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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瞒天过海

    清晨,小雨,未明的天空蒙上一层昏沉的阴霾,预示了一朵注定凋零陨落的纯白之花。

    啪嗒啪嗒啪嗒……

    细密的雨滴落在各色的,各式各样的雨衣雨伞之上,透出那让人寒凉的意。

    与昨日相比,今天的小吃街少了一丝人味,多了些清冷,但依旧可见的,是稀稀两两的匆匆行人,以及顶冒着小雨为生机而开张的带篷小吃摊车。

    “给,小唐,你的两张煎饼!”

    女人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稍显破旧的雨衣,帽檐下,风霜的脸颊两边是几缕湿漉漉打柳儿的灰色糙发。

    下颌和肩膀夹住黑伞,男子接过煎饼,将其塞入肩挎的公文包内,付过钱,他接回雨伞,“我说刘大姐,这小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您别为了这俩钱让自己染上风寒,坏了身体啊?我劝您还是快回家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人老了,可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倒是你小唐,小心别感冒喽!”她催促着小唐离开,“再卖一份儿,我再卖一份儿就走哈!”

    人越老越容易生病!

    小唐听了刘大姐前半句话后打算张口反驳,但后面的话却让他打消了念头,他松了口气,“那行,再卖一份儿就回去啊?”

    “好好好,你快走吧,小心上班迟到!”

    “行,那我走了啊?走了!”

    男子骑上自行车,雨雾中渐行渐远。

    拉了拉连衣帽,刘大姐身体缓自蜷缩,坐在了自带的圆木小凳上。

    许是因昨晚没有睡好,亦或是人老喜欢犯困,等待中,她劳损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下沉,下沉,拉条般慢慢闭合……

    “哼,一群过街老鼠,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咋的,昨天没抓住你们让你们跑了,你们骄傲是吧,自豪是吧?哼!今天谁也别想跑!统统给我砸!”

    远处恶狠狠的的声音并把刘大姐吵醒,直至重物轰然砸地,密集的瓷器破碎声和哀嚎声连成一片,才让这位年迈的女人自睡梦中惊醒。

    毕竟是年龄摆在那里,虽然心中害怕,但女人并没有被突发情况骇的失去理智与思考能力,她镇定的,偷摸着在摊车后探出了半个脑袋,观察“敌情”。

    淅沥的小雨并未停止,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混乱的场景,哀鸣哭泣的风声,此刻,天上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这些摊主的血。

    见还没有城卫来到自己这边,刘大姐蹲着身子,把木凳和一些煎饼用到的杂物放入车内,全身涌出吃奶的力气,用与现在危急情形相比简直如蜗牛爬行的速度离开现场。

    天不遂人愿,刘大姐不知道,这些城卫之所以今天还会来此,全然是为她,其他摊主只不过是顺带清理的杂鱼和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手段罢了。

    空旷的街道上,没人会注意不到一个自己移动的大家伙,城卫们假装发现了刘大姐,于是,最初喊话的领头人与几名空闲的城卫,包抄的围拢上去。

    “给我把后面那人拽出来,砸了她的车!”

    领头人一声令下,几名城卫应声,分工,几人把年迈的刘大姐拖出,几人推翻了她的车,开始了噼里乓啷的一通狂拆。

    装有食用油的油桶被踢翻,麦黄色的液体顺着桶口涌出,在雨水的冲刷流动作用下,迅速扩张开来,犹如一滩自人体大动脉喷涌而出的殷红鲜血。

    煎饼用的铲子飞滑向远处,地面划起片片水花……

    “来,给我摘下她的雨衣,让咱兄弟们看看,这是哪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小丑!”

    领头人戏谑的话语一出,周围顷刻响起一片哄然的大笑,几人大笑的摘下刘大姐的连衣雨帽,随后,笑声戛然而止。

    “啊这!刘媛,刘大姐!您老怎么……”

    啪!

    身穿同样红色雨衣的城卫还话音未落,便被一个巴掌抽倒在地。

    “混蛋!”

    领头人又是一巴掌把另一位对刘媛施加暴力手段的家伙抽倒,“混蛋,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刘大姐扶起来!”

    远处又跑来几名城卫,想要把刘大姐拉起来,但此时的刘大姐却像是丢了魂魄和全身骨架,任谁都无法令其站立。

    “还有车!把车也搬起来!”

    领头人换了一副嘴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把自身的雨衣脱下,搭在刘大姐被凉意浸侵的身上,蹲下身,丝毫不觉诚意的道:“刘大姐,您老怎么出来买煎饼了?十二年前您儿子的那一笔几十万的钱,够您快活的度过余生了!”

    “您是咱们九清镇的大恩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老来,要不我们送您回家吧?来,快起来!我们送您回家!”

    刘大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的,她的心,在摊车被砸,在领头人勾起自己痛苦回忆的那一刻,已经石化了。

    “刘大姐,您开始咱九清镇的大恩人啊!一个月前咱们镇上举行的祭典被迫终止了,镇长很快就会出现张罗举办祭典!十二年了,细细想来,还是您和您儿子宇阳对河神大人最虔诚!当初献祭的时候您儿子乖的很!不像这几年这些孩子,又哭又闹的!”

    一句锥心话,重新点燃刘媛的心,她怒了,怒的歇斯底里,怒的不可遏制,“滚!你们给我滚!都滚!”

    “哎?别呀,我们说好要送……”

    “滚!我不需要!”

    “那行!我们走了!”目的达成,领头人也不愿浪费时间,带着一众城卫离开,留下重新瘫坐在地,情绪崩溃,眼前景物支离破碎,地平面上那道弱小无助的,孤零零的影子……

    街角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全身遮掩在黑色雨衣中的人。

    他站在一家店铺前,整个身体掩在一褐色圆柱后,单手扶柱,冷漠的注视着一切从发生,到结束。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五指已经深深嵌入红木之中……

    “呀!”夜无忆下雨的缘故,夜无忆只比昨天晚到了十几分钟,可一抵达现场,他便看到了眼前惨痛的一幕,“刘姨,你怎么了?是谁把车砸成这样的?”

    见刘媛双目空洞的坐在水洼,夜无忆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升起一丝怒火。

    这就是姜明说的有分寸!

    他暂时没有理会刘媛,而是默默的快速清理完现场,才将其搀扶而起,“刘姨,走,我送您回家!”

    四十分钟后,夜无忆搀着刘媛,推着严重变形的煎饼车,回到了她的宅院。

    把失魂落魄的刘媛安放在老爷椅上,夜无忆用潮湿的火柴引燃火烛,在房间内找到了早已烧好的暖瓶水。

    他找不到刘婶家里的茶叶末,只能端给她一杯白水,“给,刘姨,先抱着暖暖身子。”

    “谢谢你啊,无忆。”女人情绪稳定了许多。

    “没事,刘姨。”

    “嗯,”冰凉的手掌贴在水杯上,她点头,眼神依旧落寞,“如果我儿子还在,他应该也有你这个年龄了。”

    “……”夜无忆没有说话,静静的倾听着刘媛诉说。

    “十二年前,宇阳九岁,他很聪明,聪明到已经理解了什么是死亡,很不可思议吧?”

    “是的,那时的他才九岁,在其他孩子还在小学学加减乘除,有的甚至连九九乘法口诀都不能倒背如流的年纪,他就已经理解了死亡的意义。”

    “十二年前,那是他父亲失踪后的第一年,他敏锐察觉到了我这个当妈的异常,然后在我们九清镇祭典开始的前一天,向我挑明了他的意愿,他说,‘妈,我不想死,不想被丢到河里喂鱼’,我当时整个人直接傻了,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一个九岁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宇阳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发表了一大串惊天的言论,他说,‘娘,你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那些家伙沉河喂鱼吧?我也不想看着你在中间为难,但我不想死,我这里有一个十分周密的计划,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计划……’,呵,无忆啊,你敢相信吗?一个小孩子的计划,骗过了所有人,把大人们耍得团团转,最后还成功了!”

    “那……那方宇阳……现在还活着?”夜无忆被惊讶的有些说不上话,像生死这样的概念,那里是一个小孩子能懂的?

    “应该吧,他已经十二年没有回来过了,相毕是对我这个想取他性命的母亲恨之入骨了……不过,我不后悔!当初配合儿子主导完成那场骗局,放儿子离开,是我这十二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我没有杀我儿子!”

    刘媛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有些神经质,似是竭力想要对某些人证明什么。

    “我想,方宇阳如果还再世的话,一定是想回来看您的,毕竟亲情,是任何物质都不可替代的,他肯定在某个不为我们所知的地方,偷偷仰望着月亮吧。”夜无忆安慰道。

    “借你吉言吧,”刘媛情绪回转,“无忆啊,能帮我去宇阳的房间拿些东西吗?我想让你看看他生前的东西……”

    按照她的指示来到的房间,夜无忆在墙角书桌上,一排书籍中找道了那本方宇阳的画册。

    蜡烛放在座上,夜无忆迅速动作起来,用最快的时间把书籍整个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方宇阳还活在世上,看来刘姨是真的不知道儿子的踪迹。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房间没什么隐秘的地方,后在刘媛的疑惑催促下,拿着画册离开。

    “来,我给你看看啊,这是我家宇阳小时候的铅笔画,宇阳小时候绘画可好了!你看这副,是他画的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女同学是当时班级上唯一能和我们宇阳聊的上话的学生,我当时还以为是这小家伙早熟,看上人家姑娘了呢,可到十二年前的祭典结束,我才发现,想起了女孩的另一层身份,女孩的一个哥哥是十五年前献给河神的祭品!”

    “!!”

    接近人家小姑娘的目的性很强啊!

    夜无忆瞳孔轻颤,如果不是方宇阳的年龄,自己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八九岁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