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吴燕兰】
语言擅长隐瞒，但眼神却难以躲藏。
吴燕兰望着周保国眼中不可控制的低落问：“没取到好名字吗？怎么一副傻样。”
“啊……不是，”周保国快速调整好情绪，“名字都取好了，女孩叫周海舒，男孩叫……哎呦我都忘了，幸亏写下来了，你给看看。”
吴燕兰接过纸一字一顿地读着，“周，江，羽，周，海，舒。”然后她满是爱意的看着周保国，带着笑意说：“你们两谁要是来这个世上，可得好好读书，不然就得像你们爸爸连名字都记不住，每天都这么辛苦。”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把“好好读书”几个字深深扎根在周保国的内心，成为他后半生最为重要的主题的开始。
时光荏苒，怀孕刚满九个月的吴燕兰迎来她故事的最终章。几个月的阵痛和间歇的呕吐，让原本就虚弱的吴燕兰除了肚子外都瘦了一圈，在那个春意盎然的早上，不会做饭的周保国，如往常一般在灶台煮面条，如往常一般端着碗走近屋，如往常一般喊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却看到与往常完全不同的吴燕兰——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
“怎么了，燕兰，你没事吧。”
“我肚子好痛……羊水好像破了……”
“喊我呀！”
“我没有力气了，喊不出声……”吴燕兰轻声地说。
周保国立即掀开被子，给燕兰披上外套后转身托住她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抬顶到了背上，然后用手托着燕兰的大腿根便往诊所跑去。这是他第二次背着自己的家人，心中莫名的不祥预感让他心头一紧，“燕兰撑住啊，前面马上就到了！”
叶镇这几年顺应时代发展最好的证明，就是这家连通着村镇的诊所。坐在诊所椅子上的周保国，被温暖的阳光照得燥热，此刻外面孩子们愉快的玩耍声是如此的嘈杂，他再次迎来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那坚硬的脾气早就被磨灭，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跪下来求医生答应他一定要保护好吴燕兰。
刚刚还没力气的吴燕兰此刻一声声凄厉的呐喊，揪着他脆弱的神经，“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人到绝境，总会相信那些悬而微妙的事。
“男孩，只是有点早产。”周保国听到了医生的交代混杂着婴儿哭泣，于是立刻从板凳上拔出身体，冲了进去，他没有保留一丝眼神留在孩子身上，径直走到吴燕兰身边，握着她的手，用自己颤抖的嘴唇呼唤着她。
虚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的吴燕兰，连眼皮也没法撑开。
“保国……”吴燕兰用干哑的嗓音呢喃着，“对不起了，保国……以后……你得自己做饭吃了。”
周保国多年干涸的眼眶一下子涌出潮水一般的泪，“你说什么呢，别瞎说，别瞎说。”
“要开始学着做饭，不能只煮面条了，保国……要学着照顾孩子……”说着，她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以后只能辛苦你了，要好好活下去啊，保国……我好舍不得你啊，保国……”她声音逐渐减弱，弱到周保国只能看到她嘴唇在动，于是周保国把耳朵贴近。
“我，爱，你。”轻微的声带震动传达出最后的信息，这简单的三个字，蕴藏着腼腆的吴燕兰感情中所有的浪漫，这是她对自己选择的男人无怨无悔的肯定，这也是周保国对她亏欠最多的三个字。
“我也爱你，燕兰，你听到吗？我也爱你！燕兰！燕兰！”
在一片嘈杂中，吴燕兰留着泪从时光长河中一尘不染的上岸了。
……
姚千婷捧着水杯，杯中茶水已经凉透了她却忘记了喝。
“唉……”周保国长舒一口气，“姚老师应该也看得出来，周江羽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快。”
“是的，我教他的东西很快就能领悟，比其他人都快，所以我觉得……”
“您说。”
“不应该把他留在叶镇上学，送到镇上吧，那里的教育资源好很多。”
周保国听到这话陷入了思考，他并非不想让周江羽去更好的学校，而是他不想再和自己的骨肉分开，如果送到镇上他必然也得跟随，如此就可能荒废了田地，他内心也很纠结。
“我就直说了，姚老师，我不想和他分开，也不能离开土地，实在没办法。”
“现在交通很方便，你可以随时骑车去看他，而且如果可以……”姚千婷停顿了下，“等我调回镇上教书，可以让周江羽寄宿在我姚爱华伯伯家，他是镇上小学的校长，到时候我还能照顾到他。而且现在初中和高中都是考试的，成绩不好就不能去到好的学校，一层一层对孩子未来发展要求很高，必须从小抓起。”
“恩……”周保国望着面前眼神坚毅的女人，心中开始动摇，怎么可能就把周江羽捆在身边，这里甚至都没有初中，孩子离开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又怎能负了吴燕兰让孩子好好学习的夙愿呢？想到这，周保国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确实要把他送镇上读书，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下吧。”
“考虑好了告诉我，我住在翁老师家，到时候我给镇上打招呼。”说完姚千婷便站了起来，“那我先离开了。”
“慢走，姚老师。”
“哦对了，”姚千婷突然转过身，“您现在会做饭了对吗？”
“是的，周江羽很爱吃。”周保国露出自豪的笑脸回答道。
“我觉得他的母亲一定非常欣慰。”
“是这样的吗？那太好了，我该去做饭了。”周保国说着朝厨房走去。
……
炊烟袅袅的叶镇坐上了时代的列车，村里开始建造自己的公路，那是一条通往远方的平坦大道，未来会有无数的汽车畅行与此，引领着新时代的年轻人走向璀璨的新城市。此刻年仅七岁的周江羽正在村口和朋友们过家家，他们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爸爸妈妈，老师学生，厨师建筑师，只有周江羽扮演的是他自己。
“哪有人演自己的。”孩子们说。
“没关系，我就演好我自己就行了。”这个七岁的孩子挺直身板，笑靥满面地对其他孩子说。
也就从这一天起，这个注定不合群的天才故事，正式展开了。
吴燕兰望着周保国眼中不可控制的低落问：“没取到好名字吗？怎么一副傻样。”
“啊……不是，”周保国快速调整好情绪，“名字都取好了，女孩叫周海舒，男孩叫……哎呦我都忘了，幸亏写下来了，你给看看。”
吴燕兰接过纸一字一顿地读着，“周，江，羽，周，海，舒。”然后她满是爱意的看着周保国，带着笑意说：“你们两谁要是来这个世上，可得好好读书，不然就得像你们爸爸连名字都记不住，每天都这么辛苦。”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把“好好读书”几个字深深扎根在周保国的内心，成为他后半生最为重要的主题的开始。
时光荏苒，怀孕刚满九个月的吴燕兰迎来她故事的最终章。几个月的阵痛和间歇的呕吐，让原本就虚弱的吴燕兰除了肚子外都瘦了一圈，在那个春意盎然的早上，不会做饭的周保国，如往常一般在灶台煮面条，如往常一般端着碗走近屋，如往常一般喊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却看到与往常完全不同的吴燕兰——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
“怎么了，燕兰，你没事吧。”
“我肚子好痛……羊水好像破了……”
“喊我呀！”
“我没有力气了，喊不出声……”吴燕兰轻声地说。
周保国立即掀开被子，给燕兰披上外套后转身托住她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抬顶到了背上，然后用手托着燕兰的大腿根便往诊所跑去。这是他第二次背着自己的家人，心中莫名的不祥预感让他心头一紧，“燕兰撑住啊，前面马上就到了！”
叶镇这几年顺应时代发展最好的证明，就是这家连通着村镇的诊所。坐在诊所椅子上的周保国，被温暖的阳光照得燥热，此刻外面孩子们愉快的玩耍声是如此的嘈杂，他再次迎来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那坚硬的脾气早就被磨灭，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跪下来求医生答应他一定要保护好吴燕兰。
刚刚还没力气的吴燕兰此刻一声声凄厉的呐喊，揪着他脆弱的神经，“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人到绝境，总会相信那些悬而微妙的事。
“男孩，只是有点早产。”周保国听到了医生的交代混杂着婴儿哭泣，于是立刻从板凳上拔出身体，冲了进去，他没有保留一丝眼神留在孩子身上，径直走到吴燕兰身边，握着她的手，用自己颤抖的嘴唇呼唤着她。
虚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的吴燕兰，连眼皮也没法撑开。
“保国……”吴燕兰用干哑的嗓音呢喃着，“对不起了，保国……以后……你得自己做饭吃了。”
周保国多年干涸的眼眶一下子涌出潮水一般的泪，“你说什么呢，别瞎说，别瞎说。”
“要开始学着做饭，不能只煮面条了，保国……要学着照顾孩子……”说着，她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以后只能辛苦你了，要好好活下去啊，保国……我好舍不得你啊，保国……”她声音逐渐减弱，弱到周保国只能看到她嘴唇在动，于是周保国把耳朵贴近。
“我，爱，你。”轻微的声带震动传达出最后的信息，这简单的三个字，蕴藏着腼腆的吴燕兰感情中所有的浪漫，这是她对自己选择的男人无怨无悔的肯定，这也是周保国对她亏欠最多的三个字。
“我也爱你，燕兰，你听到吗？我也爱你！燕兰！燕兰！”
在一片嘈杂中，吴燕兰留着泪从时光长河中一尘不染的上岸了。
……
姚千婷捧着水杯，杯中茶水已经凉透了她却忘记了喝。
“唉……”周保国长舒一口气，“姚老师应该也看得出来，周江羽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快。”
“是的，我教他的东西很快就能领悟，比其他人都快，所以我觉得……”
“您说。”
“不应该把他留在叶镇上学，送到镇上吧，那里的教育资源好很多。”
周保国听到这话陷入了思考，他并非不想让周江羽去更好的学校，而是他不想再和自己的骨肉分开，如果送到镇上他必然也得跟随，如此就可能荒废了田地，他内心也很纠结。
“我就直说了，姚老师，我不想和他分开，也不能离开土地，实在没办法。”
“现在交通很方便，你可以随时骑车去看他，而且如果可以……”姚千婷停顿了下，“等我调回镇上教书，可以让周江羽寄宿在我姚爱华伯伯家，他是镇上小学的校长，到时候我还能照顾到他。而且现在初中和高中都是考试的，成绩不好就不能去到好的学校，一层一层对孩子未来发展要求很高，必须从小抓起。”
“恩……”周保国望着面前眼神坚毅的女人，心中开始动摇，怎么可能就把周江羽捆在身边，这里甚至都没有初中，孩子离开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又怎能负了吴燕兰让孩子好好学习的夙愿呢？想到这，周保国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确实要把他送镇上读书，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下吧。”
“考虑好了告诉我，我住在翁老师家，到时候我给镇上打招呼。”说完姚千婷便站了起来，“那我先离开了。”
“慢走，姚老师。”
“哦对了，”姚千婷突然转过身，“您现在会做饭了对吗？”
“是的，周江羽很爱吃。”周保国露出自豪的笑脸回答道。
“我觉得他的母亲一定非常欣慰。”
“是这样的吗？那太好了，我该去做饭了。”周保国说着朝厨房走去。
……
炊烟袅袅的叶镇坐上了时代的列车，村里开始建造自己的公路，那是一条通往远方的平坦大道，未来会有无数的汽车畅行与此，引领着新时代的年轻人走向璀璨的新城市。此刻年仅七岁的周江羽正在村口和朋友们过家家，他们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爸爸妈妈，老师学生，厨师建筑师，只有周江羽扮演的是他自己。
“哪有人演自己的。”孩子们说。
“没关系，我就演好我自己就行了。”这个七岁的孩子挺直身板，笑靥满面地对其他孩子说。
也就从这一天起，这个注定不合群的天才故事，正式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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