瞪起来。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开了,陆羽慢慢睁开眼睛,见管事走了进来,将门掩上后躬身道:“各位少爷,时辰快到了,可以更衣了。”

    所有学子都是下着长裤,上着内衫,外罩深衣,没听陆安说过还要再换衣服呀?

    竖着耳朵听的陆羽有些纳闷,见陆睿四人已经开始脱去深衣,正在解开内衫的纽扣,可他们身边并没有可供换穿的衣物,很令人费解。

    见陆睿几人把内衫随意扔在椅背上,穿着长裤,上半身确是光溜溜的,陆羽看得一愣,见他们又重新罩上深衣,陆羽才明白过来,也跟着有样学样,脱去了内衫。

    之后那管事又详细的把祭祀典礼的流程和仪式介绍了一番,陆羽耐着性子听完,其实并不复杂,基本都是跟着司仪官的口令照做就行。

    见管事要走,陆羽想让他拿杯热茶暖暖身子,正要开口,就瞥见侯府副总管陆喜走了进来,他躬身对陆睿几人施礼问候之后,才转身冲陆羽说道:“表少爷,二老爷有请。”

    陆羽一愣,看着陆喜的眼睛问道:“找我何事?”

    陆喜将手一摊,道:“这个小的不方便过问,二老爷吩咐,请您速去。”

    一想到二舅陆显平时见到自己板起的那张面孔,陆羽心里就着实不痛快,他抬眼看了一眼陆喜,没好气地问道:“二老爷此刻在哪?”

    “二老爷此刻当然是在二老爷的书房喽。”陆喜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笑,“对了,好像箐竹先生和大少爷也在呢,他们不来典礼是不可能开始的,您还是赶紧的吧,别误了时辰。”

    听到箐竹先生也在,陆羽觉得有事,典礼一会儿就要开始,他不想再耽搁,便看也不看陆喜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快步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